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陳明與父母一家三口為躲避戰亂,常年居住在深山裏,世代以打柴為生。陳明父親年紀大了,陳明就接過父親手中的斧頭,自己出力砍柴,背回家裏,母親把柴收拾到手推車上,然後第二天一大早父親再拉到城裏去賣。每天如此,生活雖然簡單清苦了點,但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倒也知足。


    這天,陳明像往常一樣背起斧頭去往常砍柴處,路途中突然想方便,就離開小道,尋一處偏僻的地方。走著走著,發現不遠處有幾塊長滿綠苔的大石,可以遮到人腰部,陳明覺得是個隱蔽的好地方,就走過去。剛到,就發現怪石下有一個大洞。洞口很寬大卻不高,人要伏在地麵才能爬進去,拿個石子丟進去,石子翻滾著響了好久才漸不可聞。原來這麽深,陳明心想。趴在地麵往裏麵探望,幽黑一片,裏麵陰風陣陣送出一股寒氣。再看地麵,洞口兩側有非常清楚的數道痕跡,中間卻什麽痕跡都沒有,兩足之間分開距離這麽大,似乎有什麽大家夥經常進進出出。陳明有些害怕,找來幾塊大石頭,堵在洞口,這才離去。


    第二天陳明又來砍柴,突然想起昨天的那個洞口,一時好奇現在怎麽樣了,就多走幾步到那裏去,發現那些堵在洞口的石頭都不見了,洞口又大開,陣陣冷氣往外冒。陳明想,誰把石頭搬開了?那些石頭也不輕,費了我好大力氣呢,怎麽今天說不見就不見了,難道住在洞裏麵的那東西真的很大,所以能輕而易舉的把石頭弄走?陳明越想越害怕,趕緊又搬來幾塊大石頭堵住洞口。走幾步又覺得不放心,去附近的溪水邊捧來一把稀泥和在石頭上,這下石頭粘得牢牢的,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了吧。陳明心滿意足地看著這些,這才返回砍柴。


    又過了一天,陳明半途中又來這裏查看洞口,讓他吃驚的是,洞口豁然敞開,昨天堆好的石頭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陳明嚇得半死,一次可能是偶然,兩次會是恰巧,這三次那就是……裏麵到底住著個什麽玩意兒,怎麽會這麽有力氣?它要是爬出來傷人該怎麽辦?不行,這裏靠近小道,我又經常打這裏經過,它在這裏,我怎麽安心?我還是要堵住這個洞。打定主意後,陳明再次堵住了這個洞口。


    砍完柴回來,陳明已經疲勞不堪,把柴係好,放肩膀上背著帶回去。 因為每天都要砍一車的柴,所以柴很多,也就重,陳明不免中途放下來休息一下。看看差不多到那個洞口,陳明放下柴,又走過來看洞口是否無恙。不用想,結果跟之前一樣,洞口又開了,石頭依然不知去向。陳明這下鬱悶了,怎麽回事呀?正想著,突然從石頭後麵閃出一個女人。陳明剛剛還在想這石頭怎麽不見了,突然出來一個人,著實把他嚇了一跳。那位女的看陳明一副被嚇傻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讓陳明很不好意思,抬頭去看她,隻見她亭亭玉立,蜂腰纖手,明目皓齒,不由得呆了。那女人輕咳了一聲,陳明才反應過來,臉紅紅的,低著頭問她:“這深山老林的,你怎麽一個女孩子在這裏?”


    那女人歎了一聲,說:“世道亂,人心不古,有一個紈跨子弟要娶我,我不願意,但是我們家勢小,又鬥不過他,我隻好逃出來,打算投奔一個親戚,他們家就在前麵兩座山後麵的鎮子裏,隻是現在迷了路……”


    陳明聽了,連忙用手一指一條小路,說:“你從這裏走下去,過前麵的涼亭,就能看到直通善後村子的路。”說完又眉頭一皺:“可是現在不早了,你天黑前趕不到。”


    那女的知道了方向,沒想陳明的後半句話,隻對陳明說了聲謝謝,於是匆匆往前趕去。陳明把柴挑在肩膀上,又繼續往家裏走。沒走多遠,聽到後麵有人叫他等一等。他回頭,看到了那個女的,她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喘著氣說:“我看這天色也不早了,也害怕趕不到,擔心晚上有狼,所以我想了想,還不如跟你一起走,就是不知道,你家裏有沒有多餘的空房。”


    陳明是個老實人,雖然樂意幫她,但也告訴她實話:“我家裏還有父母,平時都是他們做主。父親要晚些才能從城裏賣柴回來。但是我可以問下母親,如果她說可以,那就可以。”女人還有點擔心,不知道該不該跟他一起回去。陳明看了出來,說:“沒事的,你先跟我回去。我母親是個心善的人,她不會讓你孤身一個弱女子呆在荒郊野外的。”那女人才點點頭,跟陳明回去。


    有個人相伴,陳明一路上話多了許多,那女人也很隨和,兩個人一起說說笑笑,很快到了陳明的家。陳明對女的說:“你先在門口等待片刻,我跟我母親先打聲招呼。”女的笑著擺擺手,要他先進去。陳明進了門,先把柴堆在院子,把斧頭放進雜貨屋,然後進屋找母親。母親正在燒水做飯,見陳明回來,笑著說:“回來了。飯一會兒就好。”陳明接著跟母親講了有個女人想要在家裏住一晚的事。母親很驚訝,問他這女人哪裏來的。陳明把女人逃婚的事情講了一遍,母親想了想答道:“我們住的這麽偏,找他們的人還不至於找到這裏來,這女的也不可能給我們帶來什麽麻煩。而且她一個女人家的,孤身在外多危險,我們應該收留她一晚。”陳明很高興,本想立馬去告訴那女的,一想又問母親:“那她住哪裏?”母親說:“就這幾間房。你要不晚上到雜貨屋打地鋪,她今晚就睡你的房間吧。”陳明一點都不介意,說了聲“嗯”,然後高高興興地奔向門口。


    到門口一看,人呢?怎麽不見那女的?難道她不耐煩走了?我跟母親也沒說多長時間呀。正四處張望,突然背後有人拍了自己肩膀一下,陳明嚇得自己差點跳起來,回頭一看,正是那個女的衝著自己微笑。“你剛才去哪裏了?怎麽一下子就出來了?”陳明想不明白。那女的笑笑說:“我剛去捉蝴蝶玩了,突然回頭發現你在門口找我,所以馬上又回來了。”陳明還是有點想不明白她怎麽那麽快出現,但是又不願意想那麽多,就帶她進了家門,見過母親。母親有些驚訝,她原來長得那麽美,還穿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雖然心裏感覺有些奇怪,但是沒有說出來,還是客客氣氣地請她坐下來,然後又去忙活著做飯了。沒過多久,父親也回來了,看家裏多一個女人,有些吃驚,陳明就向他解釋了。他們一家人都老實本分,就非常熱情地要客人一起吃飯。


    吃過飯,夫妻兩個忙著收拾木柴打算第二天拿到城裏市場上賣,陳明也幫著收拾了一會兒,然後母親就要他把自己的房間收拾下,好騰出來給別人住。陳明就去自己房間收拾了。沒一會兒,女人跟過來,先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收拾房間,看得陳明不好意思。女人好像看出來了,就走過來拉著看著他笑,逗他說:“你怎麽會臉那麽紅呀?”陳明更加不好意思,拿了自己的席子被褥抱出來,女人居然跟著他來到雜貨屋,在後麵拉了被子一角不讓他放下,還柔聲撒嬌道:“你說呀,你的臉怎麽那麽紅呢?”恰好母親走過來,看到這一幕,頗為疑惑。女人急忙鬆了手,走了出來,經過陳明身邊時,偷偷說:“今晚不要關房門。”女人一走,母親立馬用嚴厲的眼光看著陳明說:“這個女的,跟男人講話沒羞沒恥,恐怕來路不正。你今晚一定要管好門窗,無論這女的怎麽敲門都不要打開,跟這種人廝混,不會有好結果。”


    經過一天的勞累,陳明很快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敲門。陳明醒來,才知道是在敲自己睡的雜貨屋的門,就問:“誰呀?”對方回複:“是我。”陳明還沒有完全醒來,第一反應就是,你是誰呀,然後一回想聲音,就想起來了,是住自己房間的那個女的。一想到是她,就忍不住心裏撲騰亂跳,想著她的花容月貌,站起來準備開門,手剛碰到把手,就想起來了母親的話。他愣了一下,母親活了半個世紀了,比自己多吃了幾十年的飯,多走了幾十年的路,她這麽交代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而且我確實不知道她的底細,隻是聽她說的,還是不開門的好。於是就低聲對外麵的人說:“這麽晚了,你也早點歇息吧,明早你還要趕很多路呢。”沒想到那個女的沒有離開,反而嬌滴滴地說:“那你開下門嘛,人家和你說幾句話就回去睡覺。”陳明還是沒打算開門:“你還是回去吧,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不好。”女的手指甲輕輕在門上摩挲,陳明都能想像出她那隻芊芊玉手觸碰門的樣子。女的依舊溫柔細語:“你就開條縫兒,難道你就不想看看我嗎?”陳明聽完感覺心都要化了,真恨不得打開門,但是幸好頭腦還是清醒的,他定了定神,說:“你還是回去吧。”


    片刻安靜,女的又來到窗戶跟前,說:“既然你不願意打開門,那就打開窗戶吧。”不過聲音裏明顯已有了些不耐煩。陳明有些失落,搖搖頭說:“不行,會招惹閑話。”沒想到那女的語氣一變:“哼,你以為這窗戶能擋得住我嗎?”陳明很不解,看著窗戶,沒有了那女的身影。正驚訝間,突然窗戶上映出一個影子,好似兩個石磨大的圓盤,兩邊長出七八條細長的根須。突然圓盤貼近窗戶一撞,整個窗戶連帶窗框脫落,向內甩進房內,差點打到陳明。陳明心裏一慌,後退幾步,摸到了自己砍柴的斧頭。


    夜晚光線差,陳明看不清楚趴在窗口上的是什麽東西,但他也不敢去想。窗口上的那個東西撞壞窗戶後,邁著細長的腿不慌不忙地伸進窗內,有股冷冷的腥味隱隱散發出來。陳明打了個激靈,他心裏很清楚,一旦這個東西進來,就一定會把自己吃掉,與其等死,不如自己拚死掙紮,也不能就這麽束手就擒。他緊緊地握住了斧頭,大喊一聲給自己打氣,衝到窗戶前麵,對著要新來的龐然大物一頓亂砍。陳明平時就是砍柴的, 練得一身好力氣,本來那東西外殼也堅硬,但是也經不住陳明幾斧子。陳明砍著砍著,就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從那怪物身上掉下來,心裏一喜,但是也不敢鬆懈,加大力度,又輪上幾斧子。那怪物吃陳明幾斧子後,身子急忙退出來,本來身軀就大,卡在窗口,還有半個圓盤一樣的身子進不來,現在看陳明不但不怕自己,還窮凶極惡地要砍死它,哪裏還敢逗留,馬上從房子上爬下來,消失地無影無蹤。陳明看怪物消失了,窗口也沒有了,留一個大洞在那裏灌風進來,不敢閉眼,一直握著斧頭睜大眼睛看著窗口到天亮。


    父母起床後,聽陳明講了昨夜地事,很驚訝。他們不知道怎麽回事,沉沉地睡著,什麽動靜都沒聽到。聽到陳明差點被妖怪吃掉,真是唬得半死,隻有一個兒子,怎麽舍得呢。陳明給他們看從那妖怪身上砍掉的東西,硬乎乎的甲殼,帶著烏黑的血肉,都不知道是什麽妖怪。他們又檢查了雜貨屋,發現了血跡,點點滴滴灑了一路的血伸到遠處,三個人各抄家夥,順著血跡來一路走來,發現一個巨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好幾道口子,還缺了一塊皮肉,身下一灘發黑的血,半個身子沒入一個洞口,這就是陳明屢次塞住又被打開的洞口。陳明這下明白了,那妖怪肯定是惱怒他幾次塞住它洞穴,所以才報複他的。幸虧夜裏他沒有打開門,窗口很小,它身子怕不進來,所以那尾巴還留在窗外,要不然蟄一下,哪能看到今天的太陽?心裏不由得暗自慶幸。他們把巨蠍賣給城裏的一個老中醫入藥,賺了一大筆銀子,父母給陳明娶了一個媳婦,一家人又在城裏開了個小茶鋪,其樂融融,再也不用辛苦打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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