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閣往後依山,沒有路,進去四五個人了,到現在一個都沒出來。白鶴納悶,想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又想起鈴鐺還在店裏,於是作罷,轉身往貓咪娛樂場所回去。返回的路上,白鶴被灼熱的陽光照到皮膚,很燙,他縮了縮手,猛然間,大腦皮層似電流激蕩而過,他眼前的事物模糊得起了虛影,白鶴趔趄兩步差點沒站穩。扶著牆緩了好一會兒,眼前的事物終於慢慢聚焦,緊接著,一股爆發式湧來的氣味衝擊他的神經,白鶴心跳禿然加快,他本能的警覺,生理難受立刻支配了他的四肢。他猛地扭頭,朝遠處的巷子盯過去,刹時,他看見那巷裏爬出兩隻手、兩隻雪白的手臂,緊接著,那還沒接觸到陽光的手,又被硬生生拖了回去,消失在了深黑的巷子裏。白鶴心髒下沉,他幾乎來不及思考,抬起腿往那邊衝刺而去,那些生理難受全全被拋之腦後。他看清了,那雪白的手臂上係著一根紅繩,和亦辰手上的一模一樣。第26章 白鶴討厭被偏心,他從小就不理解為什麽大人們總把他和弟弟區分得那麽開。煎蛋他吃一個,弟弟吃兩個,因為弟弟比他小。手機電腦讓給弟弟玩,因為他是哥哥,要讓著弟弟。遊樂場帶弟弟去不帶他去,因為弟弟是孩子,他長大了,該在家好好學習。白鶴不埋怨,但並不代表他理解,他有個家庭,卻總是讓他覺得他一直形單影隻。他的父母每每會和顏悅色的與他講道理,會說你是大孩子,會說你應該學會懂事,應該學會讓我們放心。這些話總讓白鶴一次次屈服,他被困在裏麵,困在無形的牢籠裏,那些善意又惡毒的偏心讓他無法掙脫,讓他產生想逃的想法都會自責很久。白鶴早早離開家搬出去租房住,幾年的時間依舊讓他無法釋懷,他熱愛自由,因為他曾經沒有過。他本該有權得到該屬於他的愛。白鶴嫌惡令人窒息的道德綁架,來自家人十幾年的溫柔陷阱讓他懼怕再陷入被人精神pua,而剛才,冠嘉峪那些話仿佛再拉他置身於往事,讓他怒火中燒。憑什麽要來指責他?白鶴胸口有發泄不出去的煩悶,心髒很疼,如同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喘息費極了力。那股鬱悶的情緒漸漸變得酸澀,鼻根難受,白鶴不明白為什麽,他的眼睛似乎變得不太聽話了。他不受控製的去回憶過往。白鶴不想承認,在聽了冠嘉峪的話後,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下意識開始自責。如同被植入程序的機器,耳邊似有惡魔在呢語,說以前都是這樣過來的,家裏人埋怨你,你該先認錯,因為這本來就是你的錯……白鶴知道這不對,但他忍不住那樣想,這些習慣刻進骨子,在他骨頭上纏繞腐蝕,一點一點要吃掉他。曾經十幾年,養出來的畸形的心理在讓他服軟。冠嘉峪的話,仿佛他的父母在質問他:你是大孩子,為什麽沒照顧好弟弟?白鶴想反抗,他確實也反抗了,他懟了冠嘉峪,內心深處被原生家庭浸泡的毒瘤卻讓他產生了自責。這種總想包攬責任和過錯的行為,是壞習慣,他還沒改掉。他的手指在發抖,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在顫,不受控製。他本以為過會兒就好了。卻在看清楚巷子裏的景象後,戰栗禿然蔓延至全身。不對,不對。他剛才的生氣隻是在生自己不爭氣,生冠嘉峪理所當然語氣的行為,並沒有對omega或alpha有什麽偏見……白鶴崩壞的情緒讓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麽了,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跨出禁錮幹枯心靈的牢籠。卻在現在看見一群脫掉褲子的禽獸圍著趴在地上的亦辰,那些對與不對的道理全都亂了。亂成一鍋粥。他好像混淆了自己曾經的經曆和這個世界的觀念。在這裏,omega是弱勢,他們被許多雙眼睛虎視眈眈,他們該受到保護,可是……白鶴覺得自己想不通,頭很痛,疼得快裂開了。他聽見了亦辰的哭喊,如夢初醒,胃裏翻江倒海。白鶴抄起地上的石頭,不留餘力砸向最近那個光膀子alpha,巨石砸中頭部發出一聲驚人的響,當即濺飛血液,被砸的alpha後仰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幾下,失去了意識。見血了,其他人驚叫,提著褲子站起來,係皮帶的係皮帶,抄棍子的抄棍子,看清巷子口白鶴的模樣,又都鬆了口氣。“壞老子興致,老子還以為警察呢!”光頭alpha色咪咪打量白鶴:“是個美人,長這麽漂亮是omega吧?怎麽?你也想加入?”白鶴凝眉,他凝視地上喘氣的亦辰,亦辰是omega,此刻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稀巴爛,褲子岌岌可危的掛在胯間,還沒完全褪去,事情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白鶴咬緊牙,紅著怒目圓睜的眼:“強迫omega是犯法的!!”“呦!來個懂法的。”光頭笑得很不屑,看看其他同夥,臉上的肉扯開,像一盤油膩的肥肉:“我告訴你,是這小娼.貨發.情勾引我們!”白鶴能猜到亦辰進入了發情期,他雖然不是omega,但能感受倒空氣中湧動的信息素,很稀薄,很雜亂,各種各樣的信息素摻和在一起,讓人反胃:“omega發情是正常的生理現象,是你們趁虛而入!”白鶴不動聲色的摩挲著手裏的手機,卻還是被光頭發現了。“你幹什麽?”光頭眯起眼,突然暴起:“他媽的這個臭雜.種想報警!!給我把他按住!!”光頭一聲喝,其他幾個人全部朝他白鶴來,白鶴看了一眼地上的亦辰,與對方潮紅的視線對上,他心裏一狠,捏緊手機轉身往外跑。“抓住他!!”“別讓他跑了!!給他逮住,操.他生殖腔裏讓他懷.孕!!沒臉見人了看他還敢什麽報警?!!”身後是汙穢到極致的言語,白鶴迎著熱浪往前跑,隻要把這些人渣引到百米遠那邊有人的地方,隻要……“啊”頭皮傳來拉扯的刺痛,光頭抓住他的頭發,白鶴慣性後倒,被抓著頭發往回拖,他掙紮不開,意識混沌,手機被拿走。白鶴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跑多遠,幾人中有alpha,用信息素壓迫他,脆弱的腺體受到刺激,刺痛從後勁蔓延至全身。白鶴蹬著腿,被拖回巷子裏,他被扔在亦辰旁邊,那群人扒他褲子,亦辰眼睛紅得不可思議,他看著白鶴,眼睛裏盈滿淚,不住的搖頭,伸手抓住光頭的褲腿。“……不要,不要,放開他啊……”omega已軟得沒了任何力氣,發.情讓他連說話都艱難,但他一直抓著光頭的腳,被踢開了又去抓,拚命的喊著不要。白鶴被三個人按著,他的上方,光頭解開皮帶垮掉褲子,那張油光發膩的臉布著猙獰的笑。白鶴的後頸很痛,痛不欲生,他沒了力,掙動越來越虛弱,褲子被扒掉,衣服被撩開,粗獷的手指扯上他的內褲邊沿,耳邊是亦辰撕心裂肺的哭喊。白鶴疼失去意識前在想。如果他不這麽衝動一個人衝進來,去找別人幫忙,可能就不會這樣。可是如果他不立刻趕來,亦辰哥這一輩子就完了。但是現在他也沒能救下亦辰哥,所以,這一切都怪他剛才為什麽不能跑快點。臭氣熏天,白鶴眼眶裏有淚在打轉。好奇怪啊,他明明沒想哭。“白鶴”熟悉的聲音,伴隨著還有熟悉的信息素,濃烈的白蘭地含著洶湧的殺意席卷而至,壓得在場所有alpha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秦衝進來,掐起光頭把人掀飛,單手捏著光頭的脖子,把人提起來按在旁邊牆上。秦手上青筋暴起,血管密布,手指幾乎要恰進光頭的喉嚨裏。被釘在牆上的alpha雙腳懸空,臉因為缺氧變成豬肝色,張著嘴伸手不斷拍打秦掐他喉嚨的手,眼睛幾乎在翻白眼了。空氣中的信息素濃度嚴重超標,穿著防護服的醫生和警察停在巷子口。秦把人鬆開扔在地上,拳頭衝著光頭的臉狠狠砸,數不清多少拳,alpha臉上的暴虐淋漓盡致,直到地上的人被打的血肉模糊看不清楚五官,巷子口的秦維這才開口。“秦,可以了,收好信息素,醫生要進去。”秦停下手上的動作,眼睛血紅,死盯著地上已經沒有意識的人,他的身後還有其他肇事人,他站起來,轉身,陰霾無比的眼睛掃過那群人,強壓住要發瘋的衝動,脫掉外套蹲下來裹在白鶴身上,把人抱起來往外麵走。季風火急火燎趕來,秦抱著白鶴出來見到他:“亦辰哥沒事,在裏麵。”季風臉色沉下去,對秦點點頭,脫掉外套衝進巷子,沒一會兒,抱著裹得嚴嚴實實的omega出來上了另一輛救護車。醫生和救護車帶著人揚長而去,秦維站在巷子外,他隻是站在那,強大的氣場就足夠震懾人心,帶隊警察過來的時候,南鈺正好也趕了來。“怎麽回事?農家樂裏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南鈺聽了事情經過,臉上露出後怕的神色,他簡直不能想象白鶴和亦辰當時究竟有多麽絕望。“這片樓閣群是新區域,還沒完全建成,那群人是建築工人,三名alpha,兩名beta。”警察深吸一口氣:“又因為這是還沒納入管轄的區域,所以……”“找這裏的負責人。”秦維打斷這位年輕警察的話,他神色沒有絲毫波瀾,手輕輕安撫著南鈺的背,不怒自威:“omega保護條例任何一條拿出來,都夠那群家夥死幾回。”白鶴醒來時已是深夜,他意識漸漸回籠,頭卻在回憶片段的時候又痛了。鼻腔裏發出一聲類似嗚咽的聲音,疼痛過鏡,好幾分鍾才緩過來,白鶴費勁的睜開眼,如目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他聽見了平緩的呼吸,於是輕輕朝聲音來源看,毫無征兆的,撞進了秦深邃的眼眸裏。對視,無言。白鶴發現秦一直在他看,視線平靜,卻又似乎隱藏著一些怒意。秦在生氣。第27章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病房裏靜得可以聽清對方的呼吸,不知是不是白鶴的錯覺,他覺得秦的呼吸有些沉。無聲的對視持續了三兩分鍾,alpha眼裏閃過複雜的情緒,白鶴頭還是疼,他隻注意到秦臉上一晃而過又壓抑下去的怒意,其他的情緒實在無法捕捉。“秦。”白鶴叫他,不出意外,聲音很疲乏無力,幾乎隻有氣音。秦沒有應聲,那張安靜的臉似乎正在醞釀著狂風暴雨,下一刻就要鋪天蓋地的覆蓋下來,卻在目睹白鶴蒼白的唇色後,全都凝結成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