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見他這幅呆呆的模樣,屬實是無奈又好笑,他沒鬆開攙著白鶴的手,左右看了一眼,實習生們差不多都結束工作交接,眼下會所裏沒幾個人,秦打消找人幫忙的念頭,說到底交給別人他不放心。他牽著發呆的白鶴去旁邊的沙發,伸手按住對方的肩膀,迷迷瞪瞪的白鶴陷進柔軟的沙發。“你家裏有人可以來接你嗎?”alpha問。白鶴仰著頭瞧他,片刻後緩慢的搖了搖頭。秦嘶了一聲,心想白鶴這模樣真是難得一見,喝了酒倒還變乖了許多。他在白鶴麵前蹲下來,這回換白鶴埋頭瞧alpha。alpha站著的時候個子很高,就算蹲下來,那優越的身形也極為出眾,秦留了稍長的頭發,狼尾,純黑,還紮了個不太起眼的小發揪,似乎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鬆散姿態,偏偏又長了副勾人心魄的臉,尤其那雙眼尾上挑的眼睛,不經意間流露的懶散勁都如同調情。白鶴出神的看著秦的眼睛,目不轉睛,似在走神,直到眼眶有些澀,他的睫毛顫了顫,呆滯的目光這才有些恍惚,也還是像被下了咒般一動不動。“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秦不放心白鶴自己回去,他家和白家還算有往來,況且白鶴和他如今應該算得上朋友,於情於理也該送一送。秦知道白鶴住在什麽地方,為了避免穿幫,他還是多一嘴問了地址,結果白鶴隻認真盯著他看,不作聲。秦被對方盯樂了,他幹脆撐著頭笑:“你在看什麽?”白鶴注視著他的眼睛。秦挑眉:“我的眼睛?”這回得到了回應,白鶴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秦見狀,眼尾上揚,心情愉悅:“我的眼睛很好看?”白鶴又點頭。秦一愣,而後輕輕笑了,他平時不怎麽關注自己的外貌,至於眼睛,隻是偶爾聽別人提起過,他的眸色有些深藍,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瞳色比花青稍淺一些。這其實沒什麽,他們家的眸色多少都有點異色,這是緬因獸人血脈裏含有的一個特征,他家點點還是個不太明顯的小異瞳呢。秦站起身,伸手輕輕揉一下白鶴的發頂,白鶴又仰起頭看他。“好了,送你回家。”秦給章文壹發了條消息,收了手機,垂眸與白鶴視線相交,笑:“你不告訴我住哪,我可把你送回白家了?”他這句話,成功讓白鶴那張臉染上一層不高興的情緒,秦伸手把人牽起來往外走:“不想回白家?那你現在住哪?”秦能猜到白鶴不想回白家,從一些細節就可以發現,隻是別人家的事情他不好過多探究,這會兒沒必要把人真送回白家,他也沒一定要讓白鶴現在親口說出住址。牽著人去停車場,白鶴乖乖跟在他後麵,一步一步走得極認真。坐上車,係好安全帶,白鶴雙手捏緊胸口前的帶子,麵無表情注視前方,本要幫他係安全帶的秦倒是愣了愣,笑:“還記得係安全帶。”alpha撥動方向盤,倒車,利落的掉頭開出車庫,車行駛在路上,秦朝白鶴租房的地方開,中途裝模作樣問白鶴往左還是往右,白鶴會給予點頭或搖頭,這倒是省些麻煩。秦其實知道白鶴租房在哪,他提前問,隻是為了防備白鶴酒醒了什麽都記得,萬一這位好學生真都記得發生過的事,他要怎麽解釋他知道白鶴租房在哪?所以留個心眼,問問總不虧。把人送到樓下,白鶴坐在車上沒動,秦展顏,解開安全帶下車,從車頭前繞至副駕駛門外,伸手幫白鶴把車門拉開,他左手撐在車門框上,俯身笑看神情木納的白鶴:“好了白鶴小朋友,該下車了。”白鶴看他,幾秒後,動手慢慢解開安全帶,下車站好。秦將車門關上,他按了按手裏的車鑰匙,車燈閃爍,alpha轉身看著白鶴,勾唇:“走吧,送你上去。”白鶴走得很慢,走在後麵的秦能看清楚他的臉,那不是真的呆,是醉懵了,隻是白鶴就算醉了也不曾表露出多餘的情緒,那張臉依然是沒表情的,能看出他醉的,隻有那雙濕霧朦朧的眼睛。白鶴這個人,雖是beta,但身高卻比一般的beta要高些,和部分alpha都快差不多了,隻是他太瘦,肉眼可見的瘦,身上總是很簡單的衣服,就像現在,簡單的白色體,簡單的深色直筒褲,這些衣服不大,在秦眼裏甚至很小,可穿在白鶴身上就像是偷穿的大人的衣服,不至於鬆鬆垮垮,但的確大了,借著光線,依稀能看清裏麵瘦弱的身體。怎麽會這麽瘦?秦想起上次在醫院抱白鶴那個瞬間,輕而易舉就把人撈了起來。來到門前,白鶴用唯一那把鑰匙開門,對鎖孔對了半天,終於成功打開了門,站在外麵的alpha並沒有要進去的意思。現在時間晚了,外麵的天已經暗下來,人安全送到家,秦也該走了。可眼見著白鶴進門換了鞋子,然後轉身,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門外的alpha。半晌,秦歎息,失笑:“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說罷轉身,走出去幾步回頭,白鶴還站在那裏,門也沒關,就執著的望著他。秦終究是沒走成,他進屋換鞋:“我就做一會兒客,這樣行了吧?”白鶴默然不語,轉身去廚房給秦倒水,卻發現家裏沒熱水,於是又開始找水壺,坐在沙發上的秦瞧見角落裏的貓爬架,一時間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錯開視線,這才仔細打量了這間他曾經呆過的房子。不算大,很多東西都是新的,茶幾上堆放著幾本思政專業相關的書,以及那本詞典。他再次挪開視線,那股奇怪又莫名的煩躁被他壓下去,不知怎麽回事,他並不想見到這些東西,這些物件代表著曾經白鶴對作為緬因貓的他的認真,他不聲不響離開了,白鶴很明顯焦慮了很長時間,似乎還因為貓丟了變得更瘦,明明身體就不好,因為他的離開變得更不好,秦是罪魁禍首,他心裏煩躁,隻得避開視線不去看那些實物。廚房裏傳來幾聲響,秦起身趕過去,發現是摔碎了碗,他趕緊蹲下查看白鶴的手,好在沒事,alpha鬆了口氣,將人輕輕推出廚房:“你坐著,我去收拾。”秦想了想,兩人都還沒吃飯,他打算做點吃的,坐在沙發上的白鶴掙動了幾下,alpha又輕輕扣住要站起來的白鶴,難得表露出些強勢:“我去,你聽話。”見白鶴真乖乖不動了,秦這才鬆開手:“想吃什麽?”白鶴眼裏閃過茫然,秦無奈:“那好,我做什麽你吃什麽。”他找了本書讓白鶴看,自個轉身去了廚房。冰箱裏有食材,白鶴雖然連荷包蛋都煎不好,但會買東西把冰箱填得滿滿當當,秦站在冰箱前思考片刻,拿了顆西蘭花,再翻出一盒速凍蝦仁,想著可能不太夠,又拿出顆包菜,三個雞蛋。食材洗淨,切好備用,起鍋燒油,油熱下菜,一氣嗬成。秦在家和大爸學過烹飪,自己在外麵有套房子,偶爾獨自住,也會自學做飯,alpha的廚藝不算特別精湛,但會的菜色很多,自認為味道還算不錯。秦在廚房半個小時,白鶴就在外麵盯著書發了半個小時呆,直到飯菜上桌,alpha解開身上的圍裙,視線落在沙發上的人身上。還看著呢,秦叉腰失笑,過去把人帶來飯桌吃飯。西蘭花炒蝦仁,炒包菜,雞蛋湯,兩菜一湯,很簡單的家常菜,秦盛了滿滿當當兩碗米飯。白鶴吃飯很慢很安靜,看不出醉態,但很明顯還醉著,吃完飯,秦順手把碗洗了,從廚房出來,見到白鶴還坐在沙發上不動。alpha靠在廚房門口看了一會兒白鶴,末了走過去蹲下:“做客時間結束,我可以走了嗎?”白鶴垂頭注視他,不說話。很明顯,這位beta小朋友拒絕了他的提議,秦苦笑,伸手點了點白鶴的手背:“你怎麽這麽不講理?”秦站起身,他彎腰撿起落在白鶴身邊的書,將書放回茶幾,隨後在白鶴旁邊坐下來,兩人中間隔了段距離。“那要聊天嗎?”秦問。白鶴扭頭看向alpha,他這一晚上都沒說話。秦自然知道無法和一個醉鬼正常聊天,他坐直了些,將食指豎在白鶴眼前輕輕晃了晃,眯著眼睛道:“我問你答,你隻需要點頭或者搖頭,行嗎?”白鶴眼底迷茫。秦笑,他往後倒進沙發,擺弄著抱枕想了想:“最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白鶴沒回應,秦將頭趴在抱枕上,抬眼瞧這小醉鬼:“不回答?那就是沒好好吃,怎麽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白鶴還是不說話,秦注視白鶴的眼睛,目光下意識落在beta白皙的脖子上,那裏的皮膚幾乎白的發光,脖頸頎長而漂亮,他不自覺的磨了磨虎牙。“白鶴,你不高興?”alpha問。白鶴不作聲,眼底那層霧似乎更加厚重了。“為什麽不高興?”秦追問,他甚至沒察覺自己把聲音放低了不少,像極了安撫:“因為貓不見了?”白鶴抿直的唇線動了動,眼底閃過片刻的潮氣,他終於有了回應,聲音綿軟,翁著沙啞。“嗯。”第11章 秦深吸一口氣,他站起身,不明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白鶴身上,不知道過去多久,alpha輕輕的笑了,那笑意含著些無可奈何。白鶴醉了後視線會一直黏在人身上,秦往哪走他就往哪看,像個小孩兒。秦看了看外麵的天,已經很晚了,他得離開了。他再蹲下,商量似的和白鶴說話:“好學生,我得回家了。”白鶴的眉心幾不可察皺了一下,很明顯這是不高興的表現,秦苦笑:“下次,下次再來你家做客,怎麽樣?”好學生的眉心鬆開了些,秦再接再厲:“下次還來給你做飯,我看你挺喜歡我那兩道菜,說好了會來,那我一定來,隻是現在很晚了,好學生該去睡覺了,白鶴是不是好學生?”一次性接收這麽多語言,白鶴臉上又露出茫然,蹙緊的眉此刻已經完全鬆開,秦笑,站起身,伸手把白鶴也牽起來。幫人幫到底,alpha牽著白鶴去洗手間,把人置在鏡前,給牙刷擠上牙膏遞給白鶴,再給杯子接滿水,然後就靠在旁邊看著白鶴慢慢刷牙。差不多三分鍾,白鶴停下,嘴角沾上牙膏泡泡,他捏著牙刷,嘴緊抿著,目光從鏡子裏的自己慢慢遊離到秦身上。“刷好了?”秦將手裏的水杯遞給白鶴,但白鶴沒接,就著alpha的手埋頭銜住杯沿含了口水,然後在嘴裏咕嚕兩下,吐在水槽裏,接著再含一口……秦愣愣的看著他,直到白鶴清洗幹淨嘴裏的牙膏泡泡,alpha才回過神,轉身去撈洗臉巾給白鶴擦嘴。都給白鶴擦完了,秦這才覺得有點不對,行為似乎有點親密了。他反應了幾秒,沒太在意,又去放熱水讓白鶴洗腳,打理好一切,牽著人去臥室。“好了,好學生該睡覺了。”秦把人按在床上:“明天見。”也許明天也不會見,秦在心裏道。他給白鶴蓋好被子,關燈離開臥室,順手帶上臥室的門,沒一會兒,大門傳來開門的聲音,接著門關上,房子回歸安靜。白鶴的臉埋在被子裏,呼吸有些難受了,才從被子裏探出頭,那雙還迷糊的眼久久的望著漆黑的天花板,一眨不眨。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白鶴覺淺,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或許是因為喝了酒,身上有些熱,他流了汗,皮膚粘膩,很不舒服。半夢半醒間,白鶴聽見一些聲音,他艱難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從被子裏坐起身,努力辨別那聲音的來源,片刻後,那些聲音又不見了。白鶴清醒了不少,他摸索到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深夜,睡了兩個小時的白鶴酒醒了些,但頭還是很沉重,他埋著頭,右手按住眉心發了會兒呆。突然間,剛才那些響聲再次傳來,清脆微弱,但在這靜謐的深夜顯得格外清晰,白鶴反應了兩秒,意識到那是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他霎時後背發涼。那聲響接連傳出,似乎沒了耐心,後麵插孔的動靜越來越大,伴隨著還有掰動門把的聲響,白鶴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他沒敢開燈,摸索著打開房間門,去外麵拿起掃把,繃緊全身貼牆站。門發出哐哐響動,插.進鎖孔的動靜急迫又暴躁,白鶴壓著唇,身上被汗水浸濕。突然,那些動靜都消失了。白鶴大著膽子去貓眼看了一眼,門外漆黑,走廊的燈沒開,看不見任何東西,他在心裏默默的鬆了口氣。突然,一雙眼睛出現在貓眼外,與白鶴隔著貓眼對視,是個戴著鴨舌帽的人,看不清模樣。“砰砰砰”激烈的敲門聲響起,白鶴心髒狂跳,他後退幾步,後腰硌在櫃角上,放在兜裏的手機掉了出去,屏幕突然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