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晴來了。


    根據大雱昨晚做了個和她之間的大春夢判斷,此神出鬼沒的姑娘昨晚就進京了。這真的是一種心靈感應。


    不過她今日才來投貼拜訪王雱。


    盡管有王雱展昭穆桂英作證、包拯去周旋,刑部已正式撤銷了曹姑娘的罪名,不過老廖和白玉棠還是非常不放心她,左看右看,審查了又審查,才放了她進家來。


    最後在小書房門口,大雱吩咐曹姑娘單獨進去,但大白拒不接受指令,跟著進來在旁邊守著。


    書房內王雱瀑布汗,從白玉棠和曹晴的眼神分析,她們相互在心裏把對方看做“妖女”。


    “咳……”王雱輕咳了一聲道:“曹姑娘從西北來見我,想必有要事吧?”


    曹晴當時說要幫大雱在機械廠盯著國之重器,就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曹姑娘道:“大人容稟,此來是呂惠卿縣爺、許浪山總管的聯名信,專門吩咐我帶來。”


    信的內容很多很雜,這是工作報告。


    之所以沒走官方程序是因為體製不合,王雱離任後理論上就管不了他們了。


    銀州沒有知州,所以程序上是李參直管呂惠卿。不過當年的政治較量,李參從來也管不了撫寧縣,隻管每期收錢就行。而後來王雱回京,因韓大腦殼強勢軍改下令禁止經商,曾經一度險些把西北轉運司弄“破產”,那之後韓琦就把李參給“拉黑”了,所以李參雖然還在任,但現在能管的事真不多。


    最玄幻的一個事,韓琦雖然沒下令京畿外的絕戶田禁止出讓,卻下令西北永興軍路這些田的管轄權、以及糧食儲備事宜歸屬提刑司。


    這完全不對規矩,但韓琦說了算的現在它就是發生了,也正在執行。


    這些種種造成了李參在西北威望進一步下跌。所以哪怕大魔王不在撫寧縣了,呂惠卿仍舊不聽李參的,基本上大的事宜都請示王雱。


    呂惠卿做事有兩把刷子,但為人猥瑣也是真的,譬如這次文報這麽多,顯然是擠壓了很久的報表,之所以前陣子沒及時送來,一定是因為王雱被撤職冷藏,老呂這廝就不報了。直至王雱重新複出上任司農寺,呂惠卿的私下文報這才送出。


    興許送信的曹晴在路上了,又傳出王雱第二次涼拌、還險些被弄進號子去審查的消息。估計麽老呂想跳腳,可惜信撤不回去了。


    不過往後呂惠卿和許浪山對王雱的匯報,就不用再走私下,可以走官方驛遞。因為王雱現在管機械工業局,機械廠變為了“央企”,王雱就真成為他們的爹了。


    對許浪山有直接管轄權。對呂惠卿有潛規則上的管轄權。因為假設王雱說一句國企從西北撤離,呂惠卿的政績就要涼大半,就業等一係列問題能讓他小子去撞牆,嘿嘿。


    yy完畢,王雱甩甩頭,開始看信。


    內容非常多,主要是匯報撫寧縣日常,然後撫寧縣機械廠用工數量在持續增加,規模擴張還算可觀,卻又不盲目,機械廠和冶煉廠的子弟學堂規模持續放大,西北投行承建的撫綏段鐵路進度,邊民安置安撫持續深入化,等等問題。


    小毛病肯定少不了,問題永遠都有。不過各項工業指標、糧食指標、民生指標等等都進入了新一輪迅猛增加,大雱也就放心了。


    看到最後楞了楞。


    撫寧縣現在的產業結構又略微有些調整,燧發槍產量擴張非常大,達到了日產百隻槍的地步。


    當時的產量峰值是每日大約三十條槍不到。現在固然有工藝改進帶來的良品率提升、勞動力獲得大幅補充的紅利因素,但也不應該增加這麽快的。


    所以他們雖然沒有明說,王雱卻知道:呂惠卿一定專門行政調整了燧發槍的產量。


    皺著眉頭放下文報,王雱問曹晴:“機械廠出了什麽狀況?為何燧發槍產能出現暴增?”


    曹晴偏著腦殼想了想道:“內中細節我也不明白,不過我注意到,雖還在持續供應河東地區的禁軍采購,但最大規模的數量是往北運出境,比以前多的多。”


    王雱皺眉道:“那也就是說……呂惠卿大量增加了供應遼國和西夏的燧發槍?”


    “應該是這樣,但這是你定下的政策,你現在幹嘛皺著眉頭?”曹晴問道。


    白玉棠大怒道:“我夫家皺不皺眉,關你個妖女何事?”


    然後就吵了起來。


    王雱頭疼的打停:“別吵,這有正事呢。”


    又道:“說起來,出口的增量可以有,但應該是循序漸進,不過度,忽然性放量肯定有問題。遼國或西夏,是不是有什麽重要人物去過撫寧縣和呂惠卿接觸?”


    曹晴點頭道:“有,兩邊都來了重量級人物,漫咩將軍以及蕭炎珊將軍,都去過撫寧縣。”


    王雱不禁猛的起身。


    曹晴和白玉棠同時嚇一跳,追問道:“難道有叛徒?”


    王雱又搖手道:“沒那麽嚴重。但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這事,忽然翻四倍追加訂單,一定有大動作,兩邊都有動作。”


    曹晴問道:“會是什麽動作?”


    王雱緊縮著眉頭走了幾步道:“蕭炎珊非公開身份去了撫寧縣,這隻有一種解釋:他們不是要在國內搞事。而是耶律洪基的皇位已經拿到手,隻是還沒有昭告天下而已。”


    曹晴道:“沒道理啊,必須是皇位懸了,你在撫寧縣的剿匪導致燧發槍名震天下,所以他們才急著要燧發槍?”


    王雱道:“絕不會這樣。記住要會看本質,蕭炎珊敢在這個節骨眼離開上京,隻能是遼國內局勢平定,耶律重元涼了。所以霸權的真空期基本結束了,接下來天下局勢一定有變。遼國加大燧發槍采購防備的是西夏,或者想搞西夏。”


    白玉棠道:“你為什麽覺得不是想搞大宋呢?”


    王雱搖手道:“可能不大,此點上富弼的判斷正確。大宋的體量,沒那麽容易搞死,雙邊經貿捆綁太深,西北剿匪一戰,名震天下的燧發槍和神武炮對他們的威懾是有的,假設一波流解決不了問題,新登基、政治不算穩定的耶律洪基一定涼,國內各種矛盾就能折騰死他。所以新登基的他雖然需要戰爭來集權,譬如把耶律重元的人拉到前線去死掉些,但隻要腦子沒壞,他就不會選擇破壞蕭太後的政治遺產——澶淵之盟,而是要搞另外的人。”


    聽到這裏,大抵算是把遼國的形勢判斷清楚了。


    曹晴又好奇的問:“西夏呢?”


    王雱道:“同樣,漫咩敢離開興慶府這隻是一種解釋,沒蔵訛龐和沒蔵黑雲的關係大為緩解,興慶府政治形勢有了新的變化。忽然加大燧發槍采購,證明西夏一品堂有了關於遼國霸權趨於平穩的消息,西夏人想在遼國霸權恢複前對外擴張,形成事實性領土占領,那之後,遼國也就不好意思強行敲打西夏了。”


    曹晴道:“當時我大宋在夾縫中生存,大人您利用了興慶府的分裂政治,保住了沒蔵太後不被暗算,這才換來了大宋短期平安。雖然您為此獲得了死不要臉的福利……”


    “什麽死不要臉的福利?”白玉棠很萌的問。


    王雱頓時臉都綠了,強勢瞪著曹晴,意思是你敢說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曹晴不想說謊話,就把大雱賣了,說了些大雱在興慶府的風流債。


    “妖女血口噴人,我家夫君憂國憂民,怎是這種始亂終棄的人,你收了京城抹黑水軍多少錢!”白玉棠大怒,操起木劍就開始砍。


    頓時把書房打的一地雞毛。


    “……”


    還好,大白先入為主的腦補了很多,之前也已經聽了很多這樣的“中傷”,就免役了。


    說起來大白能免役要托王安石的福。因為京城的流言中罵王安石是更惡毒的,大白又非常了解王安石的作風和為人,於是自動歸類“他們的話都不能信”,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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