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潭,是個心思深沉能臥薪嚐膽的瘋子。鄭秋白上輩子就是個小心眼的人,因而他很清楚葉靜潭的心眼比他大不了多少。鄭秋白這樣一說,葉聿風是有點膽顫了,的確,葉老太太進來時其實恨鐵不成鋼地睨了他一眼,這眼神說成‘事情結束了再收拾你’似乎也順理成章。無腦的葉少也怕秋後算賬,他躊躇一瞬,看向鄭秋白,“我今天能和你走嗎?”“和我走幹什麽?”“我也去市中心住算了,我那房子都沒請保潔,現在這天氣,估計全是灰,你那能不能借我住兩天。”葉聿風恬不知恥,有了葉靜潭這個共同的敵人,有了今天這出‘兄弟間的並肩作戰’,葉聿風覺得他和鄭秋白的關係已經今非昔比了。他們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哎!這年頭,外人都靠不住,凡事還得是兄弟。“我那沒有你住的地。”鄭爺不為所動。“你那公寓明明有好幾間房!”是大平層!“抵押了。”“?”葉聿風的眼神一下子警覺,他一把箍住鄭秋白的肩膀,迫使對方麵向自己,“你要破產了?金玉庭要不行了?鄭秋白,你要是把我爸給你的遺產折騰沒了,我跟你我跟你不共戴天!”和葉長流有關的事情,是為數不多能激發葉聿風責任心和使命感的東西,不然他上輩子也不會一門心思想要把金玉庭的管理權拿回手來。這地方凝結著葉長流自創業以來的畢生心血,承載著葉聿風的童年。葉聿風這淨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哥手上還是有幾分力氣的,捏的鄭爺的肩膀隱隱作痛,他不耐皺眉,“鬆手,聽我說”沒等葉聿風自己撒手,餐前去了一趟洗手間的霍峋姍姍來遲,他一出手,那老虎鉗子似的爪子就差點給聿風少爺搭在鄭秋白肩上的手撅折,“他讓你鬆手,你聽不到嗎?”這下喊‘鬆手’的換了個人,“靠靠靠!你誰啊?鬆手!鬆點!快鬆開我”葉聿風大叫起來一向是不顧及周邊打量視線的,鄭秋白嫌大庭廣眾下丟人,皮笑肉不笑地拍拍霍峋的肩膀,“快鬆開他,別再讓他叫喚了。”霍峋一甩手,葉聿風顛顛倒退幾步,又淚眼婆娑地衝上來,驚惶地看著鄭秋白,又顫顫伸出手點著霍峋的鼻子,他聽出來了,“這是,這是,你電話裏那個野男人!”這聲如洪鍾的‘野男人’叫鄭爺抿唇的笑變得有幾分咬牙切齒,他現在想把葉聿風帶到無人的角落,輕輕地,揍死。“葉聿風,你要是還沒學會講話可以不講,他是霍峋,是和我同住的朋友。”葉聿風緊緊盯著霍峋麵無表情的臉,這不像是鄭秋白交際圈裏的選手,“你什麽時候有個這樣的朋友?他看起來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沒見過。”霍峋現如今覺得葉家沒有一個正常人,怪不得鄭秋白一直強調自己不是葉家人。小輩們和長輩們不在一個餐廳,太多客人,位置是葉伯已經提前安排好的。鄭秋白帶著霍峋落座時,葉聿風不顧排好的位子,一屁股坐在了鄭爺另一側,但他沒來得及追問鄭秋白金玉庭和野男人的事情,就被從前的好友包圍,拉著談天說地扯皮去了。席間也有三三兩兩和鄭秋白打招呼的,杜希和梁明成坐在斜對麵,梁明成是個彌羅佛長相,圓頭圓腦大耳垂,一看就頂有福氣,鄭秋白記得這小子日後一路亨通,日子過的很不錯。鄭秋白衝他舉一舉杯,幹了杯白的,謝之前找錢夾的事兒。“你還跟我客氣上了,那咱哥倆走一個,老杜別吃味啊。”梁明成笑嘻嘻地拍自己兄弟的肩膀。杜希‘嘿’了一聲,桌上的氣氛輕鬆不少。可憐霍峋沒有認識的人,也沒有人與他搭腔講話,甚至他的出現還叫桌上其他人有點訝異。明麵上一個開車的員工,哪裏配坐在他們之間?好在霍少爺皮糙肉厚,對那些視線充耳不聞,隻要鄭秋白屁股還坐在他身邊,他就自顧自悶頭吃飯,正是長身體年級,他已經餓一下午了,現在填飽肚子才是正經事。另一張桌子上的言問澤快將鄭秋白的後腦勺盯穿了,他這一晚上淨想著叫鄭秋白出醜,但到現在都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將藥喂進對方的嘴裏,哪怕他上去敬酒,鄭秋白也絕對不會喝他遞過去的東西。讓他攛掇出去打聽的小弟小跑回來,低聲出謀劃策:“言少,後廚還有位餐沒上,要不,咱們給他們那一桌都下點了。”“你他*的傻*啊?”言問澤翻了個白眼,藥一個鄭秋白的下場他擔的起,那一桌都藥了,他老子也得用皮帶抽死他,“你不會找個有眼色的撒點錢特別關照他啊?!”小弟恍然大悟,“還得是言少!”“還不快去!”*晚宴的壓軸菜是鮑肚魚翅羹,位菜,一人一盅,拳頭大的黑金鮑和金絲魚翅小夥燉煮的鮮香彈牙,絲滑暖胃,一開蓋,滿桌都是香味,可以說這道菜裏的食材比得上這一桌子的硬菜了。鄭秋白從低頭上菜的傭人手上接過湯盅,打開攪了攪,但因為肚子已經填了七分飽,他沒有繼續吃下去的打算。坐在他身旁的葉聿風和霍峋倒是吃的幹淨,這倆一個一天隻吃了一份難吃的飛機餐,一個還在長身體,吃的多倒也正常。葉聿風先注意到鄭秋白沒動靜的湯盅,“你不吃?”“我吃飽了。”鄭秋白放下勺子,他喝的酒有點上臉,頭發暈。葉少爺眨眨眼,“你要是不吃的話,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幫你解決吧。可不等葉聿風的話講出口,鄭爺已經扭開頭眼都不眨地將湯盅輕輕跟霍峋手邊的空碗換了個兒,“晚上還要你開車回去,辛苦了。”十足一個體恤下屬的好老板。霍峋其實也吃飽了,但是對上葉聿風那不可置信的眼珠子,他仍是硬著頭皮給自己塞了一碗海鮮下去,對鄭秋白輕輕道:“謝謝。”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吃飽了緣故,霍少爺吃鄭秋白那碗裏的食物時,總覺得味道有點不對勁,舌根發苦,要用水來壓。眼看霍峋吃完,該見到的人都已經見過,鄭秋白就準備撤退了,他明天還要早起去看金玉庭的裝修,不想繼續浪費時間,於是他悄悄跟葉聿風講了一聲,就借口上廁所離席了。如果光明正大地講,一定會有人不讓他走,因為這一眾二代在飯桌上就已經開始商量一會搭誰家的車和司機去市中心哪家夜場續攤了。另一張桌子上的言問澤一直注意這邊的動靜,一個抬眼發現鄭秋白人影不見後,他立馬站了起來,繞路過來一屁股坐到了鄭秋白的位置上,桌麵上的湯盅都是空的,言問澤鬆了一口氣,繼而看向葉聿風,“他人呢?”“你管呢?”葉聿風一向討厭言問澤,這份討厭有一部分出自對鄭秋白的愧疚。在高中時期鄭秋白被言問澤刁難的時候,葉聿風也是冷眼旁觀的看客,他和鄭秋白那時候關係差勁,所以從未對鄭秋白施以援手,更沒有把鄭秋白在學校裏的流言告訴家裏的葉長流和舒瀾。他本以為鄭秋白會自己講,誰能想到那是個硬骨頭,被欺負成那樣也沒回家哭過鼻子。這件事,葉聿風是後悔的。言問澤嗤笑,忽視對方對他的不滿,“葉聿風,我再問你一次,他人去哪了,你要是還不告訴我,可別後悔。”“你什麽意思?”“我什麽意思?我怕你現在還不把他找出來,一會可就要出大事了。”言問澤抬手搭住葉聿風的肩膀,聲音不大不小,“我怕他犯.騷病,四處撅著屁股找男人”言問澤帶著嗤笑的話音未落,一股大力從後拎起他的領子,不等他看清正麵對手,便狠狠給了他一拳頭,凶狠的力氣和疼痛將他揍倒在地,牙膀子冒出一層血沫。一直在長輩席間的葉靜潭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到了小輩這處,他麵色蒼白,卻凝著一層火氣,眼神森寒地低頭看向地上的言問澤,“小言先生,秋白是葉家的小輩,你一而再再而三出言冒犯,還做些下作事,實在過分了。”也準備動手的葉聿風愣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應,因為這小野種做了他想做的事情。下一秒,葉靜潭看向他,錯開身,露出一個戰戰兢兢正捂著臉哭泣的傭人,“葉聿風,秋白現在人在哪?快告訴我。”**已經和霍峋踏上回家道路的鄭爺坐在汽車後座閉目養神,今天喝的其實不太多,隻是紅白摻了他有點上頭,忍不住降下車窗吹吹風。眨眼已經快要夏天,但夜裏城郊的溫度還是低,四下陰森森的,沒什麽建築,全是草地河堤小平房。夜風也涼,吹進來的一瞬鄭秋白酒醒了不少,舒服低抬起下巴,解開了胸前的領帶。從後視鏡看他的樣子,實在是享受舒坦。而原本克製自己在專注開車的霍峋莫名覺得口幹舌燥,一股股邪火直往上冒。從剛剛離開葉家他就覺得身上熱,現在是越來越熱,好像把他架在火上蒸,後腦勺都要冒煙似,襯衣裏的棉質打底已經被汗水打濕了。可後座的車窗開的很大,也有風吹到霍峋的身上,那股風帶著鄭秋白身上雅致的男士香水味,爭先恐後擠進了霍峋因為燥熱張開的毛孔裏,淌進了他的血液裏,成為了那股邪火的助燃劑。終於,在霍峋覺得自己眼前要冒光圈的前一刻,他一腳猛踩停了刹車。原本高速行進的轎車急停的一瞬前輪打滑,徑直衝進了郊區車道旁幾乎一人高的雜草叢裏,有驚無險,沒有側翻,也沒有衝進河裏。就是鄭爺差點跌進座椅下方。他伸手支起身子,酒徹徹底底醒了個幹淨,詫異地看向前方的駕駛座,“怎麽了?突然急刹?”這麽慌張?在大馬路上看見鬼了?將頭埋在方向盤上的霍少爺沒應聲,但他寬闊的脊背起伏著,鄭秋白聽到了他急促憋悶的喘息聲。在這寂靜野外,隻有兩個人的轎車空間內,喘息聲有味清晰,那是種屬於一個成熟雄性的、帶著不明意味的低喘,更像是某種野□□望覺醒時刻的宣告。第026章 夜晚“霍峋?你是不是碰到哪裏了?!”鄭秋白察覺霍峋的狀態不太對勁, 但任由他怎麽拍駕駛座椅探著身子像詢問情況,霍峋也不肯從方向盤前抬頭,更不肯開口和他搭腔說話。就好像這人高馬大的小夥是被區區一個駕駛座封印起來了, 憋屈又隱忍, 連帶著坐在後座的鄭爺都覺得焦躁起來。可焦灼擔心,鄭秋白也無法從後座直接擠到前座去, 隻能先一步從後座方位下車。鄭爺下車後才發現兩人這不是把車開到雜草堆裏了, 而是開進這道邊的田裏了, 四下一人高的植物都是農作物, 在月色下影影綽綽,綠意茂盛。轎車一路闖進來,已經撞毀了一串作物,殘枝敗葉被車輪碾進了地裏成了肥料,這等天一亮被土地主人發現肯定是要賠錢。鄭爺隻能一邊走到駕駛位屈指敲響玻璃讓霍峋下車, 一邊從褲兜掏出手機準備給看樣子‘身受重傷’的霍少爺叫輛救護車, 再找人過來處理這撞毀農田的爛攤子。可今晚上的老天爺似乎成心和他過不去, 荒郊野嶺大晚上, 這先進的折疊手機就是沒信號,別說發短信打電話了,連電量都快告罄,看樣子頂多給需要援手的鄭爺當塊快板兒助興。一連串的麻煩磨地鄭秋白的好脾氣是真要消失了, 他現在最擔心的是霍峋, 怕霍峋是衝下來時撞到了腦子,又或者傷到什麽難以啟齒的地方。看著是埋著頭不說話,實際上走了得有一陣了。“你小子聾了還是死了?!”鄭爺放棄了禮貌和修養, 一把拽開了駕駛座的車門。看著順利打開的車門,鄭秋白鬆了一口氣, 實際上他也沒料到這前門沒鎖,畢竟算上上輩子,鄭秋白自己已經很多年沒坐過駕駛位了,“霍峋!”近在咫尺的霍少爺像是沒了知覺兀自趴著。鄭秋白的掌心隻是碰到他的後背,便驚覺那像是要沸騰的熱度已經透過了春夏西裝薄薄的麵料。鄭爺單膝跪在駕駛座邊緣,用力強硬把霍峋的上半身從趴伏的狀態扳起來,隻見對方閉著眼,緊鎖眉頭,微張唇縫不住喘息。霍少爺的臉已經紅成了猴屁股,鬢角的發絲濕漉漉的,在不停出汗,額頭上的溫度更是燙到不像是人類身上能夠出現的體溫。嚇人的要命。“發燒了?”鄭秋白雖然沒照顧過發燒病號,但也知道,這種程度的高燒,絕對不會突然發作,明明吃晚飯時,霍峋還是活蹦亂跳的。這樣看著突然就不行了,除非是有隱疾。他的手一路順著霍峋的額頭摸到臉頰,對著那張俊臉輕輕拍了兩下,“霍峋,霍峋?你先醒醒到後座去,我好開車帶你去醫院”掌心下的臉皮實在太燙,鄭爺指尖被熱的有些發癢,覺得這熱實在是不對勁,剛想抽回手,原本像是已經昏迷過去的霍峋突然睜開了眼,徑直對上了伏在他上方的鄭爺,打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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