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郭縣。


    晨光熹微。


    蕭辰站在城牆之上,和煦暖陽,照在他身上甲胄之上,熠熠生光。


    他目光投向東方,好像穿越空間,看到淩霄城的景象。


    “想必現在淩霄城已經亂起來吧?”蕭辰喃喃自語。


    一旁,陳越按著劍,眸光帶著一種強烈的情緒。


    北原快要易主。


    如今,朝廷沒有多餘的精力注意北原。


    這是天賜良機。


    “今日,淩霄城應該會分出勝負。”


    “等朝廷知曉這個消息,至少需要一旬,接著朝廷公卿們又要爭吵不休。”蕭辰露出一絲譏嘲,說。


    陳越好奇道:“那將軍覺得,朝廷需要多久才能做出反應?”


    “若平時,公卿們爭吵幾個月都是尋常之事。”


    “但,淩霄城陷落這件事,朝中最多爭論兩天,會有結果。”


    蕭辰語氣平靜,又道:“這麽一來一往,當消息傳遞到我手上時,或許接近一個月。”


    “嗯,應該不至於這麽久,朝廷加急發信,三天能從京城到我這裏。”


    “他有半個月空檔期,這半個月,足夠他做許多事。”


    陳越微微點頭,又有些不放心地問:“朝廷真不會派京營來這裏平亂嗎?”


    蕭辰搖頭,說:“不會,若朝廷派遣京營來平亂,路途遙遠,大軍行進又極其緩慢。”


    “至少需要兩個月,京營才能到這裏,到那時,黃花菜都涼透。”


    “若京營來北原,那江南管不管?江南比北原重要太多,朝廷不會這麽不理智。”蕭辰解釋道。


    陳越又問:“那我們該做些什麽呢?”


    “等!”蕭辰道。


    “等?”陳越有些不解。


    “如今,我們做什麽都容易出錯,更會引起懷疑,不如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最遲今天晚上,北郭縣會收到淩霄城方麵的消息,到那時我們才能動起來。”蕭辰嘴角微翹。


    陳越試探問道:“接著,我們立馬要去平叛嗎?”


    “怎麽可能?無論是文鴛!還是呂華忠!都不會讓我們去平亂!”


    “否則出岔子,他們倆誰來擔責?”蕭辰笑道。


    陳越聽得目瞪口呆,這是什麽道理?


    淩霄城出事,最近守軍不想著支援,互相推諉,坐等良機消失?


    對呂華忠和文鴛來說,淩霄城陷落與他倆沒什麽關係。


    淩霄城是薛林甫的自留地,他才是淩霄城的城主。


    他們倆派兵去支援,若能成功那好說,若失敗,他倆得與薛林甫一起擔這個責任!


    在文鴛和呂華忠看來,不如等一等,看看到底是個啥情況。


    “將軍,我有最後一個疑問,那前麵已經開拔的大軍,若掉頭回來,怎麽辦?”陳越有些緊張地說。


    若前麵已到長樂城的大軍,突然掉頭回淩霄城。


    那他們的謀劃會徹底落空。


    “他們回不來。”


    蕭辰微微搖頭,眸光有些複雜。


    接著,他拿出一封信,喊一聲:“白鳳!”


    下一刻,一道身影陡然出現在蕭辰麵前。


    陳越嚇一大跳,下意識地拔出刀,神色戒備。


    “何事?”白鳳沒有理會陳越,看向蕭辰,詢問道。


    蕭辰將信交給白鳳,說:“把這封信交給影子,他看後,會知道怎麽做。”


    白鳳點頭,猶豫一下說:“蕭指揮,影子那邊,把季迎山送過來!如今,季迎山在你軍營裏。”


    “嗯?”蕭辰微微有些恍惚。


    季迎山怎麽到他軍營裏來呢?


    這事辦得……


    “蕭指揮要注意一下影子那邊,這是影子親自吩咐。”白鳳說完後,立馬離開這裏,前去送信。


    蕭辰俊美臉上,顯露出可怖深沉。


    白鳳的意思是,讓他別現在對季迎山動手,否則影子那邊肯定會發火。


    但,蕭辰不準備馬上幹掉季迎山。


    陳越注意到蕭辰的表情,詢問道:“蕭指揮,需要去見季迎山嗎?”


    蕭辰微微搖頭,說:“算咯。反正季迎山逃不掉,如今少一個人,見他沒什麽意思。”


    陳越愈發茫然。


    ——


    淩霄城。


    薛林甫拿出曾經的武勇,親自率領著三千甲士,與北原軍隊廝殺起來。


    雖說這些守軍素質不一,但有薛林甫身先士卒及重賞之下,亦士氣高昂。


    不遠處,北原軍士氣不落下風。


    更何況,他們的技藝、默契遠遠超過守軍,廝殺起來,更占上風。


    戰場上,殘肢斷臂到處亂飛,黏稠血液漸漸匯聚成一個個小小血泊。


    蕭有為手腳發涼站在遠處,愣愣看著在巷道裏突然廝殺起來的軍隊,一時無言。


    他知兵,否則坐不上兵部左侍郎的位置。


    但,這麽突然廝殺起來,沒有任何前戲,是蕭有為見過最荒唐的戰爭。


    沒有試探、沒有計謀更沒有什麽攻防戰。


    兩軍都拋棄一切的其他因素!


    血勇,才是戰場上唯一的決勝因素。


    這不算多麽寬闊的巷道,化作血肉磨盤。


    不是沒人害怕,想著逃跑。


    這麽狹窄的巷子,怎麽逃跑?


    一旦逃跑,怕是立馬會化作大潰敗,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這真是……”


    蕭有為張大嘴,死死地看著薛林甫。


    他本來以為,這已有些老邁的將軍,早被繁華侵蝕軀體,腐蝕意誌。


    薛林甫平日裏的飯食,極其精細昂貴,穿著服飾格外講究。


    原本精瘦的肌肉變得浮腫,很久沒有騎馬的大腿,髀肉漸生。


    這怎麽看都像是,被奢侈生活給腐蝕一樣。


    卻沒想到,薛林甫居然拋下這一切,把以往消失的血勇之氣,重新撿起來。


    “青城薛林甫在此,誰敢放肆?”薛林甫舌綻春雷,持著一支大槍,暴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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