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吹拂,暗藏殺意。


    天上的雲層,早已散盡。


    半空的風聲,頗有肅殺之意。


    大軍壓境,氣勢滾滾,如海浪大潮,席卷而至。


    當頭一人,集萬軍之勢,身具浩大軍威,踏空而至。


    殺機覆蓋,恍惚似有腥風血雨。


    ——


    “兩位戰於大楚疆域之內,未免太不將我大楚王朝放在眼裏了。”


    但見趙武身著重甲,腰係長刀,掛著一道左旗軍兵符,顯得氣度昂然,其一身上下,盡充斥著殺伐之氣。


    他是金丹上層,本也隻是比封論稍強三分,但持左旗軍兵符在此,便足以與這兩位均屬東洲人傑榜前十的人物,相對而立,氣勢毫不遜色。


    甚至於,因他屬軍中將領,氣勢當中蘊藏的殺機,要更為令人生畏。


    在他身後,下方的左旗軍,圍住了這片山勢,逐漸結成了軍陣。


    軍陣一旦凝成,萬餘精兵之力,合於兵符,他的本領,必將更上一籌。


    世間任何金丹真人,都無法直麵其鋒芒!


    這便是統禦萬軍的大楚將領,所具有的本領!


    他眼神掃過,落在莊冥身上,殺機極為濃鬱,毫不掩飾!


    “見過左旗軍大統領。”


    莊冥施了一禮,嘴角含笑,道:“前次相見,畢竟不是真身,而今直麵,才知左旗軍大統領的威勢。”


    趙武眼神凜冽,沉聲說道:“可你終究還是廢了本將獨子,廢了大楚軍中的一員千人統領,看來左旗軍、蒼王府、乃至於大楚王朝,都鎮不住你。”


    莊冥笑著說道:“好大的罪名,今日大統領要食言,而以此萬軍,圍殺莊某?”


    趙武兵符氣勢漸盛,他的殺伐氣機,也逐漸攀升,神色微揚,昂然說道:“本將不以大楚軍中統領之位,與你了斷私怨,但今日到此,不為私怨,而是奉命而來!”


    莊冥麵色微沉,緩緩背負雙手,並指成劍。


    而就在這時,旁邊的任鬆成,忽然笑出聲來。


    趙武的目光,緩緩轉過,落在這位氣息萎靡,似乎身受重傷的真元宗首徒身上,眼底深處,也閃過一抹殺機。


    此刻來看,莊冥的本事,比他想象中還高,竟然擊敗了人傑榜第九的真元宗首席大弟子,使之重傷萎靡。


    浩大東洲,年輕一輩,於金丹境界之中,此二人皆能位列前十,可謂驚才絕豔,已是真人級數的巔峰之流。


    但二人再是不凡,也敵不過他親自統帥的萬餘左旗軍之軍陣!


    何況,二人鬥法至今,消耗必然極重。


    如此,今日是否可以將此二人,盡數誅滅?


    刹那之間,趙武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


    “趙武大統領,好重的殺機。”


    任鬆成咳了一聲,似乎咳出血來,喘息道:“觀大統領的氣勢,想要連我任某人,一並斬了嗎?”


    趙武收回目光,冷淡說道:“真元宗首席大弟子,可莫要有所誤會,隻是此人一向踐踏律法,本將奉命而來,想要緝拿於他而已,此時殺機伴隨,也隻是我軍中殺伐之氣,非是向你而發。”


    任鬆成露出恍然神色,笑道:“如此說來,隻是要殺莊冥?”


    趙武握住了刀柄,沒有開口,但殺意溢散,卻已經是極為明顯。


    “可你殺不了他。”


    任鬆成忽然歎了聲。


    趙武目光掃了過來,神色冰冷。


    任鬆成無奈道:“論起本領,任某可不遜於他,隻是他已煉就高雲真的上元分神化念之術,才讓任某無從下手,而今他有三道身影,遠離此地,已在你軍陣之外……此刻你真要殺他,他立即便能虛實轉換,將真身移走,給你留下一具虛影。”


    趙武的臉色,當即為之一變,看向莊冥的目光,當即驚疑不定。


    莊冥也隻是笑了一聲,未有出聲回應,隻是伸手一揮。


    當即在他身外,多了三具身影,與他本身無異。


    無論相貌、裝扮、氣息等等方麵,全無半點不同。


    “你……”


    趙武瞳孔一縮,竟有幾分驚駭之意。


    昨日才斬高雲真,今日如何就煉成了上元分神化念之術?


    他對高雲真的熟悉,遠勝於世間任何修行人,也知曉這一門上元分神化念之術的不凡之處,以及這一門道術入門之艱難。


    當初高雲真隻是入門,便花了六年。


    這莊冥又怎麽可能一夜煉就?


    除非他早就擁有這一門道術?


    所以他才能斬殺高雲真?


    他究竟是誰?


    頃刻之間,趙武忽然想起封論所言,想起封論言語中的忌憚,莫非封論知曉此人來曆及本領?


    “趙大統領真要動念殺我,可不容易了。”


    莊冥負手而立,語氣平淡。


    此時的趙武,仗勢而來,著實強大到了令人悸動的地步。


    而且這裏不是蠻荒,大楚精銳結成軍陣,不會受到地域的限製,軍陣的威能也能盡數發揮出來。


    加上這位左旗軍大統領本身修為不俗,集合眾將之力,在這片土地之上,可匹敵真玄。


    但高雲真的本事,可是真玄都失過手的。


    若他無意之間,被大軍圍困,或者還真是處境堪憂。


    可如今三道身影已在軍陣之外,便已是立於不敗之地。


    因此莊冥便也顯得平靜淡然,仿佛事不關己。


    “你竟然當真修成此等秘術?”


    趙武仍是心中驚疑不定,也不斷猜測莊冥來曆,但神色間的殺機,卻在此期間,逐漸散去,隻感歎一聲:“好一位豢龍君。”


    莊冥背負雙手,含笑說道:“過獎。”


    趙武將手從刀柄上移開,緩緩說道:“本將隻是奉命到此,請兩位停手罷戰,免得穀地百姓動蕩不安,人心不穩,有損大楚安寧,除此之外,也隻是送一封請柬,而非為殺戮而來。”


    他如是說來,殺機已然消隱,隻是掃過莊冥與任鬆成二人時,心中猶有三分遺憾。


    原本他也考慮,此時合圍此二人,不但斬殺莊冥,能一雪前恥,還可以連同這位真元宗首席大弟子,一並斬殺於此。


    待得事後,再將任鬆成被殺之事,推到這豢龍君莊冥的身上。


    而學士府與司天府,也足以抹平此地痕跡,半點不留線索,待到那時,官府便可判定,是豢龍君莊冥出手斬殺任鬆成,而又被任鬆成以真元神劍重傷,最終被蒼王府麾下左旗軍圍殺。


    最終此事的結論,便是左旗軍誅滅莊冥,替真元宗首徒任鬆成,報了這殺身大仇。


    哪怕真元宗不會盡信,但無憑無據,加上任鬆成畢竟已死,隻須將真元神劍交還,真元宗便定然會以大局為重,不可能再向大楚王朝的左旗軍發難,掀翻這數百年的共存局麵。


    可惜莊冥竟然煉就了高雲真保命的本領,逃出了三道身影。


    這般境地之下,已有莊冥作為人證。


    哪怕存在嫁禍之心,趙武也不可能魯莽行事,真的斬殺任鬆成。


    何況,趙武心中也同樣猶疑。


    這任鬆成即便傷重,也終究是真元宗首徒,便真的殺得掉嗎?


    “兩位均是世間巔峰級數的真人,東洲最為傑出的奇才,須知大楚境內,律法森嚴。”


    趙武神色如常,緩緩說道:“凡塵百姓互相毆鬥,尚且有傷民風,而得官府責罰,今二位之戰,驚天動地,更需克製,不過……既然鬥法已罷,也不作追究。”


    他看向莊冥,倏地伸手,點出一片光芒,直奔莊冥而去。


    這光芒似乎並無殺機。


    但莊冥依然沒有大意,倏忽伸手,一片水流,憑空而生。


    水流橫在身前,將那片光芒,裹在當中,方是逐漸展開。


    “蒼王的請柬?”


    莊冥眉頭一揚,沉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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