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江家。


    小江霽輕輕推開門,悄咪咪往裏瞧。


    床上有兩個繈褓,一藍一粉。


    這是媽媽剛生下的雙胞胎,也是他的弟弟妹妹。


    小江霽躡手躡腳走進去,他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妹妹。


    弟弟一動不動躺著,閉眼睡覺。


    妹妹不知何時醒了,葡萄般的眼睛一眨一眨,好奇地打量他。


    小團子粉雕玉琢,大眼睛長睫毛,皮膚白白嫩嫩的,比年畫上的福娃還漂亮。


    小江霽湊近一點點,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蛋,“妹妹,我是二哥哦。”


    小團子張嘴咿咿呀呀,仿佛在回應他。


    小江霽開心極了,不斷自言自語,“妹妹,你在叫二哥對不對?”


    “哇!你叫了二哥,我超級開心耶。”


    “妹妹,你現在才那麽小一點,不過沒關係,二哥告訴你秘訣哦,多喝奶奶才能長高高,你餓了嗎?要不要喝奶?”


    粉色團子大大眼睛滿是疑惑,她安靜地躺在床上。


    小江霽異常興奮,“妹妹,你不說話就是同意了,二哥去泡奶粉,你等著。”


    媽媽生完雙胞胎,精氣神大傷,一直在醫院休養。


    妹妹超可憐的,一出生隻能喝奶粉。


    小江霽跑進奶粉室,熟練地拿起粉色奶瓶,倒入摸著不燙的水,舀一勺奶粉在瓶口處刮平。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江霽?”


    小江霽抱著奶瓶回頭,有點緊張,“大哥,你下課了。”


    大哥是個大忙人,一天上好多課,數學、經濟學、金融學、商業管理等等。


    亂七八糟一大堆,他看著課表都頭疼。


    小江霽解釋,“大哥,妹妹餓了。”


    大哥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沒到,泡奶粉這種事交給阿姨,你不要亂來。”


    小江霽不服氣,“我早學會了,妹妹喜歡喝我泡的奶,不喜歡阿姨泡的奶粉。大哥你不相信,親自看著。”


    大哥無奈同意,“行,我看著,順便給小弟也泡兩勺,不然他們會打架的。”


    小江霽下意識反駁,“妹妹這麽可愛才不會打架。”


    在大哥的注視下泡完奶粉,他一手抓著一個奶瓶上樓。


    剛推開門,響亮的哭聲傳來。


    “嗷嗷嗚嗚嗚……”


    小江霽心中一緊,“妹妹,你別哭,二哥帶著奶瓶來了……嗯?!”


    妹妹壓住弟弟的腿,小短手一揮一舞,看起來神氣十足。


    弟弟撇嘴,嗷嗷大哭。


    妹妹小小年紀居然會打架!!


    小江霽愣在原地,震驚不已。


    大哥歎了口氣,趕緊分開兩個孩子。


    “妹妹天生力氣大,等她長大了報個武術班,既可發揮特長又能防身,以後沒有人敢欺負她。”


    “不!我反對!”江霽無法想象可愛的妹妹長大後變成暴力少女。


    “妹妹是小公主,永遠不用學打架,我們保護她呀。”


    大哥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說的有道理,應該尊重妹妹的意見,奶瓶給我。”


    小江霽抱住粉色奶瓶,遞出藍色奶瓶,“你喂弟弟,我喂妹妹。”


    他輕輕抱起粉色小團子,“妹妹,該喝奶了哦。”


    小團子自覺抱住奶瓶,噸噸噸喝起來。


    小江霽樂開了花,“大哥,妹妹喜歡我泡的奶粉。”


    大哥目光溫柔,“嗯,喂完趕緊出去,弟弟妹妹要睡覺了。”


    “哦,好的。”小江霽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大哥,弟弟妹妹沒有名字。”


    大哥:“江家傳統,滿八個月的小孩拜過列祖列宗,由家主取名字,上族譜。”


    小江霽問:“什麽時候呀?”


    大哥:“下個月初八。”


    “真巧,我生日那天,妹妹的名字肯定一百分好聽。”小江霽補充一句,“弟弟也是。”


    小江霽最終等不到妹妹的名字,他過生日當天妹妹不見了。


    那天,整個江家氣氛沉重。


    大人們板著臉進進出出,小孩子們不敢出聲,沒有一點過生日的感覺。


    小江霽不在乎,弟弟妹妹在身邊,大哥點蠟燭慶祝生日,他已經非常開心。


    五根小蠟燭發出暗黃色的光芒,江霽透過燭光看向對麵的大哥,“爺爺和爸爸去哪了?他們不記得我的生日嗎?”


    大哥淡淡道:“今天爺爺和爸爸有事,我幫你過生日,許願吧。”


    小江霽閉上眼睛許願。


    “第一個願望,希望弟弟妹妹快快長大。”


    “第二個願望,希望一家人在一起。”


    “第三個願望……哦,對了,不能說出口。”


    小江霽在心中默念:希望妹妹永遠平安快樂。


    他睜開眼,吹滅蠟燭,“大哥,我的願望會實現嗎?


    大哥摸了摸他的腦袋,“會的。”


    小江霽切蛋糕,“弟弟妹妹不能吃,我們一人一半。”


    大哥接了個電話,急衝衝走了。


    小江霽坐在桌前,一個人吃完整個蛋糕。


    他一邊吃一邊念叨,“弟弟妹妹要快快長大哦,等你們生日,二哥會送禮物……”


    “啊,禮物!”他歎了口氣,掏出一大把明信片,“我準備了許多禮物,想在這一天送給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媽媽,但他們都不在,大哥也不在了。”


    粉色小團子伸長短手,“咿咿呀呀。”


    “妹妹,我聽見了,你在說二哥生日快樂,謝謝妹妹。”


    小江霽挑了張最好看的明信片,“妹妹,這個給你,二哥第一次送的禮物,請好好保管哦。”


    不知不覺中一陣眩暈感襲來,他趴在桌上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極沉但不安穩,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惡夢。


    他努力睜眼卻睜不開,仿佛有一隻鬼壓在身上,四肢不得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小江霽猛地驚醒,“妹妹!!”


    他打量周圍一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弟弟妹妹呢?


    小江霽跑出門,弟弟躺在搖籃睡覺,妹妹卻不見了。


    妹妹去哪了?


    他正要出門找人,大哥攔在門口,“江霽,你睡了三天三夜,醫生建議你少運動,臥床休息一個星期。”


    “三天?怎麽這麽久?”小江霽喊道,“大哥,妹妹呢?”


    大哥沉默片刻,“妹妹發高燒,不幸去世了。”


    “怎麽可能?!!”小江霽大聲質問,“大哥,你在騙我!!”


    “我要去找妹妹,你放開我,我要找妹妹……”


    大哥死死拽住他,“她死了!”


    “妹妹沒死,你才死了!”小江霽急起來誰都敢罵,智商極速飆升。


    “大哥,你在說謊,妹妹沒死對不對?”


    “發高燒是假的,但妹妹確實死了。”


    小江霽捂住耳朵,“你胡說!!”


    大哥命人將他關起來,語氣冷漠至極,“江霽你記住,以後沒有妹妹,隻有弟弟。”


    小江霽坐在地上邊哭邊罵,“大哥,你是個大騙子!嗚嗚嗚嗚……妹妹不見了……我再也沒有妹妹……”


    五歲許下的願望沒能實現一個,反而朝著越壞的方向發展。


    江霽被關了一個月,出來後到處找妹妹的身影,結果一切都消失了。


    妹妹所有的東西被清理幹淨,家裏的傭人們仿佛失憶了。


    “二少爺,你記錯了,夫人生了一個男孩,不是女孩。”


    “不對,媽媽生的是雙胞胎!”


    江霽問爸爸媽媽,“妹妹呢?”


    “死了,不準她!提一次,關一次禁閉室!”


    江霽不可置信,努力回憶妹妹的模樣,記憶變得模糊不清。


    為什麽是那一天?


    為什麽是妹妹?


    不,妹妹沒有死!絕對沒有死!


    爸爸媽媽和大哥說妹妹死了,他不相信,永遠不相信。


    妹妹一定還活著,他要找回自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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