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必是那赫連伯雄口中的秦侯!


    合道老怪當麵,許聽潮血妖和周辰五個老怪均都心頭大凜!


    許聽潮和血妖對視一眼,隻因在內莽蒼中的說辭,還是由血妖說話較為妥當。&&


    “秦侯好意,小子心領!奈何家中尚有要事,不宜久留,這便告辭了!”


    “小此言差矣!”秦侯撚須微笑,舉止間威儀自顯,“有道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到舍下飲一杯薄酒,也耽擱不得多少時光,這般推辭,休說本侯甚感遺憾,三億裏秦川無數生民,怕也不肯答應!”


    言語間,背後忽然現出星星點點的燈火,看似稀疏,其實數之不盡,各色人影在燈火中隱約閃現,男女老幼,賢愚貴賤,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許聽潮一行已是變了臉色!


    秦侯攔住去路,本就十分棘手,如今施展出這般神通,更是億兆生民意念降臨,讓人無法抗拒!


    八人身軀盡皆抖如篩糠,周辰五個老怪骨骼咯咯作響,雙膝漸彎,竟似承受不住這般威壓,就要臨空拜倒!


    “秦侯強攜民意,淩迫後輩,何其不智!”正當此時,血妖忽然朗笑一聲,“你麾下有億兆生民,小子不才,也供奉了億萬古!”


    話音未落,血妖身軀已然長至千丈高下,背後五色玄光大作,仿佛直通鴻蒙洪荒,不知多少持石器,穿獸皮的巨人往來奔走,或采擷野蔬,或舉火獵獸,滄桑古樸,雄渾大氣!


    秦侯身威淩天下的氣勢與這荒古精神一撞,竟呈現不敵,瞬息就被壓回麵前百丈!


    “你這是古神道之法?!”


    秦侯大驚,失聲詢問,雙目中精光閃閃!


    “是,也不是!”血妖麵笑容更甚,“不知此法,可入得秦侯法眼?”


    “古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秦侯雙目灼灼,直視血妖千丈身軀,以及身後五色玄光,“小這法身,似乎並非本體,不知能否割愛?本侯願傾其所有來換!”


    “嘿嘿!”血妖依舊一副笑嘻嘻的樣子,麵嘲弄卻毫不掩飾,“此事無需多說,小子要走了,還請讓路!”


    言罷,大步往前跨出,竟是擺出硬闖的架勢!


    秦侯麵色一沉,大袖一揮,一方漆黑印璽飛出,背後萬家燈火盡數注入印中,往血妖當胸砸來!印璽迎風長大,眨眼變作萬丈高下,“敬天愛民”四字威煌無匹,直直印入人心之底!


    “開!”


    血妖大喝一聲,背後五色玄光也凝成一柄粗糙石斧,對準大印劈下!


    一道千餘丈長的五色清光劍氣緊隨而至,與石斧並排而列!卻是許聽潮早早凝出的符文劍氣!


    三者尚未相撞,周圍虛空卻盡數塌陷,不知多少亂流生出,縱橫肆虐,方穹頂,腳下荒地,土石湮滅,盡被擊出不知多少無底深洞!


    周辰五個老怪早已祭出了寶物,見得這般威勢,哪裏還敢出手?自家法寶若卷入其中,怕是頃刻就要被絞成齏粉!


    三者終是撞在一起!


    劍氣石斧立時潰散,大印倒飛而回,蛛網般的裂紋一閃即逝!周圍虛空陡然凝固,繼而被無匹巨力撕裂開來,一道可怖裂縫接天摩地,衝霄漢,下徹九幽!


    血妖噴出一口精血,維持不住千丈法身,瞬間變回常人大小,麵色慘白至極!許聽潮也是身軀扭曲晃動,似要潰散,雖說最終穩定,卻透明得好似清水一般,放眼看去,隻見一個淺淡的人影!


    周辰五個老怪無不駭然!


    許聽潮一聲不發,化作五色清光遁入血妖體內!


    血妖架起血海,順著這裂縫往遁走!


    “哈哈哈……秦侯修為精深,神通廣大,小子自愧不如!”


    “今日之敗,自當銘記於心,他日必定再來討教!”


    兩句話說完,血妖已不見了蹤跡!


    秦侯麵色發白,神色數變,最終不曾動身追趕,而是祭出大印,往地麵那汩汩噴射黑氣陰風的無底巨洞覆下!


    神道之法成於生民,敗也生民,若是任由地底散魂陰風肆虐,這番災禍不知要波及治下多少草民!沒了草民香火供奉,自家修為就似那無本之木,再也不得長進!


    ……


    轟隆隆——


    冥山深處,一道數千丈粗的黑煙衝天騰起,直數十萬丈,撞入罡風層中!


    方圓數千萬裏之內,冥海中的修士,無論修為高低,盡皆為之側目!那懵懂無知的妖獸,更是以為末日降臨,紛紛癲狂奔走!


    一道黯淡血光從黑色煙柱中衝出,不做片刻停留,略一閃動,便遁入虛空不見!


    驚天動地一擊,之前進入陰司那風眼已被虛空亂流損毀,血妖隻得冒險遁入三人神通法寶相撞撕裂的虛空裂縫之中!


    這番鬥法,可說是許聽潮修行以來威能最大一次,因此而生出的虛空裂縫,怎會沒有凶險?


    許聽潮身負沉重創傷,形體幾乎潰散,早已遁入仙府中,服下生生造化丹,借助陰陽五行池療傷。抵禦虛空亂流的職責,就落在血妖和周辰五個老怪身!其中凶險,委實驚心動魄,血妖將無荼喚出,七人共同努力,也隻堪堪逃脫!


    周辰五個老怪受創不輕,血妖隻好問許聽潮要來歪嘴小葫蘆,將五人收了,任其在葫蘆肚內那小乾坤中的絕陰之地修養。無荼當年也煉得一杆都天血靈幡,內中元神境血煞妖不知幾何,就連虛境都有一頭,因此雖然元氣虧損得厲害,身傷勢卻不重。血妖也差不多,若非之前與秦侯鬥法落下了隱患,憑借軀殼的堅韌,自行闖出來都有一兩成把握。


    有仙府支撐,衝出那噴發的煙柱時,血妖一身真氣幾乎保持滿盈。隻是這般大的動靜,難免有人前來查探究竟,為了不招惹注意,便盡斂收斂遁光,悄然往東方遁走……


    仙府內,陰陽五行池邊。


    許聽潮閉目盤膝而坐,玄冰一般透明的身軀中,一道五色清光,一道赤金洪流盤旋流轉不息。


    敖珊就坐在他麵前,臉倏忽痛惜,倏忽惱恨,最終隻化作幽幽一歎,似乎想通了什麽,眼中神色陡然變得堅毅!


    兩月之後,巨木島。


    層層疊疊的大陣之外,一道血光忽然從虛空中溢出。附近巡視的弟子察覺異狀,紛紛聚攏過來!隻是他們修為甚低,遁光很是緩慢,方才動身,血光中就現出個俊美的血袍人來,正是從冥山馬不停蹄趕來的血妖!


    最先到達的,是個長相粗豪的漢子。這漢子修為不過煉氣,見到血妖,麵驚疑不定,許長老不是前往藏鏡閣了麽,怎會出現在陣外?盡管心中疑惑,還是恭敬行禮道:“原來是許長老!晚輩夏暉有禮了!”


    其餘幾人見狀,也是紛紛施禮問候。


    血妖嗬嗬一笑,揮揮手道:“認錯人了也,我可不是你們許長老!”


    不等說完,身旁五色清光閃動,身軀隱隱透明的許聽潮和一臉溫婉雍容的敖珊出現在虛空中。


    世間竟有人與許長老這般相像,兩人莫不是同胎兄弟?


    夏暉幾人麵麵相覷,見到許聽潮和敖珊舉止親昵,神色有十分不自在。


    血妖見幾人向許聽潮見禮完畢,嘿嘿怪笑道:“大個子,我且問你,靜白妹子可好?”


    夏暉麵橫肉微微抽動了幾下,訕訕笑道:“一切都好,小姐閉關這些年,已將庚辛金元磁劍煞修成,正在祭煉金磁破罡劍!許長老,可要晚輩代為通傳?”


    這漢子並不知曉當年許聽潮已和夏靜白說開,見兩人一向走得近,如今許長老忽然帶回個頭頂長角的龍女,下意識就偏向自家小姐。


    敖珊嘴角翹起,似笑非笑地看著許聽潮。許聽潮自問心中無愧,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不禁有些惱怒。


    “不必,我自去尋她便是!”


    言罷,腳下騰起一朵五色氤氳的清光雲頭,將自己和敖珊托住,一道法訣打在護島大陣!


    這些陣法,都是當年夏靜白持摩陀老道的總陣旗布下,威能極大,幾個長老卻能憑借特殊法訣自由出入。


    見大陣破開一個數丈大的口子,許聽潮架了雲頭,載著敖珊遁入。血妖滿臉嬉笑,不緊不慢地跟在後方。


    入得陣中,島變化道士不大。


    許聽潮駕雲徑直遁往中心宗族議事殿。行不到半途,夏桓便匆匆前來迎接。


    “許長老!”


    這人生性木訥,就算做了族長,性格變化也不大,見得三人,隻淡淡拱手一禮。他也是奇怪許聽潮為何會從島外回來,但並不打算多問,反倒把目光落在敖珊和血妖身,眼中驚詫一閃而過。


    “這兩位道該如何稱呼?”


    血妖笑嗬嗬地一點頭,敖珊也是雍容一笑,許聽潮知曉這兩人都不可能開口,隻好一指血妖:“這是家兄血妖!”目光落在敖珊身,聲音變得柔和:“許某道侶敖珊,萬妖穀敖瑞前輩之徒。”


    夏桓聞言,趕緊正了臉色,這兩人來頭都不小!血妖他知道,就是當年與本族交換古神文的誇父族之主,敖珊身為合道真龍的弟子,也是輕忽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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