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湛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俊顏微微變色。


    黑漆的眸子銳利地看著墨梓奕,半晌後,他悠悠地問,“陌陌在哪裏?”


    外麵走廊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是楚君銘帶著醫生趕來,一起來的還有葉彰明。


    看見墨梓奕和葉湛單獨在病房裏,葉彰明的眼裏閃過一抹擔心。


    墨梓奕卻在這時轉身,朝門口走。


    葉湛看著沉默轉身的墨梓奕,心髒那裏滑過一抹不知明的疼意,薄毅的唇,下意識地抿了起來。


    “君銘。”


    醫生給他檢查前,他看向楚君銘。


    楚君銘眼神微閃,不太敢與他對視,“大哥,先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身體,你昏迷了太多天,傷得又太重。”


    葉湛看著他的眼神黯淡下來。


    最後,他緩緩閉上眼睛。


    麵上的表情,悉數淡去。


    葉湛那麽精明的人,墨梓奕的態度和那句不明意味,卻嘲諷濃鬱的話代表著什麽。


    他不願意去想,卻又不能欺騙自己。


    他昏迷前見到的人是毒鷹。


    醒來時,卻躺在醫院裏。


    楚君銘和葉湛認識多年,他閉眼後的退了所有情緒的蒼白俊臉看在他眼裏,心髒像是被人用遲鈍的刀子緩緩割著一般。


    他臉色跟著變了幾變。


    放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


    足足半分鍾,才平定下來自己的情緒。


    幾分鍾後,醫生給葉湛做完了檢查。


    說他身體太過虛弱,能活下來,是他的命大,不在床上躺一年半載,也要躺三五月。


    三五月?


    葉湛心頭冷笑。


    情緒牽動了傷口,痛得他額頭沁出一層細密的汗。


    “阿湛,你現在不能太激動。”葉彰明生硬地開口。


    他和葉湛這些年說過的話加起來都沒有他母親在世時,一個月說的話多。


    葉湛不看葉彰明,隻是看著楚君銘。


    由於傷太重,他躺在床上的身子不能動彈,即便微側過頭,傷口也在疼的。


    可是,他完全不顧牽扯了傷口,不在意額頭痛得沁出的汗,一字一頓,用著艱難而沉鬱的聲音問,“君銘,陌陌現在哪裏?”


    楚君銘的眼神又閃開了。


    他無法和葉湛對視。


    “是她救了我,是不是?”


    “大哥……”


    “她現在毒鷹手裏?”


    “大哥,你才醒來……”


    楚君銘避而不答。


    越是如此,越是證明葉湛的猜測是對的。


    他昏迷中感覺到了墨陌,也是對的吧。


    隻是那種感覺很短暫,片刻之後就消散了去,他深度昏迷醒不過來,那種感覺也不是太過清晰,隻是隱約模糊的。


    病房裏的溫度在他們這一席莫名其妙的對話中一點點冷了下來。


    葉湛英俊眉眼間覆著一層清冷寒涼,深銳的眸子暗沉得探不出任何的情緒,隻是骨子裏不斷釋放出的寒意令人忍不住發冷。


    “你們出去吧。”


    靜到詭異的空間裏,好半晌,葉湛的聲音疲倦而疏離淡漠。


    楚君銘聽得臉色微變地喊了聲,“大哥。”


    “出去。”


    他昏迷了幾天才醒過來,聲音並不大,還帶著三分虛弱和無力。


    可是那語氣裏的冷意和壓抑的慍怒,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楚君銘心裏本來也就有愧,知道他醒來會生氣。


    點點頭,他沒有看旁邊的葉彰明,轉身走了出去。


    片刻後。


    病房裏隻剩下葉彰明和病床上的葉湛。


    “阿湛,得知你出事後,你爺爺趕去的路上遭到襲擊受了傷,雖然救了過來,但到現在都還沒有醒來,醫生說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


    葉彰明等了足足一分鍾,一直被葉湛當成隱形人,他緩慢的開口。


    且不提墨陌,而是跟他說,葉老爺子的情況。


    葉湛冰一樣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變化。


    他緩緩抬起眼,緩緩地看向站在他病床前的男人,對上他的視線,葉湛眼底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你是要告訴我,這次是爺爺的主意?和你無關嗎?”


    葉彰明身子微震。


    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當時情況危急,墨陌也是自願的。”


    葉湛隱忍的怒意因葉彰明這句話終是沒忍住,徹底的爆發。


    身上的被子被他一把掀開,不顧剛醒來的身體,他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大顆的冷汗從額頭滴落,他原本蒼白的俊臉一瞬間褪.去了所有顏色,如紙一樣的白。


    甚至清楚的感覺到了溫熱的鮮血浸濕紗布。


    可是,這所有的一切,他都全然不顧。


    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質問葉彰明,“要不是你們想讓她那樣做,她連知道都不會知道,哪來的自願。”


    不知是因為太過憤怒,還是因為承受不住那傷口的痛意,他的聲音在顫抖。


    “你躺回去,墨陌救你回來,不是讓你這樣折騰自己的。”


    葉彰明看著葉湛痛苦的模樣,伸手要把他按回病床上。


    然而,他的手剛碰到葉湛,就被他惱怒的揮開了去。


    “你當初犧牲我媽來成全你自己,那是因為她是你的妻子,她愛你。可你現在有什麽權利不經我同意犧牲我愛的女孩。”


    葉湛喘著氣,每一分怒意都要用難以承受的劇痛來平息。


    他寧願自己死掉。


    也不願意自己愛的女孩為了他落在毒鷹手上,一輩子都被毀掉。


    “阿湛,我會把陌陌救出來的。”


    “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葉湛手指向門口,多一秒都不想再看見他留在這裏。


    葉彰明心裏有些不悅。


    但想著葉湛現在的傷勢,怕他下一秒就會承受不了的昏過去,他還是點點頭,說了句,“我先去看你爺爺。”轉身,走出病房。


    病房裏,終於隻剩下了葉湛自己。


    眼前浮現出陌陌的容顏,心口處一窒,下一秒就暈了過去。


    ——


    帝都某別墅。


    墨梓奕回去的時候,覃牧和唐漾剛走,墨修塵還沒回客廳。


    看見他回來,墨修塵站在大門內等著他。


    “爸,葉湛醒了。”


    墨梓奕下車上前,對墨修塵道。


    新年的第一天,帝都就下了一場大雪,還是一連下了三天的大雪。


    今天初六,樹枝上積壓的雪並沒有化完,道路上倒是被清理了幹淨,但放眼看去,依然到處都白茫茫的。


    墨修塵點點頭,目光看著遠處一株被積雪壓著的銀杉,聲音低緩淡冷地響起,“他知道陌陌的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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