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等人遠遠看著兄弟倆互動。沈文昱沉吟片刻,對其他兩人說:“你們是不是覺得有點奇怪?寧駱為什麽一早就知道了今晚發生的事?”王霖老神在在吐出口瓜子皮:“你才發現啊?”孫紹儀鄙視他:“蠢死了。”沈文昱:“……不是,你倆到底知道什麽?快跟我說說。”“我們什麽也不知道,”王霖哢吧哢吧嗑瓜子,“反正我就知道寧駱人很好,不會害我們,還能免費吃瓜。那追究這個幹什麽?”孫紹儀點頭:“就算知道了又有什麽用?人生在世難得糊塗。”沈文昱還想再說,手裏就被王霖塞了一把瓜子堵他嘴:“大白兔味的,你嚐嚐。”-一場晚宴過後,娛樂圈風平浪靜,那天晚上的事情沒有任何人提及。海麵下卻波濤洶湧。寧駱在劇組裏烤小太陽,想著馬上殺青後自己的假期該怎麽過。首先肯定要美滋滋在家裏躺上一個月,把新買的遊戲卡帶都玩一遍。然後飛去南半球過冬,來場海濱浴和燒烤趴,好好放鬆心情。最後租一輛房車,雇幾個男保姆,環洲旅行。“最好能順便解決下我的人生大事,來個戀愛腦帥哥倒貼我。”寧駱看著自己的手,左手握右手,十指交扣,深沉歎氣。“沒牽過手的人,連看無骨雞爪都深情。”桃子小跑過來:“小駱哥!”寧駱從癡心妄想中抽離,應了聲。桃子湊過來,在他耳邊壓低聲說:“隔壁劇組的男一號不知道怎麽得罪了導演,聽說又被刪了戲份,寧汐白現在成了男一了。”寧駱指指點點:“天哪居然會這樣!”桃子:“奇怪的是,寧汐白自從那天晚宴後一直請假,好像也不在酒店。這會不會跟那天晚上的救護車有關係?我跟靈姐他們等在外麵,就看到救護車過去了。”寧駱語氣更是震驚:“天哪居然出了這種事情!”桃子幽幽看他:“小駱哥,你把我當傻子看呢。”寧駱摸摸鼻子:“這種事吧,該知道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好了王導喊我,我先過去了。”桃子看著他走遠,眼神更幽怨了。小駱哥一定知道些什麽!可惡,幹嘛嘴巴這麽嚴,她也想吃瓜啊!今天是寧駱的殺青戲,他為期三個月的劇組生活終於告一段落。在走向拍攝場地的一路上,大家都在對他笑。“寧駱,今天是你的最後一場戲嘍。”“寧駱加油啊,好好演!”“今天早點殺青出去吃大餐!”“我們吃水果拚盤!吃大芒果!”“哈哈哈哈哈然後把芒果做成芒鞋,淨省300元智商費。”“這麽會省錢你不要命啦。”寧駱:“……”你是有點大芒果在身上的。王霖說要有儀式感,他的最後一幕戲是告別。律師的工作忙起來是不分白天黑夜的,白熙在同事的通知下才知道尹稚京因工作調動要去別的城市了。他打字的手僵在那,澀聲問:“……你說要給誰開歡送會?”“尹稚京尹律師呀,她一個月前就要調走,這段時間是在交接工作,”同事說,“你那段時間忙,不知道很正常。歡送會你會去的吧?畢竟之後再也見不到了……誒,誒誒,你要去哪?”同事看白熙扔下電腦跌跌撞撞跑出去,大腿還磕到了桌角。白熙想質問為什麽不跟自己說,但站在尹稚京辦公室門前又遲疑了。有同事在笑:“你這一走,你男朋友是不是也要跟著你走呀?”白熙看她笑著不說話。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像個努力尋找存在感的小醜,上演著滑稽劇。極度的自厭感讓他掐住了胳膊,指甲深深陷入肉裏。白熙不知道自己怎麽參加完一整場歡送會的,渾渾噩噩像是發病的征兆,等再次清醒過來,歡送會已經是尾聲了。有人叫了車,把喝醉酒的眾人送回去。“有沒有人知道尹律的住所?”白熙走過去,說他知道,跟尹稚京上了一輛出租車。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城市靜悄悄睡著了。路燈的光影斑駁撫摸過尹稚京的睡顏,白熙看著看著,出了神。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十幾年前那個蟬鳴不息的夏日,想跑道上蒸騰起的塑膠味,想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回想的學生時代。而後強行扭過頭,看向窗外飛逝的風景。“尹稚京,你又要跟我說再見了,是嗎?”是很低很低的呢喃。眼角那滴懸了多年的淚,終於靜靜流下。風吹進車內,似某種嗚咽之聲。……大概是殺青的緣故,物傷其類,寧駱這場戲演下來情緒十分飽滿,王霖喊了卡還對著鏡頭刷刷流淚。直到“嘭”一聲,禮花在頭頂炸開。他嚇得身子一抖,差點吹出個鼻涕泡來,慌忙用手捂住口鼻。紅色橫幅刷得拉開展示在他麵前。大家大喊:“恭喜殺青!”紅底白字瞬間亮出:“純情小火雞洗浴中心888位技師祝駱總殺青快樂!”寧駱的傷感被硬生生塞了回去,麵無表情的等這波眼淚自己流完。媽的,感覺眼淚都髒了。沈文昱一把撈過他,大笑著問他:“不感動嗎小駱總?”寧駱嗬嗬:“不敢動。”“喲,怎麽還在哭啊,你這眼淚夠持久的。”沈文昱抽了張紙幫他擦眼淚。寧駱吸吸鼻子,“哦”了聲:“因為我其實是一隻水母,含水量百分百,遇到潮巴這種魚類會瘋狂噴射眼淚然後幹癟掉。”(注,潮巴,山東方言,意同煞筆)沈文昱:“……”王霖在遠處招呼他們:“快過來看看效果。”寧駱走過去看。王霖感歎:“我第一次見到情緒這麽連貫的演員,這麽多條,每一條都無可挑剔。一場哭戲被打斷換機位,再拍時情緒也能完美銜接上。”【那當然啦,我都出道二十多年了,從小就在拍戲,這點再拿捏不了我還靠什麽吃飯】三人齊齊一怔。寧駱聽得開心:“王導你也太會誇人了。還是王導教得好,不然我不會領會得這麽快。”拍馬屁嘛,有來有往,他懂得。王霖愣了半晌,隨後笑了,真情實感地說:“寧駱,你真的還有更大的舞台,來演我這種電視劇太屈才,浪費了你的天賦和時間。”“可惜我沒有更好的資源推薦給你,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孫學斌的那部改編劇,還需要你自己試鏡。如果你想往上走,或許可以問問你大哥的意見。”憑寧煬對寧駱的態度,肯定願意給資源。寧駱搖頭:“不,我覺得演這些也很有意思。”他之前接的戲都是文藝片權謀片一類,是能磨煉演技,但遠沒有這些劇本好玩。而且劇組基本上都是他爺爺輩父親輩的演員,連個聊天的同齡人都沒有,相比之下,寧駱更喜歡王霖劇組的氛圍。王霖仔細觀察了下,發現他不是在說場麵話,笑聲更爽朗了些:“行。算算日子孫學斌的那部劇也快提上日程了,你可以無縫銜接進組了。”“等會,”寧駱顫巍巍打斷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怎麽這麽快?不是s+級的項目,前期要準備很久嗎?”王霖:“聽說是找到了一個很大方的投資商,直接把後顧之憂全搞定了。”他看寧駱逐漸沒了笑容的臉色,遲疑道:“你不高興?你不是很喜歡拍戲嗎?”寧駱一想到自己的假期沒了,哀莫大於心死:“……也沒那麽喜歡了。”【我的假期!我的遊戲卡帶!我的沙灘浴!我的男保姆!!漏!!!!!】最後那個字音長得王霖都怕他一口氣沒上來厥過去。沈文昱掏掏耳朵。這肺活量,真頂啊。-值得慶幸的是,寧駱的假期並不是完全被壓榨完了,他還有半個月苟延殘喘的時間。寧駱快樂得喜極而泣,一回家直奔自己的大床,昏天昏地睡了三天。最後是寧媽媽怕他這樣晝夜顛倒的作息會出問題,讓他趕緊改過來。“好的媽媽,”寧駱吃著張媽做得紅燒肉,流著幸福的淚舉手發誓,“我今晚一定早睡,再熬夜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