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多說多錯,她怎麽也沒想到今天的事會弄成這樣,一時恨不得撞死算了,秦斂厲聲道:“就算是秦晏答應給你的那些東西,那誰讓你收的?!我幾番叮囑,你,你……滾!”秦斂一腳踢開梅夫人出了正屋,裏麵梅夫人險些哭死過去。秦斂到底是久經官場的,見事情鬧成這樣總要想個法子壓下去,當即派人去了衙門裏,隻說梅夫人從不曾命馮全財來莊子裏,是馮全財賣主求榮,妄圖攜了莊子裏的東西私逃。知府見是秦府自家人的事也不敢多管,順著這個意思就結案了,秦斂舍了馮全財那些下人出去,費了這些功夫,自以為可以將這樁醜聞抹去,誰知……翌日,秦府大太太派人去秦晏莊子上殺人打劫的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 第32章池園裏秦晏斜倚在貴妃榻上慢慢的剝鬆子,剝好一個就往荊謠嘴裏塞一個,屏風外麵吉祥聲情並茂,將昨日莊子裏的事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吉祥笑了下道:“如今馮全財那些人全收押了,哈哈,我爹昨晚高興的喝了兩壺,今早還沒起來呢,怕少爺著急,我就先過來了。”秦晏倒不是那麽好奇,秦斂和梅夫人的性情他最清楚了,這事跑不了。秦晏起身將鬆子匣子放到一邊,拍了拍手問道:“那邊府上如何了?沒有鬧起來麽?”“怎麽沒有?”吉祥笑笑,“聽那邊人說,老爺給太太下了禁足令了,不許太太再出來丟人,那有什麽法子啊?咱們按著少爺的吩咐,已經將消息全放出去了,那邊府上的人不說,自有別人說,這麽有意思的事兒,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傳遍了。”秦晏頗為滿意,點點頭道:“昨日的事做的不錯,去賬房領雙份兒的賞去吧。”吉祥聽了這話連忙謝恩,磕了個頭去了。荊謠猶自愣愣的,不可置信道:“這……就將他們擺布了?”饒是秦晏之前跟荊謠說過了荊謠還是忍不住驚訝,哥哥這招……是比自己砸花瓶撒瓷碴子強的多。“不然呢?”荊謠吃了一會兒鬆子,左邊嘴角上沾了點薄皮,映著溫潤的唇有些勾人,秦晏低頭將那薄皮舔了,一笑道,“多大了?怎麽吃個東西還跟小孩子似得。”荊謠紅了臉,見秦晏又要抱他連忙道:“哥哥不說今天去接小姐麽?都申時了,我……我去讓人套車。”荊謠翻身下榻,穿上鹿皮緙絲小靴跑出去了。這日尤白元也在府中,秦晏先帶著荊謠去前廳拜會,尤老將軍依舊英武,身板壯實,一點也不顯老,見兩人來了連忙將人叫進了內室,尤元白命人上茶,左右看看秦晏滿意道:“行,是個大人的樣子了,在黎州這幾年不白呆,這個就是你認的那弟弟?”秦晏點頭,命荊謠上前見禮,荊謠生的嫩,還是一副孩子模樣,尤元白哈哈一笑一把將荊謠拉起來揉了揉他的頭笑道:“是個好孩子,行了,都坐。”尤元白笑了下問道:“春闈將至,準備的如何了?”秦晏一笑:“勉強吧。”“最不愛聽你們這些讀書人的酸話,什麽叫勉強?能中就能中,覺得不成就不成!”尤元白是個急性子,擺擺手道,“這幾年光跟著你舅舅做生意了不成?”秦晏失笑,隻好道:“若無差池……應該是能中的。”尤元白點點頭:“那就行……想好了以後如何了嗎?不如去兵部吧,我在這邊還有點薄麵,能給你說上幾句話。”秦晏一笑:“多謝大人抬愛了,隻是……我誌不在此。”“誌不在此?那在哪兒?想去戶部撈油水?”尤元白頗為看不上,“年紀輕輕的,身板又壯實,來兵部效力不好?又有我給你上下打點。”尤元白年輕時在軍中曆練,他性子太直,在兵部呆了十幾年都沒怎麽升遷過,而後在北原之戰上殺敵有功,回京後得封將軍,娶了尤老夫人,之後一直在軍中練兵,不惑之年時任九門提督,統領京中所有禁軍,在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三年,說句簡在帝心也不為過,他在京中很有威望,給秦晏說句話不成問題。秦晏恭敬道:“並沒有想去戶部,先……在翰林院待幾年吧。”尤元白挑眉,笑道:“隨你吧,看來也是有誌想要入閣的,我隻提醒你一句,若來日高中了直接進翰林那是最好,若沒考上庶吉士,授了主事,你萬萬不要進吏部,哪怕是去禮部呢,哪裏沒實權去哪裏。”秦晏心中一動,尤元白歎息道:“皇帝這一冬天藥就沒斷,太醫院院判如今已經住在乾清宮了,若……如今儲位未定,你要小心,罷了,去後麵見你外祖母吧。”秦晏明白過來了,老皇帝執政四十餘年,終於要頂不住了,這會兒局勢未定,自己若進了要緊的衙門不小心站了隊,那後患無窮。尤元白身處高位多年不倒不是沒有原因的,不管皇子們如何爭執,他隻忠心於皇帝一人,誰也不幫,所以他誰也不得罪。秦晏起身躬身道:“晚輩省的了,荊謠,跟我來……”秦晏和荊謠隨著尤府的丫鬟穿過花廳往裏走,一路上秦晏心中不住的掛念蘇卿辰蘇嘉還有衡棋如,他們差不多同時入京,按理他們該比自己這攜家帶口的來的更早些,但這麽多天了,一點動靜也沒有,秦晏給他們避難的那處莊子上沒半點消息傳回來,三人根本就沒去過那裏。秦晏按下心中憂慮,帶著荊謠進了尤老夫人的正房。暖閣裏尤老夫人正同幾個姑娘摸牌,聽說是秦晏來了屋裏的幾位尤家的小姐避到內室去了,尤老夫人跟幾位尤太太還有秦思出來了,尤二太太笑道:“正說著要將思兒扣下同我們一處過年呢,偏生你就來討人了。”秦晏看向秦思,隻見她笑盈盈的,氣色很好,顯然這兩日過得不錯,隻是有些擔心的看著自己,秦晏估計秦思也聽說了外麵的一些傳聞,暗自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無妨。秦晏一笑道:“已經叨擾了外祖母這幾日了,不敢再打擾了。”尤老夫人也笑了,轉頭同丫鬟道:“給我把前日康壽郡王送來的那對平安扣拿來。”丫頭躬身去了,不多時奉了一錦匣來,尤老夫人將兩枚平安扣拿了出來,隻見玉質溫潤,通透無暇,尤老夫人對荊謠一笑道:“上回見麵倉促,不曾準備什麽,這兩塊玉還算能入得眼,你拿去玩吧。”荊謠連忙謝過,尤老夫人轉頭看了秦晏一眼,猶豫了下低聲道:“晏兒,我今天隱約聽聞……你們太太派人明火執仗的到你莊子裏又打又殺的,砍死了不少人,還將你那莊子洗劫一空了?”秦晏心中暗歎,果然是三人成虎,才一天的功夫,已經傳成這樣了麽?尤老夫人見秦晏不說話更加篤定了,年紀再大,性子再冷清,尤老夫人對這種事還是好奇的,蹙眉道:“我還聽說……梅氏口口聲聲說是你讓她去的?”秦晏頓了下,對著尤老夫人他不想說假話,點頭道:“確實是我讓她去的。”“唉……可憐見的。”尤二太太忍不住唏噓道,“看這孩子懂事的……現在還給他後母遮掩呢!”尤老夫人看著秦晏的目光越發滿意,不錯,就是要這樣,世人永遠同情受了委屈的人,越是在外麵替梅氏遮掩越能讓人敬重,尤老夫人歎息:“晏兒就是這個性子,受了多大的委屈也要自己吞下去。”荊謠聽了這話好懸沒把嘴裏的茶噴了,表情複雜的看向秦晏,秦晏麵上還是往常那雲淡風輕的樣子,心中失笑,這可不怪他,梅夫人惡名在外,自己補救不了。尤三太太頗為嘴毒,整了整鬢發淡淡道:“難為秦太太了,人家大家太太隻消在自己屋裏舒舒服服的讓人伺候就好,橫豎有外麵的爺們兒打拚呢,秦太太不容易,還要去做綠林大盜,趕是想劫富濟貧不成?當真英勇。”眾人聞言笑了起來,尤二太太笑道:“偏生秦老爺不領情啊,聽說將秦太太大罵了一頓,不知打沒打,唉……真是可憐。”“行了!當著孩子瞎說什麽?!”尤老夫人心中雖然也得意但麵上還是嚴肅的樣子,“少談論人家家事了,晏兒,這就過年了,府裏該準備的可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