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二虎是兩兄弟,老父親死的早,隻剩瘋瘋癲癲的老母親,不能自理,所以兩兄弟不得不挑起家裏的重擔,大虎沒什麽文化,就在村裏拾掇家裏那幾分地,也照顧著老母親,討了一個同村的媳婦玉兒,玉兒也很能幹,兩人有了一個幾歲大的女兒妞妞,大虎就心滿意足了。二虎則在縣城裏打工,今年準備回家過年,還有二虎打工時認識的縣城裏的姑娘靈兒,兩人也剛剛辦了喜事,這不,過年熱鬧熱鬧,話說靈兒也是第一次跟二虎回老家。


    就在二虎和靈兒出發的前一天,傳來了噩耗,老母親去世了,夜裏就走了。


    本來喜慶的日子,這下得準備喪事了,這一切都來的毫無征兆,一時間,二虎手足無措。兩人一路上更是心事重重。


    奔波了一天,回到村裏已經是晚上了,老遠就能看見家門口燈火通明,站滿了人。大夥一見到二虎和靈兒,也都耷拉著頭。


    “還沒吃飯吧?你們先坐,我給你們做點飯。”大嫂玉兒就在廚房開始忙碌。大虎和二虎就開始招呼鄉裏鄉親的。村裏的習俗,仙逝的人要在家放在幾天才能下葬,現在村裏管得嚴,也不敢用棺材下葬,大虎跟二虎去縣裏采購了許多東西,當然還有一個骨灰盒。


    靈兒望著穿著青袍,躺在地上的婆婆,一臉慈祥,安寧,根本想象不到她生前是一個瘋瘋癲癲的人。


    一連好幾天,全家人都疲憊不堪,靈兒也是有點不耐煩了。“你們村規矩怎麽這麽多?這要是夏天放這麽久,那不就腐爛了嗎?”靈兒怯怯地說。二虎垂下頭,不作聲。畢竟沒有在母親臨終前守在她身邊,對做兒子的來說,這都就是最大的不孝。


    老母親的骨灰盒陳列在老房子裏,遺照也掛在了土牆上。這才算忙完了,這個年也沒過好。幾個人怏怏地湊在一起,簡簡單單地做了頓飯,聊了聊,就算過完年了,靈兒更是有氣無力的,二虎也擔心靈兒身體,怕他水土不服再加之勞累,別弄出什麽病了就不好跟丈母娘交代了。休息了幾天,二虎跟靈兒準備回城裏去了。


    這天,村書記跟大虎交談著,“大虎,跟你說個事,明年縣裏要在我們村建立一個大的養雞場,地點都選好了,你們家的房要占了,這是國家扶貧項目,我們應該支持對吧,對我們村也很有好處,至於補助和房屋賠償,這是具體數值,你們看看。”說完,村書記給大虎一張單子,便又奔向隔壁家。


    大虎不認識字,就去找二虎商量,畢竟老人不在了,這也是兩人的共同財產了。


    從心底裏,大虎不願意騰出老房子,老母親剛去世,落葉歸根的道理大虎懂。


    二虎回家跟靈兒商量,“一方麵是國家政策,我們應該積極響應,對咱們村會有好處,另一方麵,你看看村書記給咱們重新劃的地方,也不遠,就是跟你大哥不在一地,這樣也好,兩家人整天住在一起多別扭,你想想前天晚上我跟你那個的時候,你大嫂從房門前經過,還故意咳嗽兩聲,多不方便,我支持。二虎,別猶豫了。”靈兒說。


    “我大嫂也是提醒我們,這事你別再提了。我跟大哥再商量一下。”


    盡管靈兒想說服二虎,但見二虎根本沒有說話的想法,就止住了。


    一大早,大虎跟二虎就蹲在院子裏開始竊竊私語。


    “二虎,我是這麽想的,這塊地是非占不可了,我們也不可能跟村書記對著幹,你跟弟妹在城裏打工,家裏就我和你大嫂照管著,村書記給劃的兩處地不在一起,我也去找了,現在沒有合適的地劃分了。所以,你說說,你是怎麽想的?”大虎弓著腰,深深抽了口煙,慢慢吐出濃濃的煙霧。


    “大哥,我也沒什麽想法,就按你說的來吧。我要半山腰上的那塊地,平地上那塊地離咱們莊稼近,妞妞上學也近一點,就給你跟大嫂吧,我跟靈兒也沒幾個時候住在這裏,不用擔心我們。”二虎望著大虎。


    很快,地塊劃分下來了,大虎二虎也湊了點錢,準備蓋房子,要趕在明年拆老房子之前建好,隻是二虎不在村裏,所以兩間房的建設就全部交給大虎了。


    一年後。


    又到了春節,靈兒也懷孕幾個月了,隻是這幾個月,靈兒總是夢見死去的婆婆要掐死她,每次從夢中驚醒已然是汗流浹背,她沒有跟二虎說過,或許是老母親覺得二虎不孝順吧,亦或是靈兒犯了什麽忌諱。


    這年他們回家過年,跟家裏人報個喜,另一方麵,得抓緊時間把房弄好,入住進去。


    房子也收拾的八九不離十了。整理好後,大虎二虎便開始陸續從老屋搬家了。


    住在新房裏,靈兒算是踏實了。半山腰上也都是幾家正在修建的房屋,還沒人居住。晚上一切都是那麽安靜,自然。


    半夜,一陣陣呼喚聲吵醒了靈兒,她睜開眼睛,挺著略明顯的肚子緩緩朝門外走去。環顧一周,什麽也沒看見。正要轉身回屋時,突然,她看見一個身影,一位老太太向她揮手,一時間靈兒嚇得臉發白。


    “不要怕,靈兒,我是你婆婆。”遠處老太太開口。


    “婆婆,你來找我幹什麽?”靈兒哆嗦著,盡管對婆婆印象不深,她還是能認出來。


    “你大嫂找人收拾我,好難受啊。你去老屋幫幫我,幫幫我!”


    話音剛落,一陣風,婆婆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靈兒悄悄回到房間,生怕吵醒熟睡中的二虎,這件事到底怎麽回事還不能確定。


    第二天一早,靈兒去了老屋,房間裏該搬得東西也都搬得差不多了。唯獨婆婆的靈位和骨灰盒完好的留著,村裏人的規矩,要選好黃道吉日才能動。


    踏進黑乎乎的房屋,地上厚厚的一層土,落腳下去,揚起一陣灰煙。靈兒仔細看著照片上的婆婆,不經意間,她發現婆婆的骨灰盒上貼著一個符咒,頓時間明白。這肯定是大嫂給貼的,人都去世了還怎麽虐待婆婆,真是沒看出來。靈兒撕掉符咒,滿身怒氣真衝大虎家。


    恰巧大虎在田裏耕地,玉兒一個人在門口洗衣服。


    “大嫂,你怎麽這樣?”靈兒掩飾不住內心的憤怒。


    玉兒詫異的看著她,不知道對這莫名的質問作何回應。


    “別裝了,大嫂,婆婆骨灰盒上的事是你做的吧?”靈兒嘴上沒有客氣的意思。


    玉兒看著靈兒,沒有說話。


    “真沒看出來,大嫂,你平常裝得挺像嘛,打死我也想不出你會做這種事,真是人才!”


    玉兒清了清手。“靈兒,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回去吧。”說罷,進屋鎖上了門。


    靈兒在門口敲了一陣門,始終沒見反應,這才收手,憤怒地離開,她知道要是讓鄉裏鄰居知道,這也不光彩,自己也不是挑撥是非的潑婦。


    回到家,害怕大虎二虎兩兄弟不和,幾次話到嘴邊,靈兒還是咽了下去。


    下午,靈兒做了點祭品便去了老屋。


    靈兒摸著燈繩,點亮了昏暗的房間,一陣風吹來,燈泡晃動起來。靈兒是個膽大的女孩,但今天總感覺後背涼颼颼的。她向婆婆鞠了三個躬,剛一抬頭,牆上隱隱浮現出了婆婆的影子,那張看似慈祥的臉清晰的出現在牆壁上,衝著靈兒微笑著,突然,那張臉開始腐爛,撕裂,靈兒開始尖叫,但好像又叫不出聲,她一屁股坐地上,感覺有一隻無形的手正死死的掐著自己的脖子,靈兒大腦開始發昏,臉漲的通紅,眼珠開始上翻,她撲騰著,嘴裏發出微弱的聲音“婆婆…婆婆…”兩隻手不住的擺動著,揚起的灰塵布滿了房間,掙紮中,靈兒看見婆婆那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空蕩的房間裏傳來陣陣婆婆的笑聲。


    “啊!”突然一聲撕裂的喊叫。靈兒撲通一下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慢慢地她睜開眼睛。


    “靈兒,醒醒,醒醒。”玉兒正搖晃著靈兒。


    “大嫂,這是怎麽回事?我…我看見…婆婆了。”靈兒依靠在門上,漸漸緩了過來。


    “靈兒,這件事本來不想告訴你和二虎,現在看來是不說不行了。婆婆死後的一年,我也看見過婆婆,我當時和你現在一樣,要不是大虎,恐怕我…我…後果不堪設想,後麵我就跟大虎商量,把骨灰盒請人封了,怕你和二虎不高興,就不敢告訴你們。今上午你來找我,我擔心你,就跑去家裏找你,沒找到,我趕緊趕過來,差一點就釀成大錯了…… 婆婆生前就瘋了,我們把她關在屋裏,怕她出去惹禍,死後也不得安寧,這才給骨灰盒貼上符咒。還有,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


    靈兒尷尬地垂下頭。


    回到家,二虎已經在家,靈兒故作自然,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大虎急衝衝地闖了進來,還沒開口,聲音已經哽咽,“二虎,玉兒…玉兒…舊病複發死了。”


    靈兒跟二虎猛地站起來,“什麽時候的事?”


    “中午。”


    靈兒一頭紮向了地上,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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