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樹林中。


    大樹轟然倒下,截麵處,光滑如鏡。


    他本來以為黑虎屠片刀,就隻是那日剛進藥王堂時候,看見過的尚大師傅活熊取膽的那神乎其技的刀法,未曾想到……


    根本,居然是這樣的步法速度。


    穿音步,爐火純青之境,超邁聲音之速,一撲之下百丈開外,這樣的速度……再配合那掏心掏肺,神乎其技的刀法,簡直就是一套瞬間肢解敵人的怪物機器。


    六部絕學!


    也隻有這樣,黑虎屠片刀才能夠和楊爺手裏的暴猿千鈞棍相提並論。


    “咳咳!”


    伴隨著大樹倒塌,尚雲芳在樹下猛烈地咳嗽了起來,那手上纏著的繃帶,也冒出了血跡。


    陳苦見狀,連忙急步上前,大驚:“師傅,您的傷勢!”


    “不妨事,隻是因為要動用此步法,需要牽動全身勁力,灌注氣力,運氣行功,所以傷口微微崩開了。”


    尚雲芳搖了搖頭,示意無甚大礙,然後道:


    “想來昨天楊老已經傳你內氣篇了氣功了,我就不再多傳一遍,現在隻把穿音步的運勁、行氣和步法身形的變化之要,秘授給你。”


    說罷,給陳苦傳授了過去,幾遍之後,已然背熟。


    “接下來這幾天,你就先一個人練步法和刀法,等老夫傷勢好轉,定當親自手把手再教伱刀法訣竅。”


    “多謝師傅傳功!!”


    陳苦恭恭敬敬的在樹下,給尚雲芳行了一個大禮。


    師徒二人回轉藥王堂。


    接下來這兩天,陳苦生活規律,各分出一天依舊去找兩位師傅修行,同時,晚間也沒有忘了將花狐貂派出去,去兩界山那邊尋找寶草、秘藥等東西。


    幾個月過去,他的虎頭參和牛角筍已然全都服用完了。


    若想要衝擊內氣,積蓄的比別人的內氣更多,那麽,少不了需要更多的精氣濃厚的寶草、丹藥來輔佐。


    就這樣,兩天過去了。


    也到了他那鐵行鋪子開業的日子了。


    …………


    今天是初九。


    老黃曆上說,今天宜求財,開市,安床,赴任。


    所以吳貴將開張的日子,選擇在了今天。


    陳苦的這間鐵行鋪子,在外城靠近內城的這條街上,換句話說,就是城牆腳下那條進城的街。


    雖然沒有內城的鋪子貴,一個月下來的租金,也有五十兩了。


    但也同時得了好處,那就是離著內外城都近,是個天然聚攏人氣的地方。


    在這條街上,除了陳苦的鐵行之外,還有飯店,胭脂鋪,雜貨店,文房鋪,賣馬的,賣茶的,五行八作都有,一句話說就是個“雜”。


    陳苦的鐵行鋪子今天已經掛上了紅燈籠,門口都貼著紅紙對聯。


    上聯:看今日吉祥開業


    下聯:待明朝大富啟源


    橫批:和氣生財


    在橫批上麵的牌匾上,寫著‘陳家鐵行’四個大字。


    “掌櫃的,您來啦!”


    老遠看著陳苦身穿著一身長衫,出現在了店鋪門口,櫃台上的吳貴,立即帶著夥計迎了出來。


    “掌櫃的好!”一共六個夥計,齊聲給陳苦弓腰,其中還有一個化勁的護衛。


    陳苦看著這幾個夥計身上穿著的,都是吳貴去定製的陳家鐵行的夥計服飾,一水兒的顏色短打,看起來很有精神。


    不遠處。


    這條街上其他鋪子的掌櫃的老板夥計們,還有遊人,以及住在街坊的鄰居們,都好奇的看向了店鋪裏的陳苦。


    “那位就是這家新鐵行的掌櫃的?有點年輕啊。”


    “聽說是藥王堂的一個學徒,家裏有個副捕頭的關係,用錢盤下了一片江域,開了個小礦……”


    “鐵礦?鐵行?!”


    “又是一個不知道縣裏水深水淺的愣頭青啊。”


    “誰不知道縣裏的鐵行、柴行、藥行、魚行這些各大行業,都被三大巨頭給壟斷了,其餘的一些個中等鋪子,都是在夾縫裏找食兒吃。”


    “寶蛟縣不在柴鐵鋪子下麵的鐵行,就那麽十七八家,都是聯合起來了,一起搶從柴鐵鋪指頭縫裏漏出來的油水。”


    “再開新鐵行已經沒葷腥了。”


    “這年輕人開鋪子也不知道踩點踩點。”


    陳家鐵行鋪子對麵的一家飯莊內,叫做‘百姓飯莊’,身穿土黃色長衫的飯莊老板,對著店裏的夥計笑著說道:


    “我聽店裏小二說,前兩天,縣裏的那幾家中等鐵行跟鐵匠鋪都通了氣了,叫人來買這陳小子的鐵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壓低價格,隻有市價一半。”


    “估計這位陳小哥要虧的大出血了。”


    “年輕人做生意,沒背景,沒實力,隻有一腔熱血,哪那麽容易。”黃老板搖了搖頭。


    鐵行鋪子裏。


    吳貴的臉上也帶著憂慮,對著陳苦說道:“大掌櫃,真的要今天開業剪彩嗎?我從鎮上找的鼓樂隊已經安排好了。”


    “那就吹奏起來,熱鬧一些吧。”陳苦一揮手,大笑著說。


    然後,鐵行門口就來了敲鑼打鼓吹嗩呐的,陳苦親自去點燃了掛在門框上的鞭炮。


    劈裏啪啦的,小孩們也都被吸引了過來。


    “掌櫃的,要剪彩了嗎?”吳貴讓人在門口圍好了大紅布花。


    “等一會兒,等人。”


    陳苦說著。


    剛說罷。


    便見著不遠處走來了幾個身穿長衫,個頭有高有低,都帶著瓜皮帽,衣服很幹淨的老板們。


    “哈哈哈,聽說陳掌櫃的今天開張,我們特地來給陳掌櫃賀一賀,免得你太過冷清嘛!”


    為首的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老板,對著陳苦拱手道:“鄙人寇樹勳,是東街寇家鐵鋪的掌櫃,今天聽說陳掌櫃開張,都是同行,特來隨禮。”


    說著,讓夥計拿過來了三隻鴨子,高唱道:


    “寇掌櫃,敬賀陳掌櫃開張大吉,隨禮三隻幹鴨。”


    陳苦禮貌的拱手笑笑。


    然後,這位寇掌櫃背後的掌櫃的們,也都讓夥計拿出了自己的隨禮,紛紛唱和道:


    “西街劉家鐵行,劉鬆,敬賀陳掌櫃開張大吉,送上棉布一匹!”


    “南街打鐵鋪遊老板,送來粳米三升!”


    “北街胡掌櫃,送來半扇豬肉。”


    ……


    一共十幾家鐵行的店鋪老板們,全來給陳苦隨禮,慶賀店鋪開張。


    一時間,整條街上的人和鄰居,店家們,都在看熱鬧。


    百姓飯莊裏麵,黃老板嗬嗬笑道:“這些禮,擱在鄉下,誰家娶媳婦,蓋新房的時候,倒是多見,可這些個鐵行的老板們,哪個不是家裏有礦的,就送來這麽些寒酸的禮物,擺明了是來看熱鬧,寒磣人啊。”


    吳貴也在店裏臉上掛起怒意。


    他雖然知道縣裏的十幾家鐵行不允許他們突然插入進來分一杯羹,但也沒想到,會在開張這天,一起來下馬威。


    反倒是陳苦麵色不改,甚至臉上掛著微笑,對夥計們說道:


    “都把名字記好了,這些都是諸位同行掌櫃的們的賀禮,不可漏了人情。”


    然後對著麵前諸位掌櫃的拱手:


    “諸位掌櫃的能夠來為本店賀喜,禮輕情意重,多謝多謝!”


    為首的寇掌櫃聽到陳苦如此說話,不由得對陳苦這個毛頭小子的認真看了看。


    一般年輕人,在這麽一遭下來,早就惱羞成怒了。


    眼前這個年輕人,估摸著長相也就十七八歲,居然不僅不動怒,還能這麽老成持重,一一收下了禮,叫他們挑不出半點毛病。


    寇掌櫃沉吟片刻,然後臉上重新掛起笑容,道:“既然陳兄弟收下禮了,想必今天開張,也有宴席?不知我們這些來賓,去哪裏吃席呢?”


    “既然開得起鐵行,我想,不如就去鴻雁樓吧!”背後有人笑著提議道。


    立即有人打岔,裝作正色道:


    “這怎麽可以呢,陳掌櫃要把他們家的烏沉沙按照市價一半賣給各大鐵鋪,讓我們莫名其妙的全都賺了一大筆錢,我們還要去吃他一桌幾百兩銀子的鴻雁樓,這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說的是啊!!”


    吳貴聽著這些掌櫃們在外麵你一言我一語,尖酸調侃的話,臉都黑了。


    正要擼起袖子衝出去。


    卻被陳苦抓住。


    隻見,陳苦對著寇掌櫃的微笑道:


    “鴻雁樓當然要請了,諸位掌櫃的說的是,開業大吉,當然是要去縣裏最好的酒樓擺宴,這也是早就訂好的,不過今天的賓客都還沒來齊,諸位掌櫃的不妨先等一等,等本店的賓客都來齊了之後,我們一並去赴宴,如何?”


    寇掌櫃的心中一動。


    “還有賓客?”


    “想必是他那姐夫李元成吧。”


    “早就知道了,一個副捕頭罷了,我們這裏能開的起鐵行的,哪個後麵沒有人,我姨夫還是衙門三班六房裏禮房的房頭呢,比李元成還大半級!”


    幾個掌櫃的眼神交流之後,便笑著答應下來。


    果不其然。


    等了一會兒,就看到李元成帶著老婆,手裏提著三個盒子,走了過來。


    李元成看到這些鐵行掌櫃的們全都在這,臉色就是一沉。


    作為副捕頭這麽多年,哪能不知道行業內幕,這是來給他們家鐵行下馬威的。


    但就如那幾位掌櫃的心中所想一般,李元成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幾個掌櫃的裏頭,至少有一半,都跟衙門裏三班六房的人有關係。


    他一副捕頭,在這裏還真的壓不住。


    “李副捕頭,家兄也在衙門辦差,時常說起李兄……”南街的遊老板上前笑嗬嗬的打招呼:“聽陳掌櫃的說,貴店一會兒要在鴻雁樓擺宴席,我們可一定要多喝幾杯啊。”


    陳恬的臉上浮現擔憂。


    她一個婦道人家,沒見過這種場麵,但也能夠從這些人的臉色和言語當中聽出來夾槍帶棒的火藥味兒。


    隻知道有一點,這些人……都是要來阻撓弟弟鋪子生意的。


    不由得扯了扯丈夫的衣袖。


    李元成感受到妻子的動作,心中幾番抉擇,幾萬兩白銀的大生意,如果真的被攔住了,怎麽甘心?


    何況他還有幹股在裏頭。


    便要準備沉著臉發作,強勢喝退這些人。


    卻在這個時候,


    街上傳來聲音。


    “通文館江少遊,恭賀師弟開業大吉。”


    一道青年人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很洪亮,很有氣質,一下子引得所有人回頭望去。


    隻見,江少遊一身文雅長衫,背後跟著四個家丁,用兩個擔子,抬著一個箱子來到了鐵行這裏,將箱子送到了陳苦麵前,笑著對陳苦說道:


    “師弟,你開業,師兄我不請自來,也沒什麽準備,就簡單準備了一些賀禮,這裏麵都是我精心挑選的文玩字畫,文房四寶,筆墨紙硯,用來給你裝潢店鋪。”


    說著,下人把箱子打開,頓時露出了其中的東西。


    幾位鐵行的掌櫃一看,都是吃驚眼紅。


    那是狼毫的毛筆,鬆江的墨,宣州的紙,古董級別的硯台,還有幾幅價值數百兩的字畫。


    “通文館?少東家江少遊?!”


    “沒想到這姓陳的在藥王堂裏居然能和這樣的大戶人家的少爺交情不淺!”


    不止是這些掌櫃的吃驚於陳苦還有這樣的關係。


    街道上的店家們也都驚訝,尤其是那家字畫店裏的老板,更是看江少遊的背影無比敬畏,那可是壟斷了一條文玩字畫街的通文館。


    “師兄,你這些可都是厚禮。”


    陳苦對著江少遊微笑道:“怎麽好意思?”


    江少遊一甩手中紙扇,對陳苦眨了眨眼睛:“我這算什麽,一會有人要送更貴重的禮呢。”


    “還有人?”其他掌櫃們聽到這話一愣。


    這一個藥王堂學徒,還能有什麽人脈。


    這時,便停著大街上有馬車噠噠噠的聲音由遠及近。


    “那是……”寇掌櫃的轉頭過去,一眼就看到了馬車上麵的標誌:“那不是柴武舉家的馬車嗎?”


    正想著。


    卻見一前一後,兩家馬車都停在了陳苦這鋪子門口。


    快要入冬了,天氣微寒,柴天貴一身華貴絲綢,脖領上有圍著上好的貂裘圍巾,下來之後,就是和氣春風的對著陳苦笑著拱手:


    “陳兄,開業大吉,柴某備下一些小小賀禮,還望陳兄笑納。”


    說著,便有人從背後的馬車上,搬下來了三個大箱子。


    打開之後。


    頓時一片亮銀色的光芒映著太陽,閃閃發光。


    “銀子!好多銀子!!”


    這條街上的遊人都震驚的開口,看著那三個大箱子。


    “三千兩銀子!”


    這柴小官人和姓陳的小子什麽關係。


    開張而已。


    一送就是三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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