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


    或許因為艾林與薇拉的親密關係,又或者蒂莎婭隻是單純想找個人傾訴壓抑在心中的迷茫,她並沒有隱瞞:


    “他說那些狂獵和被人類趕到藍山荒郊野嶺的山嶽之民一樣,都是一群精靈。”


    艾林愣了愣,皺起了眉頭。


    森尼是真的找到了可靠的文獻和證據證明,還是單純為了轉移矛盾?


    這個問題很重要。


    因為與驅逐邪神的條約一樣,抵抗精靈是北方大陸所有國家的一種共識。


    零散的精靈散布在各個國家可以,沿海的國家在對待包括精靈在內的異類,態度相當緩和。


    但整體精靈的崛起卻是絕對不被允許的。


    獵魔人世界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是人類從精靈手中搶過來的。


    而擁有毀滅班·阿德實力的狂獵,顯然已經超過崛起這個範疇了。


    一旦真的被證實。


    科德溫和亞甸之間的戰爭立刻會被調停,即便德瑪維二世再不樂意,也必須調轉槍頭向藍山深處的精靈。


    這無論從哪方麵而言,對狼學派都是不利的。


    “有證據嗎?”艾林裝作輕描淡寫地搭話。


    “不知道,”蒂莎婭搖搖頭,“他隻是給我傳了一個魔法口信,阿加莎的求援就來了。”


    “這樣啊。”艾林若有所思。


    若是今天之前,他可能聽了蒂莎婭的話就真的相信了,畢竟那天死了那麽多狂獵,怎麽會一具屍體沒留下呢?


    可他剛獲得了“狂獵的征伐甲胄”。


    狂獵的征伐甲胄可以“複生”,獻祭甲胄,將宿主傳送回提爾·納·利亞。


    即便當初亨·格迪米狄斯的法術再強,以征伐甲胄的強度,也隻有兩種結果——要麽狂獵屍骨無存,要麽被傳送回去。


    因為狂獵——也就是艾恩·艾爾——的真實麵容,對任何生物都是毫無震懾效果的。


    以威權統治、掠奪諸界的狂獵,依靠的正是恐懼。


    因此雖然不是毫無概率,但留下有特征的屍體的概率低到極致。


    而且七八天前,從稱呼上看,那些男巫明顯是不知道狂獵的真實身份的。


    瑟拉的屍體在帕爾諾伊斯恢弘的自爆下也必然屍骨無存。


    難不成僅靠那一口的上古語?


    可上古語雖然據說是艾恩·希迪帶到這個世界的,但樹精、美人魚、海仙女乃至許多天球交匯而來的其他智慧生物,都是上古語的使用者。


    依靠這一點判斷,未免太過偏頗。


    “不過,我覺得或許真的是精靈……”蒂莎婭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考。


    “為什麽?”艾林偏頭驚訝道。


    “你聽過女先知伊絲琳的預言嗎?”蒂莎婭似乎也沒打算真的問他,便自顧自的輕聲吟唱:


    “須知,劍與斧之時已近,其為寒狼風雪之紀元。”


    “世界將於寒霜中死去,並於新日下重生。”


    “ess''tuathesse!此為必然之事!留意征兆!”


    “欲知征兆為何……”


    “首先……”


    她頓了頓,那雙烏黑深邃的漂亮眼睛忽地看向艾林,仿佛他的一切思維在這雙眼睛之下都無所遁形。


    這令他本能想偏移視線,卻硬是忍住了,和她們對視。


    同時,艾林的腦海中也情不自禁地回蕩著,這在他耳邊回響了幾乎半年的預言……


    又或是詛咒……


    “filiusmiraculi——奇跡之子——降生於苦寒之地。”


    “死亡與新生,非人之人帶來血與火。”


    “接著……”


    艾林奇怪地出聲,忽略了周末莫名安靜下來的嘈雜,跟著蒂莎婭的曲調應和:


    “aenseidhe——精靈之血——淹沒大地之時,汝等皆應哀號,因諸國之毀滅者將至。”


    “汝等之土地將遭踐踏瓜分。”


    “汝等之城市將焚燒,居民亦將奔逃。”


    “蝙蝠、夜梟與烏鴉將出沒於汝等家園,蛇蟲亦將以其為巢……”


    等艾林回神時,竟已然將半段預言自然而然的全部念誦出,而且格外的神清氣爽。


    四下張望。


    明明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如此洪亮,但不僅女術士們沒有什麽異樣,該聽著伊安娜安排的,還在聽安排,見艾林看過去,幾個女術士還大膽地給他拋了個媚眼。


    伊安娜和近在咫尺的維瑟米爾也都毫無所覺。


    仿佛他剛剛並沒有吟唱什麽預言,隻是走了個神。


    恍惚間,艾林看向蒂莎婭。


    “一個小禮物,薇拉最得意的煉金學徒。”蒂莎婭黑珍珠般的迷人眼睛眨了眨,唇邊勾起微笑,“當然還有兩個教訓……”


    “獵魔人的學派徽章並不是萬能的,還有……”她伸出纖長的食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胸口,然後優雅地上移至他的額頭,“精神防護也不能免疫所有精神控製。”


    嗅著微風送來的隱隱約約的書墨香,艾林愣了愣,下意識打開狩魔手記瞄了一眼。


    【姓名:艾林】


    【年齡:14】


    【稱號:奇跡之子】


    【等級:66】


    【生命值:100%,體力值640/640,魔力800/800】


    【屬性:力量70,敏捷61,體質63,感知85(+2),神秘80(+1)】


    牛的!


    一個小禮物送了兩點感知,一點神秘。


    難怪神清氣爽。


    不愧是北方大陸最強大的女術士。


    至於那兩個教訓……


    學派徽章本來也不是為了專門克製強大術士的,對付一些普通的男巫、女術士已經足夠了,況且他的狼徽還可以成長,隻是不知道需要什麽條件,但未來可期。


    不過神牆對精神控製的防護不是萬能的這一點,確實值得警惕。


    “回歸正題。”蒂莎婭道,“你發現了嗎?”


    “發現什麽?”


    “當不少人都放鬆了警惕,以為伊絲琳隻是個含糊其辭的騙子和神棍時,預言其實已經悄然發生,並且已經進行了相當長的階段。”


    蒂莎婭黝黑的眸子重新看向艾林,不過他沒在其中再發現那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奇跡之子早已降世。”


    早有預料的艾林抑製住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裝作一副正常模樣,驚訝道:“這……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


    蒂莎婭無奈地笑了笑,像在教導某個冥頑不靈的學徒。


    她條分縷析道:“亞甸與艾恩·希迪的戰爭不過結束十三年,科德溫更是近幾年都在捕捉殺死那些已經藏進了深山精靈。”


    “精靈之血早已血流成河。”


    “而現在……”


    蒂莎婭再次抬頭看向東北方向的天空,如同在囈語般神神叨叨:


    “諸國之毀滅者已經來了,科德溫就是祂的第一個目標,祂殺死了科德溫的王,掀起了瓜分科德溫的戰爭,現在又焚燒科德溫最強大的城市班·阿德……”


    “汝等之土地將遭踐踏瓜分。”


    “汝等之城市將焚燒,居民亦將奔逃。”


    “科德溫,或許隻是第一個的倒黴蛋。”


    ……


    許久。


    蒂莎婭才從神神叨叨中重新回神,正視艾林的湛藍貓瞳:


    “現在的動蕩並不是偶然,獵魔人,這隻是一個開始。”


    “未來還有預言中無窮的災難在等待著應驗,或許最終甚至會迎來白霜……”


    “這就是我們為什麽前來的原因?”


    “北方大陸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秩序的力量,而秩序的力量是需要維護的。”


    “譬如諾維格瑞聯盟?”艾林道。


    “尤其是諾維格瑞聯盟。”蒂莎婭點點頭,“諾維格瑞聯盟也需要獵魔人的力量,隻可惜當時……”


    她沒有說下去,因為怎麽說都不太禮貌。


    隻可惜當時獵魔人還未被創造出來……艾林在心裏補充了這一句。


    “為什麽和我說這些?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獵魔人。”他忍不住發問,“維瑟米爾大師比我更適合……”


    “不!”蒂莎婭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藍死神、大獅鷲殺手、天才的獵魔人煉金師、艾爾蘭德的拯救者、騎士獵魔人……艾瑞圖薩的酒館都在傳頌著你的名字。”


    “你才是最適合代表狼學派,代表獵魔人未來的那個人,更何況……”


    她向艾林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長道:“你是薇拉的煉金學徒,我們的關係更加緊密。”


    艾林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所以你支持森尼的論斷?狂獵就是精靈?”


    蒂莎婭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琢磨了幾秒後,搖搖頭:


    “不,我既不支持也不否認,畢竟他還並沒有提供任何證據。”


    “而且我們都認為班·阿德的價值並不在森尼和以他為首的那些激進派身上,而是在亨·格迪米狄斯身上。”


    “有他的男巫學院才是與北方大陸能對等談判的勢力。”


    我們……艾林心念一動,知道這應該是他在伊安娜和老公爵麵前說的話,起作用了。


    “梅裏泰莉神廟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在意你。”蒂莎婭挪揄一笑,打斷了他的思考,“誰能說你不是最適合代表獵魔人的那個獵魔人呢?”


    艾林抬頭,看見伊安娜剛安排完神廟內的事物,正瞪著懷疑的大眼睛,像隻護仔的母雞一般向他們走來。


    “好好考慮我的話,然後將它們帶回狼學派,帶給索伊大宗師。”


    “啪!”


    蒂莎婭輕輕打了個響指。


    外界的嘈雜瞬間變得響亮了幾分。


    艾林的湛藍貓瞳微微擴大,他竟然從頭到尾都沒發現蒂莎婭竟然施展了一個隔音屏障。


    “對了,”蒂莎婭回頭,囑托道,“麻煩見到薇拉時,幫我帶幾句話……”


    “她爭取的事情已經有些眉目了,讓她收到消息盡快來艾瑞圖薩一趟。”


    “我會的。”艾林微微頷首。


    蒂莎婭輕輕一笑,優雅地和走過來的伊安娜打了個招呼,然後帶著女術士們離開了。


    “她和你說了什麽?”伊安娜微笑的臉,在蒂莎婭離開後,驟變成警惕。


    艾林望著離開的婀娜背影,歎了口氣:“她說狂獵和邪神的降臨隻是一個開始,這個世界要亂起來了。”


    伊安娜愣了愣,也歎了口氣:“這個世界從未平靜過……”


    隨後她收拾情緒,道:“梅森已經去調動軍隊了,蒂莎婭會跟著他們一起。”


    “現在就出發了?”


    “嗯,”伊安娜點點頭,“軍隊的調動需要時間,從艾爾蘭德行軍到瑪哈坎南麓也需要時間,再遲恐怕就來不及了,維瑟米爾和你說過安排……嗯……維瑟米爾呢?”


    “我請他幫我收集一些材料了,”艾林道,“之前的安排我沒什麽意見,不過我有幾個道具需要煉製,或許能與替代矮人炸彈,炸毀怪物之巢,當然矮人炸彈還是照帶著。”


    “時間來得及嗎?”


    “一些簡單的煉金術應用,用不了多少時間。”


    語罷。


    艾林便打算告辭了,維瑟米爾這時候應該準備好材料了。


    “艾林!”伊安娜忽然喊住他,“不管你打算怎麽做,願梅裏泰莉護佑你平安歸來!”


    艾林回頭:“你也是,伊安娜嬤嬤。”


    “願梅裏泰莉護佑你平安歸來!”


    ……


    回到獵魔人的住所,遠遠就嗅到了濃鬱的食屍生物油的蒸騰的腥味。


    蜂窩炸彈確實不難,一個小時他就做了十五顆。


    試驗後,威力不錯,隻比矮人炸彈稍弱一點點,可以用數量代替。


    與維瑟米爾約好在摩恩村後的林子接他後,讓他帶著配置好十顆炸彈和食屍生物油追上大部隊。


    隨後,艾林安撫好自覺又被拋棄在神廟的年輕獵魔人。


    “砰~”


    房間門關上,也將食屍生物油的臭味,和戰時焦灼的緊張氛圍關在了門外。


    艾林看了眼空蕩蕩的房間,長出一口氣。


    “隻剩精粹液……”


    他打開狩魔手記。


    【物品欄:尖刺魔的心髒精粹液*1、巨食屍鬼的心髒精粹液*7、腐食魔的心髒精粹液*33】


    巨食屍生物油增加力量和體質,維瑟米爾隻是感知接近極限,其實也可以使用。


    但上一次伏擊威戈佛特茲之前,維瑟米爾適應精粹液和淨化靈的時間太長。


    一會兒就要對付邪神了,不適應的身體對獵魔人來說是致命的,還是等這次事件結束之後再說。


    “現在的問題是使用哪幾個精粹液……”


    他切換到個人麵板。


    【親和:水13(魔源·水3%)、地13(魔源·地3%),風10(魔源·風0%),火8,空間2】


    “火元素親和還差兩點,不知道四係親和都超過十,會不會產生什麽變化……”


    他深吸一口氣,意念一動。


    【是否使用尖刺魔的心髒精粹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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