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們學校掀起了一股魔方風潮,學校裏隨處可以看到一群人圍著一張桌子觀看魔方比賽。


    “解開了!”哲男率先還原了他手中的魔方,全場爆出一陣歡呼。


    “哲男,這是你今天擊敗的第五十個對手,全校應該沒人比你快了。”哲男的朋友開心地摟住哲男的肩膀。


    哲男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自滿的笑容,一邊擦汗,一邊說:“是的,肯定沒人能比我快……”


    我不理解為什麽他解魔方都解得氣喘籲籲的。


    哲男是這個學校的高材生,他帶著一副細框眼鏡,每次考試年級的第一名總是他,一看就是標準的好學生。但在我的眼裏,他就是一個書呆子!他似乎是在父母與老師的驕縱中長大,對於我們這些成績差的,經常不屑一顧。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他那驕傲得不可一世的欠揍模樣。


    我記得有一次考試他隻拿了第二名,他知道後就對第一名亂抓亂打。第一名不斷躲避他的追打,可最後臉上還是掛著好幾條抓痕,血流不止。後來老師費了好一番工夫才製止了哲男的瘋狂行為。


    後來聽說哲男是躁鬱症患者,是個經不起一點兒挫折的人,隨時都很有可能會崩潰。經過那次事件之後,這個年級再也沒有人敢考得比他好,甚至有些老師都不敢批評他,於是他就更不可一世了。


    放學後的路上,我和死黨聊到了剛剛那場魔方比賽。


    “看到他那副嘴臉,我就惡心到吃不下晚飯!如果我會玩魔方,我一定讓他輸得一敗塗地。”峻彥氣憤地說。


    “你贏了,就不怕他跑過來抓你的臉?”宇緯一說,全場一陣大笑。


    “好!有種就來,這樣正合我意!”峻彥對著空氣揮了好幾拳。


    “不如交給我吧!我負責用魔方打敗他,我打敗他之後,如果他想怎樣,就交給你們,如何?”我是三個人中的智囊人物,魔方這種事情還難不倒我,我絕對有自信可以把哲男打敗。


    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了,由我負責用我平常不太表現出來的魔方解秘技術給哲男一點兒小小的教訓,如果之後哲男想對我不利,峻彥他們就上。哲男的囂張作風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實,隻是單純給他一點兒警告,也沒什麽不可以。


    第二天放學之後,在一間空教室裏,我和哲男的魔方比賽開始了。


    一個不求上進的學生和一個高材生玩魔方,在很多人眼裏根本是自殺式的行為,旁邊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


    就這樣,我在一片不被看好的評論聲中和哲男展開了魔方比賽,隻有峻彥和宇緯悶不吭聲,等著看我怎麽給哲男一記下馬威。


    “開始!”裁判一聲令下,我和哲男迅速拿起各自桌上那塊已經被打亂的魔方開始轉動。


    隻見哲男慌慌張張地撥弄著魔方,汗珠不停地落下。


    我一邊不慌不忙地轉動著魔方一邊用輕鬆的語調說:“高材生,你那種速度根本不配做第一名!”


    哲男更慌張了,我看得出他的步調已經開始亂了。在我已經解得差不多了的時候,他才解到一半,我便從口袋裏拿出一粒口香糖嚼了起來。大家嚇了一跳——在魔方比賽過程中是分秒必爭的,我卻嚼起了口香糖。


    過了一會兒,我慢慢地轉動最後一圈,然後對著哲男大聲說:“我完成了!”接著我高舉魔方轉向所有觀眾,現場鴉雀無聲,連裁判都忘記了按表。


    突然,觀眾群中爆發出了一陣掌聲。在一陣歡呼聲中我被大家抬起來在半空中拋著,而哲男此時正趴在桌上啜泣。他突然站起身,拿起旁邊的椅子朝我砸了過來,而這張椅子正好被已經蓄勢待發的峻彥接個正著,哲男難逃一頓“修理”。


    “你有沒有看到哲男剛剛的表情?又害怕又難過,還哭著叫媽呢,哈哈……”回家的路上峻彥邊說邊模仿著哲男的表情。


    “總而言之,你還是替我們大家出了一口氣,謝謝啦!”宇緯拍拍我的肩膀說。我點了點頭,不發一語。


    對一個躁鬱症患者來講,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如點燃炸藥的引線一般。我不知道這顆炸彈什麽時候會爆炸,隻希望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這件事情之後,哲男就沒有再來上課。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而魔方比賽當天的所有觀眾也都很有默契地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對老師的詢問一概表示不知道、不清楚。


    幾個禮拜後的某一天,我發高燒請假在家睡覺。淩晨時分我被一陣電話聲吵醒。


    我撐起身體拿起手機,沒有來電顯示?或許是峻彥他們在外麵玩遊戲,現在想來看我。手機欠費的峻彥經常用公共電話打給我。


    我接起電話,以為會是峻彥關心的問候,但電話裏卻傳來一陣陰沉的男聲:“我是哲男,馬上來我們上次比賽的那間空教室,我們的事情還沒有結束!”然後電話就掛掉了。


    哲男怎麽會有我的手機號碼?我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勁兒。我究竟該不該去赴約?如果去赴約,我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後來又想到,就憑哲男一個人,也不能拿我怎樣。於是我穿起外套,拖著還在發燒的身體走下樓,我要去看看他究竟在搞什麽鬼。


    我來到學校,很勉強地翻過圍牆後,便向舊校舍走去。白天熱鬧的學校在半夜顯得死氣沉沉,一陣陰風吹來,活像一座死城。更慘的是我現在身體這麽虛弱,會不會遭遇不測?想著想著,我看到不遠處一間教室有燈光,便朝那個方向走去。那裏就是我當初和哲男進行魔方比賽的教室。


    教室裏空無一人,隻看到有張桌子上放著一個魔方,底下還壓著一張字條。我走上前,那張字條是用紅筆寫的,字跡潦草淩亂,像是一個手用不了力的人寫的字。那上麵寫著:抽出紙條,遊戲開始;解開魔方後你才能離開這裏,要是解不開……


    後麵的字被紅色的不明液體給弄花了。究竟解不開會怎麽樣?哲男叫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叫我解魔方?


    反正對我來說在短時間內解開魔方並不是什麽難事,於是我便抽出紙條。抽出的紙條帶動魔方,讓魔方在桌上轉了半圈。就在魔方轉了不到半圈的工夫,教室的門瞬間關上,頭頂上的燈也開始閃爍。


    我有點兒慌:“是誰?出來!”我對著四周一陣亂吼,但始終沒有人出來。我又看了看手上的紙條,沒錯,現在的我隻能盡快解開魔方,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於是我坐下來,拿起魔方開始轉動。


    我按照公式飛快地旋轉魔方,但不知為何,總會出現“鬼打牆”的情形,明明已經解過的地方又變成了沒動過的樣子,這次我真的慌了。


    汗珠不斷落下,我已經沒有辦法像平常一樣冷靜了。早知道就該叫峻彥他們陪我一起來,或許事情還會有轉機。


    “你那種速度根本不配擊敗我!哈哈……”教室的角落傳出一個男生的聲音,最後那高八度非常不自然的笑聲讓我直起雞皮疙瘩。


    我顫抖著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但根本什麽都沒有。我的手越來越不聽使喚,我放棄了用公式接魔方,我開始像小孩子玩魔方一樣瞎猜,希望這樣能蒙中一麵。


    突然,從前方的黑板處傳出一個惡心的聲音:“你不是要打敗我嗎?”我看到一個男生正在用他銳利的指甲刮著黑板。他有一頭淩亂的頭發,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他的側臉,他戴著眼鏡!燈持續閃爍著,我顫抖著的雙手再也抓不住任何一樣東西。


    就在我鬆開手中的魔方的那一瞬間,我的手硬生生地被魔方“鉗”住了。沒錯,我的手指被吃進魔方的細縫裏,我發出一陣撕裂的慘叫聲。這種痛楚就像古時候的犯人被逼供時上夾棍一樣。魔方不時傳來咀嚼的聲音。我痛得在地上打滾,已經叫到快沒氣時我惟一還能夠思考的事情就是——在黑板前的那人真的是哲男嗎?


    昏暗的燈光下,他像一隻好動的猴子在幫同伴抓虱子一樣,快速地把黑板從頭到尾抓了一遍,然後又從尾抓到頭,無視慘叫的我。我持續呻吟著,終於,他停下了他那毫無意義的動作,然後轉過身來……


    這是我最後僅存的印象。在燈光閃爍、能見度非常低的教室中,我清楚地看見:他的雙跟插滿了眼鏡玻璃的碎片,還不停地流出血來;整張臉與其說是幾乎全爛,倒不如說是全部爆開;鼻子到嘴巴中間裂了一個可以打開的縫。他朝我走了過來,然後張開那張已經和鼻子打通了的嘴說:


    “你不可能贏我,永遠!”


    然後,哲男伸出他的腳,踩碎了鉗住我的魔方,連我的手指頭一起……


    “沒人能比我快,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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