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維瑟米爾的吉爾納一般,這是一把外表很普通的長劍。


    劍尾的配重塊隻是一塊黑色的球形金屬,普通的十字劍格沒有任何花紋,劍身上不僅沒有花紋,甚至連血槽都沒有……


    整把劍乍看起來就像某個普通鐵匠的入門作品。


    再仔細看過去。


    劍刃上甚至還崩了幾個小口,劍脊上都有不少劃痕。


    似乎還不如普通鐵匠做出的新貨。


    不過從侍從的鄭重的姿態和表情,無一不明示著這把劍的不凡。


    但最讓艾林的視線片刻都不願意移開的,還是一種感覺。


    是侍從“這是拉杜先生特意為您準備的禮物”一句話說完後,劍身突然間的隱隱約約的變化。


    仿若一道細微的白光劃過劍身。


    但想要描述,卻又難以言說清楚,就好像這把劍天生就屬於他,為他而生。


    “此劍名為巴爾莫,艾林大師,請務必好好珍惜!”


    侍從沒有像前兩次一般,將這把劍的來源介紹清楚,隻說了一個名字之後,就將劍遞給了艾林。


    仿佛篤定他隻要聽到劍名,便一定認識這把劍。


    隻可惜……


    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年輕的獵魔人是真的不知道,這把被鄭重對待的巴爾莫有什麽傳奇故事。


    他隻是懵懵地,下意識接過了長劍,根本想不出什麽讚美的詞匯。


    但由於侍從的語氣,仿佛他不知道這把劍的來源,就罪大惡極一般。


    於是。


    他隻能直愣愣地盯著長劍看,仿佛被巴爾莫樸實無華、又略帶簡陋的造型深深吸引住了。


    一言不發……


    客艙內頓時陷入了某種尷尬的安靜。


    直到維瑟米爾有些猶豫地出聲,道:


    “……是……是傳說中的神劍‘巴爾莫’嗎?”


    見有人說話。


    侍從在心裏莫名鬆了口氣。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艾林一眼後,鄭重道:


    “正是神劍‘巴爾莫’,傳奇英雄劄特雷特·沃魯塔的神劍。”


    “這把劍曾受神靈賜福……”


    “邪神、吸血大君、巨龍……死在劍下的魔物不可計數……”


    紮特雷特·沃魯塔?


    艾林聞言靈光一閃。


    他不是被意外律選中的那個最傳奇的人類英雄嗎?


    “紮特雷特很小的時候就被送給了矮人,因為當他的父親被矮人所救回到堡壘時,第一個遇到的正是他的兒子。”


    這是原著書中的描述,所以他有點印象。


    難怪這侍從滿臉怪異地盯著他看。


    紮特雷特在北方王國的地位,類似於前世希臘神話的大力神赫拉特勒斯在西方,齊天大聖孫悟空在東方一樣。


    試問哪個男孩小時候沒有揮舞過金箍棒?


    不過艾林對紮特雷特確實不了解。


    因為原著書中隻有那一句話。


    在凱爾莫罕時間緊迫,在藏書室看的書也大多數怪物學這樣的專業書籍。


    所以被意外律選中之後,紮特雷特發生了什麽傳奇故事,他是一點都不知道。


    不過現在這些都無所謂……


    “這把劍太貴重了!”


    艾林雖然有些不舍,但他還是狠下心搖搖頭,想把劍遞回給侍從。


    這可不是維瑟米爾的“吉爾納”、瑪麗的“埃莉諾的煉金書”……


    這兩者雖然也都很昂貴,有些收藏價值,但顯然在實用方麵更突出。


    價值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但這把劍若真的是紮特雷特的那把神劍,光是收藏價值就遠遠不止百萬奧倫。


    送他百萬奧倫,就為了一個遲早會知道的戰爭消息?


    誰信?


    這裏或許藏著什麽大麻煩!


    所以得知巴爾莫的來曆後,艾林想都不想便將劍遞回去了。


    詫異、難以置信的神色在侍從的臉上一閃而過。


    仿佛震驚於天下竟有劍士能拒絕傳奇英雄紮特雷特的神劍。


    尤其當這個劍士才十四歲的時候……


    但隨即,似乎是想到杜拉·庫恩的吩咐,侍從收斂情緒,搖了搖頭:


    “杜拉先生從來都沒有收回禮物的習慣,您也無需擔心會有什麽麻煩。”


    “而且……”


    “禮物不是交易,禮物就是禮物……”


    說完,侍從將巴爾莫連同劍鞘都放在客艙的桌上,輕輕推向艾林。


    態度堅決。


    “收下吧,艾林!”


    維瑟米爾也勸道。


    年輕獵魔人看了侍從兩眼,沉吟片刻後,又問了一句:


    “拉杜先生想要我做什麽?”


    年過半百的侍從有些欣賞地看了艾林一眼,搖搖頭,重複道:


    “禮物就是禮物。”


    “以後您或許會和拉杜先生產生合作的契機……”


    侍從頓了頓:


    “不過放心,拉杜先生知道狼學派,也尊重狼學派的原則。”


    艾林聽到這話,隻能將劍收下:


    “替我謝謝拉杜先生,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侍從慈祥地笑著點點頭,道:


    “英雄之劍找到合適的主人,這也是拉杜先生一直期望的。”


    說著。


    他微微躬身,向維瑟米爾、艾林和瑪麗行了一禮後,便推著推車離開了。


    ……


    “鏘~”


    長劍入鞘又出鞘。


    寒光閃爍在船艙內,氣溫莫名就低了下去。


    “這就是曾經斬殺邪神的巴爾莫嗎?”


    經過艾林的允許,維瑟米爾愛不釋手地從配重球、劍格到劍身、劍脊和劍尖,仔細觀察著長劍的每一個細節。


    就連新得到的“吉爾納”銀劍都被放到了一邊。


    “不愧是傳說英雄紮特雷特的神劍,就連劍刃的缺口都恰到好處、渾然天成……”


    維瑟米爾嘖嘖稱歎。


    原本還在低頭思索拉杜·庫恩用意的艾林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劍刃崩出來的缺口都渾然天成?


    維瑟米爾你多少有些離譜的……


    不過。


    心裏吐槽幾句之後,艾林還是將注意力放到了新獲得的長劍上。


    意念一動……


    【名稱:巴爾莫】


    【類型:奇物】


    【功能:斷鋼、斬魔、破甲、除邪、滅運】


    【備注:這把劍的經曆比他的主人紮特雷特·沃爾塔還要傳奇。另外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劄特雷特·沃魯塔也是奇跡之子。】


    竟然是奇物……


    艾林詫異地瞪圓了湛藍的貓瞳。


    一般來說武器和盔甲都是無法鑒定的,即便是價值高達17325奧倫的艾爾莎。


    能鑒定的隻有魔法道具、魔法材料、魔藥之類的東西。


    艾林之前估計應該是需要混沌魔力參與的物品,才可以鑒定出結果。


    所以對這把巴爾莫,他隻是下意識的嚐試了一下。


    沒想到真的可以鑒定。


    當然。


    其實出現那種水乳交融的感覺時,他就有可以鑒定的預感。


    不過因為太過貴重便一直沒有鑒定,防止一旦鑒定了就舍不得再還回去。


    當然。


    現在別人既然硬要塞給他,自然就不用客氣了。


    視線在“類型:奇物”上逗留了幾秒後,直接向功能看去。


    斷鋼、斬魔、破甲、除邪、滅運……


    這與過往鑒定比起來,出奇簡略的功能描述,讓艾林心裏癢癢的。


    恨不得現在就停船,到荒野森林深處,找幾隻魔物試試劍。


    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態後,才將視線跳轉到最後。


    紮特雷特·沃魯塔也是奇跡之子……


    他愣了愣,腦海中百轉千回,轉瞬之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鏘~”維瑟米爾收劍歸鞘,打斷了年輕獵魔人的思考,“艾林,你收下這把劍是對的……”


    “為什麽這麽說?”剛剛回神的艾林下意識問道。


    “如此貴重的東西送過來,你如果堅決不要,不單單會損害你和拉杜·庫恩的關係,甚至有可能會成仇敵……”維瑟米爾將劍輕輕遞給年輕獵魔人,“尤其是周圍還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


    “對某些大人物而言,麵子……或者說榮譽,是比金錢、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維瑟米爾看著艾林的眼睛,認真地講述著他的處事經驗。


    “維瑟米爾大師,難道不覺得這裏麵有什麽問題嗎?”艾林疑惑地問道。


    維瑟米爾沉默了兩秒後,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但我也不需要知道!”


    “為什麽?”艾林的好奇心被激起來了。


    “艾林,”維瑟米爾語重心長,“我們是獵魔人,而且是狼學派的獵魔人……”


    “恪守中立,不摻和政治,隻殺魔物,不殺人是我們的一貫原則……”


    “即便對獵魔人了解得不多的人,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用貴重物品收買我們,也最多殺些不好殺的魔物罷了,有什麽關係呢?”


    說到這,維瑟米爾頓了頓,看了瑪麗一眼後,拍了拍年輕獵魔人的肩膀:


    “我知道你一直對學派恪守中立的原則有意見……”


    “但一直以來……”


    “這項原則都像今天一樣,幫狼學派的獵魔人避免了很多麻煩,也是學派存續至今的關鍵……”


    “維瑟米爾大師,我不是對恪守中立的原則有意見……”艾林連忙辯解。


    “我知道……我知道……”維瑟米爾微笑著打斷年輕的獵魔人後,歎了口氣。


    他看向船艙之外。


    薄霧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散去,但龐塔爾河兩岸依舊晦暗陰沉。


    抬頭。


    層層疊疊的烏雲遮天蔽日……


    天,要下雨了……


    維瑟米爾幽幽歎息一聲,語氣落寞地道:


    “我知道……”


    “隻是因為時代,變了……”


    ……


    略帶些沉重的話題結束後,庫恩家族的商船也差不多到拜耳裏·莫斯特了。


    簡單收拾收拾,準備下船,維瑟米爾本來還想和拉杜·庫恩告個別,卻不想來的隻有那個年老的侍從。


    “拉杜先生說,這次就不見了,期待你們用他送的禮物創造新的傳奇。”


    那侍從如是說道。


    不過雖然是“你們”,但艾林卻能明顯感覺到侍從看向他的時間要比其他人長很多。


    似乎這話就是在和他說的一樣。


    埃爾內斯托也沒有出現,似乎一直在和拉杜·庫恩待在一起。


    “對了,可以問一下伱的名字嗎?”


    木質台階已經被放下,艾林走下台階後,突然回頭問道。


    那年老的侍從愣了幾秒後,慈祥地笑了笑,道:


    “小先生,我叫那瓦夫·沃魯塔。”


    “您叫我那瓦夫就行了”


    說著。


    木質台階就被船工收了起來。


    “沃魯塔?”


    站在岸邊的艾林愣了愣,下意識握了握已經放在鋼劍位置上的巴爾莫神劍。


    過了幾秒,才如夢初醒地抬頭。


    此時。


    商船已經漸漸遠離了岸邊。


    那瓦夫站在船邊,溫和地看著他們。


    拉杜·庫恩和埃爾內斯托這時候,也從船艙中走了出來。


    拉杜·庫恩向他們點了點頭。


    埃爾內斯托則隨意地倚著舷廊的欄杆,笑著向他們揮手。


    日已高升,雲雖未開,但霧已散。


    刷著琥珀色漆麵的大船,背對著春日暖陽,向著翠綠綢帶的盡頭飄蕩去。


    許久。


    待船隻隻剩下了一個小小的影子,瑪麗突然出聲:


    “你們覺不覺得有些奇怪?”


    維瑟米爾偏頭好奇地問道:


    “哪裏奇怪?”


    瑪麗低頭沉吟了幾秒:


    “從地位上而言,拉杜·庫恩明明應該高於埃爾內斯特……”


    “但倚著欄杆的卻是埃爾內斯特,拉杜·庫恩反而落後了一步。”


    維瑟米爾和艾林聞言麵麵相覷,但仔細回想似乎確實是這個樣子。


    “你們知道埃爾內斯托姓什麽嗎?”艾林突然問道。


    維瑟米爾和瑪麗沉默。


    這時他們才發現。


    相識到分別,埃爾內斯托從來都沒有介紹過他的姓氏和家族。


    但若他真的是牛堡的神秘學碩士導師……


    知識、材料、儀式、道具……


    一個不能使用魔法的普通人,想在神秘學上獲得如此成就,沒有背景和財力支撐是不可能的。


    所以……


    埃爾內斯托到底是誰?


    “不用深究……”艾林出聲打斷了維瑟米爾和瑪麗的猜測。


    “埃爾內斯托是與我們誌同道合的朋友,我們隻需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其他的身份並不重要!”


    維瑟米爾聞言愣了一秒,爽朗地大笑道:


    “說的沒錯!”


    “不用管他是誰,隻用知道他是我們的朋友就夠了!”


    維瑟米爾戴上黑色寬簷帽,然後抱著羅伊斯翻身上馬:


    “行了,快點出發吧!”


    “早點把艾林身上那個該死的邪神詛咒驅逐掉,早一點回凱爾莫罕……”


    “古海要塞裏,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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