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蛟縣的西城區,是娛樂繁華之地,酒肆、茶苑、蹴鞠所、棋社、戲曲梨園,還有青樓勾欄。


    如果說內城是相對於來說有錢人能住得起的地方,住在內城的人都有點家資。


    那麽能夠來西城區享受有錢人的娛樂繁華的,那就是內城中的內城,大門大戶,真正的有錢有閑的人才能來得起的。


    無需為生活發愁,每日想的就是怎麽樣開心玩樂,這來自於他們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底蘊。


    老輩子苦都吃光了,小一輩就算是躺在金山銀山上大把大把的花錢、撒錢,一輩子都花不完。


    香水榭,更是這一眾寶蛟縣城內的最奢遮之地。


    陳苦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是第一次來這麽高級的會所,不用想,裏麵的一張座位,大抵都需要普通人種地幾年的收入。


    原本在外城以及鄉下很顯身份的藥王堂長衫,在這裏,根本不能讓勾欄門口的護衛另眼相看。


    好在陳苦讓人通報了一聲。


    不多時,江少遊就親自出門來接他了:


    “陳師弟,我還怕你不來呢。”


    “我來晚了嗎?”


    陳苦拱手,問道:


    “有沒有耽擱什麽?”


    “你這哪叫晚啊,早著呢,這聚會的時候,就沒幾個能夠準時到場的。”


    江少遊說著,拉著陳苦進去:


    “先進去坐著再說吧,一會兒,我為你在一旁介紹一下。”


    進入這奢遮之地,竟沒有陳苦想象的油膩脂粉氣,反而有些清香,像是檀香,有點書香之氣,歌舞也不甚吵鬧,而且有些典雅。


    來到二樓,一個大的隔間。


    “這位就是藥王堂的陳苦陳兄吧,今天少遊兄可是一直跟我念叨呢,你把他收拾的不輕。”


    兩人進去之後,那主位上的一個身穿綢緞,麵貌普通,卻牙齒潔白幹淨,氣質富貴的三十許男子,就端著酒杯上來,道:


    “鄙人柴天貴,來來來,陳苦兄弟,先飲一杯水酒。”


    “不敢,今日純是江師兄手下留情。”陳苦既然選擇來到這個地方,就沒有自命清高,接過杯中酒,一飲而盡:“陳某有幸,見過柴兄。”


    “敞亮!”柴天貴看著陳苦二話不說飲酒,眼睛微亮,道:“果然是少遊兄引薦的人,熱血豪情,聽說陳兄弟欠一把趁手兵器,若不嫌棄,柴某願意贈你一把,隻是不知道陳兄弟喜歡什麽樣的兵器,多重的?”


    陳苦心中微微動容,這哪是柴小官人,分明就是小旋風柴大官人,江少遊說的一點不假,難怪對他評價極好,便厚著臉皮說道:“那就承柴兄之情了,也不需別的要求,就一把棍子,最好能有個千八百斤!”


    “千八百斤?使這麽重的!”


    柴天貴先是一愣,而後豪氣笑道:


    “果然是年少出英雄,好,很快就能把這杆兵器打出來送給兄弟,我倒期待著,你的敵手若是碰到千八百斤的一杆棍子砸來,是什麽場麵,想想那一幕,我柴某也是與有榮焉了。”


    “多謝柴兄!”陳苦拱手,心中感念,雖不覺得是伯樂遇千裏馬,但也確實為柴天貴的性格所欽佩。


    因為柴天貴和他喝了兩杯酒之後,不多時,又來了幾人,柴天貴亦是同樣的待人接物之風範,甚至還對其中一個說贈就贈了一百兩銀子……


    陳苦怎麽看,都覺得這人,拋卻了喜好結交的性格,對於花錢,更是有一種樂趣在其中。


    江少遊在陳苦身邊偷偷笑道:“不可思議吧,但其實,伱慢慢就會理解了,在這個世界上,人生在世,無非名利二字,錢有時候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在有錢人的身上,大多數情況下,別人對你的尊重,才是最難得到的,但柴兄隻需要把自己最多的東西撒出去,就能贏得最難得到的東西,且是發自內心的。”


    別人的尊重嗎……


    陳苦思索了這句話一下,最後,看向柴天貴,肅然起敬,活得通透。


    就在這個時候。


    忽的,外麵傳來一聲。


    “戚縣丞之子,戚人往公子到!”


    縣丞之子!


    陳苦不由看了過去。


    縣丞,一縣之地的二把手。


    不一會兒,


    “沈主簿家沈小姐到!”


    “蘭桂坊少東家周三公子到!”


    “張秀才官人到了!”


    一個接一個的大門大戶的公子小姐,還有秀才功名的人,都來到了這香水榭的二樓。


    陳苦看著這些人,不是官府衙門的小姐,就是商鋪名流的公子,心中嘖嘖稱歎:


    “這些人背後的長輩,就是能夠真正站在寶蛟縣幕後高層金字塔上最高處的一群人了吧,真是應了那句話……來到這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比較起來,他此前得到的散戶身份、長衫夥計身份,跟這些人一比,真的是妥妥的白丁。


    居然混進來了。


    陳苦看著這些人都是平輩論交的姿態。


    直到,


    “隋師爺之女隋清芳到!”


    陳苦看著這裏的所有人,居然全都站了起來,他也被迫站了起來,一起到門口迎接。


    陳苦不由好奇。


    一個師爺的女兒,居然比縣丞的兒子還要身份貴重?


    旁邊也有被引薦而來的人,悄悄對身邊人發問,是同樣的疑問,陳苦因有著細犬的耳力,便聽了個清清楚楚。


    “為什麽一個師爺的女兒,身份這麽貴重?”


    “兄台,你不是縣裏的人吧?”


    “嗯,我是由張兄引薦過來,拜見柴小官人的,不太了解,還請兄台賜教。”


    “那就合理了,這當然與我們寶蛟縣的一句歌謠有關了?若問寶蛟誰做主……”


    “嗯?什麽意思?”


    陳苦隱晦看過去,說話的那人,也是個青年,清眸皓齒,娓娓道來:


    “叫做:上官城中無敵手……北楊,南李,十三少……師爺、快刀、龍、虎、豹……長槍一出,別無分號。”


    “這歌謠什麽意思?似乎是指的十個人?”


    青年說道:“不錯,便是十個人,縣裏最能打的十個強人,其中的師爺,正是我們寶蛟縣衙的師爺‘隋右’,而歌謠是按照實力強弱排列的,所以,來的不是隋師爺的女兒,而是寶蛟縣第五大高手的女兒……”


    “嘶,若是如此,那上官城中無敵手,就意味著是……”


    陳苦聽到這裏心中一動。


    上官?


    如果沒記錯的話,寶蛟縣縣令,便是複姓上官……


    “沒錯,上官便指的是縣令大人,外派而來的縣令,卻能在短短五年之內,把寶蛟縣治理的井井有條,真以為是靠那方官印?不!是靠武力!”


    寶蛟縣的第一高手,居然就是縣令。


    陳苦心中一動。


    在這個重武輕文的大紀王朝,倒是顯得那麽合理。


    畢竟,重文輕武,是因為文人可以有效的服務於朝廷,穩固統治,但若是武人的力量太過超然,修煉到極致,是真正意義上的萬人敵,那麽重武輕文,以武人來穩固統治,便是必然的了。


    “那北楊、南李、十三少,就是第二、第三、第四了對吧?”


    “是的,這三個,剛好是縣裏三大巨無霸勢力各占一個,藥王堂在北,魚龍會在南,剩下一個十三少,便是柴鐵鋪的謝家十三少爺謝青峰。”


    陳苦聽著,心中動容:


    “藥王堂?北楊?是金石院修暴猿千鈞棍的那位,居然是寶蛟第二大高手,隻在上官縣令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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