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神祇屹立天地,製裁褻瀆祂威嚴的冒犯者,雙目闔起,麵無慈悲,手中的鳥頭杖重重得敲擊地麵,頓時餘燼重燃,死灰的光澤盤旋上升,將整片異空間照亮。


    夏沫仰首凝視黑色巨人,遊戲cg已過,對方該亮出幾十管血條了,畢竟畫風像魂遊,但戰鬥雙方都是血牛,翻滾也不會消耗體力。


    哈迪斯開口,吐出晦澀的語言,不是當今時代任何一種語言,它的含義是——審判。


    夏沫還未出手,忽而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壓力,她的靈魂像是被毒針蟄了一下,麵色蒼白。


    哈迪斯睜開了雙眼,祂的雙瞳空洞,瞳仁邊緣散發微弱的光暈,好似天上雙輪黑日,直視下方的蒼生。


    這並不代表哈迪斯複蘇了,祂動用自己的權柄需要以眼見證夏沫的罪行。


    無論是哪一體係的神話,冥神總是負責審判製裁,善者上天堂,惡徒下地獄。


    夏沫捂住額頭,身子微微彎曲,她的身側浮現出虛幻的碎片,那是一塊塊過去的經曆,比方說在榕城單殺亡命之徒,於極樂館屠殺極道猛鬼…


    毫無疑問,夏沫骨子裏的戾氣很重,犯得殺孽太重,但哈迪斯的權能其實是針對靈魂深重的人,越是心思單純的人哈迪斯的審判效果越弱。


    在哈迪斯的眼中,夏沫已經是被荊棘囚籠困住的夜鶯,祂冷漠的審視這隻美麗的小鳥,任憑意誌將其撕得粉碎。


    “滾開!”


    夏沫咬牙凶狠的瞪著哈迪斯,她絕不會允許任何人窺伺她的內心深處,這是一種褻瀆。


    那裏藏著的東西不是毀滅世界的火焰巨人,也不是狩獵寒冬的雪靴女神,而是致使夏沫記憶空白的原因。


    夏沫從未放棄尋找她的過去。


    哈迪斯看到了冰山一角,僅僅是微不足道的一點碎末便令祂為之震悚,許久未有的恐懼占據心神,祂觸碰到了世界的終極,於是遭到了反噬。


    哈迪斯踉蹌後退,巨人每一步行動都是驚天動地,哈迪斯強行從沉睡中蘇醒,黑日雙瞳出現一絲光亮,神智出現。


    “你,究竟是誰?”哈迪斯質問,祂的聲音蒼老異常,全無當初推翻父神建立新秩序時的意氣風發。


    夏沫不答,她的意識海中點亮了一道風景,那個世界特別的明媚,仿佛是溫暖的陽光。


    “決定了嗎?”


    “當然了。”


    “嗯…我會想你。”


    有道聲音如此詢問,她又這般回答。


    沒來由的悲傷,沒來由的孤獨。


    夏沫進入了奇妙的狀態,一切從容有序,萬物皆有她裁決。


    這一刻,夏沫忽視了時間流逝,忘記了她的身份,此時唯有一個念頭。


    淨化眼前汙穢的世界。


    她向前伸出了手,火焰如流水沿著指尖流淌,下一刻衝天的火光將她吞沒。


    當夏沫再次踏出火浪,她全副武裝,純白的甲胄,赤色的重槍,足下綻放滌淨的白花,一簇簇的盛放,很快便覆蓋了餘燼荒野,一片花海。


    死生與火之騎,但夏沫又有了新的變化。


    甲胄猩紅的紋路閃爍幽藍色熒光,不再猙獰,長槍化作一柄聖劍,背生六翼,潔白如雲,落下了羽毛。


    純白之騎,生之騎。


    夏沫以至陽的一麵對抗哈迪斯的至陰。


    生之騎的誕生伴隨蔚藍的天空,不再是黑日,和風輕盈,繁花似雪。


    遠處觀戰的葉勝亞紀等人麵露震撼,夏沫的形態令他們想到了天使長這一名詞,要是完全複刻《聖經》中對天使的描述,那相當的掉san。


    畢竟,天使見到凡人的第一句話是“別怕孩子,我是天使”,天使恐懼,所以能嚇退魔鬼,魔鬼俊美,所以能蠱惑凡人。


    可夏沫的形象實在是太神聖了,要是從龍族時代活過來的龍類見此會驚呼一聲白王殿下。


    夏沫不是白王,龍類也不會認為夏沫是白王,但她們給人的感受是一樣的。


    純潔無瑕,仿佛是世界最溫柔的一麵賜予了她,僅僅是看到她第一眼,所有的痛苦與煩惱都消融了。


    簡直是比月讀還要恐怖的幻術。


    夏沫六翼振動,飛向高空,她揮舞聖劍,聖劍延伸成藍色的鞭子向哈迪斯抽去。


    哈迪斯還在驚悚於夏沫的身份,當鞭子襲來哈迪斯倉皇舉起鳥頭杖應對,柔韌的鞭子在觸碰到鳥頭杖的一瞬間鋒利無比,居然把鳥頭杖切裂成段。


    哈迪斯不可置信,這是祂的法器祂的威嚴象征。


    城市因祂的怒火而顫抖,哈迪斯腳下的纖夫瑟瑟發抖,臣民也在呼喊神明拯救他們。


    夏沫不斷地向上飛去,一直飛到與哈迪斯視線齊平。


    “你是誰?”哈迪斯又問。


    “我不知道。”夏沫回答了,她說得實話。


    失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夏彌繪梨衣諾諾她們的陪伴差不多讓夏沫忽視了自己失憶的事實。


    但當哈迪斯以審判挖掘她的過去碎片時,夏沫最深處的記憶出現了鬆動,鬆動並沒有讓夏沫記起來多少,就已經讓哈迪斯明白自己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死亡,是萬物的歸宿。”哈迪斯交代祂的遺言。


    “死亡之後是生命。”夏沫說。


    她劍指哈迪斯,聖劍的型號發生變化,一陣光芒過後變成一把大銃,充滿了秩序的味道。


    主說,這玩意兒好使。


    “光賜於苦。”夏沫輕聲道。


    扣動扳機。


    天堂降臨人間,恢宏聖大的梵音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所有人都有一瞬間消融了肉體泯滅了靈魂,意識回歸了高天的經曆。


    一槍斃命。


    哈迪斯仰麵倒下,祂的屍體上開滿了白花,纖夫失去了束縛他們的鎖鏈,從此自由了,也就立地成佛。


    夏沫落在地上,純白騎士模式解散,她低下頭看到左手手腕上標記一朵盛開的小白花。


    夏沫以為這是生死與火之騎的力量,實則不然,這是她原本的力量,慈悲一麵,其名為慈悲形態。


    慈悲形態下夏沫天然克製所有陰暗邪惡的力量,無論是死神還是魔王,出傷必定是真傷且無法被回避。


    夏沫一時悵然,那段對話意味著什麽?


    “夏沫!”


    葉勝亞紀呼喊。


    夏沫轉身朝他們走去。


    哈迪斯死了,異空間卻沒有消失。


    “需要時間。”伊利斯解釋道,“用現在時間換算的話,大概是十年,不久。”


    夏沫還沒有說什麽,葉勝亞紀傻眼了。


    十年?


    要是結婚的話,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英俊漂亮的帥哥美女都要成大叔阿姨了。


    “小刻找到了!”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夏沫等人朝一個方向看去,一個有著毛絨絨耳朵與尾巴的少女向這邊飛快跑來,看那歡快的樣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散步的狗子。


    狗子的散步就是拽著主人撒潑。


    “小刻!你慢點跑!我去你怎麽跑得比我還快?”


    小刻的身後是夏彌。


    “她們是?”伊利斯詫異。


    “接我們的人。”惆悵的夏沫露出了一抹笑容。


    過去如何她不知道,眼下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


    小刻打開異空間的大門,成功的將大家帶回去。


    離開之前,小刻看到了哈迪斯小山一般的屍體,她張了張嘴,她認出了哈迪斯,以前喜歡投喂小刻很多美食的大叔。


    小刻也知道大叔死了。


    大叔很久以前就變了,變得沉默寡言,暴躁殘忍。除了冥界,奧林匹斯山上的氛圍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大毀滅是不可避免的,沒有永恒不朽的生命,神明同樣如此。


    沒有毀滅,哪來的新生呢?


    這個世界就是在上一紀元的廢墟上建立起來的。


    後來,伊利斯與夏沫告別,她要繼續尋找彩虹,夏沫和夏彌小刻葉勝亞紀一起返回卡塞爾學院。


    預計要提交的報告會很長,葉勝亞紀心裏做好了酣暢淋漓的準備。


    夏沫就不寫了,她口述給施耐德教授知道就行。


    慈悲形態讓其他人福至心靈,比方說葉勝和亞紀,這兩人經曆了此次生死危機,決定不再遮掩彼此的感情。


    一起下過地獄,還有什麽能阻止他們在一起?


    亞紀那句“當新娘有什麽條件”成為了葉勝小小的心理陰影,因為亞紀是要當哈迪斯的新娘。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葉勝不想要其他男人讓亞紀穿上婚紗,但他什麽身份能阻止亞紀自由戀愛,所以自己先告白吧,讓亞紀為他穿一回婚紗。


    言歸正傳,夏沫自己則因慈悲形態變得有些emo,夏彌注意到夏沫情緒的變化,回到學院把夏沫關進房間裏趕出室友,要單獨和夏沫談話。


    “你有很多事情放不下,是不是?”夏彌坐在凳子上問道,一副溫柔大姐姐的形象。


    “比如?”


    “543和528的偷腥貓。”


    夏沫笑了,人在無語的時候是真的會笑出來。


    “開個玩笑啦,”夏彌吐吐舌頭,而後神色柔和放輕鬆,“你確實是在煩惱什麽,都快寫到臉上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和我說說,我幫你。”


    “謝謝大耶老師。”夏沫倒了一聲謝。


    “日後再說。”


    “……”


    夏沫無視夏彌的黃腔,大耶老師你再這樣放縱下去以後會成為油膩阿姨的,還她陽光開朗明媚元氣的鄰家少女。


    夏沫低頭搓手,斟酌話語道。


    “我好像記起一點什麽了,關於我的過去。”


    “嗯?這不是好事嗎…難道你過去過得很慘嗎?”


    “高情商,大耶老師你注意高情商一點。”


    “抱歉啦。”


    “我隻記起來一點點,怎麽說好呢,我隻記得我和一個人有過一段對話,像是什麽約定。”


    “什麽對話?”


    “她問我準備好了嗎,我說準備好了,她又說會想我的,我後麵應該是回了句我也是。”


    “我一想到自己記不起來她是誰我莫名的難過,她一定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夏沫道。


    夏彌:……


    有一點不開心,她見到夏沫難受的樣子而不開心。


    夏彌起身抱住夏沫,雙手環住她的腦袋將她的臉埋在自己的小肚子上,“好啦不要太擔心了,我會陪你一起找,我們的時間很長,等世界末日危機解決後我們就去周遊世界,走遍世界每一個角落,總能找到你要找的那個人。”


    “…嗯。”


    夏沫與夏彌算是做了個約定吧,等一切塵埃落定,她們就去旅行。


    旅行過後呢?


    那麽久遠的事,到時候再說。


    可能是回到京城或者榕城定居,或者去其他的城市生活開啟一段全新的冒險。


    昂熱見了夏沫,詳細了解冥王哈迪斯一事。


    “冥王哈迪斯,以祂的表現力來看不亞於一名龍王,可祂死後並沒有爆出龍骨。”昂熱皺眉深感棘手。


    夏沫聳聳肩,“我可沒有私藏。”


    “放心吧,不會懷疑你的。我隻是有些不安,龍王逐漸複蘇,可他們的特征有時候並不符合我們隊龍王的認知。”


    “我們之前連龍王雙生子的設定都不知道,怎麽能說對龍王有認知呢。哈迪斯是死神,地獄在大地之下,所以我猜測祂是大地與山之王,體型也符合。”


    “樂觀點昂熱校長,我們已經解決了青銅與火之王、大地與山之王,還剩下天空與風之王、海洋與水之王,按照一年一個龍王的進度,不出兩年龍王就被我們解決了。”


    “樂觀是好,但不可盲目。”昂熱尋思道,“我突然發現為什麽你總能和龍王扯上關係,是特殊的感應嗎?”


    “或許吧,對於他們來說我可能是大補之物。”夏沫笑笑。


    昂熱權當開了個玩笑。


    之後,路明非看到夏沫回來了滿是欣喜,學姐果然是無敵的,怎麽可能會有危險,路鳴澤該是太小瞧了學姐。


    夏沫見到路明非後愣了一下,她對路明非有種奇怪的情緒,倒不是喜歡什麽的,說不上來的古怪,非要說的話…


    大概是多年後故人重逢,見到你現在過得很好,我也得到了一點慰籍?


    路明非不知學姐又把她當成了孩子。


    夏沫新學期剛剛開始,這一學期過得很平穩。


    可平靜的日常之下往往隱藏更大的波瀾,隨著越來越多的神明複蘇,某種平衡終於被打破。


    世界再一次迎接外來者。


    這一次,會是夏沫與路明非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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