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秦浩波


    秦浩波又看到那條白裙子。


    那是一條很普通的裙子,連衣的,袖口和下擺的地方繡著紅色的花朵。不普通的地方是,它出現在男生宿舍的走廊裏,高高地掛在晾衣竿上,衣服上麵粘著綠色的水草,水滴順著裙子滴落下來。


    滴答滴答,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砸在秦浩波的心上。


    白色連衣裙上的紅色花朵,此刻在秦浩波看來,也像是一滴滴濺開的殷紅的鮮血。


    秦浩波是在早上起床正準備出去晨跑的時候,一打開門,就看到這條白色的連衣裙掛在那裏。它那麽顯眼,漸漸地惹來了本層樓一些男生的圍觀。


    “是誰又帶女生來男生宿舍過夜了?”“肯定是劉明維吧,那家夥真沒節操!”“不知道那女生還在不在裏麵,走!我們去看看去!”


    秦浩波呆愣在那裏,竟然忘記了要去阻止這些人進入寢室。“哐當”一聲,秦浩波回過頭,看到劉明維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靠!是誰惡作劇,在寢室裏丟了滿屋的紙花……”劉明維的話在看到那條白裙子的時候,停住了。


    而那些想要進入寢室的八卦男,他們同樣張大嘴,驚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是的,正如劉明維所說的,寢室裏的地板上、桌子上、床上全是用白紙紮的紙花,就是死了人才會紮的那種紙花。“這、這、這是怎麽回事?”八卦男中有人突然清醒過來,他們看著寢室裏的紙花,又看看那條白裙子,一臉驚恐地向劉明維和秦浩波問道。


    劉明維的臉色越來越差,秦浩波也好不到哪裏去。


    “大概……又是張朝陽的惡作劇吧。那小子昨天半夜回了趟寢室,結果一大早又不見了,每次就他會搞一些奇怪的惡作劇。”“切,又是那死小子,被他嚇死了。”圍觀的男生漸漸散開。


    秦浩波取下那條白裙子,把它扔到垃圾桶裏,然後默默地開始清理地上的紙花。劉明維卻傻傻愣愣地坐到床沿上,抱頭道:“朝陽昨晚根本就沒有回寢室睡。”是的,秦浩波撒了謊。


    張朝陽是秦浩波和劉明維的室友。他們寢室就三個人,而張朝陽更是常年不住寢室,他和女朋友在外麵租房住。張朝陽是個超級愛搞惡作劇的人,以前就搞過把人灌倒關到狹窄的小黑箱裏,再把小黑箱扔到濕冷的實驗樓地下室的缺德事情。不過,因為那次差點鬧出人命,張朝陽再也不敢惡作劇了。


    秦浩波撒謊是有理由的,因為,不這樣說的話,那些人難免不會聯想到一些什麽。比如劉明維失蹤的女友……


    誠然,如那些男生所說,劉明維是個沒節操的男人。不過,這隻是少數人知道的事實。在外人眼裏,劉明維是被光芒包圍著的明星人物,學生會主席,校籃球隊主力,最近還被選為保送去英國留學的候選生之一。另外一個候選生則是劉明維的女友,哦不,應該說前女友,自從白姍姍失蹤後,他又迅速地和另外一個女生好上了。


    雖然很多人都知道劉明維在女人這方麵不清不白,但是誰也不會多說什麽,因為,有他這位學生會主席罩著,大學幾年還有什麽好擔憂的呢。


    沒錯。白姍姍不是失蹤了,而是被秦浩波和劉明維一起殺死了。


    2、陰謀


    白姍姍被殺的前幾天,她和劉明維大吵了一架。幾天後,劉明維找到秦浩波說,他想和白姍姍和好,但親自過去又怕白姍姍不給他麵子,於是讓秦浩波去校外的蛋糕店買一個蛋糕送過去,蛋糕上還寫著生日快樂四個字。那天是白姍姍的生日。


    白姍姍一個人住在校外的出租屋裏,秦浩波過去的時候,屋子裏冷清得很,顯然沒有人知道那天是白姍姍的生日。雖然白姍姍還沒有消氣,但是卻吃掉了那個蛋糕。秦浩波沒想到,就是那個生日蛋糕,讓他間接成為殺人凶手。蛋糕裏麵有毒!


    秦浩波驚慌地給劉明維打電話,劉明維卻冷笑著說:“蛋糕是你買的,也是你送過來的,現在人死了,與我何幹?”確實,蛋糕是被秦浩波買下的,也是他送過去給白姍姍吃的,但是,蛋糕在寢室裏麵放了兩三個小時,劉明維要在蛋糕裏麵做手腳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秦浩波說:“我會報案的,讓police來查明真相!”沒想到劉明維一點也不害怕,他譏笑道:“你覺得他們是相信家世清白且是學校學生會主席的話呢?還是會相信一個殺人犯兒子的話呢?”


    秦浩波語塞。秦浩波的父親是個殺人犯,這是他心裏最大的陰影。劉明維就是利用了這一點,把他逼得死死的。劉明維又說話了:“又或者,再加上一年前的那個謀殺未遂的罪名怎麽樣?”秦浩波的手垂了下來。


    一年前,他和張朝陽惡作劇地把劉明維灌醉,放到小黑箱裏,扔到濕冷恐怖的實驗樓地下室。秦浩波原本是不情願的,這樣的惡作劇太過分了。但是,張朝陽和劉明維一樣,他以“你不幫我我就告訴全校學生你的父親是個殺人犯”為要挾,讓秦浩波順從。


    但是狡猾的劉明維卻早就察覺了這一切,他在兩人密謀的時候錄了音。而且,他也沒有喝醉,他假裝倒下,讓兩人把他裝進箱子中。暗中卻讓他女友用攝像機錄下了一切。有了這份有力的證據,秦浩波和張朝陽從此再也不敢反抗劉明維了。那之後,張朝陽就跑去校外租了個房子,和女朋友同居去了。


    秦浩波知道自己徹底地被劉明維設計了,沒辦法,他咬咬牙,找來一個麻布袋,把白姍姍裝了進去,然後扛著麻布袋來到學校後山的河邊,在麻布袋上綁了一塊大石頭,他就這樣把白姍姍沉入了河底。回到宿舍後的秦浩波做了一個晚上的噩夢,一會兒是police找到了白姍姍的屍體;一會兒是看到自己蒙著腦袋被帶到一處空地,前麵拿著槍要槍斃他的竟然是他的父親;一會兒是白姍姍的冤魂站在他的床邊,找他索命。


    鬼是真的存在的。不然為什麽白姍姍被殺那晚穿的白色連衣裙會出現在寢室外麵,而且還在滴著水?那不正是說明,她是從河底爬出來,找他們報仇來了嗎?若不是,那些白色的紙花又代表著什麽?“她真的回來了,回來找我們報仇了!”秦浩波看著劉明維,失了魂般地說。“閉嘴!人是你殺的,要真是白姍姍回來報仇了,也是找你,不是找我!”劉明維一腳踹向秦浩波,剛好踹中他的肚子,秦浩波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哀嚎,而劉明維卻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蜷縮在地上的秦浩波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來:“劉明維,不要不相信報應。我們都會遭報應的,你是逃不掉的!”


    3、劉明維


    秦浩波最後的那句話,讓劉明維的心裏很不舒服。


    他突然想起了幾年前自殺的父親。劉明維的父親以前是一個公司大老板,為了達到目標不擇手段,劉明維會變成今天這樣,也跟他的教育有很大的關係。但是某天,父親突然跟他說,公司破產了。他一下從富家公子變成了窮人。他一直期望著父親能重新振作,奪回自己的公司,但是父親沒有。反而在某一天,他自殺了。


    父親自殺前給劉明維留了一封信,告訴他,他殺了人。在公司破產的那一年,他到那個害他傾家蕩產的男人家裏,憤怒之下將他殺害了。殺了人之後,他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麽做,正在那時門鈴響起,他從貓眼裏看到,來找那男人的竟然是他的好朋友。他以為是他好朋友背叛了他,於是,他潛伏在門後麵,打昏了他的好朋友,並且嫁禍給他。他好朋友被槍斃了,但他總覺得他並沒有離開,他一直在自己身邊,隨時準備向自己索命,受不了這樣精神壓力的他,最後選擇了自殺。


    他父親的好朋友,叫秦愛國,是秦浩波的父親。


    他憎恨秦浩波,是他父親讓他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庭的溫暖——父親自殺後,他的母親也跟著鬱鬱而終了。所以,對於利用秦浩波殺掉白姍姍的事情,他一點也不覺得內疚。那是他欠他家的。劉明維一點也不喜歡白姍姍,他會追求白姍姍,完全隻是為了那個出國留學的名額。他們學校是和英國的某所大學聯合辦學的,每年,學校都會選出一名最優秀的學生到英國留學。劉明維在無意中得知,白姍姍和他將是這一屆的候選人。名額隻有一個,為了能百分百地除掉對手,他開始接近白姍姍,用他慣用的騙女生的伎倆。縱使白姍姍再清高,也沒能抵擋住劉明維的追求攻勢,她成為劉明維的不知道第幾任女朋友。


    以往,劉明維的每一任女朋友,對他無不是百依百順。白姍姍也一樣,她為了他什麽都可以做。但是,當劉明維試探性地說起那個出國名額時,白姍姍卻用怪異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說:“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才接近我的!”白姍姍的敏銳讓劉明維方寸大亂,他假裝很生氣地和白姍姍吵了一架,反過來斥責白姍姍,竟然會用這樣的心理來看待他們這段日子以來的感情。


    白姍姍被他弄糊塗了,也放鬆了警惕。她卻不知道,在當時的劉明維心裏,早就下定了決心:既然側麵出擊不管用,那就隻能除掉她了!那天晚上,劉明維偷偷在秦浩波後麵,看著他將裝著白姍姍屍體的麻布袋沉入了河底,並且用攝像機錄了下來。然後,在秦浩波回宿舍之前,先他一步趕了回去。等他出國之後,他就會把那段錄像交給police,秦浩波將會麵臨著和他父親一樣的下場,這樣他的仇才算是報完了。


    不管秦浩波耍什麽花樣,他都不會上當的。那件仿佛從河底撈起來的連衣裙也好,地上的白色紙花也好,肯定是秦浩波做的,張朝陽搬出寢室後就沒回來過,連課也很少去上,不是秦浩波做的還有誰?想用冤魂索命的笨方法來嚇唬他?沒那麽容易。


    接下來幾天,那條白色的連衣裙都會出現在劉明維的寢室門口,還有那些白色的紙花,每天起床都會蓋在自己以及秦浩波的身上。劉明維被這樣的小花招弄得煩了,他抓住秦浩波的衣領,惡狠狠地說:“秦浩波!你還想裝神弄鬼到什麽時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麽手段!”秦浩波看著他,好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原來你以為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原來你根本就看不到她!”


    她?


    難道秦浩波看到白姍姍了?很快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肯定又是秦浩波的詭計,他抓著秦浩波衣領的手鬆了,但隨後卻狠狠地朝他臉上打了一拳。秦浩波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板上,嘴角流出了鮮血。然而,秦浩波卻不怒也不惱,反而用可憐的目光看著他,他抹了抹嘴角的鮮血,搖晃著身子走了出去。


    秦浩波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秦浩波失蹤了。


    可是,那些白色的紙花卻沒有消失,劉明維每天依然在一片白色的紙花當中醒來,那條刺目的白色連衣裙,像是在嘲諷他一般,依然每天出現在他的寢室門口。他明明前一天晚上還把它給燒了的。甚至為了證實那是不是同一條裙子,他還用藍色的墨水滴了很大一塊。然後再拿去燒掉,結果第二天,出現在寢室門口的那條裙子上,果然出現了那藍色的墨跡……劉明維開始思考,秦浩波失蹤前,是怎麽把這些紙花做出來的?他每天和自己一起上下課,晚上一起去網吧打遊戲,然後回寢室熄燈睡覺,總不至於他半夜摸黑紮紙花吧?還有那條白色的連衣裙,裙子上麵那濃烈的水腥味,絕對是在水底泡了很久才會有的氣味,難不成秦浩波一次性買了很多裙子,把它們都浸在河裏,然後每天早上去撈一件出來?如果要把這一切全部做完,除非秦浩波整夜不睡覺……


    劉明維這時才覺得害怕起來,以前睡覺從不關窗戶的他,把門窗都鎖緊了。睡覺前兩個小時都不敢喝水,怕自己半夜上廁所看到什麽。


    劉明維是被手機短信聲吵醒的,一看竟然是一條無聊的廣告短信!劉明維剛想罵人,卻突然間嚇得不敢動彈,他看到有個女人背對著自己坐在床前的書桌邊。女人留著長長的頭發,和白姍姍的一樣長,穿著白色的裙子,裙子濕濕的,像是從水裏剛撈出來一樣,水抵滴答滴答滴到地上。女人專注地在用白紙紮著白花,紮完一朵,她就把它朝後拋到劉明維的床上,就像拋繡球一樣。她似乎感覺到劉明維醒來了,她轉過頭來,是的,隻有腦袋轉了過來,她看著劉明維,詭異地著著:“你覺得好看嗎?”


    他突然想起了秦浩波的話:“原來你根本看不到她!”現在他終於看到了,她正拿著一朵紙花,整個身子向前:“我好冷啊!你來陪我好不好!”“啊!!!!”劉明維嚇得尖叫。


    天光驟亮,劉明維看清了,床邊根本沒有什麽女人,沒有白姍姍。


    原來是夢。


    突然,劉明維僵住了,他看到床前的地板上有一攤水,地上還扔著一些白色的紙花,有一朵還沒紮完……那……不是夢!


    劉明維嚇得從床上跳起來,他二話不說開始收拾東西。白姍姍真的回來了,回來找他複仇了,他必須離開,越遠越好。


    劉明維在校門口攔了一輛的士,很快的士就離開了學校的範圍,幾十分鍾後,開上了高速。這時,劉明維才鬆了一口氣。


    他閉上眼睛,想打個盹。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狠狠地看著後視鏡。從後視鏡裏麵,他看到此生最恐怖的一幕。


    白姍姍就坐在車子的後座,還是昨天披頭散發的樣子,還是穿著那條白色的連衣裙,渾身濕濕的,像是剛從水裏出來的一樣。白姍姍也在看著他,詭異地笑著,然後,她慢慢地靠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已經快要湊到耳邊了,他聽見她說:“親愛的,下來陪我吧!”“啊!!!!!”劉明維嚇得拉開車門就往外麵跳。隻是,他忘記了自己是在高速上麵,一輛從後麵開來的車子直接撞上來,劉明維被拋出去很遠,然後重重地砸到路中央……


    4張朝陽


    看到劉明維被撞飛的那一幕,張朝陽的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是的,他一直在看著這一幕,或者說,這一切都是他導演的,他看了看他旁邊的秦浩波,問道:“報了仇的心情怎麽樣啊?”秦浩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得出,你心情比我好!”張朝陽大笑起來!


    是的,他心情是很好,因為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張朝陽的父親,就是被劉明維的父親殺死的,可是,劉明維的父親卻逃過了法律的製裁,用卑鄙的手段讓自己的好朋友給他頂罪。開學的第一天,當張朝陽看到自己竟然和劉明維、秦浩波同一個寢室時,他幾乎在心裏大笑起來,老天對他不薄,竟然讓互相仇恨著的三人湊到了一塊。


    劉明維不知道張朝陽就是當年他父親殺掉的那個男人的兒子,因為他從小在國外長大,而且是隨母親姓。張朝陽卻知道劉明維恨著秦浩波,也知道劉明維以為秦浩波什麽都不知道,以為秦浩波真的相信自己的父親是殺人凶手。劉明維不知道是秦浩波先找上自己,早在兩年前就開始策劃要報仇。一年前的那次關小黑箱事件並不是惡作劇,也不是開玩笑。他們是真的打算把他關在狹窄的小箱子裏,讓他慢慢地痛苦地死去。隻不過,當時他們低估了劉明維,反被劉明維拍到了他們作案的整個過程。當年躲在暗處偷拍的人就是白姍姍那個蠢女人。那一次的失敗,不僅讓他們喪失了主動權,還被劉明維抓住了把柄。張朝陽隻好以和女友同居的理由搬離了寢室。而秦浩波則繼續潛伏在他身邊,伺機而動。直到劉明維對白姍姍起了殺心,他們才找到了機會。劉明維這個傻瓜,他在蛋糕裏下毒,卻不知道就那點毒根本沒法毒死一個人。秦浩波也是個傻瓜,他以為休克過去的白姍姍已經死了,打電話問他怎麽辦?張朝陽於是建議他將白姍姍拋屍到河裏。


    白姍姍必須得死,不然他的計劃就無法進行。秦浩波做那一切的時候,他一直在暗處觀察著。白姍姍死了,下毒的是劉明維,拋屍的是秦浩波。而他卻什麽都沒有做,也泄了當年的心頭之恨。那些白色的裙子,還有那些白色的紙花,都是他安排好的。秦浩波需要做的隻是在劉明維睡前的水杯裏放一粒安眠藥,然後在半夜的時候,把寢室門打開。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劉明維相信了是白姍姍的冤魂來找他報仇了。


    那輛出租車是他安排的人停在那裏的,如果劉明維細心一點就會發現,那輛出租車停在學校外麵很多天了,一直沒有開走。劉明維在後視鏡裏麵看到的白姍姍,並不是白姍姍,隻是一個長得像她的女人。而那女人也並沒有真的坐在那輛出租車裏,那不過是張朝陽在後視鏡裏麵做了手腳,讓劉明維看到了一段虛假的影像。


    張朝陽覺得自己都可以去當導演了,多麽完美的殺人劇本。


    車子開回了市區,一直沉默的秦浩波突然開口道:“我在這裏下車,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再沒有任何關係。”張朝陽卻並沒有停車,反而笑笑:“咱們經曆了這麽親密的合謀殺人計劃,怎麽能說沒關係就沒關係呢?我還有件禮物要送給你呢。”說著,張朝陽就拿出手機,按了幾下,翻出一段視頻來。秦浩波的臉色突然一變,憤怒地看著張朝陽:“你!”


    那是張朝陽偷偷從寢室拿出來,劉明維拍攝到的秦浩波扛著裝白姍姍屍體去湖邊拋屍的錄像。雖然有些模糊,但卻能很清晰看出是秦浩波,如果這個東西交給police,他們根據拋屍地點找到白姍姍的屍體,那麽,秦浩波就必死無疑了。


    “卑鄙!”秦浩波氣得不行,又被設計了。“彼此彼此,以後有勞秦兄多照顧啦!”說完,張朝陽停下車。


    秦浩波是個好棋子,如果利用得好,將來還有很多需要他的地方。他可不想這麽輕易就放棄掉。“你真的以為不會有報應嗎?”秦浩波下車之前,突然朝張朝陽扔出一個東西,神色古怪地說:“這是白姍姍死前戴著的手鐲,今天出現在我的衣服口袋裏,她真的來了,我們都逃不掉的。”


    張朝陽愣愣地看著那個手鐲,的確,那是白姍姍隨身戴著的手鐲。可是這並不代表什麽,也許秦浩波當時興起貪念,拋屍之前就取下來了呢?


    張朝陽隨手一扔,諷刺道:“無聊的小伎倆!”說完開車離開。


    回到家中的張朝陽便打開電腦馬不停蹄地處理起公司的事情來。父親死後,他母親接管了父親所有的生意,現在母親年紀也大了,他不得不開始嚐試接手母親手中的部分工作。張朝陽剛坐下,就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閑聊了幾句便掛掉了。


    正當張朝陽準備繼續對著電腦工作的時候,他的視線突然掃過一旁的單人沙發,在沙發的縫隙中,出現了一抹綠色,張朝陽走過去,從縫隙中摸到一個涼涼的東西,扯出來一看,竟然是那個手鐲?他剛剛明明把它扔到車裏,並沒拿上來啊!


    張朝陽警惕地看向四周,這間住所除了他母親和幾個信得過的親信,沒有人知道,秦浩波更加不可能知道,那麽,這個手鐲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張朝陽的心裏有點毛毛的。


    他走到廚房,泡了杯咖啡,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繼續看著電腦畫麵中的股市變化,眼皮卻不由自主地在打架。突然,一眨眼的工夫,電腦就黑屏了,他拍了拍屏幕,沒用。又抬起機身拍了拍,畫麵終於有了變化。然而,這個變化卻讓張朝陽嚇得魂飛魄散。黑色的畫麵中,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人,女人披散著長長的黑發,她一點點地從屏幕中央向四周變大,就像是慢慢地從遠處走來一樣,頭發遮住了女人的麵容,卻惟獨那雙紅色的眼睛異常的突出,眼睛裏麵還在流著血,那些血往下滴著……


    身後突然傳來水滴聲。張朝陽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猛地站起來,他膽戰心驚地朝著滴水的地方走去。聲音是從廚房傳來的,他推開廚房的門,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突然浮出一個畫麵:廚房的洗菜池裏趴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濕濕地正要從池子裏爬出來……


    推開門,張朝陽看到的隻是沒有關緊的水龍頭。他長籲了一口氣。都怪秦浩波最後說的那句詭異的話,搞得他都神經過敏了。


    張朝陽決定先去洗個澡,放鬆一下。他閉著眼睛躺在浴缸裏,溫暖的水包圍著自己,這讓他安心不少。或許是太累了,張朝陽竟然睡著了。他是被冰冷的水給凍醒的。他跳著從浴缸裏起身,剛圍上浴巾,突然聽到浴室外麵有響動。


    “滴答滴答……”又是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滴水聲……難道是浴室外麵洗漱間的水龍頭沒關緊?就在張朝陽準備推門出去的時候,他忽然看到浴室的玻璃門外麵,飄著一個模糊的白色影子,因為玻璃是磨砂的,之前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而那個滴答的聲音,似乎就是從那個影子上麵滴下去的。張朝陽的心髒越跳越快,幾乎都要跳出胸腔了。可他還在安慰自己,幻覺,都是幻覺,白姍姍已經死了,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魂!像是為了證實他所想的一般,張朝陽猛地拉開玻璃門……


    一個白色的人影出現在他麵前,被泡得水腫的雙腳垂在空中,水滴順著雙腳滴到地上,滴答滴答……張朝陽嚇得魂飛魄散,他僵硬地抬頭,一頭亂發當中,隱藏著一雙紅色的眼睛,那眼睛滴著血,就像在屏幕上看到的一樣,那眼睛動了一下,像是在對著他笑……


    “啊啊!!!!”張朝陽的神經徹底崩潰了。他轉身就逃,浴室的地板很滑,他突然滑了一下,整個個向前倒去,腦袋重重地砸在浴缸上……


    5白姍姍


    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女人從張朝陽的房間裏跑了出來,她卻沒有往下逃走,而是跑到了樓上,打開一張虛掩著的門。房間裏麵坐著一個男人,男人回過頭來說:“怎麽樣了?”女人沒好氣地說:“死了。”


    秦浩波看著發脾氣的女人,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頭:“姍姍,讓你受委屈了,可是,如果不除掉他們倆,我們兄妹倆都沒有好日子過。劉明維人麵獸心,明明是他那混蛋父親陷害我們父親,卻居然還想著找我報仇;張朝陽也不是什麽好人,當年就是他們家害得劉明維的父親破產,我們父親也跟著失業。父親最不應該的就是去找張朝陽的父親去求情,結果卻反而落得這樣淒慘的後果。幸好當時早早地把你送了出去。讓他們倆都忽略了你的存在。”


    女人就是白姍姍,是秦浩波的妹妹,親妹妹。


    在父親被抓之後,秦浩波就把白姍姍送到了一個很疼愛他們的遠房親戚家,並且改名換姓。讓白姍姍遠離那些惡毒的閑言碎語,擺脫了“殺人犯的女兒”的壞名聲。而他自己則留下來,他不相信父親會殺人,他從十二歲開始就在暗中調查事情的真相。直到某一天,在他去拜祭父親時,看到劉明維的父親站在父親的基碑前懺悔。他本想告發劉明維的父親,可是,他沒有證據。那之後不久,劉明維的父親就自殺了。突然失去複仇目標的秦浩波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直到考上大學後,看到劉明維,他竟然一眼認出了他,並且大叫著“殺人犯的獨生子”。


    在外省,沒有人知道他是殺人犯的兒子,可是劉明維一眼認出來了。他從他的眼神當中看到了當年自己眼中同樣的東西,那就是——仇恨。他在心裏哈哈大笑起來。父債子還,那是天經地義的,不是?


    隻是,張朝陽的出現是一個意外,最初秦浩波並不確定,是張朝陽故意來到他們身邊,還是隻是一個巧合。張朝陽的陰險,秦浩波早在之前的調查當中就知道了,他暫時不想和張朝陽為敵,於是主動找上他,跟他一起進行複仇計劃。


    第一次那個倉促而愚蠢的關小黑箱計劃,是他故意設計的,並且注定要失敗的。那個計劃的目的有兩個,一是,讓劉明維抓到把柄,並且逼迫張朝陽離開學校;二是,要讓張朝陽確信白姍姍是劉明維身邊的人。為了報仇,他不惜把自己的妹妹也拉下水。兩人裝作不認識,分頭潛伏在劉明維身邊,伺機而動。


    那天晚上,白姍姍並沒有吃那個有毒的蛋糕。在劉明維讓秦浩波去給白姍姍送蛋糕的那一刻起,秦浩波就起了疑心。他先把蛋糕給白姍姍養的小貓吃了。結果小貓倒在地上抽搐幾下,沒了氣息。於是,他索性將計就計,分頭給劉明維和張朝陽打了電話,驚慌失措地告訴他們,白姍姍死了。於是,就有了後麵一連串的事件。劉明維該死,張朝陽也不能活著。如果不除掉張朝陽,他們以後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張朝陽會把他當做棋子利用到底。尤其是,當他知道白姍姍是他妹妹,而且沒有死的時候,不知道他又要打什麽主意了。


    秦浩波知道白姍姍恨他,他也不期望白姍姍會原諒他這個哥哥。他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她的頭:“乖,學校出國留學的名額已經下來了,到時候你就去英國,忘記這裏發生的一切,也忘記我這個哥哥,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吧。”說完,秦浩波就走出了房間,白姍姍看著秦浩波並不強壯的背影,忽然心酸起來。這個並不強大的人,這十年來都在保護她,獨自承受著各種痛苦。而她所能做的,大概已經沒有了。也許,以後連再見麵的機會也沒有了。


    他們彼此都不會想要再見麵了,這樣,就不會再想起這些不堪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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