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入校


    範林以前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比如高三那年夏天跟同宿舍的李淘淘打賭,為了二十塊錢飯票,結果兩個吃飽了撐著的家夥放下好好的晚自習不上,跑到學校旁邊的山包上找了個墳地去睡覺。膽小鬼範林睡到半夜連滾帶爬地跑了,理由是起來撒尿時忽然聽到一陣哭聲,把手電筒打開,墓碑上是個婦女,淒涼莫名的眼神,再看身邊的李淘淘,儼然成了個白衣長發的女鬼,臉灰得可怕,長長的舌頭伸出嘴角,回頭一看,樹林裏站著一個穿著紅色棉襖的老頭,一張嘴笑,嘴裏沒有一顆牙齒。範林嚇得一身冷汗,連滾帶爬屁滾尿流地往回跑,嘴裏還念念有詞,“你如果真的是鬼,一定要保佑我們考上大學啊。”


    範林回到宿舍後驚魂未定一夜未睡,第二天早晨李淘淘麵帶笑容回到教室,這件事情震驚全校,大家給李淘淘起了個外號叫“李大膽”。


    李淘淘和範林這對死黨不僅是小學同學和初中同學,而且是高中同學,拿到東華師範的錄取通知書後,兩家人的父母高興極了,雖然學校簡介裏麵的很多字不認識,但大學兩個字是認識的。兩家給送信的郵遞員塞了幾十個雞蛋,然後又共同辦了熱鬧的酒席,來的人不是很多,一來他們家的山路不好走,二來誰都知道小孩考上大學,來喝酒是要送錢的。盡管如此,範林的媽還是喝得醉醺醺的,並一直說祖上積德,讓咱農村的娃考上那麽好的學校,回頭一定要到祖墳上好好跪拜一番。


    範林的頭被摁倒磕下去的一瞬間,眼前忽然閃出高考前墳地女鬼的樣子,掙紮著想爬起來,結果又被摁下去,對著根本沒見過的祖爺爺磕了第二個頭。


    兩家父母籌錢的過程讓他們心酸不已,走了幾十裏的路,挨家挨戶地借錢,終於湊齊了學費和路費。


    在去學校的火車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堆在行李架上,裏麵有兩家人對這兩個孩子的無限希望。


    “看來那個鬼還是很靈驗的。”範林心裏十分開心地說道,“這次高考題目那麽難,想不到我們還被錄取了。”他還沉浸在成功的喜悅裏。


    天漸漸黑了下來,火車上十塊錢一盒的快餐兩人沒舍得吃,啃著從老家帶來的玉米饅頭,拳頭大一個,就著鹹菜一人一口地啃。


    李淘淘掏出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拍了拍旁邊範林的肩膀,“你小子還真的相信有鬼啊,那次是我為了你的飯票騙你的,長頭發是我姐剪下來準備去賣錢的,白衣服也是偷她的,哈哈……”


    範林瞪大眼睛,“那個老頭怎麽解釋?”鬼大爺鬼故事


    李淘淘差點被饅頭噎著,“什麽老頭,我不知道。”


    紅棉襖、老頭、詭異的笑,範林覺得一股寒風從窗外吹過來,一陣昏沉,搖搖頭說,“我們不討論這個話題,我困了。”


    範林在火車上做了一個怪夢,自己捧著一把白色的菊花到墳地去拜祭一個麵目模糊的人,似乎認識,但又想不起來是誰,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到站,比自己高一個頭的李淘淘正在取車廂上的行李。


    “請問怎麽才能去大學啊?”下了火車馬上又要乘坐公共汽車,看了半天車牌都沒找到東華師範大學,範林有些著急了,自言自語道。


    一路過的老太太慢悠悠地說道,“好好學習就能去大學。”


    李淘淘做昏厥狀,扯著範林的胳膊,“別著急,你看,那不是咱學校來接我們的嘛。”


    火車站廣場的角落,一個醒目的木牌,上麵寫著“接東華師範大學新生。”旁邊停著一輛麵包車,司機因為等的時間太長而哈欠連天,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四下張望著。


    李淘淘拉著範林走了過去,試探性地問道,“老師,請問這是不是接東華師範的學生?”


    範林瞥了瞥那男人胸口的工作牌,他叫“雍軍”,工作牌上蓋著學校鮮豔的紅章,職務一欄寫著教務處,立即肅然起敬,“雍老師您好,我們是2010級新生,這是我們的錄取通知書。”


    雍軍瞥了瞥這兩個風塵仆仆的學生和他們身後皺皺巴巴的編織袋,接過通知書和身份證,點點頭,“上車吧。”


    車裏已經坐了好幾個學生,彼此都不說話,有幾個女生拿出手機給家裏打電話報平安,車裏彌漫著女孩身上的化妝品香味混合著男生的汗味。


    十七個座位的麵包車擠了二十五個人,雍軍坐在前排位置自我介紹,“各位同學,歡迎大家的到來,我姓雍,大家可以叫我雍老師,以後在學校有什麽困難或者問題可以直接找我,現在我們就出發去學校。”


    雍軍推了推眼鏡,咳嗽了一聲,“有件事情要跟大家聲明,因為學校正在進行大規模的教學樓和宿舍的改造,我們10級的新生將在分校區進行半年的學習和生活,希望大家能夠盡快適應。”


    一車的學生既緊張又興奮,李淘淘看了看周圍,大部分的學生跟自己一樣來自農村,除了幾個花枝招展的女生,範林的旁邊就坐了一個,黃而卷的頭發,唇膏塗抹得過分的紅,胖嘟嘟的嬰兒肥,她正跟範林交換姓名。


    範林激動得身體有些微微顫抖,拿出本子記下了這個城裏漂亮女生的名字——白清麗,她說話的時候嘴裏有淡淡的煙草味,真是特殊的感覺。


    分校區比想象中遠得多,車在城市的邊緣開了接近兩個小時以後才停了下來,雖然跟老家的景致相差無幾,但旁邊的那條商業小街道讓範林和李淘淘著實開心了一把——買東西多方便啊。


    範林下車時幫白清麗提著行李,兩人肩並肩地朝校門走去,李淘淘往街道看了一眼,除了餐廳和精品屋、時裝店,這條街還有一個賣壽衣、冥幣和棺材的店。


    也許每個人都會需要這些吧。李淘淘的心裏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句頗有道理的話。


    有點怪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學,校門十分簡陋,白底黑字的板子上寫著“東華師範大學分校”。


    雍軍在小廣場的舞台上對新生們說,分校的教學質量跟總校是一樣的好,大三時就可以搬到市區的總校,目前分校隻有三個專業,外語、中文和藝術係,共六個班,學生兩百多人。盡管如此,還是希望各位嚴格遵守校規,不得有違法亂紀的行為,否則一律開除學籍。


    範林上鋪,李淘淘下鋪,其他兩個中文係的男生看起來很有錢,筆記本電腦都有,手機還能放電視。


    “你們好。”範林坐在床上跟那兩個男生打招呼,“我是範林,下鋪的那個是我老鄉李淘淘。”


    其中一個鬢角很長的男生拿出中華煙丟了一根過去,“叫我西瓜就可以了,抽煙。”


    旁邊玩電腦遊戲的男生頭也不抬,“王星星。”自顧點燃了一支煙,“這是什麽破網絡,西瓜,我看晚上我們還是回家裏住吧,打個鬥地主都掉線。”


    說完兩人就走了。


    午餐時間到了,其實交完學費後李淘淘有些舍不得了,這些錢可都是老家的親戚一點點湊的,範林也是十分心痛,兩人在食堂裏吃著午餐,狼吞虎咽,餓得揪心的時候沒人會注意周圍人的表情。粥和湯是不用飯卡的,華麗麗的蒜薹回鍋肉散發著引人口水的香味,濃油赤醬一直是範林的最愛。


    雍軍走了過來,告訴了他們一個好消息,了解到他們來自貧困山區,學校決定每月免費提供三百元的夥食補助。這的確讓兩人大大感動了一把。


    下午的安排是自由活動,第二天才上課,範林的耳朵上夾著一根中華煙,跟李淘淘在學校熟悉地形,路過女生宿舍區,白清麗正好從裏麵走了出來,穿著一套運動衫,走路的時候胸口上下起伏,女孩在適當地方的肉,惹人有捏一把的衝動。範林咽了咽口水,叫住了白清麗,她也是吃完了午餐四處走走,於是三人行必有電燈泡。


    “你高考考得怎麽樣?”李淘淘問這個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學習好的女孩。


    白清麗臉上閃過一絲不快的表情,“考得很差,我爸拿錢給我買進來的,滿意了吧高材生。”


    範林趕緊討好道,“沒事,我們不說這些,到學校門口去買點東西吧。”


    白清麗點點頭,“反正我覺得這個學校怪怪的。”鬼大爺鬼故事


    李淘淘看了看四周,小聲說道,“你也這麽覺得?”


    白清麗走到一個長椅子坐了下來,“每個人看起來都是欲言又止,一上午都沒有大二的學生跟我們說過一句話,中午曬衣服的時候倒是有個姐姐,她說……”


    白清麗回憶中午怪異的一幕:在陽台上曬衣服時,那個文靜白皙的學姐緩緩向自己走來,臉上毫無血色,瘦得像真空包裝的臘肉,打招呼問她是不是新生。白清麗有點受寵若驚,那個長發披肩的學姐看看四周,對她的耳朵說了三個字,“逃出去。”


    範林十分不解,“那女孩是不是有神經病啊,我們好不容易考進來,她又要我們逃出去,又不是死亡學校,逃個鬼啊。”


    下午的天氣說變就變,大堆的烏雲從遠方洶湧而來,伴隨著一陣陰冷的風,地上的黃葉子在空中亂舞,有些事仿佛皇帝的新裝,一經說穿,再看四周的人,除了新生臉上稚嫩好奇的表情外,似乎其他學生看起來都很怪異,似笑非笑。


    李淘淘一點也不在乎,“走吧,去外邊逛逛。”


    白清麗跟範林倒是談得來,她個子嬌小玲瓏,在李淘淘麵前跟個吉娃娃似的,倒是跟範林的身材很配,因為三個都是新生,很快就熟稔起來,範林這才知道,白清麗在高三時家庭有些變故,休了一年的學,這家學校是她爸找關係花了不少錢才進來的,也希望有個文憑將來嫁人多個籌碼。


    範林拿到白清麗送的飯盒開心極了,在心裏暗自想,這算不算是愛的禮物呢。


    大雨下來了,沒有地方躲雨,三人在街上最後一家殯葬店的屋簷下暫避,店主是個駝背的老婦人,微顫地走出來招呼道,“三位同學,你們不進來選點東西嗎?”


    有些被雨水打濕的白色紙花低垂著花瓣,垂頭喪氣地滴著眼淚。範林往後退了兩步,“不要,找晦氣。”


    老太婆的手枯黃,猛地捏住範林的手腕,“買一個,送給你的同學,很快就能用到。”


    李淘淘大吼一聲,“走開點。”


    三個人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學校,一大堆人圍在女生宿舍樓下,警示帶拉了一個小圈。


    地上的雨水是紅色的,圍觀的人麻木地站在旁邊竊竊私語,白清麗撥開人群,想看清楚一點,第一眼就讓自己忍不住嘔吐起來。


    是那個跟自己說話的大二學姐,除了頭蓋骨破碎以外,內髒似乎摔碎了,大腿的白骨露了出來,紅紅白白的腸子混合著排泄物被雨水把複雜的味道帶得越來越遠,沒有什麽脂肪,暗黃色的一小團分散地露出體外。


    範林忍著吐的欲望拿出紙巾安慰哭泣的白清麗,李淘淘看見輔導員雍軍走了過來,後麵跟著兩個警察。


    半夜,範林翻了一下身,下鋪的李淘淘也翻了一下,看來他也睡不著。


    李淘淘若有所思在黑暗中說道,“想不到我們第一天就遇到這樣的事情,為什麽?難道正如你所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些讓人無法相信的東西存在,比如鬼?”


    範林有點害怕,“也許那女孩一時想不開什麽的,對了,白清麗這個同學你覺得怎麽樣?”


    李淘淘翻身,“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鬼大爺鬼故事


    人死後,身體腐爛,不可能再知道或記憶任何事,人所有的感覺隨著死亡消失了。他們的愛,他們的恨,他們的嫉妒,早都消滅了。


    那個自殺的女生屍體被拖走後,雍軍找來了殯葬店的老太婆,在宿舍樓下燒了一大堆冥幣,白清麗從樓上往下看著,耳邊反複地回響著那三個字,“快逃走!”


    能逃到哪裏去,回家嗎,父親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其實根本不是什麽家庭變故休學,而是自己高中時跟男朋友不小心懷上了小孩,那男人又跑了,這才休息了一學期,在大學裏可以好好重新做人的自己怎麽能逃。


    範林每天早晨都會騎著一輛幾乎要報廢的二手自行車來接白清麗上課,放學時又送到學校食堂,雖然土了些,但比起那些始亂終棄的男人,真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李淘淘也沒想到範林一個月時間就能搭上女生,真讓人刮目相看。學校認識李淘淘的人都知道他喜歡的是藝術係大三的學姐福芊,昨天晚上李淘淘就夢見她,像迎新舞會上那隻高傲的芭蕾天鵝,她的頭總是抬得很高,很少笑,一說話便有一種成熟的誘惑人的音調,因為家境優越,父母又在當地頗有勢力,連雍軍每次見到她仿佛都要行注目禮。也有人給她一個外號叫“邪惡冰山”,傳說跟她在一起有染的男生沒有一個善始善終,不是瘋了就是傻的,盡管如此,那些垂涎她美色以及妄想少奮鬥十幾年的男生仍然趨之若鶩。


    李淘淘隻跟她在路上偶然遇見一次,她提著一大袋子書往校門外走,友好地拒絕了李淘淘的好意,然後鑽進自己開的杏色甲殼蟲車內,揮揮手表示感謝。


    校花前男友


    第二個月的時候範林跟白清麗儼然已經成為情侶,商量寒假到範林老家一起去過春節的事情,大概是因為學校的生活太單調。而李淘淘給福芊的情書寄出去很久,卻仍然沒有任何回音,隻是見她身邊的男友輪番的換,他想這麽花心又有魅力的女人哪會看上自己。秋天已快結束,但戀人們的感情卻急劇升溫。


    宿舍裏的西瓜同學跟王星星同學偶爾也會回來住一兩個晚上,那天晚上李淘淘無意中談到福芊時,西瓜隨口說道,“她下周約我明天去她家吃飯,羨慕吧。”


    最近福芊的緋聞男友是西瓜,他送的玫瑰數量很多,多得數不過來,讓李淘淘的心仿佛被撕碎了一般,是,自己沒有那麽多錢。


    這一個星期,李淘淘看見西瓜心裏就浮現他牽著福芊的手的情景,針紮似的,恨不得一把西瓜刀把西瓜給結束了。白清麗是從範林口中知道李淘淘暗戀校花這件事情的,挪揄道,“別著急慢慢來,總會輪到你的。”


    西瓜約會那天打扮得十分考究,頭發特意去發型屋剪了一次,顯得十分精神帥氣,他送的禮物是一瓶限量版的香奈兒。


    “代我向她問候,說我非常羨慕你。”李淘淘吃著方便麵,食堂的飯菜不經餓。


    西瓜丟一根煙給他,“祝我好運吧。”


    李淘淘因為無聊又嫉妒,找了範林和她的女朋友在校外喝啤酒,因為是周末,街邊上的攤位人滿為患,就著月光喝著純度不高的紮啤,涼風一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旁邊一個攤位旁邊坐著一個頭發黏成塊的男生,茫然地看著遠處,年紀看起來不大,滿臉都是胡子。他顫抖的雙手舉起一碗湯往嘴裏送,湯順著嘴角流到衣服上,顯得髒兮兮的,右手好像缺了一根手指,抬頭看看四周,咂著嘴。


    “這人怎麽這麽邋遢。”範林瞥了一眼。鬼大爺鬼故事


    白清麗低頭小聲道,“聽說是那校花的前任男友,以前是個帥哥,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難怪別人說她是掃把星。”


    李淘淘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才不會變成這樣。


    吃完東西以後白清麗說要去做頭發和美容,叫他們自己先回去。範林捏了捏她肉滾滾的胳膊,“警告你不準減肥哦。”


    白清麗扁扁嘴,“我再胖下去都成肥婆了。”


    李淘淘的眼中亮了燈,福芊正從學校那個美容小店走了出來,顧盼生輝,流光溢彩。


    “真是漂亮啊。”李淘淘握了握拳頭。


    西瓜死了


    西瓜翹課了,班上的學生也見怪不怪,他是浪蕩公子,誰也管不著他。


    李淘淘再見到西瓜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頭上纏著繃帶坐在宿舍的床上,範林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搞成這樣了。”


    西瓜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說道,“我遇到了車禍。”西瓜抓了抓頭皮回憶,“去她家吃飯,然後準備出去逛街,一輛車衝了過來,撞傷了我的頭。睜開眼睛的時候是一個亮得出奇的屋子,我躺在冰冷的鐵床上,一個戴著黑色麵具的男人拿著刀子向我走來,我覺得累,心裏又很害怕,然後睡了過去。”


    西瓜一邊努力回憶,“後來的事情我就完全不記得了,我隻記得福芊的手很溫暖,胸也柔軟。”


    李淘淘心裏一陣嫉妒。但還是假裝平靜道,“你們一個星期都呆在一起?”


    西瓜抱著自己的頭叫範林把燈熄滅,黑暗中說道,“別問了,我什麽都不記得。”


    半夜範林聽到水流的聲音,以為水龍頭沒有關好,打開燈一看,宿舍滿地的血。西瓜翻著白眼斜靠在自己床上,用一把小刀用力切著大腿膝蓋附近的肉,大量的血從大腿上的肉洞裏咕咕地流著,他舔著那些血液,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


    雍軍和校醫聞訊趕來的時候,西瓜已經把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切了下來塞到嘴裏,那種牙齒與骨頭互相摩擦交織的嘎吱嘎吱聲音讓李淘淘拚命堵住了耳朵。


    在送去醫院的路上西瓜就死了,拖著殘破的身體和不能說的秘密。


    學校對外聲稱對此事沒有什麽責任,隻是bbs上盛傳的邪靈附體一說有愈傳愈盛的趨勢。


    王星星的床上也有星星點點的血跡,是那天西瓜吃手指的時候流下來的,他搬走了,說是住在這裏不吉利。


    沒有人知道那一個星期究竟發生了什麽。


    範林最近也很煩惱,白清麗越來越瘦了,減肥的同時連胸部一並減了去,一天到晚就喊肚子痛,精神越來越差。有一天白清麗穿著紅色裙子和紅色鞋子,晚上出現在宿舍樓下,範林還以為是個女鬼。


    李淘淘倒是收到了一個期待已久的信息,“周末有空嗎,校園門口等。”


    明知道是個危險的陷阱,也要奮不顧身地往下跳,範林覺得李淘淘簡直瘋了,自從西瓜出事以後,一般人見到福芊都是繞道走的,好像誰沾染了這個女人就要倒黴。


    “真的要去赴約嗎?”


    “我又不是去送死,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李淘淘的悲劇


    李淘淘坐在車的副駕駛位上,她並不說話,隻是看著前方慢慢地加速,福芊身上散發出來幽雅的香味讓人昏昏欲睡。


    “為什麽是我?”李淘淘側過臉對她說道,“我不帥,沒有錢,家在農村,學習也一般。”


    福芊笑了,“我觀察你很久了,我覺得你老實。”


    老實也可以成為一個人被喜歡的理由。


    她的家似乎很遠,開了一個小時才到,三層樓的獨立小別墅,有花園和私家遊泳池,讓李淘淘覺得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福芊神秘地笑笑。


    李淘淘點點頭,“是的,你猜對了,我的確在想為什麽西瓜跟你約會以後會自殺。”


    “所以你在想你會不會死在我手裏對嗎,你很好奇,很好。”福芊打開門,“請進吧,等下也許你就能找到答案。”


    “你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你父母呢?”李淘淘四下看著,裝修考究,家中一塵不染,不像很多人住的樣子。


    福芊脫下外套,招呼李淘淘坐下,“他們不管我的,這是我自己的房子。”


    李淘淘脫口而出,“你真有錢啊,還有車子,誰要是跟你在一起可幸福了。”


    福芊笑出了聲音,“你真是憨厚老實的人,別人都送我玫瑰花,你送我感冒藥,不過那天我的確感冒了。你發信息說我本來就很美,根本不用抹化妝品,你在我經過的路上曬了那麽久,隻為了看我一眼,真傻。”


    李淘淘低頭,“你為什麽有那麽多男朋友?因為你不喜歡他們,他們很多瘋了,像西瓜一樣,還有其他的,有一次我吃飯的時候看見的那個也是一樣。”


    李淘淘想起了那個喝湯呆滯的、緩慢的胡子拉碴的男生。眼前的福芊神秘極了,喝著咖啡勾魂地盯著自己。


    “請你喝咖啡,我親手磨的咖啡豆,味道很不錯。”福芊挑了挑眉毛。


    明知道是毒藥,依然毫不猶豫地喝下去,福芊欣賞李淘淘這種勇敢的行為。


    迷糊中,李淘淘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身邊的味道惹人迷醉,福芊吻了自己的嘴唇,“你會得到我,但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李淘淘的身下一陣舒暢,好像水龍頭爆裂一樣的衝動,然後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如西瓜所說,是一間亮的刺眼的房間,確切地說應該是地下室,沒有窗戶也沒有外麵的鳥叫聲和風的聲音。


    戴著麵具穿著天使裝的男人出現了,手裏拿著刀,細細長長的、鋒利的刀子,旁邊有個天藍色的盒子,裏麵冒著冷氣,是冰塊嗎?


    手腳被綁緊的李淘淘說不出話,但他認出了戴麵具的男人,為什麽是他?


    他像個醫生一樣,在自己床的旁邊放了一盒子手術用的器械,其中有一個像鋸子一樣的玩意。


    李淘淘看過《沉默的羔羊》這部電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尿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但為什麽是雍軍?!鬼大爺鬼故事


    福芊推門進來,掩著鼻子,“膽小鬼,怎麽都是這德行。”


    門被撞開的一瞬間,李淘淘的額頭正中已經被鋸開了一個小口子,麵具男人回頭看了看門口,那些槍口對準了自己。


    範林和白清麗這才鬆了一口氣,再晚幾分鍾,李淘淘會像其他男生一樣變得癡呆愚鈍了。


    真相


    “沒想到你為了別人的一個承諾願意如此冒險。”回到學校收拾東西的範林對包紮著紗布的李淘淘說道。


    “我六歲那年掉到水庫裏,是崔哥救了我一命,那時我就發誓一定要找機會報答他,你知道他家裏的情況,自他從這個學校回來以後就瘋了,他爹看見兒子風風光光地去念大學,結果卻換回來一個癲兒子,心裏也受不了,自己也成天傻傻的。”李淘淘低頭歎息,“所以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答應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你現在知道那天在墓地穿著紅棉襖的老頭是誰了吧,崔哥的爹即使瘋癲了,也還記得送吃的到學校來,怕我考不上大學,他把我當他兒子了,唉……”


    範林低頭不語,“想不到雍軍竟然是這樣的人,我們也不要念了,有什麽意思呢。”


    李淘淘看看天空,“這個學校本來就是非法的,即使是畢業了,學位也得不到社會承認,他們隻是打著別人學校的名義辦分校,暗地裏卻做些黑暗的勾當,福芊負責引誘健康的男學生,帶到家中施行麻醉,然後切取腦幹賣給某些人。雍軍原來是個有名的腦科醫生,被開除了以後化名來到學校當教導主任的。”


    範林點點頭,歎息一聲,原來很多東西想象得越美好,現實就會越殘酷。


    到處都是打點行李的學生,家長們在學校門口打起橫幅抗議黑學校,要求退還學費。


    學校門口吵吵鬧鬧,學校內也是人流攢動。


    範林找白清麗,好幾天沒看到她了。宿舍的人說她搬走了,打電話也是關機,範林想帶她回家一趟。但白清麗現在玩人家蒸發,是不是不願意跟自己回家?


    給她的手機發短信,如果她真的願意跟自己在一起,請在周四的下午兩點到火車站來。


    上火車之前,範林和李淘淘都很沉默,白清麗沒有來。


    收到短消息時,白清麗在醫院裏輸著點滴,撥通了電話的瞬間又自己掛斷了,醫生說得了胃癌的自己時日不多,為何還要拖累別人,早知道不去減肥就好了。


    關閉了的學校冷冷清清,小賣部和攤販們也都去找新的人群聚集地,隻有那個殯葬店的老太太不肯搬走,她紮著那些花圈,自言自語,每個人都能用得著的,何必要等到用得著的時候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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