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場考試結束後,大家都很輕鬆。外場練習時我們興高采烈,開著車在城裏兜圈子,之後我們把車開到了杳無人煙的郊區,發現那兒有一個天主教堂,我們四個決定進去觀光片刻。


    這一帶十分荒涼,我把車開到大門口,在一塊空地上停了下來。這時天突然變得陰沉沉的,空中烏雲密布。風刮得越來越厲害,刮得草木樹枝瘋狂地搖擺著,發出巨烈的聲響,猶如鬼哭狼嚎。我們都覺得這個地方陰森可怖,但既然已經來到,還是決定進去看一下。


    一下車便感到寒風刺骨。這兒的確很不尋常,風特別寒冷,樹葉的聲響特別刺耳。教堂是哥特式的高高聳立的紅色大樓,教堂四周的圍牆大多已經被損毀了。


    錢穎和小孩看上去也有些不安。錢穎是我的老朋友,長得很可愛但並不喜歡打扮。小孩是車上最小的,他總把自己當成小孩所以我們都這麽叫他。最不安的要屬教練,他對我們說:“我得留下來看車,你們去玩吧”,其實我們知道他是因為害怕不敢進去。但如果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便更加危險,於是我讓他把車鎖上一起進去。他跟在我們後麵,畏畏縮縮地走著。


    天色越來越陰暗,陰影籠罩著整個大地,教堂的影像在昏暗的光線中時隱時現。比起教堂,那更像是城堡,一座怪異的,廢棄已久的城堡。


    突然有個人影浮現在鐵門的另一邊。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身材矮小的老頭兒,他為我們把門打開,讓我們進去。老人告訴我們,他就是這個教堂的看守者,已經在這裏很多年了。


    老人有一張慈祥的臉,十分麵善,但銳利的目光似乎在傳達著更多信息。老人穿著一身特殊時期時代的青布衣。現在已經沒有人穿這個了,我覺得很奇怪。


    老人說,他們五代都是天主教徒。這下我覺得更奇怪了,我說:“特殊時期時不可以信這些吧?”教練還什麽都沒有意識到,傻乎乎地說:“那時什麽都不能信的”。而我真的感到害怕起來,怕事情和我想像的一樣。


    老人開始和我們講述原罪和地獄,七宗罪和懲罰,比起天主教義,更多是怪力亂神,歪理邪說,就像被怨念和憎意侵蝕過一般。


    聽他講了很久,最後我們決定要走了。教練一個人去找衛生間。我們三個走上台階,最後去觀察一下那個教堂。大門緊關著,門的兩側有幾扇窗,但裏麵黑漆漆一團,什麽也看不到。


    教練遲遲都沒有來,我們便去門口等他。不過才上午九點多鍾,天色卻越來越暗了。我們走到門口,發現老人不在了。


    過了一會兒,教練來了,說:“轉了一圈,隻找到了女廁所,沒有看到男廁所”,男廁所很可能就在和女廁所相對的另一端,我們走向那一端,果然有一個敞著門的小屋。我們走了進去,小屋裏沒有光源,黑乎乎的,但不像是個衛生間。


    實然,砰的一聲,小屋的門關上了,我們被關在了裏麵。屋裏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東西。 鬼故事


    “除了那七項罪,還有兩項”,是看門人的聲音。“看門人也在這裏!”錢穎嚇地叫了起來。“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說“其實你在特殊時期時就已經死了,是被批鬥至死的吧。”我這麽一說,大家都嚇壞了,看門人沒有理會,接著說:“就是大齡罪和重名罪。”我繼續說道:“是我們大意了,一開始就發現這個教堂不對勁!”看門人說:“那你就錯了,教堂沒什麽不對,這個小屋才是我的家,其實這兒就隻有一個廁所,來到這片野地的幾乎都是男人,所以我故意在門口寫上女廁所三個字,他們會認為另一端就是男廁所,就自投羅網了。”


    我說:“你還蠻有心計的”,小孩說:“你還真幽默”,錢穎說:“虧你想得出來”,教練說:“那還不如直接在這兒寫‘男廁所’呢”。看門人說:“廢話少說,那兩項罪必須選一項來領罰。”


    看門人又重複了一遍那兩項罪名,我問:“什麽是大齡罪?”看門人回答說:“活著本身就是罪過,看的罪孽越多,聽的罪孽越多,罪過就越大,所以年齡最大的要受罰。”“重名罪又是什麽?”我接著問,看門人解釋說:“上帝賜給人們不同的相貌,形體,世界上沒有兩個人是完全相同的,名字當然也不能相同,然而偏偏有人不知趣,取相同的名字。外國人同名的大有人在,但中國人同名的卻屬少數,因此中文名中有一個漢字相同就算犯了同名罪。”“啊,這麽嚴?”想到我和教練的名字裏有個字相同,我不禁嚇得兩腿發軟。看門人說:“這還不算嚴,明年四月分開始音同字不同我也要算了。”


    我開始盤算起來,要是選重名罪就要犧牲兩個人,但要是選大齡罪就隻犧牲教練一個人,另一方麵也怕殃及池魚,於是答道:“我選大齡罪”,見我選大齡罪,錢穎也跟著選了大齡罪,小孩說:“我年齡最小,自然選大齡罪。”看門人輕蔑地說:“誰問你們了,還民主投票呢,我的字典裏沒這些字眼,你們是來學車的,自然是教練說了算。教練你說吧,選哪個?”我捏緊拳頭,緊張地等他回答。教練說:“反正兩項罪名都有我的份,就犧牲我一個,選大齡罪吧。”我頓時感到十分羞愧和內疚。


    當我回過神來時,門已經打開了,教練和看門人都不在了。我們趕緊往外跑,空中回蕩著看門人的聲音:“剛才我忘了補充說明,重名罪並不是罰兩個人,而是罰後起名者,也就是年齡小的那個。”這下我覺得更不好意思了,決定把教練救出來。


    為了把看門人引出來,我們去圍牆邊撿了一些碎磚頭,開始砸教堂的玻璃。看門人果然出來了,教練被他用鐵鏈拴著,扒在他的身旁,動彈不得。 鬼故事大全


    “竟敢褻瀆,你們好大的膽子!”看門人怒吼道。“那你呢?”錢穎說道:“宗教提倡的是包容和寬恕,而你卻背道而馳,隻知道懲罰和報複,看看你身邊可憐的罪人吧,難道你不願幫助他成為上帝的子民嗎?”


    老人平靜下來了,望著趴在地上的教練,——他拚命掙紮,而越掙紮,那條鐵鏈就越緊。老人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憐憫和寬容,老人開口了:“九十九隻羔羊全都安全地呆在羊圈裏了,你是那一隻迷途的羊羔,現在你願意回來嗎,回到神的身邊,加入我們?”教練的嘴被鐵鏈塞住了,說不了話,他含著淚,點了點頭。


    老人給教練鬆了綁,平和地說:“現在你就是我們的兄弟了,我終於又完成了一次使命,好了,你們走吧,神會與你們同在。”


    “那你呢?”我問,老人說:“這個女孩的一番話使我清醒過來,我再也不會害人了。我是冤死的,我被怨恨吞噬了,一心想著報複,慢慢地忘記了生前神聖的報負,獻身的意願。女孩的話使我又想起了這些,現在我再也沒有恨意,可以上天堂了。”“好的,那我們以後天堂上再見吧,”我說。老人說:“你要記著,我是冤魂,本是不合理之物,存在即合理,不合理即不存在,因此你們發現我是鬼魂的這段記憶也會隨我一起消失,但你要記著,在記憶消失後的三個小時內不可以和認識十八年以上的人講話,否則就會回憶起這件事,而一旦這件事從人的口中透露,宇宙的規律就會被破壞,上帝會發怒,你要記得,你要記得,你要記得……”


    教練去衛生間了,我們站在門口等他,不過才上午十點多鍾,天色卻越來越暗了,過了一會兒教練就來了。


    教練說可以走了,於是我們一一向老人告別。老人為我們開門,和藹地笑著,目送我們離去。


    回去的路上,教練談起了政治和經濟,內場考試過後,大家一下子沒有了壓力,輕鬆極了,愉快地聊著。但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似乎遺失了些什麽。


    過了一陣,補考的女士來了,加入了我們的隊伍。她平時沒有時間來練車,所以開得不太好,在她駕駛的時候,車子一會兒偏向左邊,一會兒偏向右邊,歪歪斜斜的。然而在車速不夠慢的時候,她又試圖去減擋,教練阻止了她,說道:“你要記得,換擋是為了行駛,而不是為了刹車。”突然間我被觸動了,這句話停留在我的腦海內,“你要記得,你要記得……”這是老人的聲音。一下子我全都想起來了,上午發生的事,那段被抹去的記憶,老人的鬼魂,還有他最後的告誡。


    現在已經接近午餐時間,一點鍾之前必須保證他們不碰上自己的家人。而教練和駕校的另一位教練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想必認識已有十八年。如果教練去食堂用餐,他們就會碰麵,於是我想到了一招緩兵之計,那就是邀請所有人去我阿姨的飯店吃飯。


    起初教練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被我說服了,我們坐教練自己的車到飯店去。因為很遠,開了很久才到,順利拖過了時間。這樣一來,小孩和錢穎在三個小時內未見到自己的家人,教練也沒有見到那位朋友,他們的那段記憶就被完全洗去,秘密得以保留了。


    但是這樣一來,我就成了唯一的知情者。有時我覺得很累,要保守這樣一個危險的秘密,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和我分擔。他們三個人已經不知道這件事了,不知道這次學車經曆了些什麽,不知道老人的故事,不知道錢穎怎樣把教練救下來,以及最後是我幫助他們徹底忘卻。


    後來,我又去了那個天主教堂。那裏還是那麽陰森可怖。附近的人說這個教堂已經荒廢很久了,沒有一個人見過或聽說過這個看守教堂的老人。我走了進去,裏麵還是和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隻是再沒有看門的老人了,那個敞著門的房間也不見了。


    我們四個又談起了那個老人,“其實他很想讓我們加入天主教。”小孩笑著說。我們都記得他那套老式的服裝,友好的笑容,還有那尖銳的目光……這是我們四個共同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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