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方雖說是被封印於七星封魔屏障中,可外界的一切顯然都逃不出它的感知。


    包括白秀衣的出現,到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它都聽在耳中。


    直到白秀衣平靜的叫出它的名字,畢方的情緒顯然有了劇烈的波動,因而才能七星封魔屏障抖了一下。


    許木當即便感知到了識海中七星封魔屏障的顫動。


    一雙眼睛露出思索之色。


    現在他幾乎可以篤定,眼前這個白秀衣說的是真話,不然畢方也不可能有此反應。


    想罷,許木自己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白秀衣所說的關於焚天老祖的經曆太過於讓人震撼,許木也花了好半晌時間方才消化,而後輕聲自語道:“原來畢方和焚天老祖之間,還有這麽一段恩怨,怪不得成道之後的焚天老祖,會將它封印在歸墟塚。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許木沉浸在這條驚人消息的間隙。


    白秀衣沒有再說一言,雙手背負於身後,耐心的等待著許木回神。


    “呼!”良久,許木徐徐吐出一口氣息後,眼睛適才恢複清明。


    白秀衣又問:“現在你覺得,大道爭鋒,是福是禍?”


    許木而今已經有了答案,咧嘴一笑後,坦然的說道:“是禍,也是福!福兮禍兮兩相依。正如陰陽兩極,負陰抱陽,陰中有陽,陽中有陰。”


    “前輩以焚天上人與畢方為例。畢方是禍。但五千年前,倘若沒有畢方的遏抑,焚天上人也不會成長到令得蒼瑞域動容的地步。”


    “所以畢方是禍也是福!前輩,晚輩受教了。”


    許木能有如此理解,白秀衣眼瞳中閃過一閃即逝的欣慰之色。


    隨即他徐徐抬頭,滄桑的眼瞳看向了無邊海域,那已然是繁星點點映襯的黑夜天穹。


    相比蒼瑞域四界和妖域,無邊海域的天穹要顯得更為幹淨一些。


    這時又正值黑夜,一眼望去,如是置身在了星空之中。


    望著那滿天星辰稍息,白秀衣徐徐的喚道:“許木!”


    經過白秀衣的點撥,許木對於他是發自內心的尊重,當即應了一聲:“晚輩在!”


    “你認為蒼瑞域大嗎?”如果說,先前白秀衣與許木的談話是在引導,那麽現在更像是在閑聊。


    許木略微思忖,而後如是回應:“晚輩以為,前輩口中的‘大’得因人而異。對於法身境和禦氣境修士而言,蒼瑞域四界一界之地都可稱之為廣袤。”


    “對於破虛而言,蒼瑞域或許不大,可也不小。”


    “沒錯,是得因人而異。”白秀衣望著那滿天星辰的眼瞳中,流露著異樣的光彩。


    “當你蛻凡後,你會發現,蒼瑞域很小,小得甚至讓你伸展不開手腳。”


    “大仙木十萬八千界,是為虛數。到底這世間有多少個世界,仙人也沒法肯定。”


    “蒼瑞域在這滿天星辰中,隻是很不起眼的一顆罷了。比它宏大百倍、千倍、萬倍的世界數不勝數。”


    域外世界,對於許木這麽一個連蒼瑞域都沒有踏遍的少年而言,還太過於遙遠。


    因而聽得白秀衣說道外麵的世界,他也隻是微微一愕,並沒有太多的感觸。


    畢竟他現在連蒼瑞域有多大,他都沒譜,比之蒼瑞域打散千萬倍的世界,他就更無法估量了。


    當下頭額一仰,許木順著白秀衣的眸光看向天穹上的星辰,如實回應道:“晚輩連蒼瑞域都沒踏遍,實難理解前輩的感觸。”


    “無妨,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白秀衣的餘光掃了許木一眼,若有所指的說道:“而且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到那時,你會發現,自己在蒼瑞域經曆的一切恩怨糾葛,也不過是這個世界的滄海一粟。”


    “在這個恒河沙數的世界,每一刻都有破虛大能亦或是蛻凡生命隕落……甚至是仙人級別的強者隕落,也不稀奇。”


    “在那些至強者爭鋒下,如蒼瑞域這種世界,脆弱得不堪一擊。”


    “更有萬族林立,強者如雲,各族天驕極盡璀璨。”


    “那裏……才是我輩修士的歸宿。”


    白秀衣娓娓而談的聲音,不斷在許木耳邊徘徊。


    許木眼神從茫然,到入神,最後越來越亮,仿佛感覺一個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世界正在自己麵前展開。


    如果說先前許木覺得白秀衣的話與自己無關的話,那麽現在,他已經陷入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神往狀態。


    想象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蛻凡、化道,走出蒼瑞域,看一看這個大仙木世界。


    看看白秀衣口中的萬族,和這無垠的星空。


    許木心境的變化完全在白秀衣的關注下,他的嘴角挑起一抹笑容。


    白秀衣的聲音仿佛能夠引導人心神,如同烙印在許木靈魂上,令得後者心頭那股渴望被無限放大,十倍、百倍。


    “你有鯤鵬之資,亦當有鯤鵬之誌。”


    “若是被這小小一個蒼瑞域一葉障目,豈不是是埋沒了你的天資。”


    “誌當存高遠。”


    白秀衣平靜的話語,聽在許木耳中如是驚雷般炸鳴。


    倏忽之間,許木腦海中升起一幅幅驚世駭俗的畫麵。


    恍惚間,許木仿似來到一處無垠星空中。


    在他的眼前,一顆平淡無奇的星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


    盞茶功夫,如是經曆了人類從幼年步入暮年的整個過程。


    “吼!”隨著一聲震顫星河的怒嘯。


    一條星空巨蟒從那顆枯萎的星辰中鑽出。


    而後蟒蛇頭額一偏,回頭將那顆星辰一口口的咀嚼,最終盡數吞噬入了腹中。


    狂蟒食星!


    畫麵一轉。


    移到了大仙木一條枝椏之上。


    一柄流轉著七色光華的飛劍,從宇宙深處掠來,帶起絢麗的劍芒。


    將一頭渾身燃燒在火色神光中的朱雀牢牢的釘在了大仙木枝幹上。


    那隻朱雀是真正的朱雀,散發著不亞於黃金聖龍的氣息,真正的仙獸,與仙並肩。


    但任由它凶威滔天,發出深深厲嘯,也難以從那柄飛劍中掙脫。


    畫麵再動,許木又看到兩個強者在無盡星河中爭鋒。


    兩人盡皆有氣吞山河的氣勢,舉手投足,虛空破碎。


    一顆顆星辰在兩人的交手中炸開。


    ……


    在這種如夢似幻的狀態下。


    許木意識完全沉浸在了腦中突如其來出現的畫麵,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一雙眼眸呆呆的看著無邊海域天穹上,那廣袤無垠的星空,泥塑木雕。


    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許木從那種古怪的狀態下蘇醒過來的時候。


    眼前的無邊海域,已經沒有了漆黑的夜色,暖暖的晨曦從許木立身的後方傾灑在他的後背。


    不知不覺,竟然過了一夜。


    “白秀衣前輩!”許木雙眼瞬時恢複清明,恭聲開口後,第一反應就是偏頭看向白秀衣站立的位置。


    遺憾的是,入目空空如也。


    那個原本應該站在他側旁的白秀衣,已經不知所蹤。


    臉上浮現悵惘之色,剛剛才從那神異狀態脫離出來的許木,情緒低落的說道:“走了嗎?”


    對於許木而言,白秀衣的出現,簡直就是一段難以置信的經曆。


    當他從那幻境中脫離出來,到現在,他都有一種如同在做夢的感覺。


    “白秀衣前輩應該是蒼瑞域的某個隱世大能吧,那種前輩大多都脾氣古怪。沒想到對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都不舍賜教。”


    搖了搖頭,許木開始兀自猜測白秀衣的身份。


    當然,這種沒有任何頭緒的推測,是根本沒有結果的。


    最終,許木咧嘴一笑。


    不管怎麽說,白秀衣的出現,點撥許木的一席話令得他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不僅令得九幽地丁火對許木照成的憂慮感煙消雲散,堅定了他的道心。


    更是向他指明了一條康莊大道,域外!


    雖說白秀衣並沒有給許木的修為帶來什麽實際性的提升,但對他的心性而言,無疑是莫大的幫助。


    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許木都將因此受益。


    那出現在他腦海中的一幅幅畫麵,令得許木這麽一個蒼瑞域的井底之蛙,生出了鴻鵠之誌。


    這對許木的修煉用著有無盡好處。


    同時,許木突然感覺,那曾經令得自己仰望的蒼瑞域三大聖地,放置在這大仙木世界中,好似也不過如此。


    不知不覺,許木的心境都在進行著某種升華,從井底之蛙到成為鯤鵬的野心悄然滋生。


    心有多遠,道就有多長。


    “白秀衣前輩,謝謝!”想到這裏,許木朝著自己身側,白秀衣先前站立過的位置深深一擺。


    倏然。


    “咦!”許木的動作停滯,發出輕咦之色。


    他貌似發現了什麽令得他驚異的地方。


    當即毫不遲疑的將眼眸閉上,神識沉入體內。


    丹田中,象征著破虛大能的黑洞丹田中。


    陰陽圖模樣的氣旋狀態依舊存在。


    一朵黑色的妖異心火,點綴在陰陽丹田上方。


    視線定格向陰陽氣旋。


    那代表著混沌靈樹靈根的陽極,與代表著九幽火靈根的陰極,分別有兩顆圓潤的結晶交相呼應旋轉。


    令得許木感到詫異的地方,正是那兩顆靈力結晶中的靈根。


    混沌靈樹和九幽火靈根,於靈力結晶中若隱若現。


    “怎麽可能?”愣愣的看著那完好如初,已經完全恢複過來的九幽火靈根,許木感覺腦袋有點發蒙。


    在昨日日落之前,被九幽地丁火打爆的九幽火靈根還處在恢複狀態。


    按照許木的估計,沒有十天半個月是沒辦法恢複的。


    他先前也因為這件事而煩惱過,畢竟破虛雷劫不可小覷,他必須要以巔峰狀態迎接雷劫。


    九幽火靈根還未恢複,這無疑會影響到他渡劫時的狀態。


    然而這個讓他發愁鬱結的九幽火,居然在一夜之間就完全恢複了。


    “莫非是白秀衣前輩!”思來想去,許木非常自然的就想到了白秀衣。


    必然是白秀衣在許木沉浸在神往狀態下時,出手幫他凝聚了被打散的靈根。


    想來,也隻有蛻凡生命才有這種手段了。


    “白秀衣前輩如此點撥我也就罷了,他竟然還出手幫我重聚靈根。”神識徐徐從體內退出,許木臉色湧現感激涕零之色。


    也許對於白秀衣而言,這隻是舉手之勞,可對許木而言卻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無論白秀衣是不是順手而為,許木這次算是欠了他一個人情。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口中低聲喃語著白秀衣先前所說的一句話,許木臉上突然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不知道以後還沒有機會再見到前輩。”


    許木輕輕的喃語聲回蕩在無邊海域岸邊。


    ……


    許木識海。


    “喂,畢方。你當年真的如九幽地丁火對待我一般,出手襲殺過焚天老祖?”


    許木的元神小人從泥丸宮中飛出,圍繞著七星封魔屏障旋轉著。


    元神的眼睛饒有興致的看著那趴在屏障封印中,一副愛理不理模樣的畢方。


    自從在白秀衣口中得知畢方當年與焚天老祖的恩怨後,許木一有時間便忍不住跑來‘騷擾’畢方。


    想要從畢方口中獲得一些對自己有利的情報。


    當然,也有嘲諷的味道在裏麵。


    這已經是畢方被封印在許木識海中的第五個年頭。


    一人一鳥交流的談話,用手指數都數的過來,其中還是鬥嘴的居多。


    正兒八經的交流,簡直就沒有過。


    許木實在有些厭煩畢方那副狂傲的嘴臉。


    在知道它當年的窘事後,自然會忍不住來嘲諷一下這個天災邪獸。


    “關你屁事!”被許木反複提及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舊事,畢方也有些惱羞成怒了。


    趴在封印屏障中的鳥頭狠狠抬起,朝著許木惡狠狠的威脅道:“你再廢話,信不信本座殺了你。”


    “你要能殺得了我,早就動手了。”許木元神滿不在乎的挑了挑眉毛,一臉的玩味。


    “嘿嘿,你膽子也夠大的,連焚天老祖也敢惹,活該被封印五千年,要我說,封你個一萬年都嫌少。”


    “狗屁,要不是受天地法則所限製,焚天那家夥早就被我做掉了。他也不可能成長得起來。”畢方有些抓狂的咆哮著,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黑色的火焰灼燒得封魔屏障都在顫抖。


    “看來果然如白秀衣前輩所說,大道爭鋒是有一線生機的。起碼畢方當年就是受到了某種約束,才不能全力出手。”許木眼眸一亮,畢方的話讓他更是確信了白秀衣的話不是虛言。


    想到這裏,許木心頭又升起一個疑惑,元神小臉笑眯眯的開口問道:“畢方,方才白秀衣前輩在的時候,你怎麽不敢出聲?莫不是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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