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灰暗的天,雨下得淅淅瀝瀝。


    下午三點四十五分,他穿上雨衣,拿了一把傘,不緊不慢出了門。他在心裏默默計算著,照他的行走速度,大概二十分鍾後就可以到達附近的覺遠小學。


    雨點遮住他的視線,他的視野開始模糊起來。因此每走幾步,他都要用手擦一下眼,然而再大的雨也阻攔不了他的決心。


    八年的監獄生活,早已摧毀他的健康。他的身體像破舊的機器,不知何時就會壽終正寢。他要在生命之火燃盡之前,把那幾個罪無可赦的仇人帶進地獄!


    一、顧小美之死


    最近,顧小美過得很開心。


    她的父親很快就要刑滿釋放,在此之前,她已經有八年沒見過他。父親被抓以後,她就被寄養在親戚家,寄人籬下的日子並不好過。


    盡管父親出獄並不能改變她的生活,卻可以給她一個不算牢固卻很溫暖的依靠。


    出事的那天下午,一放學,顧小美就匆匆忙忙趕回寄宿的家,之前姑媽冷言冷語地叮囑她,要她放學快點回家拖地洗菜,別到處瞎逛。走到一條偏僻的小道上,顧小美被突如其來的一個人影給攔住了。


    那是一個蓬頭垢麵的少年,穿得破破爛爛的,正流著口水盯著她。顧小美認得他,這少年是附近村莊的人,經常在這一帶和其他孩子一起玩,是個孩子王。


    孩子王一把抓住她:“來,我們一起玩。”


    她拚命掙脫孩子王的手,剛想回頭跑,卻發現後路已經被幾個小孩子堵住了。這些孩子和孩子王一起圍著順小美,把她往附近草叢堆裏拉。


    顧小美拚命地掙紮,雙手不停地廝打著這些無禮的孩子。有個孩子火了,撿起路邊一塊石頭,朝她的頭上砸去。顧小美一嚇失去反抗能力,捂著頭蹲在地上,鮮血從指縫中滲出,一點點滴在地上。


    趁此機會,孩子王和幾個孩子把顧小美拖到附近的荒草叢中。直到夜幕降臨,幾個孩子才匆匆離開荒草叢,隻留下奄奄一息的顧小美……


    隔天,一個過路的群眾偶然發現了草叢中的顧小美,她早已死去,可是一雙眼睛仍瞪得大大的,仿佛永遠無法閉上。


    二、奇怪的刀


    進入巷子後,趙敬河和一個穿著雨衣的中年男子擦肩而過。


    他皺了皺眉頭,盡管隻是一掠而過,但是他卻聞到中年男子身上有很刺鼻的味道。很明顯,中年男子剛才宰殺過什麽東西,連雨水都洗刷不掉他身上的血腥味。


    趙敬河走了幾步,腳下好像踩到什麽硬邦邦的東西,他低頭一看,居然是一把尖刀。這把刀幾乎全陷進泥土裏,隻露出半截刀柄。


    趙敬河撿起了刀,抹去了刀麵上的汙泥,上麵還帶著絲絲血跡。他先是掂了掂,隨後小心地把刀放進了書包。


    隔天下午,剛放學不久,同班的張可妮找到了趙敬河,說:“敬河,待會兒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家?”


    趙敬河點了點頭,前幾天,隔壁班有個女生遇害,嫌疑犯據說是附近村裏的幾個留守兒童,那女生的遇害地點剛好就在張可妮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趙敬河陪著張可妮走過了那條危險的過道,快到她家時,隻見張可妮還在緊張地東張西望,他不由笑著說道:“可妮,不要怕,你不會有事的,起碼暫時不會有事。”


    張可妮不服氣地說:“你怎麽知道?”


    趙敬河笑道:“因為我沒有看見你旁邊有牛頭馬麵。”


    張可妮聽不懂趙敬河的話,她像看到精神病人一樣看著他。


    趙敬河把張可妮送回家後,又順著原路走回去。隔壁是荒草地的過道上,鋪滿了夕陽的餘暉。趙敬河剛踏上過道,腳步突然間頓住了。他看到遠處出現了一幕奇妙的場景。


    牛頭馬麵拖著一個孩子,朝著日落的方向一步步走去,最後倏然不見。


    三、跟蹤


    顧懷忠出獄那天,獄警曾鄭重地叮囑他,出去以後好好做人,別再犯事。


    他唯唯諾諾地答應後,便迫不及待走出他生活了八年的監獄。


    顧懷忠其實不是壞人,那年他妻子病重,看病吃藥要花不少錢,可是偏偏在那個時候他下崗了。


    眼見妻子的病越拖越重,走投無路的顧懷忠把心一橫,在某個晚上拿了家裏的菜刀,幹起了搶劫的勾當。


    一夜過去,顧懷忠的兜裏多了幾百塊錢,但是還沒來得及帶妻子去醫院,警察就找上門來了。


    最後,顧懷忠因搶劫罪被判了八年,在判決通知書下達那一天,他的妻子從陽台上一躍而下,身體和家庭一起摔得粉碎。


    在監獄裏,顧懷忠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顧小美。他進監獄後,顧小美就被寄養在他姐姐家裏,日子過得十分淒苦。


    這些年來,他拚命改造爭取減少刑期,又努力學習技術,期望出獄後能夠有謀生的手段。


    可是,沒想到,當他興衝衝地趕到姐姐家,卻被告知,女兒已經死了。


    犯案的幾個孩子中,年齡最大的孩子王十六歲半,其餘幾個都在十三歲以下,最小的還不滿十二歲。


    除了孩子王被拘留外,剩下的幾個孩子沒多久都給放了。據說,那幾個孩子的家長暗暗給孩子王家送了錢,讓他攬下所有罪責。


    “弟弟啊,我對不起你,沒有照顧好小美,讓她被幾個王八蛋給害了!她死不瞑目啊!”姐姐幹號著。


    顧小美死了,我女兒死了……顧懷忠悲憤交加!他一次又一次地去警察局,可是警察的回話永遠都是硬邦邦的:


    “顧先生,你們家屬的情況我們很同情。可是我們確實沒有足夠證據證明那幾個孩子參與了犯案。哪怕他們真參與了,根據未成年人保護法,也是無法逮捕他們的。”


    “我搶了幾百塊錢,就坐了八年的牢!他們殺了人,怎麽就可以逍遙法外?”顧懷忠恨恨地道。


    他的問題警察回答不了,法律也回答不了。日子一天天過去,顧懷忠的內心逐漸陷入絕望中。不行,如果法律無法為他女兒討回公道,那麽就由他來幹!


    在一個下雨的午後,顧懷忠穿著雨衣,帶著雨傘和刀出門了。


    他之前暗暗觀察了好幾天,那幾個孩子每天中午都在野外玩,到了時間才磨磨蹭蹭去上學,所以他們肯定沒有帶雨具。


    果然,他在覺遠小學逛了一會兒,就看見其中一個孩子夾在其他學生中間,正滿臉焦慮地盯著天上綿延不絕的雨。


    顧懷忠已經知道那個孩子叫張旺,於是不動聲色走上前,對張旺說自己是他爸爸的同事,幫他爸爸來送傘的。


    張旺沒有絲毫懷疑,接過雨傘後,便迫不及待打開雨傘,踩著雨水出了學校。顧懷忠不聲不響地跟在後麵,他早已探清了附近地形,知道哪個地方最偏僻,動手最方便。


    四、殺人新聞


    今天,張可妮又要求趙敬河陪她回家。


    當走到西湖邊上的時候,張可妮去買了兩個冰激淩,可她一回來,便看到趙敬河正站在西湖旁邊,手裏還拿著一把刀,刀上還殘留著些許凝固的血跡。


    然後,趙敬河用力地把刀扔向湖裏。張可妮走過去,把右手的冰激淩遞給了趙敬河,問:“你在幹嗎?”


    趙敬河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說:“你發覺沒,你回家的那條路上,最近少了一個孩子?”


    張可妮疑惑地搖搖頭。


    趙敬河提醒她:“我們隔壁班不是有一個女生遇害了嗎?就是那個女生的爸爸幹的。”


    張可妮不安地道:“那刀怎麽會在你手裏?還有這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趙敬河神秘道:“是牛頭馬麵告訴我的,我能看到他們。”


    張可妮聽不懂趙敬河的神神叨叨,幹脆就沒接話。


    晚上吃飯的時候,張可妮的父親隨手打開電視,本地新聞正在報道一條關於本市失蹤孩童的消息。


    張可妮的父親看了一下,驚訝地道:“這不就是附近的小孩嗎?我前幾天下班時還遇見過呢!”


    張可妮猛然想起趙敬河下午的話,很顯然,趙敬河目擊了這場凶案。可是他為何不報警呢,她想不明白。


    當天晚上,趙敬河做了一個夢。他夢見顧懷忠揮刀捅死了一個個孩子,孩子們的身體被捅了無數個洞,每個洞都在往外噴血……


    他很害怕,剛想跑,可才轉身,就看見牛頭馬麵站在自己身後:“趙敬河,很快就輪到你了。”


    最近,顧懷忠看到牛頭馬麵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多了。


    今天早晨,他咳出了血,對著麵前若隱若現的牛頭馬麵,他大聲懇求道:“不要那麽快帶走我!我還不能死!”


    這幾天,他一直在找機會接近剩下的幾個孩子,幸好孩子們的家屬並不知道他的存在,上次他殺了張旺後,非常小心地把張旺的屍體埋好,現在還沒有人覺察到。


    唯一的遺漏是,那天他太過匆忙,不小心把凶器丟了。他希望沒人撿到。


    這天是周末,又有兩個孩子瞞著家長,跑到荒草叢中玩。守株待兔多時的顧懷忠確定沒其他人後,踱步上前,假裝成一個過路的行人,讓兩個孩子給他指路……


    五、最後一個


    張可妮覺得,趙敬河有點怪怪的。平日裏神采奕奕的他,最近卻有些萎靡不振,有幾次她還看見他趴在課桌上睡覺。


    這一夜,張可妮上完補習班,直到十點多才匆匆忙忙回家。在路過荒草叢的時候,她突然看到前方有個熟悉的人影。


    慘白的月光下,隻見趙敬河拿著一把鐵鍬鑽進了草裏。張可妮悄悄放下自行車,跟著趙敬河鑽進了草叢裏。


    大概走了五分鍾,地上的草漸漸少了,張可妮踏進了一塊褐色的荒地。


    此時在前麵不遠處,趙敬河正揮著鐵鍬,拚命鏟地。張可妮很想走過去看他在挖什麽,可是又怕驚動他,隻好猶豫地站著。


    突然,猝不及防的月光—下子灑在了大地上。張可妮一下感覺周圍亮堂起來,然而,她看到趙敬河腳下的坑裏,露出一隻腐爛的小手!


    公安局裏,兩位年輕的警察正襟危坐,嚴肅地盯著趙敬河。


    此刻他滿臉疲倦,對警察的問話都是有一句回一句,根本看不出任何心虛的樣子。


    警察嚴肅地問:“坑裏那幾個孩子的屍體,是怎麽回事?”


    趙敬河麵無表情地道:“有人把他們殺了,埋在那裏,我隻是挖出來而已。”


    警察厲聲問:“是誰殺了他們?”


    趙敬河道:“顧懷忠,就是前些日子遇害女生的父親,他女兒被幾個小孩弄死了。你們不為他討公道,所以他就自己動手了。”


    警察疑惑地道:“你在哪兒聽說顧懷忠這名字的?又怎麽知道他埋屍的地點?”


    趙敬河老老實實地說:“這些都是牛頭馬麵告訴我的。”


    警察更疑惑了:“牛頭馬麵?那是什麽東西?”


    趙敬河—下激動了:“牛頭馬麵就是地獄的陰差啊,他們負責把死人帶到地獄裏麵去。一切都是他們告訴我的!


    ”他們說顧懷忠殺了那些孩子!而且他們還說,現在顧懷忠還要再殺一個孩子,隻要那個孩子死了,一切就完結了!“


    六、被抓


    最近,顧懷忠咳嗽得越來越厲害,咳出的血也越來越多。


    現在隻剩下一個孩子了,可是這個孩子隻有十二歲,他的父母看得很緊,他很不好找機會。


    終於,這天,他把這個孩子騙上了自己的自行車,但是,不知道孩子是從哪裏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在要求停車未果的情況下,居然從自行車後座上跳了下去!


    好在顧懷忠馬上便追上了孩子,隨後直接把孩子按在地上,小孩拚命掙紮著!


    正當顧懷忠把手伸向藏在後背的刀,突然耳邊響起一聲叫喊:”顧懷忠,放開那孩子!你的事情已經被發現了!“


    顧懷忠慌忙大喊:”你們不要過來。“他剛舉起刀,一顆子彈就貫穿了他的腹部。


    顧懷忠一下子摔倒在地,刀也順勢掉在了地上。孩子趕緊爬了起來,哭喊著跑向了警察。


    他拚命掙紮想抓住孩子,卻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氣。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身邊出現了兩個詭異的輪廓——牛頭馬麵。


    他滿臉不甘地盯著最後的仇人,艱難地抬起了沾滿了鮮血的手,指著孩子,絕望地喊道:”趙敬河,我看見你的背後站著牛頭馬麵!“


    趙敬河是那個十二歲孩子的名字。


    七、最後的結局


    ”那麽,那幾個孩子真的是趙敬河殺的了?“


    ”是的,鑒定書出來了‘他患有很嚴重的精神分裂症。“


    ”好端端的一個孩子,怎麽就突然發瘋了?“


    ”也許是被最近某個案子給刺激了吧。還記得趙敬河提到的顧懷忠嗎?那是八年前一個殺人犯的名字。他女兒被幾個未成年的孩子給害了,其中之一就是趙敬河。


    “後來顧懷忠殺死了那幾個孩子,而趙敬河很幸運,被警察救了下來。但是這件事給他留下很大的陰影。”


    “他被嚇出毛病了?”


    “也不全是這樣,我覺得更多是種罪惡感吧。隨著年紀增長,他對當年做過的事的罪惡感也在逐年增強。剛好,碰巧最近有個女生被幾個孩子用石頭給砸死了,再加上一些細節,促使他犯下命案。”


    “細節?”


    “這是我猜測的。在案發之前,趙敬河撿過一把帶血的刀,但其實那把刀是一個貪玩的孩子扔在那裏的。正好顧懷忠殺的第一個孩子時,也是一個雨天,用的也是一把刀。


    ”當年命案的細節通通都出現在他眼前,這讓他—下回到了過去,他在精神病發的時候,也許把自己妄想成了顧懷忠。他殺死那幾個孩子,是對當年自己的’複仇‘。“


    ”那他說的牛頭馬麵是怎麽回事?“


    ”也許是精神病的妄想。說起來,顧懷忠當年也是這樣,我查過卷宗,當年顧懷忠在他妻子自殺後,人也是變得神經兮兮的,經常說他在誰的背後看到牛頭馬麵,趙敬河無意之間也被他影響了吧。“


    案子了結後,趙敬河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這一夜,病房裏,趙敬河又看見了牛頭馬麵。


    牛頭發話了:”顧懷忠,不是說好報仇後就跟我們走嗎,怎麽還不走啊?不會是待久了,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吧。“


    馬麵從腰間拿出一麵鏡子,對準趙敬河,鏡子裏映出了顧懷忠的臉。


    趙敬河好像想起什麽一樣,指著雪白的牆壁,點頭道,”對啊,我這就來,馬上來!“


    他跌跌撞撞走到了窗前,打開窗戶,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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