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色正當頭,將這一片地域照的很光明。如果是文人看到,說不定會吟上一兩首太古的詩歌,來讚揚這可喜可愛的月光。但是,有的人喜歡就一定會有人不喜歡。比如說強哥,他就不喜歡。


    強哥開著他的奧迪a8,在這一片月色中匆匆劃過,都市的夜景他沒有心情去理會,車窗外羨慕的眼神他也沒工夫去理會,他隻是開著車一路奔向城郊——他是去藏屍。


    藏屍!難道他殺人了?不錯,他確實殺人了。強哥是靠黑道起身發家,手上也有好幾條人命,但唯獨這一次,他卻有著從來沒有的緊張。因為他殺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兒子!或者又可以說,不是他的兒子。


    早在很多年前,強哥在火並中被人傷了下體,早就失去了生育能力。為了一個黑道老大的尊嚴,他將當時知道他底細的小弟全部封口,他瞞住了任何人,包括他的妻子。但是這一次,他竟然有了一個兒子!這在平常人眼中視為狂喜的事情,在強哥心裏卻引燃了熊熊的烈火!


    在一開始,強哥並沒有去調查這個孩子哪裏來的,因為他也想要個兒子來續後,所以他隻是對他的妻子進行了懲罰,但留下了孩子。記得那也是一個月色明朗的夜晚,強哥開著車同樣是往城郊走,但車的後備箱裏卻躺著他的結發妻子冰冷的身軀。他當時的眼神並不是現在的迷茫和惶恐,而是徹骨的堅定。凡是辱他尊嚴的人,必須死!很快,他就選定了一片小樹林,挖了一個兩人多深的坑,將妻子埋了進去。回到家後,他用再鎮定不過的語氣對兒子說——你媽媽不要我們了,跟著別人跑了。


    孩子很懂事,從小到大都很懂事,他從來不和別的小孩子一樣哭著找媽媽,這讓強哥逐漸放下心來。強哥對他也是關懷備至,如同親生兒子一般。但是漸漸的,強哥覺得兒子有點變了。最初,兒子隻是喜歡擺弄女人的衣服,那些衣服都是他媽媽留下的,強哥一直沒扔掉。他看到兒子撫摸衣服的樣子,就像一個女人在精心挑選要穿的衣服一樣,但是強哥並沒在意,他以為是孩子想媽媽了。後來有一次,強哥應酬完回來後,突然發現兒子在他母親的穿衣鏡前試穿他母親的衣服,把一開始沒看清臉的強哥嚇了個半死,隨即他就覺得事情不對,把自己的兒子狠狠地打了一頓,並警告他不許再穿女人的衣服。但是,這一次的胖揍好像起了反效果,自己的兒子越來越不聽話了,常常違反強哥的命令,去穿他母親的衣服,甚至開始在臉上塗塗抹抹,口紅、眼影之類,兒子用的比一個女人都熟練。而且,兒子還經常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那個眼神很熟悉,而且讓強哥毛骨悚然——那是他死去的妻子的眼神。


    強哥終於扛不住了,他一怒之下,將他妻子以前的所有東西全都付之一炬,他覺得這下可以高枕無憂了。但是更加詭異的事情出現了,那些被燒掉的衣物,不知怎麽回事,竟然一件件的又出現了!而且還和以前的那些衣服無論從顏色上還是麵料上都絲毫不差!他以為是兒子偷偷從外麵買了的,就派了一個私家偵探去跟蹤兒子,當天,偵探就把照片和錄像傳給了強哥。讓強哥倒吸一口冷氣的是,自己的兒子中除了學校哪裏都沒去過!他昨天親手給兒子收拾的書包,今天兒子的書包除了在背上就是在書桌洞裏,但是等兒子回到家後,赫然從書包裏拿出了一件他親手燒過的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並且還從書包裏拿出了一係列化妝品坐在鏡子前描描畫畫!強哥覺得遍體生寒,他甚至覺得,在這個陰冷的屋子中,並不是隻有他和兒子,那個女人,她一直都沒離開過!


    他覺得有必要和兒子好好談一談了,就向臥室走去。兒子端坐在梳妝台前,認真地在臉上塗抹著。本來他兒子就瘦小,這又穿上女人的衣服背對著自己,讓剛走進來的強哥渾身哆嗦了一下,他以為坐在那裏就是那個賤女人呢!強迫自己冷靜下後,他悄悄地靠近兒子,想看看兒子平時都怎麽化妝,一步、兩步、近了、更近了、已經可以通過梳妝台上的鏡子看見兒子的臉了。他往梳妝鏡上仔細看去——啊!~鏡子上竟然出現的是一張女人的臉!!就是他親手殺死的妻子的臉!


    啊!!!你是誰!!你明明已經死了!強哥瘋狂大叫了起來!


    隻見那人緩緩地站起身來,並將腦袋一寸一寸地轉向了強哥。一張讓粉底打得慘白的臉,和猩紅的口紅修飾過的臉,呈現在強哥麵前,那是他的兒子。


    兒子一步一步地向強哥走來,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對強哥說:“怎麽了爸爸,我是您兒子啊。”但是聲音,卻是一個女人空洞的聲音!


    強哥一步一步後退著,他搖著頭,好像傻了一樣喃喃地說:“不可能啊,你已經死了!你明明死得不能再死了,為什麽會在這兒!”


    兒子用女人的腔調碟碟怪笑著,並不說話,隻是隨著強哥的步伐,一步一步跟進著,那搖擺的身影在燈光下透著十足的陰森。


    強哥還在退,他倒退到了床邊,就不再後退了,因為他的枕頭下,放著一把他年輕時用的槍,他的手,已經摸到了槍把上!


    “你去死吧!”強哥大吼一聲,甩手就對著那顆慘白的腦袋開了一槍——呯!


    兒子倒下了,慘白的臉上除了嘴巴,又多了一個腥紅的洞,潺潺地往外流著血和白色的物質。


    強哥好像虛脫了一樣,他不知道自己是殺了兒子,還是“又”殺了老婆。他隻是木然地拿來一個編織袋,動作嫻熟的將屍體塞進了袋子裏,拖到了車的後備箱裏,一切和那次殺掉自己老婆時的情景一模一樣。那天,好像也是這麽明亮的月光。


    開車的強哥看著明亮的月和周邊熟悉的景物,他甚至是錯覺到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幾年前。但是車裏的屍體卻在提醒他,他不是。鬼使神差的,他又來到了埋藏妻子屍體的小樹林。


    夜深了,林子裏很靜很靜,連月光都無法照射進來。強哥跌跌撞撞地拖著口袋,摸索著來到一塊平地上,然後開始一鏟子一鏟子地挖土。挖著挖著,他感覺鐵鍬好像觸碰到了什麽東西,很硬,和石頭差不多。強哥就蹲下身子用手去清理土裏的東西。就在他的手觸及到坑邊的時候,突然一隻冰冷的手從坑裏伸出來,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胳膊!強哥大驚失色就猛地一拽胳膊——“嘩啦”一聲將一個人從坑裏拽了出來!強哥跌坐在地上,太黑了,他看不清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是誰,但是他又隱隱覺得這四周有些熟悉。就在他不知所措時,隻聽一個怪笑著的女聲響在耳邊:


    “嘻嘻,我們一家團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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