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衿收拾心情,決定認真看下去,結果一看,發現三皇子不是來談正事的,是來訴苦的。楚錦旭的話大意可以這麽翻譯:“六弟逮著個人就要講一遍龍鳳佩,我看他快成玉佩精了,弟媳,你抓緊時間把這禍害領走,還我們一個清淨,感激不盡!”沈子衿:“……”他反反複複把信看了幾遍,確認楚錦旭的中心意思沒錯。楚昭,那個楚昭,抓著個人就炫耀龍鳳佩,他幹得出這種事?真的假的?沈子衿稍微想象了下那樣的場景。沈子衿:“噗。”有點好笑。但他們不催,自己也沒打算拖延時間,畢竟……他跟楚昭之間還有賬要算呢。一行人走走停停,路上沈子衿收到過幾回三皇子和二皇子的信,但是沒有楚昭的。二皇子比三皇子靠譜,信上都是正事。“魏長河提議削減軍費,六弟難得在朝堂上開口,跟他吵了一架。”沈子衿蹙眉。魏長河這位現任首輔,曾有從龍之功,承安帝能順利登基,他功不可沒,這對君臣也曾有過和睦的蜜月期。但人是會變的,承安帝一邊用著魏長河做事,一邊瞧著魏長河平步青雲手上勢力越來越大,就會想,當年你能把我推上來,是不是哪天,也想把我推下去?而魏長河野心勃勃欲壑難填,他處處受製,發現並不是想要什麽就能從皇帝那兒得到後,自然也會想盡各種辦法,反過來掣肘朝堂,一邊防著被砍腦袋,一邊用計實現自己目的。即便沈子衿他們不出手,這對君臣走到最後,無非也就看誰先死。不然原著裏魏長河謀兵權幹什麽,不是為了逼宮的話,難不成養著好看嗎?楚照玉的信還有內容:“皇帝沒點頭也沒搖頭,哪方都不幫,這是又想給臣子們找點事做啊。”臣子們自己鬥完,他來坐收漁翁之利,是承安帝最愛的手法。沈子衿看完就把信燒了,火光在他眼中明明滅滅,起身時,沈子衿眺望遠處山巒,玉州已然不遠了。離魏長河結局也不遠了。直到踏入玉州地界,沈子衿都沒收到楚昭一封信。這人居然真就準備把話全部攢到見麵再說了,行吧,看他到時候怎麽把深夜偷襲給說圓了。沈子衿呼出一口氣:他才沒期待過書信什麽的,沒有,嗯。在決定要來養病後,沈子衿還沒出發,秦王府就派了人提前來玉州打理住處,車隊浩浩湯湯進了城北一處莊子,他們這前腳剛到,後腳,玉州知州就上門來拜訪。沈子衿是以養病而不是公事為緣由過來,所以官員們不方便在城門口迎接,但顯然隨時盯著他們的動向。知州跑這一趟,卻沒見到沈子衿麵容。因為沈子衿是隔著屏風見的他。屏風後,麵色紅潤健康的沈子衿捏出氣若遊絲的嗓音:“勞煩知州大人費心,我生著病,不便與外人過分接觸,咳咳!若是把病氣過給你,我會過意不去,隻能這樣見麵,失禮於人,實在抱歉。”曹知州蓄著保養得當的胡子,大腹便便,麵上堆著親近和善的笑,看著很像個老好人。他關切道:“王妃可千萬別這麽說,您心善,能有幸拜見,已經是下官天大的榮幸。您在玉州好好養病,有什麽需要的,派人來打個招呼就成,下官祝您早得痊愈,康健如初。”沈子衿捏了顆幹果在手上,語調拿捏得很精準:“借你吉言。”曹知州含笑告辭。他走後,屋子裏屏風撤了,沈子衿不緊不慢把鬆仁放進嘴裏,清香蔓開,黑鷹沉聲道:“此人滴水不漏,一看就知道是官場最難搞的那類。”這次楚昭讓沈子衿把黑鷹白梟都帶走了,身邊安保做得非常到位。沈子衿擦了擦手:“嗯,笑麵未必不是虎,這兩天周圍要是有他們的眼線,不必清,讓他們看,看了才好安心,但不準人混進府上,試圖進來的,一律當歹徒處理。”黑鷹:“是。”沈子衿又朝錦衣衛指揮使尹洌道:“我們進城動靜這麽大,肯定有人好奇是哪兒來的人,你讓幾個人混在人群中,把秦王妃來玉州養病的消息放出去,做得自然點兒。”尹洌抱拳:“是。”沈子衿又要來筆墨,寫了幾個人的名字:“這幾個人若是前來拜訪,讓東寧代我接見,其餘的人則通通以我病了的理由推拒。啊,白大人自然不在其中,他來了就讓他進。”眾人分工領命而去。曹知州回了自己府上,過了大半天,聽著底下的人來給他回話。“在老爺您之後,又有些人遞了拜帖,但秦王妃都稱病拒了,白君行去後倒是見了,可很快就出來了,頂多也就一盞茶的功夫,說不了幾句話,我估計王妃是真的精力不濟,連見著好友也沒力氣招待。”曹知州不鹹不淡嗯了一聲,他的一個幕僚道:“那白君行最近一直被我們的人看著,沒見他認真做事,想來和其他屍位素餐的禦史也沒區別,秦王妃病弱在京中時出了名的,別說一盞茶,他們就是聊個整天,也聊不到我們頭上。”曹知州扣上茶蓋,徐徐道:“首輔來信說,秦王妃在京中隻以美姿容和病弱出名,文章可能不錯,但也沒寫過幾篇,可讓我們還是得注意他一下,畢竟說不準,秦王妃就是替陛下辦事的。”沈子衿在京中明麵上沒做過什麽實事,但先前在朝堂一句話,還是讓魏長河留了心。魏長河屹立不倒這麽多年,當然也有點他自己的本事。曹知州:“去告訴那幾個匪頭子,最近都給我收斂點,別惹事,免得招了不該招的人。”幕僚垂首:“是,小人這就去寫信。”曹知州又想了想:“如果白君行跟秦王妃走動太頻繁,也要跟我來報。”負責安排盯梢的人也連忙應下。他安排得倒好,但是架不住硬件實力拚不過對方,比如說底下人的身手。曹知州負責盯梢的人,跟秦王府侍衛還有錦衣衛好手,完全就不在一個檔次,沒法比。當晚,黑鷹背著白君行翻過院牆落入府裏,曹知州的眼線沒一個發現的。白君行從黑鷹背上下來,一路輕功可太刺激了,緩緩呼出口氣,沈子衿衝他笑:“白大人,我們又見麵了。”白君行也笑了笑,不過轉瞬即逝,他很快用上鄭重的神情:“王妃,關於玉州,白日裏我沒來得及說的,正好盡數稟給您知曉。”沈子衿頷首:“來,裏麵坐。”白梟瞧著兩人進去後,手指打了個圈:“深夜幽會,誒鷹哥,你說王爺和展大人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吃醋哎喲哥你打我幹嘛!”黑鷹在白梟後腦勺一拍,深感孩子教育出了問題:“說什麽胡話呢,再瞎說,回去把你話本全部沒收。”“別別別,”白梟連忙擺手,“哥,我不是說侯爺和白大人有什麽,我的重點在王爺,難道你不想看看王爺吃醋會是什麽樣嗎?”他這麽一說,黑鷹還真想象了下。……你別說,還真有點好奇。但好奇歸好奇,成年人是理性的。黑鷹道:“不是非常想。”他抱著手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王爺要是吃醋了,沒準倒黴的是我們。”白梟想了想因為吃瓜被加訓的哥哥們,和自己被扣掉的糖。“沒事,我很厲害,不用加訓,萬一被扣糖,侯爺還會給我補上,哥哥們看不了的東西,我來哎喲哥別打了,要傻了!”第58章 沈子衿和白君行聊了許久。沈子衿的謀劃早已鋪了出去,有些是可以告訴白君行的,有些暫時就不太方便。得有個兩三天的時間用來鋪場,但布局已經開始,反正哪邊的事兒都不耽擱,都在他預料之內有條不紊的推行。白君行:“王爺借我的人手,查到了玉州匪幫已成禍患,佃戶們過得非常不好,賦稅極重,根本食不果腹,說是佃戶,分明是被他們強拘起來的勞力。玉州留在明麵上讓我看的,都是找人演的戲,我懷疑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流民恐已成群。”沈子衿頷首:“匪幫做大,曹知州完全視而不見,也從沒跟朝廷遞過折子,私下裏怕不是已經勾搭成奸。”沈子衿放下茶盞:“別擔心,我此行來人手充足,一定能查出更多東西。”王妃和公主一起出行,隨行人手當然管夠,而且合情合理,誰也挑不出毛病。白君行當然不懷疑沈子衿的能力,沈子衿能來,他壓力少了不小,可愁緒依舊散不開:“玉州本就豐饒,我原以為他們就算貪,也不至於如此喪心病狂……實在沒想到,竟然已經糟到了這種地步。”受罪的都是百姓。白君行是憂國憂民的好官,沈子衿自己沒什麽高尚的思想,卻很欣賞這樣的人。商議完後,黑鷹又趁著夜色把白君行送回去,白君行作為監察禦史,還得跟玉州一幫官員們周旋,讓他們放鬆警惕,讓這些人以為白君行就是來混混資曆,不會對他們造成威脅。隔天,指揮使尹洌就按照沈子衿的命令,讓幾個人去茶樓飯館,散出了消息。正好也有不少人好奇昨兒那支車隊究竟是什麽來頭,一聽竟然是秦王妃來養病,還帶著公主,不多時,消息就傳得人盡皆知。一家商鋪送貨的推車郎聽到這個消息後,路過屠夫攤,給看著憨厚的屠夫遞了個信。層層輾轉,大約兩個時辰左右後,玉州城外一座深山裏,飛虎幫的頭領飛虎接到了消息。“秦王妃來玉州養病,還帶著公主……”他念著紙條內容,立刻有個大漢噌地站起:“大哥,這是個機會啊!秦王在外殺敵,雖然聽說他弑殺,但跟玉州的狗官肯定不一樣,他是個保家衛國的好漢,我們可以找他告這些狗官的狀!”玉州匪幫縱橫,飛虎幫隻是其中一支不大不小的幫派,要說與別的匪徒有什麽區別,那就是他們最初就是打著劫富濟貧的旗號起的家,並且如今也收留了不少流民。玉州出去告禦狀的從來沒成功過,前些天來了個監察禦史,整日與那群狗官廝混,想來也是個一丘之貉。至於這秦王妃……飛虎捏著紙條:“來的是王妃又不是秦王,而且他是來養病的,病殃殃的人照顧自己就費勁,還能辦事嗎?”有小弟撓撓頭:“那公主呢?直接跟公主講,那可是皇家的人。”“公主就是個幾歲的小毛孩子,她懂什麽!”小弟泄氣但又不甘心,憤憤捏緊拳頭:“難道就真拿那群狗官沒辦法了嗎!?”飛虎想了想:“先找人試探一下秦王妃再說吧。”他們不想放過機會,但也沒忘記曾經因為錯信狗官而折進去的兄弟,自那之後,行事都小心謹慎了好多。第二天,他們開始了試探。他們試探的第一步,就是摸清王妃莊子裏下人們的采買路線後,找了個瘦削的人,挑著時間,暈倒在他們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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