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我要說的這件事情發生在我的高中年代,準確一點說,應該是我上高三那年發生的一樁怪事。我之所以說它是件怪事,是有足夠理由的,因為那時候它的發生著實把我嚇了一大跳;真真確確是被嚇到了,直到現在我都還記憶猶新呢!


    記得那時候剛入冬不久,也就是十月中旬那段時光吧,我苦追了三年的女朋友終於到手了。說起來真是慚愧,我從高一就開始冒出了追求蘇內河的念頭,苦於自己姿色有限,學習成績又是半溫不火,沒有什麽突出優勢的我在追求蘇內河這條坎坷路上受盡了折磨和顛連。


    這樣跟你們說吧,蘇內河完全是屬於那種品學兼優,天資聰穎一類的女學霸,長著一雙幼鹿般的大眼睛,一張臉龐長得像蘋果般的飽滿圓潤,平常隻有男生成群結隊跟在她身後做牛做馬的份,從來就不見她主動去追求過什麽男生,她站的地方太過高高在上了。如果不是厚著臉皮死纏爛打的話,像我這種隻會寫些文章,做些二流詩歌的偽文藝青年來說,蘇內河絕不會對我伸出愛情橄欖枝的,甚至對我不會多看一眼。但不管怎麽說,我還是過關斬將一路廝殺博得了蘇內河的青睞,高三上學期剛開學不久的時候,我便做夢般成為了她的男朋友。


    十月中旬,那時我們學校裏的水杉樹已經開始落葉了,整個校園街道上開始飛揚著細碎枯美的水杉葉片,一片一片的精致葉子簡直漂亮極了,那時候的時光真好呀!我生長在南方,自然的,我們校園裏種植最多的便是水杉了,校園裏的大街小道上都能見到水杉的身影。說出來你們肯定不會相信,國家二級保護植物水杉樹,竟然成林種植在我們男生宿舍左麵那塊空曠的園地裏,在男生宿舍左邊是有一片林子的,這片不大也不小的林子裏種植著大量水杉樹,其中還有玉蘭,桂樹等,總之這裏算得上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森林園子了。


    記得那天是周五,晚自習後我把蘇內河約到了那片林子裏,我打算要向她做第三次表白了,說來也好笑,之前我已經厚著臉皮對她表過兩次白,可都沒有成功,她說紀遠生你這人還賴起皮來了是吧,我是不會答應你的,我現在還不想談兒女私情,就算你向我表一千次白也無濟於事。我當時死皮賴臉地嗬嗬對她笑著,然後厚著臉皮回答說,那我隻能屢敗屢戰直到你同意為止咯!


    我獨自一人在樹林裏傻等著,本以為蘇內河不會來赴約了,左等右等,還是不見她的人影。樹林裏有一條連鍵男生宿舍與複讀樓的石板路,複讀樓在這片樹林的盡頭位置,那裏除了去上課的複讀生外杳無人煙。我坐在石板路旁的石凳上,可以隱隱約約看見盡頭複讀樓的燈光,現在自習已經下過一些時候了,斷斷續續能見到從複讀樓那邊走過來的學生,他們穿過石板路從我身邊走過去,在男生宿舍樓前一有條分岔路口,男學生便直接右拐往宿舍樓下走過去了,剩下那些女生則在岔路口往左轉,斜斜的一條路通向前方的女生宿舍樓。


    從我身邊走過去的那些複讀生,我一個也不認識他們,我故意在路邊選擇了一塊沒有路燈照射的石凳,旁邊是一顆水杉樹,然後我將身子靠住碩大的樹幹,屁股坐在石凳上麵,這樣做完全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太顯眼的緣故,我不想明目張膽像個白癡一樣讓那些從旁邊經過的學生看到,畢竟我是來約會的,又不是來這裏乘涼拍蚊子。


    我看了看自己坐的位置,大概處於石板路的中間偏向男生宿舍這邊一些,我前麵有一段距離的那張石凳上坐著一對情侶,女的把屁股坐到她男友大腿上去,兩人在嘻嘻哈哈地笑著。說句實話,我看到他們那副卿卿我我的惡心樣子就反感,覺得那些人目中無人,把學校當成他們談情說愛的場所去了,可這樣的念頭才冒出來,又頓覺得自己的想法多麽可笑之極,自己不正也是前來這裏找人約會的嗎,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這樣一想,臉頰忽然一陣熱辣辣的羞恥感。


    時間已經過了十點,該死的蘇內河依然沒有出現,我變得有些心煩氣躁了,於是又給她打了個電話,還好這次她並沒有關機,我趕忙對著電話裏說道,


    “蘇內河你到底來不來呀,我可在樹林裏等你三個時辰了,你要不來,我今晚就打算在這裏過夜不回宿舍啦!”


    電話那邊靜默片刻,然後發出了一聲不溫不火的嘀咕聲,


    “在洗澡呢,你打什麽電話,什麽事等我洗完澡了再說不行嗎!”


    “可是你也得先答應我的事啊,你聽我說,”


    “,”


    嘟嘟兩聲,電話掛斷了。


    我氣得兩腳發抖,雙手使勁搓著自己適才精心梳理過的頭發,這叫什麽事啊,難道我苦心準備的一套表白台詞今晚又要付諸東流了?失望之餘靜下心來想了想,剛才她在電話裏並沒有說拒絕不來的意思,她隻是說等她洗完澡後再說,那就是代表還有一線希望了,這樣一想,我不免又暗自樂了起來。


    我決定先在這附近閑逛一遭,我穿過石板路往複讀樓那邊走了過去,在經過那對情侶麵前時,他們並沒有抬起頭來看我一眼的意思,那女生還坐在男生大腿上,隻顧談笑風生著,我便也不去理他們,徑直穿過石板路來到了複讀樓下。


    我又看了看手機時間,現在是22點15分,複讀樓裏的教室都還亮著燈,顯得靜悄悄的。我一邊在樓下那條路徘徊著,心想這幫複讀生還真是夠拚命,都這麽遲了還靜悄悄在教室裏奮鬥著,看樣子他們是鐵了心要把我們應屆生給擠下去了。這從前兩次的月底模擬考就可以看得出端倪來,複讀生在全校一百名排名當中就占據了43個名次,我們這些應屆生雖說班級數比他們多出去兩三倍,具有如此人數優勢的應屆生排進百名的也不過一半多一點,這著實是丟了應屆生的麵子。同樣做為一名應屆生的自己,現在卻還想著來樹林裏談戀愛,咦,想想就覺得丟臉!


    我在那棟複讀樓下轉悠了一會兒,樓上的學生這時候陸陸續續離開教室下樓來了,又過了一些時間,三樓中間那間教室熄了燈,二樓同樣有一間教室熄燈了,我注意看了一下,這時亮著燈的一共還有三間教室。此時,我的電話終於響了起來,是蘇內河打來的,我高興得連忙接聽了。


    “你在哪呢?”電話裏的蘇內河語氣有些抱怨地說道。


    “我在複讀樓這邊,”聽著她的口氣就知道有戲了,我趕忙說道,“你等我一下,我馬上過來了,馬上過來!”


    “不是說在樹林亭子裏等我嗎,”她問道,“算了你別過來了,還是我直接過來找你吧!”


    “啊,好好好!”


    我大吃一驚,沒想到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主動了,以前這是從來沒有的事,頓時心裏一熱,暗想今晚一定有希望了。


    蘇內河真的就這麽出現在我眼前了,她身上穿著的淺灰色運動衣褲,我一看就看得出來是她最喜歡的那套耐克休閑套裝,她慢慢從樹林裏的石板路走了過來,雙手兜在上衣口袋裏,頭上紮著馬尾,腳下卻及不搭調地趿拉一雙泡沫拖鞋。走近時,我看到她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意,她這莫名的一笑倒是嚇到我了,忙說道,


    “蘇內河你笑什麽呢,從沒見到你這樣詭異的笑臉啊,有點恐怖!”


    “你說什麽,紀遠生,”她立刻板起臉來了,說道,“不是你叫我來這的呀,我不笑那幹脆回去好了,我可不稀罕來這種鬼地方跟你見麵。”


    “啊,不不不,我就開開玩笑而已,好不容易把你給約出來了,哪有讓你走的道理!”我趕忙伸出兩隻手在眼前擺了擺,竟有些著急起來。


    蘇內河見到我著急的樣子,她笑著往前輕輕一跳,然後把臉轉到一邊,帶些羞赧的口氣說道,


    “那你今晚約我出來目的是什麽呀,我可跟你說,我的時間很寶貴的,你有什麽話最好快點說,不然我要回去啦!”


    “額,這個,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不知怎麽回事,緊要關頭我卻支支吾吾起來,完全不像往常那個厚臉皮的紀遠生了。


    “做我女朋友好吧,你也知道,我喜歡你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這人還是挺靠譜的。”鼓起勇氣,我終於說道。


    “什麽很靠譜,就你這幅樣子?”蘇內河被逗得笑了起來。


    “當然靠譜了,雖然我學習成績沒你這麽優秀,可我還是有一技之長的呀,我唱歌就比你好聽。”


    “很好笑耶,你這種人隻會油嘴滑舌,除此之外沒一點優點了!”


    “誰說的?”我急著問道,“我都追求你三年了,這還不算優點麽,你看一看有誰能不辭辛苦追你三年時間的,我這叫窮追不舍 。”


    “你那叫死皮賴臉!”蘇內河罵了起來。


    第二節


    這時有幾個從複讀樓下來的學生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一個女生側過臉往這邊看了看,似乎她正好聽見了蘇內河那句死皮賴臉,於是站在原地愣了愣,胸前抱著書本,加快腳步走過去了。


    我懶得去管那些女生的眼光,隻是嘻嘻笑著,看了看蘇內河,“我就死皮賴臉了怎麽樣,蘇內河你到底同不同意呀,同意了我們就,敲!”


    “什麽同意了就敲,你以為在談生意麽。”她瞪了我一個眼光,然後漲紅著臉低下頭去。


    我看蘇內河那表情似乎是默認了,於是心裏大喜,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走近去就拉住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不放了。蘇內河起初還扭扭妮妮掙紮著,見我不鬆手她便死了心,得寸進尺的我幹脆一把將她拉過來抱在了懷裏,當時我就知道,苦追三年的女神終於到手了。


    雖然現在時間有些遲了,我們兩個人並不著急回各自宿舍去,我牽著蘇內河的手快樂地在那條石板路裏慢慢走著,走過男生宿舍這邊來了,又神經質地往回走到複讀樓那邊去,一路我把蘇內河逗得哈哈大笑,那時真是我高中年代最為快樂的一段時光了。當我牽著蘇內河的手又一次走回複讀樓那邊去時,我看了看手機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複讀樓上的教室大都熄滅了燈光,隻有三樓最左邊那間還默默亮著,樓上也不見了人影,整棟樓顯得靜悄悄的。


    我跟蘇內河在幽暗的路燈下,在石凳上又小坐了一會兒工夫,馬上就快十一點了,十一點以後男生宿舍保安室的保安就會過來把複讀樓的電路總閘斷掉,然後將樓上的學生統統都趕下來,之後便用鑰匙把一樓的兩扇大鐵門鎖上。這是王品才保安每天都會做的一件事情,不僅如此,他每天早晨依然要早早穿過石板路前來打開鐵門,以方便那些勤奮苦學的複讀生去教室裏學習。


    我坐在石凳上這樣想了想,王保安也許馬上就要過來鎖鐵門了,於是我打算今晚的約會到此結束。我從石凳上把蘇內河拉了起來,可就在那一瞬間,我們幾乎是同時聽到複讀樓那邊傳來了一聲巨響,我們現在所坐路旁的位置剛好靠近複讀樓那一端,所以聽得很清楚,那種聲音“啪”地響了一下,像有什麽軟綿綿的東西摔在路麵了,我覺得很奇怪,那會是什麽東西造成的聲音呢?


    正在惶惶思索著,隻見蘇內河前腳一抬,往發出聲音那邊走過去了。不得不說的是,蘇內河除了她的聰明外,還有一個讓我深感佩服的特點,她的膽子簡直比牛膽還大,無論在她麵前發生什麽事情,總是坦然自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你幹什麽去呀?”我忙問道。


    “還能幹什麽,當然是過去看看發生什麽事情了,明知故問!”蘇內河邊說著,把我一起拉了過去。


    穿過石板路的盡頭,在幽暗燈光路麵上,蘇內河忽然停了下來,她將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不敢去看前麵什麽東西似的把臉埋下去了。


    “有,有人跳樓了,”蘇內河忽然用帶著顫抖的聲音喊叫起來,臉上的表情驚異得變了顏色。


    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趕忙從後麵跟了上去,站到蘇內河前麵一看,天哪,一個女生正一動不動地附身躺在複讀樓前那塊水泥地麵,她的臉被自己淩亂的長發遮住了,鮮紅的血液從她臉龐一側溢了出來,在路燈昏暗的光亮下,那些血跡散發出幽藍的光,那女生已經趴在地上沒有一絲氣息了。我立刻從渾濁空氣中嗅到一股難聞的血腥味,一下子看到趴在地上的女生和那麽多血跡,我嚇得雙腳一軟,癱坐在了地麵上。


    蘇內河很快從驚異中清醒過來了,她慢慢往躺在地上的女生走了過去,看著她的瘋狂舉動,我癱坐在地上幾乎動彈不得。


    “蘇內河你過去幹什麽呀,她都已經死了你不怕嗎?”我好不容易用上了點力氣對她喊。


    蘇內河轉過頭來,給了我一個輕視的眼光,“看你那慫樣,這點事就怕得尿褲子了,你怎麽就知道她死了,我不過去看看怎麽知道呢?”


    “你,你到底還是不是個女生啊!”我對著她大吼。


    蘇內河現在完全不理我了,隻顧走到了屍體旁邊,她慢慢在屍體麵前蹲了下去,然後用她的一隻手湊到那女生鼻子上去,


    “喂,她已經死了!”蘇內河連忙轉過頭來對我說道。


    我癱坐在地上,完全看不出她有絲毫害怕的樣子,驚訝之餘的我慢慢站了起來,雙腳還是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蘇內河看我畏畏縮縮不敢過去,於是大聲說道,


    “紀遠生你這個膽小鬼快過來,你幫我去樓上看看有沒有什麽人,快點!”蘇內河像個長官一樣對我命令著。


    “你說什麽,沒事吧蘇內河,幹嘛要我上樓上去,我才不去呢。”我雙手緊抱在胸前嘀咕道,但這時的蘇內河忽然生氣起來了,對我怒吼道,


    “你最好給我上去看看有沒有人,不然以後我再也不理你了,快點!”


    “我去,我去還不行嗎。”我沒有一點抵抗餘地,隻好承受著巨大恐懼心裏,跑上了複讀樓。


    過了一會兒,我便來到了三樓左邊那間還亮著燈的教室走廊外,我先看了看教室裏,沒有人,我再把頭伸出護牆往下看去,


    “教室裏沒有什麽人,一個人影也沒看到!”我朝下下麵的蘇內河喊道。


    “天台,去天台看看有沒有人!”蘇內河的聲音在樓下清晰地響起來。


    無奈之下,我隻得再往天台爬了上去。天台上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見什麽光線照到上麵來,這棟複讀樓本來就是獨立在樹林的盡頭,隔著林子宿舍那邊的燈火根本照不到這邊來。我顯得害怕極了,該死的蘇內河簡直是瘋了,非要我上來找什麽人影,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能夠看見什麽鬼影。


    “天台上有沒有人,喂,你聽見我說話沒有啊?”樓下的蘇內河又喊了起來。


    “沒有人,上麵漆黑一片我什麽都沒看清楚!”我在天台走到臨樹林那邊,將腦袋伸出護欄往下說道。


    “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有還是沒有!”


    我隻好硬著頭皮在樓頂上探索者,這時因為眼睛習慣了黑暗的緣故,天台上的大致情況能隱隱看清楚了,這裏空蕩蕩的,我將眼光四處掃了一下,確定上麵並沒有人影,連個鬼影都沒有。


    我屏住呼吸一口氣跑下樓,正好見到蘇內河站在屍體旁打電話,我猜他一定是給他爸爸打的電話了,因為他爸爸是我們市的刑偵警察大隊長。我累得又一次癱坐在地上。


    第三節


    自從學校發生了這起跳樓自殺事件,似乎整個校園都變得格外靜默,甚至是恐怖起來了。


    要說沒有恐感的人,我相信隻有一個,那就是蘇內河。之後我有特意問過蘇內河,我說你怎麽就一點也不害怕月藍的屍體呢,當時我都快嚇尿褲子你倒還要往屍體走過去,簡直不是個女生!


    “紀遠生,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軟弱無為麽,”這時候,蘇內河將身子斜靠在籃球場旁邊的欄杆上,一邊吃著棒棒糖,側過頭來說道,“我跟你說,我見過的屍體比你走過的路還要多呢,那些屍體能讓我興奮,激發鬥誌。”


    “你不會是一變態吧,竟然會對屍體感興趣!”我惡心著她,笑道。


    “你才是變態,像你這樣的人隻會坐享其成沒有一絲進取心,我真是看錯了你,早知道拒絕你這個膽小鬼就好了。”


    “好好好,我承認自己膽小了行吧,你別老是拿這種事來威脅我。”


    “誰叫你像個娘們一樣,咎由自取!”


    “你以為我是你呀!”我還是不服氣地說道,“你爸是個刑偵警察,一定是他破案時見過太多各種各樣屍體,這才把那種見屍不驚的壞毛病傳給了你。”


    靠在欄杆上的蘇內河將一隻腳悠悠地往前踢出去,然後得意地說道,


    “你說的沒錯,告訴你,我小時候就跟隨爸爸破過好幾起凶殺案,從那時起我就不怕什麽活人死屍了,厲害吧!”


    “厲害厲害!”我恭維地附和著。


    “可我有一點還是弄不明白啊,”我又繼續問道,“那晚你看到地上躺著的屍體後,為什麽急著要我跑上樓去找什麽人呢?”


    蘇內河終於忍不住,把腳向我踢了過來,“真是笨呀你,當我看見屍體時馬上想到了會不會是凶殺這種情況,如果是凶手把月藍推下樓的話,那麽凶手一定還藏在樓上什麽地方,我當然要讓你上去看看了!”


    “原來是這樣!”我羞愧地點了點頭。


    “警方對這件案子處理的很正確,這件事毫無疑問是自殺。”蘇內河隻顧肯定地點頭說著。她這樣一說,我倒又好奇起來了。


    “你所說的警方不就是你爸他們那夥人麽,你當然會這麽說了。”我故意揶揄著。


    蘇內河這時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罵道,“你這個白癡,當時你不是說樓上沒有人嗎,既然連人都沒有哪來的他殺?”


    我不服;“那不一定吧,如果凶手是藏在樓上我看不見的地方呢,又或許他將月藍推下樓後,很快跑下樓,逃之夭夭了也不一定。”


    “那明顯是不可能的事,”蘇內河認真地說道,“從月藍墜樓損傷情形來看,一定要從天台那麽高的距離摔下來才有可能造成那種程度損傷,而我們是聽見聲音後馬上跑過現場去看的,我並沒有發現有人跑下樓的動靜,凶手不可能在短短幾秒鍾內從天台跑下樓,然後無聲無息地逃走,所以我敢肯定那時樓上沒有人,月藍的確屬於自殺身亡。”


    蘇內河說得興致勃勃的樣子,她隻要說到破案這種事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無休無止了。


    “就像你說的那樣好啦,”我繼續說道,“明知道我們沒有殺害月藍的嫌疑,你爸幹嘛堅持要我們去做筆錄呢,我可從來不想被人誤解為殺人犯。”


    “那是破案程序好不好,不管有沒有作案嫌疑,隻要經曆案件現場的人都得拿去做筆錄,我跟你說你也不會懂!”她白了我一眼。


    蘇內河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豪感又來了,識相的我隻好就此住口,心想自己怎麽能說得過刑偵大隊長的女兒呢,那是自討沒趣。


    現在學校的角角落落都有人在談論月藍自殺的事,更有一些吃飽了沒事幹的學生造謠,說常常在樹林裏看見鬼魂的傳言,那些謠言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惹得夜裏很少有人敢去樹林談戀愛了,水杉遮天的這片樹林,曾經是學生戀愛的天堂,現在看起來倒成了恐怖森林。


    有人說晚上下自習回宿舍時,在樹林裏聽見隱隱約約的哭泣聲,更有些人說,在深夜裏看見死去的月藍身影出現在複讀樓天台上,她身穿白色校服在天台上飄蕩著,哭泣著,聽到那種瘮人的陰冷聲音,人馬上會滿身雞皮疙瘩。


    這樣一來,白天晚上,去樹林裏的學生愈見變得稀少,就連那些每天必須前往複讀樓上課的複讀生和老師們,他們上完課後都早早回了宿舍,誰也不願意多一刻留在這種鬼地方。


    有了這些恐怖的傳言,倒是給了蘇內河一個鍛煉膽子的好機會。


    我真不知道蘇內河那人是怎麽想的,人家越說哪裏有鬼,她越是對那些怪異事件充滿著濃厚興趣,她隔三差五把我約到樹林裏去,我能怎麽辦呢,拒絕她是想也別想的事,一旦我有什麽事與她背道而馳,亦或是不聽從她的命令了,她發起威來,我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得很慘,簡直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第四節


    那天晚上沒有月光,蘇內河又把我約到樹林裏去了。


    事情是這樣的,周四那天晚上,我剛好下過晚自習,跟幾個室友去食堂吃了些夜宵,然後直接回宿舍去了。其實我都忘了那天是我生日的事,洗了個澡,直接躺到床上去了,沒一會兒工夫,電話便響了起來。


    “紀遠生,我有樣禮物要送給你哦,十點鍾見!”電話裏的蘇內河聲音充滿了挑逗。


    “良心發現了蘇內河,終於舍得送我禮物啦!”我從床上一躍而起,竟高興得都忘了自己是誰。


    “今天可是你生日呀,我當然得給你送禮物嘛。”電話裏的她咯咯笑著,


    我整個人幾乎要沸騰起來,想不到蘇內河還挺關心自己的呢,我生日自己都弄得不清不楚,她倒一直掛記著,想來就是件幸福的事啊。


    “好啊,好啊,蘇內河你最好了,那我們等會再見!”我對電話裏喜滋滋地回答。


    “說好了,十點鍾見哦,我等會在樹林裏等著你。”


    “什麽,樹,樹林見?”我仿佛瞬間從天堂掉入了萬丈深淵,伸手不見五指,驚慌之中連忙抓住了一根稻草,“那個,蘇內河,禮物明天再送給我也行吧,我,我正忙著呢,有點急事要處理。”


    我為了拒絕她而有模有樣地回答。


    “不行呐,明天送禮物就沒意義了,說好了晚上十點在樹林見哦!”


    她那種假溫柔的聲音一出,我就知道這下沒戲了,但還是盡最後努力,拒絕道,“你看這樣好不好,我這急事大概九點五十就可以完成了,十點鍾你到男聲宿舍樓下來,然後在那裏把你的禮物送我也行啊!”


    “你說什麽呢,我可是好心給你送禮物的。”


    “我,”


    “就這樣,十點樹林裏見,沒工夫跟你磨磨蹭蹭這麽多了!”


    她臉色驟變,撂下這句不容置喙的話,“嘟嘟”兩聲把電話掛斷了。


    我那個狂抓啊,剛才幹嘛要答應她呢?


    晚上快十點,我一個人走出了宿舍樓,今晚夜空烏黑一片,我嗅不到一丁點兒月光影子,就連那些可憐的星星也不知道躲到什麽地方去了,雖然今夜不下雨,風倒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在樹林裏狂怒著。我站在宿舍樓下的分岔口路,眼光往樹林那邊望了過去,整片林子在風的蹂躪下搖曳不定,隨著風聲,水杉樹枝上的葉片雨點般飄落下來,那些枯黃葉子打在林子角落裏,簌簌作響,望著石板路上幽暗的燈光,我覺得樹林頓時變得更加陰森恐怖了。


    我站在石板路這頭,看了看時間,剛好十點鍾,然後又把眼光往路的盡頭望過去,這時候的複讀樓已不見了半點燈光,隻有慘淡的路燈照著石板路,那些鋪在路麵上的石板,在燈光折射下,散發著幽藍的光。


    我忽然想到了月藍還沒跳樓之前的那段情景了,那時候的夜晚,這片林子是多麽熱鬧啊,無數的情侶鑽進林子裏談情說愛,那些在複讀樓裏熬夜苦讀的學生們,一直堅持到深夜十一點,哪像現在這幅蕭條景象,時間都還沒走到十點,整棟樓就處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之中了。


    我越是想心裏就越是瘮得慌,忽然想到蘇內河那家夥現在還在林子裏等著我呢,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怪女子,不用說也知道她是在故意考驗我,明知道我膽小如鼠,卻偏偏抓住這個弱點不放。


    但是,我還是不確定蘇內河這時候到底在不在樹林裏,所以又給她撥了個電話。


    “蘇內河,你還在宿舍裏對吧?”電話撥通後我故意這樣問。


    “什麽在宿舍,我都在樹林這邊等你老半天了,你到底過來了沒有,我在涼亭坐著呢,快點來!”


    “真的在涼亭麽,你可不要騙我?”我再次確定。


    “哎,懶得跟你說了,這裏風太大,我聽不見你說話,你最好快點來哦!”


    我仿佛在電話裏聽見了狂風吹掉落樹葉的聲音,這樣一陣尋思,我打算壯著膽子去樹林裏找她。


    石板路麵很幽暗,狂風卷起路麵的殘葉向四處播散著,我走得很小心,深怕不小心踩到什麽東西似的,第一次覺得這條路變得遙遙無期了,其實從宿舍到複讀樓也就三百米左右距離,可不管怎麽樣,這三百米距離放在陰森的樹林裏就變得大不相同,我隻感到脊梁骨在發麻,硬著頭皮往林子深處的涼亭走了過去。


    涼亭裏是裝有一盞小功率白熾燈的,慘白的燈光從亭裏向四周溢開去,隱隱照亮亭外的樹叢,光線都被樹叢的葉片吸走了似的,我越看越覺得這涼亭暗淡陰森。可惡的是,在亭子裏並沒有見到蘇內河的身影,


    “蘇內河你給我出來,你到底在不在這裏?”我害怕得竟然喊了起來。


    四周一片靜謐如死水,心想,惡作劇的蘇內河會不會藏在那顆水杉樹後麵,趁我不注意,然後“噔”一下跳出來吧,


    “蘇內河你別藏了,快給我出來啊,不然我可要回去了!”


    我試著又喊了一句,蘇內河依然沒有從哪裏跳出來,樹林裏唯有填充著我和狂風肆虐的聲音。這時我想到蘇內河那家夥一定是在騙我了,也許她今晚根本沒有來樹林。


    正想著,什麽聲音忽然猛地灌入了我耳朵裏,那種聲音太強烈了,“咿,呀!”的一聲巨響,明明就在我身邊響起來,而且離我是那麽的近,我雙腳一軟,害怕得差點滾落到地上去。


    可我畢竟沒有摔倒在地上,因為我忽然又覺得這種聲音太過熟悉了,他媽原來是我手機鈴聲,“笑傲江湖”電視劇裏麵的主題曲,倒被自己嚇了一跳。電話是蘇內河打來的,我對著電話就大聲吼了起來,


    “蘇內河你這個家夥騙我是吧,剛才差點被你嚇死了,你個豬婆!”


    “嚇到了是吧,我在你們宿舍樓下呢,想不到你一個人還真敢到樹林裏去啊”電話裏的蘇內河咯咯笑著,很顯然,她的計劃完美地實現了。繼而她又恐嚇地嚇唬道,


    “親愛的,在樹林裏可別碰著月藍的亡靈呀,他們都說那裏有鬼哦,掛了,你自己小心點!”


    該死的蘇內河,你以為現在還嚇得了老子嗎,來都來了,我還怕什麽,哪裏來的鬼魂,尼瑪連個鬼屁都沒被老子撞上。我氣憤之餘一點也不覺得害怕了,想著,等我過去再好好收拾她吧,於是悠悠地準備往回走去了。


    首先得說一下,樹林裏的涼亭有些靠近複讀樓,如果我從亭子裏往那邊看過去的話,透過樹林間的縫隙,是可以隱約看到那棟複讀樓的,不知道當時我是怎麽了,竟然無意中真往那邊瞄過去一眼,可就是這無意中的一眼,讓我看到了生平最恐怖的一幕。


    第五節


    整棟複讀樓一片漆黑,可呆在暗處時間長了的我,依然隱隱綽綽看得見複讀樓的大致形狀,微弱星光下,我看到複讀樓天台天台上站著一個人影,我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再仔細看了看,的的確確是有一個人影站在天台上啊,而且還是個披著長發的人影,她穿著白色服飾,看起來有些像我們學校的秋季校服,那人影將身子靠在天台邊的護牆上,臉背對著我,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站著。


    因為我是從下往上看去的,所以隻能隱約看清人影肩部以上的部位,我真是被嚇得連呼吸都停住了,這大晚上的,我怎麽會看見那種東西呢。我害怕得身子不由往後退,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如果那人影轉過臉來看到了我,那我肯定是要嚇尿褲子了。


    我將身子藏在一顆粗壯的水杉樹幹後麵,然後再一次伸出頭來,往天台那邊望了一下,天哪,那長發人影居然慢慢移動起來了,她從左邊慢慢往右邊移動著,風飄散著她的長發,依然沒有把她的臉轉過來,然後又動了一下。


    那一下,我害怕得把腿就跑了。


    我在跑回宿舍的路上,遇見了保安室的王品才保安,他正叼著煙慢慢往石板路走了過來,看他那一無所知的樣子,我趕忙跑上去叫住了他,


    “王保安你還過去幹什麽,不得了啦,我撞到鬼了!”我驚魂未定,氣喘兮兮地對王保安喊道。


    王品才今年快五十歲了,做什麽事情都是慢騰騰的,他慢慢從嘴裏把煙取了出來,一臉楞然地注視著我,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來,


    “怎麽啦,你說你看見鬼了?”


    “對對對,我真真真確確是看見了,”我顫抖著雙腳說道,“就在天台上麵,複讀樓的天台上!”


    “什麽?”


    “王保安你最好相信我,剛才我清楚地看見天台上有人影在動,肯定是跳樓死去的月藍鬼魂啊,你還是別過去了!”


    王保安又慢慢把香煙噙到嘴裏,看他的樣子是完全不相信我的話了,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們這些學生,就是喜歡糊弄人,哪有才什麽鬼怪,我每天這時候都要去那邊關鐵門,怎麽就沒看見你所說的鬼呢?”


    “真的,真的有鬼!”我沒有了力氣,一邊搖晃起頭來。


    王品才一點也不相信我的話,他看了我一眼後,自顧自從我身邊走過去,叼著煙嘴慢慢悠悠往複讀樓那邊去了。


    我慢慢使自己變得平靜下來,然後在宿舍樓外路上胡亂找塊石凳癱坐了下去。不一會兒,我看見蘇內河從左麵岔路快步走過來了,我疲憊得根本沒有心思去理她。


    “紀遠生,”她叫喊著跑了過來。


    蘇內河在身後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她臉上流露出滿是賊笑的表情。


    “我碰見鬼了,一個穿著白衣留著長發的女鬼!”


    我在認真地對她說著,希望她能相信我的話,此時我真的太需要人相信我的親身經曆了,但一如剛才的王品才保安一樣,蘇內河一點也不相信我的話。


    “你最好是相信我,蘇內河,”我兩隻眼睛死死盯住她看著,“我沒有必要騙你,那女鬼就在那邊天台上站著呢,如果你剛才在涼亭,一定也會被嚇到的,我可不騙你。”


    “哦,你不是被嚇傻了吧,不要盡說些騙人的話了,我不就是戲弄了一下你嘛,至於害怕成這個樣子嗎,千萬不要生氣哦!”


    我接著把剛才的經曆仔仔細細地對蘇內河描述了一遍,可她依然沒有相信我,我隻好什麽都不說,把兩手掌捂住臉頰,埋下了頭去。


    “想不到你騙起人來,還挺有意思的嘛!”過了一會兒,蘇內河才悠悠說道,“故事講得很不錯,不過那都是你為了報複我而瞎編出來的吧,我一點兒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鬼這種東西哦。”


    “你要真在現場的話,肯定會嚇得尿褲子,我可不是開玩笑的,”我說。


    “哦,如果天台上真看見女鬼的話,那你為什麽不上去一看究竟呢?”


    “開什麽玩笑,”我氣憤地說道,“當時都被嚇傻了還敢上去看嗎,我跑還來不及呢!”


    “要是我真遇到那種事的話,非上去看看不可了,可是我並沒有遇上呀!”


    蘇內河坐在我旁邊,她將左腳放到自己右腳上,慢悠悠搖晃著,話說得漫不經心。她這時才忽然想到送我禮物的事,於是拍打著腦袋,嘟著嘴巴對我說,


    “你看我把重要事情都忘了,呐,我送給你這個東西,這是我爸爸之前送給我的,你千萬要好好保存哦!”


    我低頭一看,尼瑪還以為是什麽好家夥呢,原來是一副嶄新的手銬。


    “你也太大方了吧,蘇內河,竟然送我快大手銬!”我橫起眼睛瞪看著她。


    “你別小看這幅手銬,它說不定將來能拷上犯人的手呢,我把它給你的目的,就是為了以後發生什麽犯罪案件的時候,你能做我的助手協助破案。”


    我聽著她那不著邊際的理論,頓時哭笑不得。


    蘇內河回她們女生宿舍去了,我還恍惚坐在石凳上,這主要是我想在這裏等王保安回來,他去複讀樓所鐵門,應該不會花上太多時間吧,等他回來了,我一定要問他,在那邊碰見我看見的鬼影了沒有。


    可是,我左等又等,依然沒有見到王保安回來,他不會是看到天台上的鬼影後,嚇昏過去了吧,我幸災樂禍地想著,又等了好幾分鍾,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我隻好先回了宿舍。


    整晚我都驚魂不定,明天就好了吧,一切恐怖的事都會在明天的到來而過去,想著想著,我昏然睡了過去。


    第六節


    天色已然大亮,宿舍樓下忽然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還隱隱聽到人群在宿舍樓外跑過的腳步聲,這讓還處在睡眠中的我煩躁到了極致,正想掀開被條跑到窗台一探究竟的時候,枕頭下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我看了看手機顯示屏,是蘇內河打來的。


    “喂,都什麽時候了你起床沒有?快點到你們宿舍樓下來,我在下麵等你!”電話裏的她語氣焦急。


    “我剛才聽到宿舍樓下有警笛聲,是發生了什麽事嗎?”我問她。


    “還能有什麽事,你們宿舍保安在樹林裏遇害了,你給我快點下來!”


    我一個翻身從床上跳將起來,穿衣,隨便趿拉了雙拖鞋就往宿舍外跑,來到樓下,蘇內河氣得都快冒煙了。


    “王保安被殺害了?”我喘著粗氣問她。


    “聽說是昨晚死在了樹林裏,我們快點過去看看,千萬不要錯過了現場情況!”,她拉著我就往石板路那邊的樹林跑。


    “警察已經在那邊了吧?”我邊問著,跟在她身後快步地走。


    “我爸爸已經趕來了!”


    我們穿過石板路,一路上都有前去看熱鬧的學生,那些學生無一例外都往樹林涼亭那邊跑過去,然後見到身穿製服的警察在涼亭外周遭拉著警戒線,那些擠搡到警戒線內的學生,這時都被警察厲聲轟了出來。


    蘇內河拉著我的一隻手拚命往人堆裏擠進去,我隻能牽強地跟在身後,到了警戒線前,一個年紀不大的年輕警察忽然站出來製止了蘇內河,他伸出一隻手攔住了蘇內河。


    “不能往前麵走了,學生統統都退到外麵去。”年輕警察斥責道。


    “警察叔叔,我們要到前麵去看看,麻煩您讓一下啊!”


    蘇內河根本不顧警察的阻攔,一把推開他伸出來的手,拽著我,彎下身就往線裏鑽了進去。


    那警察立馬追上來阻止,他厲聲喝道, “你們這些學生進來搗什麽亂,還不快快離開!”


    蘇內河睃了那警察一眼,張大眼睛,說道,“我們是來協助你們破案的呢,您就讓我們過去吧!”


    “哪裏跑來的野姑娘,還破什麽案,給我出到外麵去!”


    那年輕警察說著就要去拉蘇內河的衣袖,看到這陣勢,我本想拔腿就跑,可早就看出我心事的蘇內河把我的手捏得更緊了,我根本逃不掉。還好,這時一個看起來像長官模樣的警察慢慢走了過來,那人臉色顯得穩重嚴肅,威嚴不可冒犯的樣子。我心裏暗自打鼓,這下被蘇內河這姑娘給害死了,心想那長官一定會大喝一聲,然後把我們踹出警戒線外去不可。


    可我們並沒有被他踹出外麵去,因為這時候蘇內河說話了,


    “爸爸,你就讓我們過去看一看嘛,保證不會影響到你們破案”,蘇內河嘟著嘴對那位警官說著。


    我木頭一樣看了看蘇內河,又看了看旁邊的警官,瞬間石化了,跟我一起石化的還有剛才阻攔我們那位年輕警察,原來眼前這位長官就是大名鼎鼎的偵探蘇田青啊!


    蘇大隊長開始說話了,他說起話來倒並不如我想象那樣威嚴,隻是看了蘇內河和我一眼,平靜地說道,


    “你這個孩子來這裏搗什麽亂呢,還不快叫你的朋友一起站到線外去!”


    這時的蘇內河還一直握住我的手,心想這下糟糕了,一定都被他爸看在了眼裏,我在心裏正打著鼓,蘇內河或許也有些察覺到了,兩人竟然很默契地一同撒開了緊握著的手。


    “我們才不會搗亂的,爸爸,你就給女兒這一次機會,我一定能協助你破案!”蘇內河還在不依不撓撒著嬌。


    “那你們得保證不破壞現場哦!”看來,蘇大隊長是服軟了。


    “一定不會的,爸爸太好了,謝謝爸爸!”蘇內河竟然得意地跳躍了起來。


    蘇田青轉過身去,對身邊的年輕警察揮了揮手,兩人都走到陳屍地點那邊去了。我無意中看了看適才阻止我們的年輕警察,他也是一臉疑問,我倒忽然覺得好笑起來。站在警戒線外的那些學生和老師們,無一例外都用奇異眼光看著我和蘇內河,或許他們覺得這有些不可思議吧!


    尾聲


    這件事經過警方深入調查證實後,陳江在一個星期後被警方帶走了。


    那天的天空雲層依然很厚,我和蘇內河站在校門外,我們學校的很多人都站在校門外,無數張眼睛看著陳江老師被警察押送上車。方桂珍也上車了,因為她主動承認了幫凶的罪名,她還說自己曾被陳江老師多次騷擾,他們自從月藍跳樓以後,利用學生不敢在教室裏學習的時間空擋,兩人多次在樓頂幽會。


    學生們說的在樓頂看見月藍的鬼魂的事,包括我見到的那一次,所謂的鬼魂就是方桂珍,這都是陳江要求她這樣做的,故意穿著和月藍一樣的白色校服,披散著頭發,做成月藍幽魂的模樣。


    陳江為了兩人的秘密不被發現,利用月藍的”鬼魂“守護著他們,守護著兩人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個月後的一天。


    蘇內河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我們班教室窗外,她拿手在玻璃窗上”砰砰砰“用力敲打著,趴在課桌睡覺的我驚慌中抬起臉來,順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然後迷糊兩眼往窗外看出去。


    ”紀遠生你給我出來!“蘇內河在外麵大聲喊。


    我縮了縮腦袋,隻能出去,然後我將身體靠在過道護牆上,看著她嗬嗬笑著,


    ”陸大小姐,怎麽了,這會兒終於有事找上我了是吧?“


    蘇內河用那雙怒氣衝天的大眼睛瞪著我,我趕忙避開了她的眼光,轉而投射到樓下那顆香樟樹上去。


    ”紀遠生,怎麽沒有你的名字,你個懶蟲是不是又給我偷懶啦?“


    ”什麽,什麽沒我名字啊?“


    ”你別給我打哈哈,我剛才在樓下公布欄看過了,這次模擬考試前一百名名單裏沒有你的名字,這段時間你給我幹些什麽去啦?“


    ”這個,其實我能進得了的呀,隻是,有些發揮失常而已 。“


    ”真是氣死我了,“蘇內河撐著腰,口水幾乎要噴到我臉上來,”你把成績搞成這個樣子怎麽能行,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還要不要跟我同考一所大學嘛?“


    ”我的陸大小姐,就算我再怎麽樣努力,也不可能追上你呀,我這人笨得要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別給我找什麽爛借口,這段時間我不理你,就是想要你多發點時間在學習上呀,你倒是給我考了這樣一個爛成績,你這樣讓我很失望呢。“


    ”可是,你不是說過麽,我上什麽大學你就跟著上什麽大學,記得吧!“


    ”有麽,我有說過麽,根本就沒有嘛!“


    蘇內河一邊撓著額頭,陷入了沉思,我偷偷看了她一眼,飛快跑進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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