聶芸放在袖子下的手抖了一下,關龍飛是做什麽的,她是再清楚不過了,當初若不是關龍飛打劫倭賊的船隊,自己恐怕此時早已成為一縷幽魂了,但盡管如此,也掩飾不了關龍飛作為海盜的事實。莫盡言說是關龍飛請他幫忙,這其中肯定是關龍飛做了什麽讓他無法拒絕的事,關龍飛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最懂得揣測人心,把握別人的弱點,讓你無法拒絕。當初自己一心求死,不也是他幾句話就讓自己咬著牙活下來了。也幸虧活了下來,才有了可愛的鴻兒,還見到了小言。想到這裏,聶芸苦笑了一下:“我明知道他做的是犯法的勾當,但是卻沒有勸阻過。如果當初不是他私自出海,怎會救下我?況且他一直都在為我、為我祖父以及死去的鄉親殺賊報仇,我不攔阻他,隻是為他擔憂,沒想到底還是出事了。他這次身陷囹圄,不知道還能不能囫圇出來。”說著痛苦地伸手掩麵。莫盡言看著聶芸,非常理解她的心情,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盡管知道這事非法的勾當,卻也忍不住去做,隻因為可以報仇雪恨,可以為當地的百姓減少一些傷亡和損失。縱使力量微弱,但是去做了,就能讓自己心安。“芸姐姐,你別擔心。我會想辦法救出關大哥的。”之前想救他,是出於道義,現在要救他,也是為了聶芸母子。況且他一直認為,關龍飛絕對罪不至死。聶芸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小言,你有辦法?”莫盡言有些不敢直視聶芸的眼睛:“芸姐姐你還記得俞思冕俞大哥嗎?”聶芸點點頭:“自然是記得的。”那個男人,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卻是關龍飛之外唯一令她心動過的人。第58章 捆縛莫盡言輕聲道:“俞大哥他並非是茶商,而是朝廷官員,現在他就在鎮東衛任衛指揮使。關大哥的事,應該就是屬於他管的。”聶芸吃驚地張大了嘴,她雖然一直覺得俞思冕的氣概非凡,但一直以為那是富家子弟的特質,真沒有想到過他會是朝廷官員:“你跟他現在還有聯係嗎?”莫盡言的臉上有些不自然,但還是點了點頭:“是的。”聶芸不知道衛指揮使是個什麽職務,便問:“他做那個什麽指揮使,是多大的官,能不能救下我家夫君?”莫盡言想了想,說:“咱們長樂,還有附近的連江以及福清,這一帶的水師官兵都歸他管。”聶芸原本愁雲慘淡的臉一下子明朗起來:“果真?原來俞大哥官職這麽高,那我一定要求他救救我家夫君。小言,你帶我去見他好嗎?我要當麵去求他。”說著抓住了莫盡言的胳膊。莫盡言自然能理解她的激動,便安撫道:“我們先要打聽好關大哥被關押在何處,這樣才能同俞大哥說。”聶芸連連點頭:“對,對。我已經打聽好了,夫君被關押在長樂。你沒來,我也正準備去長樂打探一下。”莫盡言有些吃驚地看著聶芸,原本以為她隻是個閨閣女子,沒想到她居然這麽能幹。“那這樣,我們就直接去找俞大哥吧。”說完又遲疑地加了一句,“芸姐姐,這事還是由我先去跟俞大哥說吧。你先別著急,好嗎?”畢竟俞思冕是官,他們是匪,聶芸若是要求他直接放人,一定會讓俞思冕兩麵為難的。聶芸點了一下頭:“好,你安排我去見他就好。”於是當天,莫盡言就動身前往長樂,聶芸帶著乳娘和鴻兒跟著一起去。盡管聶芸不愛坐船,但為了趕路,她還是忍受下來了,比起自己身心的不適,她更擔心自己夫君的安危,這種事,當然是越早救越好。未時末刻,便到了長樂。莫盡言安排聶芸母子在福安街自己的院子裏住下,原本莫盡言還想去探視一下關龍飛的。但是聶芸托的關係人告訴他們說,由於事關重大,上頭下了命令,不允許探視。莫盡言心裏著急,讓陳平生照顧聶芸母子,自己借了一匹馬,當天便趕往福清。福清衛指揮使衙署後的一個院子裏,沒有半點燈光,一片漆黑,院中一道黑影,似在泄憤一般,將一柄三尺長劍正舞得虎虎生風,如果此刻有燈光,定能看到一片寒光閃閃的劍花。初夏的夜並不十分炎熱,微風習習,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梔子花香和竹葉清香,令俞思冕焦躁的心漸漸平複下來。自從正月與莫盡言別過之後,在元宵那天收到過他的一封書信,之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俞思冕派了人去長樂福安街的宅子尋訪了無數回,得到的消息均是家中無人。他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當初莫盡言說去一個恩人家幫忙,也不願意告訴自己到底是個什麽人家,現在自己竟然無從找起,變得極其被動,隻能等他來找自己。俞思冕原本並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他一向以冷漠理智聞名,但是在莫盡言的事上,卻讓他失去了理智和淡漠。他不止一次懊悔自己太過草率,明明已經失去了三年之久的人失而複得,為什麽不把他抓在身邊,卻再次任他從身邊溜走呢。是自己太相信莫盡言,還是太害怕束縛得太緊他會逃開?俞思冕驀然發現,自己竟然如此患得患失了。小莫,小莫,這次你要是再出現,我就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哪怕是你不情願,恨我也好,我也要牢牢地將你縛在我身邊。俞思冕對著漫天的劍花如是說。俞思冕收了劍,深呼吸了一口氣,伸手擦了一把汗。突然聽得門外傳來人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的腳步,甚至還有馬蹄聲。他的心頓時提了起來,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是小莫來了。趕緊將劍隨手一放,便跑去開院門。門外的陳良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正準備敲門,不料敲了個空,因為門正從裏麵被拉開了:“大人。”“小莫來了?”俞思冕大聲問。莫盡言驚訝出聲:“俞大哥。”自己並沒有告訴他今天來啊,他怎麽知道是自己。俞思冕猛地撲了上來,緊緊抓住他的手:“真的是你,小莫。你怎麽才來?”說罷便拉著他往院子裏走。陳良在後麵牽著馬,嗬嗬笑道:“大人天天等你來,可算是到了。大人,莫公子,我將馬牽到衙署的馬廄裏去,晚點再回來。”說著順手將院門拉上了。莫盡言聽見陳良的話,總算是知道俞思冕為何一下子就猜到是自己來了,敢情是天天都在等自己來呢,心下不由得分外甜蜜和愧疚。就在門被陳良拉上的一瞬間,莫盡言便被俞思冕牢牢地抱在懷裏了:“小莫,小莫,真的是你嗎?你好狠心,怎麽才來找我。”莫盡言被勒得腰都幾乎要斷了,他沒有掙紮,伸手回抱住了俞思冕的背,拚命地呼吸著他身上略帶汗味的熟悉的氣息,讓人安心又沉醉,終於又回到這個人的懷裏了。俞思冕抬起一隻手,扶住莫盡言的頭,準確無誤地吻住了他的唇,又狠又急地吻下去,似乎要將這幾個月以來的思念和牽掛全都從他嘴裏索取回來。莫盡言隻覺得血衝腦子,一下子變得暈暈乎乎的,腿腳發軟,隻能緊緊地攀附著俞思冕,張著嘴,被動地承受著他的熱情。俞思冕最愛他這青澀的反應,隻要自己親近他,他就會變得乖順無比,而且會全身心地沉醉在其中,讓人特別有成就感,深深沉迷其中。莫盡言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俞思冕壓在自己身上,牙齒和手腳並用,正在努力除去雙方之間的障礙。莫盡言的全身都充滿了血,變得紅通通的,覺得羞澀無比,俞大哥怎麽變得這麽熱情了。他哪裏知道,他離開這麽久,俞思冕的相思已經醞釀成災了,這下人到了,又是夜晚無人之機,天時地利人和都齊備了,俞思冕會放過機會才怪了。莫盡言感覺到俞思冕此刻正在自己胸前啃噬,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製止住他:“俞大哥,等等。”俞思冕喘著粗氣,有些受傷地看著莫盡言,盡管漆黑黑的,不怎麽看得見,莫盡言還是想象出了俞思冕委屈的臉。他無聲地笑起來:“俞大哥,我很久沒洗澡了。先讓我洗個澡。”這是真的,今天之前一直都在船上,今天更是馬不停蹄地趕路,根本就沒時間洗澡。俞思冕這麽愛潔的人,要是知道自己有好幾天沒洗澡,事後不定得多難受呢。俞思冕低下頭,咬了一下他的下唇:“沒關係,哥不嫌棄。”“可是我真的很久沒洗澡了,髒。”莫盡言堅持道。俞思冕笑起來:“小莫才不髒呢。”莫盡言小聲地說:“先讓我洗個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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