齧骨子


    我在帳篷裏看著那塊甲骨殘片,聽到有人進來,忙把殘片塞到了枕頭下。好在進來的不是外人,而是我的心腹,人稱“莫夫子”的莫楷。


    一向穩重的莫夫子此時居然格外慌張:“咱們進山都半個月了,這暴雨一直沒停過,幹糧也快吃完了。咱們的夥計沒說什麽,我怕的是請來的那幾位會造反……”


    其實我比他還急,可是甲骨殘片上說得很清楚:霪雨厥止,占月不咎,乃見齧骨。大意是說:必須等大雨初停而且有月光的日子下鬥,才有可能遇到目標“齧骨子”。


    齧骨子是一種黑蟲,以屍體為食。它們的獨特之處在於蟲卵需要幾百年的時間才能孵化,這期間對於溫度和濕度的要求極高,任何一點兒變化都會造成蟲卵死亡。可是那麽長時間裏要保證溫濕恒定談何容易,所以自然界幾乎沒有齧骨子的生存,除非有人專門去培育。


    按照這塊甲骨殘片記載,最早培育齧骨子的人是為殷商君主準備墓葬的術士,所以盜墓行流傳著一句話:有齧骨子處,必有天子大塚。


    這時黑子跑進來,興奮地說:“少爺,雨停了!”


    今天剛好是月圓之夜,我大喜過望,隨手把甲骨殘片揣在腰間就跑了出去。果然,我看到月亮透過雲層的縫隙照下一束光線來。但是就在這時,頭頂上忽然傳來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起初大家以為是雷,但是奇怪的是之前並沒有閃電,而那轟鳴聲居然越來越近。


    莫夫子經驗老道,立刻反應了過來:“糟糕,是山洪!”


    暴雨下了十幾天,山洪爆發也算正常,都怪我太癡迷於那塊甲骨殘片,居然疏忽了這一點。洪水從左邊的山崖上傾瀉而下,把幾個倒黴的夥計卷入了洪流之中。


    我有些不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被水衝走的人,注意到一束月光照著的山洪和岩壁交匯的地方忽然有一團墨汁一樣的黑東西從岩壁裏流了出來。被卷走的幾個人碰到那“墨汁”,瞬間變成了血水和白骨。


    有幾個眼尖的夥計也看到了這一幕,立刻大叫起來:“齧骨子!”


    我正在激動,忽然看到幾個夥計臉色不對,然後一個個掏出槍指向了我。我心中一寒,心想還真讓莫夫子說中了,這幫孫子還真敢造反!


    當然我的夥計也不是吃素的,馬上用槍指向造反的人,局麵頓時僵持了起來。


    我問:“你們是誰的人?”


    一個精壯漢子似乎是造反者的頭兒,說:“我們是陸五叔的人。”


    我“哦”了一聲,苦笑著說:“還真是冤冤相報啊!”


    我家和陸家算是世仇,當年陸五叔是北方盜墓行的龍頭,壟斷了淮河以北的古玩市場和古墓信息,其它幾家土夫子都是敢怒不敢言。後來有一天,陸五叔慶八十大壽,我父母當時剛結婚,作為行內後起之秀前去拜壽,然後在壽宴上刺殺了陸五叔。陸家從此一蹶不振,不過我家也沒有實力統一各派勢力,於是北方盜墓行又回到了群雄逐鹿的狀態。


    至於那塊甲骨殘片,據我母親生前告訴我,就是那天趁亂從陸五叔身上拿的。


    僵持中,那束月光隨著時間緩緩地朝那個夥計移動,水裏那團齧骨子也隨著月光像幽靈一樣跟了過去。我有意拖延時間,於是不動聲色地說:“是陸家的後人派你們來的?”


    我話音剛落,月光就落到了那個夥計的身上。齧骨子這種蟲子是兩棲的,長著三對半退化的翅膀,能短距離飛行,它們從水裏一齊飛了起來,好像一團黑煙。


    讓我毛骨悚然的是,那團黑煙的形狀像極了一個黑色的人影,似乎有統一的靈魂一樣,一下子把那個漢子緊緊地“抱”住了。翅膀的嗡鳴聲和啃食聲不絕於耳,幾秒鍾後,那個夥計就變成了一堆骸骨。隨即,齧骨子又落回到了水中,快得如同鬼魅。


    早已入墓


    黑子趁著造反者們慌亂的當口,帶兄弟們一舉卸了他們的槍。


    我剛鬆了一口氣,就聽黑子指著精壯漢子的骸骨說:“少爺,我剛才離他最近,聽到他臨死前好像是在回答您的問題。”


    “他怎麽說的?”


    黑子說:“好像是說:‘是陸五叔親自派我們來的’。”


    我心中湧上一股寒意:難道陸五叔那次並沒有死?那也不對啊。當時我還沒出生,他已經八十歲了,現在二十年過去,如果他還活著應該都一百多歲了呀!這麽一把年紀還能重出江湖?


    我知道這時決不能亂,所以硬撐著說:“剛才情況混亂,黑子也許聽錯了。大家都知道,有齧骨子處必有天子大塚,想發財的就跟我來。至於這幾位造反的夥計,現在你們領頭已死,識相的就跟著我。黑子,把他們的家夥還給他們。”


    黑子有點猶豫,我臉一沉,他無奈地下令把槍還給了他們。莫夫子安排了一下隊列,我們便出發了。


    這時雲層漸漸地散開,露出來的月光更多,越來越多的齧骨子從岩縫裏鑽出來,遠看就像是一群鬼魂在水中尾隨著我們。我們小心翼翼地躲避著,生怕被月光照到身上,引來齧骨子的圍攻。我們這樣繞著山體轉了一圈,居然一無所獲。


    莫夫子小聲地說:“少爺,如果是天子之墓,至少得有個神道碑什麽的吧,怎麽這墓如此寒酸?”


    我說:“你說的那是皇陵。秦王滅六國之後才有皇陵,天子大塚遠比這早得多。那時風水之說還沒有成形,所以不能用咱們之前的經驗去理解,還是要以甲骨殘片上的話為準。”


    話雖這麽說,但是那甲骨上的記載並不完整,很多字又難以辨認,真正可用的信息也不算多。正在發愁,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慘叫——又一個夥計不小心被月光照到,一團齧骨子飛出來瞬間把他啃成了碎骨。


    黑子說:“少爺,咱們這麽行進,比走在鱷魚池邊還危險。待會兒雲全散開,弟兄們豈不是都得死?”


    我心裏也著急,但無奈那塊甲骨缺的偏偏就是墓門方位的記載。


    片刻間,又有幾個夥計被齧骨子咬死了。剛才我們都忌憚水裏的齧骨子,不敢細看,這次我回頭去看,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洪水盤繞在山上,居然像極了一條張牙舞爪的蟠龍,從鱗角到龍爪、眼睛無一不是惟妙惟肖!


    又一個夥計被齧骨子襲擊,臨死前朝水中胡亂地開了幾槍。我暗叫不好,果然,水流發生了劇烈的震蕩,就好像那幾槍打中了這條“水龍”一樣。“龍頭”的部分水流暴漲,衝垮了幾塊巨大的山石,隨後整條“水龍”狂暴不已,整座山跟著震了起來。


    莫夫子拉了我一把,大喊:“快跑,是山體滑坡!”


    果然,隨著一陣無比劇烈的震動,半麵山體垮了下來。


    我回頭一看剩下的夥計,傻眼了:除了莫夫子和黑子,其他活下來的十幾個人都是那些剛才造反的人。我感受到了一陣莫名的寒意。


    更糟的是黑子受傷了。他是我父親的養子,和我一起長大。我心裏一悸,忙過去扶起他,問:“怎麽樣?”


    黑子咧嘴一笑:“死不了。”


    這時,我忽然覺得不對勁兒:我們是貼著右麵的山崖跑的,山石滾落砸的應該是身體左邊。黑子的傷卻在身體右邊,而且好像並不是很嚴重。


    黑子看我表情有異,一邊瞥著別人的動靜,一邊用唇語不出聲地“說”:“少爺,果然瞞不過你。我不假裝受傷就沒辦法這樣單獨和你說話。少爺,你想想,這些造反的人是由誰出麵雇來的,剛才分配隊形的人又是誰?”


    這兩個問題讓我感到頭皮發麻:雇人和分配隊形都是莫夫子的任務,因為他資格最老,也最精明,是當年和我父親出生入死的老夥計。可是,這次他雇的人竟是陸家的奸細,分配隊形時又讓自己人走在後麵,結果導致自己人全部被山體滑坡壓死。


    這時莫夫子走過來,說:“少爺,您看!”


    我應聲回頭,本來前後對峙的兩座山現在挨到一起,形成一個天然的穹頂,把我們這些天活動的區域變成了一個封閉的結構。現在看來,最外麵的山口就是墓的正門,剛才山洪流過的“水龍”河道便是墓裏的護城河,我們之前宿營的穀底就是獻祭台。


    我自言自語:“難怪找不到進墓的通道,原來我們早就進墓了。它隻不過是在等待我們來讓它最後成形。”


    千年博弈


    我們所在的懸崖對著正門,滑坡後像是被巨斧劈過,形成一個平滑的截麵。在截麵正中,赫然聳立著一道三十多米高、十米多寬的玉門——這應該就是天子大塚的地宮了。


    雖然對甲骨殘片裏描繪的天子大塚有過各種想象,大家還是被它的氣勢鎮住了,不敢相信這竟然是三千多年前的殷商術士設計的。


    黑子說:“我們貼著山壁這樣繞過去,這是靠近墓門最短的路線。不過落腳的地方隻有半尺寬,大家小心。”


    黑子選這條路很有深意,在路上我們隻能排成一列前進,不用擔心被人包圍;此外山路奇險,就算這些人還想造反,應該也不敢貿然動手。


    我親自安排隊形,說:“莫夫子經驗老到,麻煩您前麵引路。黑子兄弟有傷殿後,我照顧他。”


    莫夫子一怔,但也不好說什麽,點了點頭。


    我們就這樣在懸崖峭壁上戰戰兢兢地挪動著,一點兒一點兒地靠近封閉三千多年的天子地宮。


    雖然大家已經非常小心,一路上還是有四個夥計失足掉下了懸崖。走在最前麵的莫夫子已經到了玉門邊上,他探身過去瞧了一眼,怔怔地說了句:“老天爺呀!”


    我長這麽大還沒見莫夫子這麽害怕過,頓時緊張得要死,立刻爬了過去。隔著晶瑩剔透的玉門一瞧,我也驚呆了。


    卵,整個地宮裏堆滿了齧骨子的卵!地宮的門就已經如此巨大,內部的空間可想而知,可是裏麵除了簡單的青銅祭器外,居然全都是齧骨子卵!


    其中多數齧骨子蠢蠢欲動,似乎開始孵化了。


    我懂了,這座墓的奧秘在於用月光作為保持孵化溫度的能源,孵化出來的齧骨子順著山體的縫隙出去采集月光和水汽,同時帶出地宮裏蟲卵產生的毒質。於是整座山就成了一個巨大的“空調”,數千年來維持著溫濕度的恒定。不僅如此,我們進山以來遇到的一切都是人家事先設計好的:當甲骨殘片上記載的日子到來,地宮裏的齧骨子孵化逐漸完成,由此產生的陰氣匯聚起來,帶來了接連不斷的暴雨。暴雨引發山洪,山洪順著事先開鑿好的山道流下來,貫通成一條龍脈。水流封住了地宮的進氣孔,造成齧骨子的躁動,使得齧骨子遊出來攻擊了我們。我們的反擊褻瀆了龍脈,使得齧骨子卵的活動更加劇烈,於是造成山體變形,使得墓區閉合,露出了地宮門。也就是說,這甲骨殘片不是引導盜墓的信息,而是建墓計劃的一部分。我帶著這批人拚死拚活地趕過來,其實隻是給三千年前的術士來當工匠罷了。


    想到這裏,我不禁感到有些心灰意冷。這時,一陣劇痛突然從背後襲來。


    隊形是我安排的,我身後隻有一個人,我最信任的兄弟——黑子。


    我沒回頭,問:“為什麽?”


    黑子說:“因為我姓陸。”


    五叔駕到


    莫夫子發覺不對,想回來救我,但無奈我們之間隔了那麽多陸家的夥計。


    都怪我聽信黑子一麵之詞安排了這樣的隊形,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黑子講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為商王設計這座天子大塚的術士,是陸家的先祖陸虺。當然,陸虺做這些不是為了商王,而是為了自己的家族。隻是他的計劃沒有成功就被商王發現,被處死了。


    陸虺臨死前立下遺囑:家中每一代長子出生後,都要在一個家傳的青銅枕上睡三個月。誰都不知道這個遺囑的原因,但還是世代嚴守遺囑,久而久之這就成了陸家的家規。直到幾千年後的陸五叔,小時候也在青銅枕上睡過。可惜的是,這個青銅枕在陸五叔手上丟了。


    黑子講到這裏,冷笑著說:“不管怎麽說,這座墓是我陸家的,北方盜墓行也是我陸家的。當年你父親用陰謀詭計奪走了陸家的地位,現在你又來奪這座墓,休想!我混進你家本想殺你父親報仇,沒想到他死得早,現在我隻好找你算賬了。”


    我苦笑一聲,忍痛說道:“你們陸家真可憐,居然幾千年都不知道那青銅枕是幹什麽用的!”


    黑子一怔:“難道你知道?”


    我說:“以前不知道,但是現在你說了那些事,就不難推理了。陸虺死前,一定把天子大塚的秘密刻在了青銅枕上,小孩子的頭骨沒有成形,長時間枕在上麵可以將上麵的古文字印在頭骨之上。這樣就算青銅枕丟了,信息也可以保存下來。”


    黑子說:“你是說,你父親搶走的那塊甲骨殘片其實是……”


    我點了點頭:“沒錯,那應該就是陸五叔的頭蓋骨。”


    黑子怒道:“你們太殘忍了,我要殺了你!”


    莫夫子在遠處喊了一聲:“別鬥了,看裏麵!”


    我掙紮著轉過頭,透過玉門隱約看到地宮裏所有的齧骨子卵孵化完成,正如同浪潮一樣湧動著。仔細看去,它們還是分成一個個小群飛舞著,遠看就像是一團團人形的煙霧。


    凶悍如黑子,聲音也忍不住顫抖起來:“鬼、鬼……”


    這些“鬼”逐漸匯成一個更大的影像,隨著這個巨像逐漸清晰,我們看到那是一個老人的坐像。蟲子的飛舞給人一種“這個老人的皮膚”在流動的錯覺,看久了一陣陣頭暈目眩。


    我們都急忙轉過臉去,但已經能夠確定,這龐大如山的“神像”就是陸五叔。


    黑子和陸家的夥計們也十分驚恐地看著這個畫麵,顯然事先也不知情。黑子喃喃地說:“不可能啊,陸五叔被你們殺了呀,他老人家的青銅枕也丟了,怎麽會成為墓主人?”


    這時,齧骨子組成的陸五叔站了起來,整個大地跟著晃動起來,兩扇玉門也隨之緩緩地打了開來。


    成事在天


    我們幾個人都趴在門上,隨著門的轉動被帶進了地宮。


    “陸五叔”輕輕地抬了抬“手”,組成手的齧骨子便瘋狂地朝我們湧了過來。這些蟲群離開主體之後變成了一個個鬼魂的形狀,十分駭人。生死關頭,大家都拿起槍瘋狂射擊,但隻不過是把蟲群打散,子彈過去後它們卻又會立刻合攏起來。


    我腰上還插著一把匕首,哪裏還有能力打鬥,腳下一虛就摔了下去。


    莫夫子看到我,喊了聲“少爺”,跟著跳了下來。幸好下麵是山洪帶來的積水,我倒不至於直接摔死,不過傷口浸水帶來的疼痛還是讓我感到一陣眩暈。


    莫夫子拚了老命地把我拉出了水麵。


    我說:“莫夫子,我冤枉了你!你何苦呢?”


    莫夫子一揮手,說:“老爺待我恩重如山,我一輩子也報答不完。我沒孩子,說句沒規矩的話,心裏一直把少爺當親孫子看待。再說,也是我不好……”


    說話之間,上麵許多碎肉斷骨紛紛地落了下來——黑子他們沒掉下來,但是卻被齧骨子啃食殆盡。莫夫子給我檢查腰上的傷,皺皺眉說:“不可能啊,刺這麽深早就沒命了啊。”說著輕輕一拔,驚喜道,“老天保佑,匕首是先刺透那塊甲骨殘片然後才進入皮肉的,很淺,不要緊。”


    可是他這麽輕輕一拔,陸五叔的“神像”卻發出了一陣淒厲的慘叫。我恍然大悟:“這塊‘甲骨’似乎和這‘神像’有著某種聯係。”說著,我一咬牙把匕首拔出來,取出甲骨用匕首猛地刺了一下。“神像”痛苦地栽倒在地,組成它的齧骨子也驚慌起來,開始往地宮裏麵飛去。


    莫夫子扶起我,說:“少爺,趁現在,快跑!”


    我們咬著牙跑出百十來米,我以為終於死裏逃生了,沒想到一回頭,赫然發現兩團人形的齧骨子徑直追了過來。


    我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認命吧!”


    往事前因


    齧骨子來到麵前,翅膀扇動發出的嗡鳴聲震耳欲聾,可是它們遲遲沒有攻擊我和莫夫子。


    我睜開眼看著它們,兩團人形非常清晰,甚至隱約可以看到五官的形狀。既然齧骨子可以匯聚成墓主人的形狀,就說明它們確實有獨立的靈魂。


    兩個人形怔怔地看了我許久,居然默默地轉身飛走了。就在它們飛回地宮的一刹那,痛苦掙紮著的“神像”弄塌了地宮的穹頂,把一切掩埋在了巨石之下。


    莫夫子還沒反應過來,問我:“少爺,它們為什麽放過我們……咦,少爺,你哭什麽?”


    我擦了擦眼淚,說:“莫夫子,你記不記得剛進來時,黑子說他聽見帶頭造反的精壯漢子臨死前說了句‘是陸五叔親自派我們來的’?”


    莫夫子點了點頭:“當然記得。”


    我說:“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其他人被齧骨子包圍都是轉瞬即死,怎麽偏偏那個漢子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莫夫子想了想,說:“確實很奇怪。”


    我說:“其實那句話根本就不是那個漢子說的,而是齧骨子說的,或者說是齧骨子拚合成的那個靈魂說的。而那個靈魂,應該就是我的父親。”


    看著莫夫子一臉驚異的表情,我開始講述起了自己推理出的真相:


    刺殺陸五叔,其實是做給外人看的。


    我父母應該是陸五叔的下屬,是陸五叔派他們在壽宴上刺殺自己。原因很簡單,陸五叔聰明絕頂,看破了家傳青銅枕的秘密,並且推斷出天子大塚裏的齧骨子再過二十年就會孵化成功。所以他要想完成家族的夢想,成為古老巫術的神靈。可是,他當時已經八十高齡,知道自己等不了二十年,一旦他死了,這個任務就會傳到下一代手裏。麵對成為神靈的誘惑,誰會把這個機會讓給兒孫?!


    陸五叔毀掉青銅枕,讓我父母演了場“刺殺”的戲,還囑咐他們事後剜去他的頭蓋骨,以免信息被法醫發現。


    事後很多年,確定沒有人懷疑,我父母才按照陸五叔的遺囑把他秘密地葬到了天子大塚附近,等待齧骨子采集他的靈魂進入地宮。我父母完成任務,老謀深算的陸五叔並沒有放過他們,而是讓齧骨子帶走了他們的靈魂……


    莫夫子恍然大悟:“剛才追來的那兩個鬼魂,就是老爺和夫人?!”


    尾聲


    既然陸五叔不相信我父母,既然他的頭蓋骨是他成為“神靈”後唯一的弱點,為什麽他還把頭蓋骨交給我父母保管呢?


    從天子大塚回來已經五年了,這個疑問困擾著我,一直到前天莫夫子去世。


    老人家在病床上告訴我,他其實早被黑子收買了,不過後來實在不忍心背叛我,所以又回心轉意了。


    黑子早就想找天子大塚的位置,但卻無法確定是在哪一座山裏,隻好潛伏在我的身邊,同時收買莫夫子幫他探聽消息。


    為了查清父母離世的真正原因,以及找到它們的遺體,我決心一定要找到天子大塚。


    百般查訪之下,我終於在這座山裏找回了甲骨殘片。


    莫夫子把山的位置告訴黑子,黑子大喜之下把莫夫子當成心腹,給他看了那把匕首。莫夫子將匕首上的銘文記住,然後和甲骨殘片的文字對照,才發現了這個秘密:原來,除了陸家人世代相傳的青銅匕首,別的刀去割那塊頭蓋骨都不會傷害到“神靈”。所以陸五叔讓陸家人保管匕首,讓我父母保管頭蓋骨,卻不告訴他們全部的真相。


    陸五叔以為這樣就可以萬無一失,沒想到他陸家人會帶著青銅匕首來暗害我,卻又陰差陽錯地刺到了頭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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