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不跟這種平頭百姓一般見識。“他不需要這麽多東西,又不會在醫院常住,而且他家人一會就來了,你把這些東西擺在這,不僅沒用,還沒有下腳的地方。”“怎麽沒用?這個是洗臉的,這個是洗腳的。這個是洗澡的,那個是洗衣服的,這都是有用的!”葉少爺的塑料盆都是按需購買的。葉伯也站他家少爺,“是啊秋白少爺,聿風少爺也是好意。”“葉伯,這些是真的用不到,又不是喬遷。葉聿風,你別那麽多話,快收拾!”鄭秋白單手撐腰,深呼吸一口氣,指揮著葉聿風把多餘的塑料盆都迅速打掃掉,又一掃乖乖站著的霍峋,“你上床躺著,一會護士來給你輸液。”“你還好嗎?”霍峋站在鄭秋白身側,這才敢正眼打量鄭爺的臉,卻覺得鄭蝴蝶今天過分蒼白。這種白已經不是帶有瓷器那種瑩潤光澤的白了,而是虛弱疲倦,像紙張似的白。鄭秋白在廁所時也看到了自己鬼似的臉,他感覺到身體在低燒,大概是傷到了某些難以言說的地方,站到現在全憑一口仙氣。但霍峋一講話,屋裏的另外兩個人都看了過來,尤其是葉伯,老爺子眼裏的擔心都要實質化了。“我沒事。”鄭秋白搖搖頭,也不覺得這小發燒有什麽可怕的,他現在身板好著呢。聞言霍峋蹙眉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的臉皮盯穿。良久,發現鄭秋白拒不和他對視後,霍少爺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不忘翹起二郎腿遮掩尷尬,而後對終於看向他的鄭秋白道:“你去床上躺一會吧,我覺得你臉色很不好。”他又補充道:“我已經沒事了,坐著也能掛水。”“哪有讓病人坐著掛水的道理?”收拾塑料盆的葉少爺開腔了:“這醫院單人間就沒有雙床房配置的嗎?你倆一邊一個。”鄭秋白:……霍峋一米九幾的大高個,鄭秋白想把他拔蘿卜似的從椅子上拔起來也不現實,隻能順從躺了個床邊。拿著葡萄糖進來的護士還以為床上蒼白脆弱的鄭爺才是病人,那輸液針差點就紮錯了人。葉聿風收拾完塑料盆,葉家來了好幾個電話,大多是細問鄭秋白狀況的,也有詢問需不需要傭人去幫忙的,還有建議他們都先回家,讓醫師上門處理。他看向躺在床上的鄭爺,隻見對方衝他輕輕搖搖頭。鄭秋白清楚現在的狀況,無非是葉家想盡早知道自己的情況以方便同言家談條件。言問澤或許不會真正登門道歉,但該有的致歉表達,言家不會少。那種性質出落的家族,最講信義。倘若鄭秋白稍微慘一些,葉家能開口討要的東西就更多。他是籌碼。不過,這件事裏明麵受苦的人不是鄭秋白,而是坐在床邊時不時偷瞄鄭爺一眼又低頭乖乖掛水的霍峋。這件事要怎麽處理,如何賠償,主動權其實已經完全不在言家和葉家了,而在即將到來的霍家。簡單把言問澤下藥的前因告訴霍峋,剛剛還悶頭鬱鬱的霍少爺眼底噴火,“他和你有仇嗎?!”恨到要用這樣下作的手段?!霍峋太知道那藥的邪門,如果真的是鄭秋白吃了,自己又不在他身邊,那是不是不能細想,一想,霍峋拔掉輸液管跑去親手捏死言問澤的心都有了。這人就是隻臭蟲!葉聿風也捏緊拳頭,“他那賤人打小就這樣,欺負人上癮!這背興挨千刀的,等我找機會狠狠削他一頓!”在罵言問澤這件事上,霍峋同葉聿風成了知己,你一言我一語,壓根不給鄭爺插嘴的機會。最終是鄭秋白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份相見恨晚,話筒那頭是霍嶸,“秋白,我們到了。”霍家人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一路上專車開路,暢通無阻,總算從京市跑高速到了燕城。一行人浩浩蕩蕩,尤其出行都常跟著助手保鏢的霍崢,那派頭活像是來醫院視察的,惹得看熱鬧的路人都緊張。“小張,你去問問情況。”霍崢吩咐。“是,領導。”小張是個勤快的,不等霍家人走到霍峋病房前,霍峋在急診的主治醫生已經被副院長帶著小跑趕到,包括霍峋入院來做的全部檢查、核磁圖、開藥處方,盡數落到了霍家人眼前。“貴公子入院治療及時,就是年輕人在那種事上最好還是要有分寸,有些藥得注意服用劑量,過猶不及。”陳禾指著單子上的西地那非,“這西地那非是什麽藥?怎麽還服藥過量了?這藥會有什麽副作用嗎?”她生怕霍峋是股市賠了想不開,才吃多了藥。霍崢和霍源也是一臉沉重,等候醫生的宣判,他們在電話那頭都已經聽到,霍峋陷入昏迷醒不過來了。一般人,壓根不知道西地那非是什麽東西。隻有霍嶸,玩的花的霍三少,聞言眼睛瞪的像銅鈴。在醫生要開口的下一秒,他咳地像是罹患肺癆,“咳咳咳內什麽,醫生,我弟弟他還好吧?現在應該沒大礙了吧?”第029章 我喜歡他“貴公子身強體壯, 現在人已經醒了,等剩餘藥物代謝出來,也就沒什麽大礙, 可以出院了。”醫生實話實說。這話叫提心吊膽的陳禾險些嗚咽出聲, “還好還好,菩薩保佑。”霍崢和霍源的臉色也跟著和緩了下來。霍三少看這場麵, 唯恐自己不合群被看出異樣, 也裝出長出一口氣的安心。但一想到那小混球是吃偉哥吃進的醫院, 霍嶸這勉強向下的沉重唇角就忍不住抽搐。這補藥又不是糖塊, 還能一顆接一顆地塞?沒看見使用說明?還有,是誰教給他弟弟吃這玩意的?小小年紀就開始風流縱欲了?這還是他看張三級碟片都要長針眼的弟弟嗎?這是被人帶壞了吧?!霍老三腦海中飛速掠過了鄭爺的臉,毫無疑問,霍峋在燕城接觸最多的人就是鄭秋白,但很快, 他又自我否定搖搖頭。不能是, 不應該。霍嶸前年來過金玉庭捧場, 這地方就是個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場合了, 半點暗示意味的生意都沒有,來往談的都是正經事。至於鄭秋白,那本身就是個行走的巨大迷魂藥,犯不上弄那種下流藥物, 就多的是哈巴狗追著他西裝褲角死纏爛打。在金玉庭, 能見到鄭老板,坐下說說話喝杯酒,能比啃一盒偉哥還舒坦。於是這一路上霍嶸已經開始幫鄭秋白開脫了, 他就怕霍峋這檔子事,被自家護犢子的哥嫂怪罪在老同學身上, 再將人家當靶子發泄。鄭秋白多能耐霍嶸清楚,他想拿捏霍峋那小玩意就跟玩似的,同樣,他有多靠譜,霍嶸也清楚,不然也不能放心把弟弟推到燕城。這應該就不是在鄭秋白眼皮子底下出的事。估計是霍峋那沒社會經驗的公子哥著了邪門道兒。當霍嶸跟著哥嫂擠進狹小的單間病房,親眼看到坐床邊穿著病號服輸著液卻滿麵紅光的小弟,再對比站在房間一角臉色蒼白的老同學。他的腳步當即調轉了方向,更確定了一開始的想法。可怎麽吃藥的是他弟,看著跟被吸幹似的是鄭秋白?“秋白,好久不見了。”坐在病床前的霍峋一見霍嶸溜邊兒去接近鄭蝴蝶,立馬就要起身站過去,奈何陳禾跟霍源一左一右擋在了他眼前兒,像兩尊大佛。霍峋隻能安分叫人,“大嫂,二哥。”“峋峋啊,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這都”陳禾預想的畫麵太悲慘,結果當麵一看,霍峋和尋常時候沒什麽兩樣,那是半點病容都沒有。可話都說出口了,她隻能繼續道:“這都鬧進醫院了!你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藥幹什麽!有什麽想不開的!?”霍源扶一扶臉上的鏡片,“你已經十九歲了,做什麽事情都該顧及些家人,還好爸媽不在家。而且有什麽事過不去?要你這麽作賤自己?”“這件事是意外,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霍峋聽出他們誤會,忙解釋起來。“不管是不是意外,今天就收拾東西,跟嫂子回家!”陳禾不聽,她早就想讓霍峋回京市了,這家裏最小的孩子放在外麵實在是不能放心。這次的事情一出,燕城是絕對不能留了。霍源也跟著點頭,“這醫院的病房也太小,你還是去爸媽體檢那家醫院再仔細做個檢查,我打電話給你安排房間。”霍峋當即抗拒,“我不回去!我現在也沒事了,你們看完了,就回去吧!”他說完,下意識扭頭去看鄭秋白,卻發現這人和霍嶸聊的開心,壓根沒心思分神看自己的處境。莫名其妙的酸泡泡又淹沒了霍少爺,連帶著他看嬉皮笑臉的霍嶸都尤為討厭。站在門邊的副院長看準時機,“我們醫院有專門的特需病房,不如咱們換間病房再聊?那邊地方大。”省三院的特需病房,也是單間病房,但空間更大,還帶基本軟裝,有會客廳陽台和寬敞浴室,一般情況下不對外開放。能住進去的除卻緊急重病患者,大部份是身份地位不一般的,住院看病需要保密的病號,也就是某些特權階層,有頭有臉的人物。陳禾點頭,“那咱們先換個病房,這屋子太小。”他們一家人都沒辦法坐下說話。“大嫂,別麻煩了,我在這就挺好的!”霍峋不想換地。“霍峋,”霍老二是霍家幾個孩子裏脾氣最柔和的,麵對不懂事弟弟都忍不住皺眉,耐心告罄,“你聽點話。”但霍峋屁股生了秤砣,死死黏在病床上,明擺著不配合。霍源也是沒辦法把他起來。這時一直在門外跟著霍崢和醫生溝通的小張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倆高高壯壯的保鏢。他彎起眼衝床上的霍少爺笑笑,“小峋,得罪了,這都是領導吩咐。”聽到霍崢也來了,霍峋那點叛逆更盛。奈何他手上插著輸液針,而那兩個保鏢又都是正經的‘大內高手’,實戰經驗豐富,沒過兩下子,就給霍峋摁倒在地上。毫不留情,甚至有點丟人,霍少爺氣的臉都紅了。眼看這病房馬上就要變成肉.搏戰場,鄭秋白總算把所剩無幾的精力放到了掙紮不已的霍少爺身上。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剛想開口,霍嶸卻一把拉緊他,“秋白,你甭管了,這是我大哥準備收拾他,誰勸都沒用。等一會收拾完他,我再給你們介紹一下子。”“他還沒輸完液。”鄭秋白蹙眉,他不知道霍家的家法,但直覺不太妙。“我看他生龍活虎的,死不了。”霍嶸不以為意,“倒是你,這臉色真不好看,是不是為這小兔崽子的事糟心了?”霍嶸這人,說話不能好好說,喜歡一邊說一邊動手動腳,胳膊輕飄飄落到了鄭秋白的肩上,像兩人大學時候似的,勾肩搭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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