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盜匪!


    莊氏商行!


    原本陳王並沒有將此事,聯係到莊冥身上。


    畢竟這隻是個商人而已,一介白身,平民百姓。


    但此刻聽得這差役提起,心中驀然一震。


    “莊氏商行……”


    陳王微微閉目,說道:“你先下去。”


    那差役如遇大赦,匆忙退下。


    假山之後,黑衣男子走了出來。


    “什麽盜匪,膽敢伏殺官府之人?”


    “先殺本王麾下八十五人,又毒殺三百戰馬,劫掠礦石,殺盡護衛,更火焚軍器坊。”


    “盜匪求財,但也不是不要命。”


    “可他們分明是不要命,也不求財。”


    “這就是衝著本王來的。”


    陳王偏過頭去,說道:“你對淮北這窩盜匪,有過什麽了解麽?”


    黑衣男子低聲道:“初來乍到,且屬下隨王爺,是來淮安上任,因此對於淮北方麵,並不熟悉。”


    陳王平靜道:“查!再查莊氏商行近期的一切舉動,與這淮北盜匪之間,有過什麽聯係……”


    黑衣男子應道:“屬下明白,定殲滅這批盜匪,還淮安一個朗朗乾坤。”


    ——


    半個時辰後。


    黑衣男子再度歸來,隻是神色已經古怪到了極點。


    “怎麽了?”


    “江湖傳言,不久之前,莊氏商行一批貨物,在運往廣府途中被劫,押送之人被殺,其中還包括莊冥手下一個得力的高手,名為盧洋。”


    “看來莊氏商行來報案,倒也不假。”陳王皺著眉頭,說道:“難道真是本王錯了,兩者之間,並非狼狽為奸?”


    “王爺……”黑衣男子又道:“根據消息,這批淮北的盜匪,是被官府圍剿,在淮北無法立足,倉皇逃到淮安境內,人數不多,高手有限,沒有能力可以劫去礦石,也沒有能力屠殺護送礦石和保護匠人的士兵。”


    “你的意思是,有人假扮淮北盜匪?”


    “江湖上,還有一個傳言。”


    “哦?”陳王眉頭一挑。


    “聽說這批淮北的盜匪,前些時日來到淮安,就截了莊氏商行一批貨物,但莊冥此人,睚眥必報,動用了一位武道宗師,將他們全數殲滅。”黑衣男子說到這裏,又補充道:“隻不過,傳言隻是傳言,尚未證實。”


    “尚未證實?”陳王問道:“何意?”


    “這些淮北盜匪,逃到淮安,居無定所,沒有確切的落腳之處,即便真的被莊氏商行所滅,也不知被殲滅於哪一處。”黑衣男子應道:“也許是在某一處深山老林中,也許是在某一個山洞裏,也許都被隨手掩埋,或是野獸吃光了,在這些時日,官府沒有查到屍體,便也沒能定案,此事虛實難辨……”


    “那消息是怎麽放出來的?”


    “莊氏商行放出來的消息,並揚言膽敢劫掠莊氏商行貨物者,必將全數誅滅。將這話放出來,想必為了震懾各方賊匪,但是,在莊氏商行放出消息之後,這批淮北盜匪,也確實不曾出現過了。”


    “哦?”


    陳王握緊了拳頭,低沉道:“真是他?”


    區區商賈平民,真有這個膽量,冒這麽大的風險?


    此事如若查實,本王便可以誅他九族!


    無論怎麽想,都不應該是這個無權無勢的商人,但此刻來看,似乎真是那個殘疾的年輕人?


    “淮北盜匪多日不曾出現,即便此事真是淮北盜匪所為,也不該留下信物才是。”黑衣男子低聲道:“對方故意留下信物,是公然挑釁!而這莊氏商行,早時沒有報案,如今卻來上報官府,言及多日前被淮北盜匪截去貨物,來得太巧了。”


    “這就是公然挑釁!”


    陳王冷聲道:“紙灰中的信物,是故意留下的,而前來報案,也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告訴本王,這事就是他莊氏商行的手筆!”


    他麵帶厲色,喝道:“莊冥,你是在找死!”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在樓船上,莊冥以謀求合作之名求饒,被自己拒絕之後,對方並未露出絕望氣餒之色,而是留下了一句話。


    “莊某誠意甚足,我會讓王爺,看到我的誠意。”


    誠意!


    這就是他所謂的誠意?


    以這樣野蠻的方式,就想來逼迫自己妥協?


    “王爺……”


    “調動鎮南軍。”


    陳王冷聲說道:“重新調來匠人,重新押運礦石與戰馬,重建軍器坊,一切押送及守衛職責,盡數交與鎮南軍。除此之外,派人盯著莊冥,別讓他逃掉,今夜本王還要先見他一麵,你且先傳令下去,命人布下伏兵,等侯本王號令,便以行刺本王的罪名,當場斬之!”


    黑衣男子忙是應道:“是。”


    ——


    潛龍山莊。


    莊冥微微閉目,在他手中,幼龍微微遊動,通體透明無色,宛如一條雲蛇。


    此時此刻,乾陽和殷明,均已被他外派出去。


    白老徹查內部,統籌諸事。


    陸合、白慶、柳河、嶽陽等人,號召麾下死士,受命行事。


    至於乾陽和殷明,在他的操控下,不遜色於武道宗師,便也一並派出。


    這也是為了保證穩妥,畢竟陳王麾下,也不是等閑之輩,或是算計失誤,恐怕伏殺不成,反被殲滅。


    而此行有著乾陽和殷明,便有十足把握,可以滅盡陳王麾下,杜絕漏網之魚,免得留下活口。


    除此之外,也是為了減少傷亡,畢竟這一批人,都是忠於莊冥,甘願拚死為他去伏殺官府之人,可見心中對莊氏商行的歸屬要更勝於東勝王朝。


    如此死士,殊為難得。


    有著乾陽和殷明,便也可以減少傷亡,杜絕意外變故。


    “總算完成了。”


    莊冥這般想著,手中撫摸著幼龍,徐徐吐出口氣。


    自他經商以來,也就隻有最初經營之時,人手不足,才將乾陽和殷明盡數外派出去,但後來生意有了起色,便時時要留其中一位在身邊,護衛自身安全。


    但如今則又不同,這條幼龍在開口之後,服食了許多天材地寶,短短時日,又有了進益,而今在他精確的運使下,未必不能匹敵武道宗師,已足夠護衛自身安全。


    這樣一來,將乾陽和殷明盡數派出,他也得以放心。


    “公子。”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聲音,赫然是陸合的聲音。


    莊冥並不意外,乾陽和殷明也在其中,陸合等人的一舉一動,他盡都清楚。


    甚至許多時候,是他借助殷明的口,在引導陸合等人行事。


    “進來。”


    門外眾人,依次入內。


    除卻白老還在忙碌之外,前去伏殺的陸合等人,均已歸來。


    莊冥看著眾人,身上或多或少,有著傷勢,歎了聲,道:“辛苦了。”


    陸合上前一步,躬身道:“稟公子,此行以乾陽及殷明兩位大人為首,陸合、白慶、柳河、嶽陽從旁協助,召麾下心腹,合計三十六人,奉公子之命,行伏殺之事,劫掠礦石,毒斃戰馬,火焚軍器坊,經折損八人,重傷五人,終於幸不辱命,完成公子所有吩咐。”


    莊冥聞言,神色稍黯,道:“三十六人,均是了無牽掛之輩,也無身後之事可言。”


    停頓了一下,才聽莊冥繼續說道:“今日三十六人,盡數銘記功勳。此次亡者八人,加以厚葬,並且,記其名,畫其像,封存寶庫。重傷五人,務必傾力救治,並加以厚賜,賞銀千兩。餘下所有人,皆賞銀八百。”


    陸合等人盡數施禮,輕聲應是。


    而乾陽與殷明二人,則走到了莊冥的身後。


    陸合抬起頭來,又道:“今次得以完成公子吩咐,全憑乾陽與殷明兩位大人悍勇無敵,否則,憑借我等三十餘人,怕要辜負公子厚望,即便能成,怕也傷亡慘重。”


    聽得這話,白慶、柳河、嶽陽盡數附和,應道:“兩位大人當為首功。”


    莊冥微微抬手,稍作點頭,含笑說道:“我知曉了。”


    實際上,他一向賞罰分明,隻不過,乾陽和殷明,因是古屍,受他親自操縱,便也極少有什麽賞賜。


    宋天元便是因此,才覺得有機可趁,試圖策反殷明。


    想必在這幾位眼中,也覺得自己過往還是虧待了兩位武道宗師。


    隻是以往不敢多言,生恐冒犯公子,今日膽敢直言,也是因為與乾陽和殷明並肩作戰,一切看在眼裏的緣故。


    正當莊冥要繼續開口的時候,卻又頓住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臨近。


    “公子。”


    家丁的聲音傳來,道:“趙大人相邀,今夜設宴,請公子到他府上一敘。”


    莊冥平靜道:“回複來人,我知曉了,今夜當赴宴。”


    說完之後,他便含笑道:“想必趙大人,此刻也身不由己,今夜設宴,十有八九,還是出自於陳王之手。”


    幾人麵麵相覷。


    嶽陽低聲道:“我們隨公子去?”


    莊冥揮手道:“今夜主要是談事,不是拚命去的,隻須有乾陽與殷明足矣。而且,你們今日剛殺過人,殺氣未散,戾氣猶存,不能如乾陽與殷明這樣收斂,便全都留在潛龍山莊,好生養傷,近期也不要外出了。”


    陸合施禮道:“是。”


    接著,他便領著白慶、柳河、嶽陽三人,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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