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扇了自己兩巴掌,“藍煙姑娘,我對不起你。”


    林溪麵色古怪,“我還沒說完,你不要瞎腦補。”


    她一字一字道:“從血脈上看,藍煙是你的奶奶。”


    陳昭:“……”


    丟人,太丟人了。


    他剛剛在奶奶麵前說了些什麽鬼話,爺爺知道了肯定給他一個大比兜。


    陳昭抱住腦袋,無聲尖叫。


    “夫人,麻煩你下次說話,一口氣說完。”


    林溪聳了聳肩,“早提醒你別瞎腦補,而且你打斷我說話。”


    “好吧,都是我的錯。”


    陳昭默默流淚,腳趾摳出了三室一廳。


    他歎氣,“夫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溪解釋,“藍煙一直在等你的爺爺,感受到你身上有熟悉的氣息,誤把你當成戀人。”


    陳昭明白了,“原來是這樣,我爺爺也姓陳,他叫陳雋。”


    藍煙聽見這個名字,整個人無比激動。


    “陳雋,我的陳哥,他才是我的陳哥……”


    一場誤會解除,陳昭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藍煙定定地望著他,“原來你是陳哥的孫子,難怪和他長的那麽像。”


    “我第一次看見你覺得奇怪,你很像陳哥,卻又不是他。”


    陳昭麵露僵色,“弄清楚了就好。”


    林溪在一旁補刀,“愣著幹嘛,叫奶奶。”


    陳昭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奶,奶。”


    藍煙笑的十分開心,“哎,好孫子,你叫什麽名字?”


    陳昭破罐子破摔,大聲介紹自己,“奶奶,我叫陳昭,寓意燦爛光明。”


    “這個名字好。”藍煙笑著笑著,眼眸染上一絲憂愁,“你爺爺……還好嗎?”


    陳昭沉默了一會,“還好,還活著。”


    藍煙激動極了,“真的?我可以再次見他一麵嗎?”


    “我和陳哥,好久沒見了……”


    藍煙出生在民國時期,父親是當地有名的商人,家裏非常有錢。


    父親娶了五房姨太太,她母親是大太太,但年老色衰,不受父親喜愛。


    藍煙生的極美,五官精致小巧,皮膚白皙如玉,就算穿著世間最簡陋的衣服,也掩蓋不了她的美貌,氣質清麗而不豔俗。


    那時,新式學堂興起,女子也可以上學讀書。


    父親有意攀附權貴,聽聞督軍喜歡知書達禮的女子,特意送她去學堂見見世麵。


    藍煙在學堂遇見了陳雋,一位學識淵博的先生。


    陳雋留洋回國,寫的一手好字,作的一手好詩,他的才華和思想皆令她心動。


    兩人很快墜入愛河。


    藍煙特別期待去學堂上課,這樣她就可以天天看見陳雋。


    她明白,父親不可能同意讓她嫁給陳雋。


    父親一心想把她送進督軍府,當十三姨太太。


    藍煙在學堂接受了新思想,內心崇尚自由,她厭惡父親這種行為,不想嫁給督軍當姨太太。


    因此,藍煙做了個大膽的決定,她和陳雋私奔了。


    那段日子,兩人過的清貧但幸福。


    年輕男女天天睡在同一個房間,不可能不發生點什麽。


    不久後,藍煙懷孕了。


    陳雋去學堂教書,她在家裏養胎。


    日複一日過去,藍煙的肚子越來越大,然而平靜的生活沒過多久。


    外麵硝煙不斷,戰火紛飛,無數同胞們死在敵人的槍下,學堂也關了門。


    某天,陳雋帶她逃到一個偏僻的鄉下,握住她的手流淚,“煙煙,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須馬上去做,你在這裏等我回來好不好?”


    藍煙隱約猜到了他的身份,“陳哥,你去吧,我和孩子都會好好的在這等你回來。”


    她不想陳雋離開自己,但外麵的世界更需要他。


    國破家何在?


    藍煙狠心關上門,““陳哥,你安心去吧,你拯救大家,我守護小家,我們都會好好的。”


    陳雋不舍地離去,藍煙準備好一切,等孩子降生。


    鄰居們非常好,幫她幹一些重活。


    藍煙很快到了生產的日子,孩子生的十分順利,是個白白胖胖的男孩。


    她給兒子取名,晏。


    願,河清海晏,時和歲豐,國泰民安。


    藍煙看著懷裏的孩子,“陳晏,希望你長大了不用在這亂世之中逃命,而在繁華盛世平安度過一生。”


    孩子張開嘴巴對她笑。


    藍煙抬頭看向窗外,“也希望你父親平安歸來。”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父親憤怒的聲音響起。


    “藍煙,你給我滾出來!!”


    藍煙猛地一驚,趕緊藏好孩子。


    下一秒,父親帶著一隊人馬衝進來。


    “藍煙,你真是我的好女兒,不僅跟人私奔,還懷了野種!”


    藍煙當即跪下來,“爹,我已經和陳哥在一起,還懷了他的孩子,你成全我們吧。”


    父親大怒,強硬抓她回家。


    藍煙怕他發現衣櫃中的孩子,隻好答應。


    車上,她再次請求,“爹,我們兩情相悅,你成全我們好不好?”


    父親罵她,“不守婦道!不知檢點!我馬上通知族裏的長老,將你沉塘,讓所有人都看看你的下場!”


    藍煙跪下,“爹,我是你的女兒,你放我們一條生路。”


    父親扯著她下車,“從你家私奔的那一刻起,你再也不是我的女兒。”


    藍煙指尖發白,“你隻顧著自己的利益,從來沒把我當女兒。”


    “我不私奔,難道要按照你的想法,嫁給那個督軍當十三房姨太?”


    她用盡全力,歇斯底裏吼道。


    這句話恰好被路過的督軍聽到了。


    “竟然有人敢嫌棄我?”


    父親惶恐賠罪,“督軍,小女沒見識,你不要跟她一般計較。”


    藍煙低頭跪在地上,感覺一道惡心的目光掃遍了她全身。


    “懷過孕好啊,我不挑,人送到我那。”


    藍煙驚呆了。


    父親也驚呆了,“督軍,我馬上派人將小女送到您府上。”


    藍煙被綁住雙手雙腳,任憑她如何反抗都無效。


    夜晚,她穿著一身旗袍上吊自殺,結束這一生。


    她困在後院十幾年,眼睜睜看著父親納了一房房姨太太,母親抑鬱而終。


    原本,她的人生也會這樣,是陳雋給予她片刻溫暖,如黑暗中的明燈照亮她餘生。


    藍煙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可惜沒能再看孩子一眼。


    她心中執念太深,靈魂一直留在這個小巷子中,想再見見陳雋和孩子。


    這一等就是八十年。


    藍煙望著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陳昭,你和你爺爺長的很像,他也戴眼鏡,他也特別聰明勇敢。”


    陳昭眼眶微微濕潤,終於記起在什麽地方見過藍煙。


    爺爺貼身帶著一張黑白照片,上麵的男人是他,女人是藍煙。


    這麽多年過去,照片模糊不清,陳昭第一時間沒有認出奶奶。


    陳昭聲音帶著哭腔,“奶奶,爺爺這些年一直在找你。”


    藍煙忍不住哭了,“他還記得我?”


    “嗯。”陳昭緩緩開口,“爺爺永遠記得你。”


    奶奶靠執念留在人間,爺爺也一樣,他躺在床上剩最後一口氣,靠一份信念活到現在。


    民國愛情十有九悲,剩下一個雙死。


    這或許是上天賜予爺爺奶奶見麵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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