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苦的生日在夏天,雖然是過了年,但沒有過生日,骨齡上還是隻有十七歲。


    十七歲的玄關。


    這放在寶蛟縣,完全就是不世出的天才。


    陳苦在睜眼之後,也是第一眼看到眼前的家人,下意識的問道:


    “你們怎麽都在我屋子裏了。”


    嫂子連忙回應:“兄弟,自大年夜那天晚上你就坐在床上,轉眼都四天過去了,如不是姐夫說你在練武修煉突破什麽的,家裏差不點兒,都要去藥王堂請大夫過來給伱看了。”


    “四天?”


    陳苦吃了一驚。


    再轉頭看向了窗戶外,遠處外房屋簷上居然落下了一層小雪,薄薄的如鹽粒一樣,顯然已經不是一天落下來的。


    “我衝擊玄關,居然用了四天時間。”


    他輕聲細語,不可思議。


    這就是大腦的神秘之處嗎,他隻感覺內氣和精神進入玄關之後,隻是衝擊了一下,然後一個春雷炸開到了腦後,似是成功了……


    居然,外麵過去了四天?


    “是四天。”


    李元成點頭,然後敬歎道:


    “為兄此前在軍中曾聽教習說過,玄關之中,乃是精神內景,處於肉身和精神的間隔之地,不可思議,有度日如年之妙,便如人身做夢,夢中似隻一瞬,醒來已經是天光大亮,一夜過去。”


    “精神內景……”陳苦咀嚼著這四個字,感覺頗為貼切。


    “不必多說,賢弟,你還是先感受感受,你如今的情況,突破玄關,可有什麽變化?”李元成關切問道。


    玄關境。


    他若是能踏入這一境界,副捕頭轉正捕頭,便是板上釘釘了。


    陳苦也不再多說,當即閉目,感受著自身的變化。


    轟轟隆隆~~


    這一閉目感受,頓覺,自身在睜開眼睛之後,渾身似是已經和以往截然不同一般,先是血肉比此前緊實了五六倍,骨骼密度也似得到了提升,五髒六腑當中,也縈繞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生機之氣。


    簡而言之,就像是整個人進化了,煥然一新一般。


    頭乃六陽之首,精神之所居,靈魂之寄托。


    一般而言,氣血搬運很難到達,不過一旦上下貫通,那就截然不同,以氣養腦,精神清明,人踏入一個新的層次,大腦的種種潛能會在以後的鍛煉之中逐漸開發出來。


    腦,主宰全身,大腦之奧秘,就是精神之奧秘。


    陳苦看向了腦海中玄關當中的情況。


    感覺到了,大腦內部,玄關的第一層窗戶紙,被他捅破了,打通了。


    於是,


    大腦的某些潛能被激發了,激發之後,大腦作為一身之主,本能的就讓身體體魄得到了奇異的進化和改變。


    有許許多多原本潛藏在身體之內,不會被發掘出來的生機精氣,現在全都冒出來了,就像是打開了一個體內寶藏的閘門,金銀財寶一股腦全都湧了出來。


    陳苦握了握拳頭。


    感覺,單以氣力而言,踏入玄關第一層之後,他的氣力比以前翻了何止三倍。


    “這才隻是玄關的第一重,喚作‘生門’,打開之後,有體內暗藏的各種生機潛力,被徹底解放,為己所用,接下來,還有死門、玄門兩關,若是能全部打通,還不知道有多少驚喜呢?”


    陳苦心中喜不自勝。


    本來,幾位師傅還專門認真叮囑過,突破玄關之時,一定要告訴他們,讓他們護法。


    但陳苦有了精神內視的能力,便想著提前自己試一試。


    沒想到,


    竟直接成了。


    “多謝姐夫這四日的照看。”


    陳苦卻也沒忘記自己這四日閉關當中,家人的辛苦照顧。


    “這有什麽的,大過年的,家裏人都沒事,再加上你這種情況,即便是沒有人照看,你也不會有事,言重了。”李元成沒有多說什麽:“你閉關四天,即便是氣滿之後,可以辟穀,這四天也消耗了不少氣力,還是先起來吃飯,補充氣力吧。”


    陳苦被這麽一說,四天無水米進肚,加上突破消耗了不少氣力,真的感覺到餓了。


    大年初四。


    正是折籮的日子,要把大過年這些天的所有飯食都一次性打掃幹淨,能吃的吃,不能吃的扔掉,也叫‘扔窮’。


    陳苦其實也沒吃多少東西,就是陪著家人吃了一頓正常的飯,然後就服下了一顆丹藥,補足了氣力。


    “雖然知道腸胃有問題,但丹藥一時半會兒卻還不能停,畢竟,以我現在的腸胃需求,家常飯菜當中的精氣,早已經跟不上身體所需,隻有丹藥才能補充氣力。”


    陳苦自語道:


    “今天才是大年初四,藥王堂的年假,要放到初五,一共六天假,也就是說,我閉了個關,休假直接給閉沒了,明天就得上工,也好,到時候去找師傅們問問,有什麽能夠調理腸胃的方子。”


    既然還剩一天假,那就珍惜珍惜。


    趁著年味兒還沒散,出門散散步,順帶看看灰衣樓有沒有開業,還有江師兄那邊,四天沒打招呼了,也不知道那邊因為自己大年三十晚上放鴿子沒去小莊鎮捉年獸有沒有想法。


    便先到了通文館。


    通文館開業倒是早。


    陳苦到了通文館,江少遊就走了出來,看到陳苦終於露麵,驚喜又鬆了一口氣,道:


    “陳師弟呀,你可是讓我擔心,三十晚上那天你沒去渡口,我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麽事,初一就去你家問了,結果你家人說你一直在家中久睡未醒,我擔心的不行,現在看你生龍活虎,眼睛竟是比之前更有神……”


    說到一半,


    重新端詳了陳苦的眼睛,忽的大驚出聲:


    “師弟,你的眼神,如此光明,這怎麽像是打通了玄關一重才有的征兆?”


    陳苦也沒隱瞞,正好借這個由頭,將三十晚上的許多事遮掩過去,道:“慚愧,這幾日的確是僥幸突破到了玄關,也是因此,才與師兄失約。”


    聽到陳苦承認,真的入了玄關。


    江少遊震驚滿麵。


    “真突破玄關了。”


    下一刻。


    眼中羨慕到極點,道:


    “師弟,你太非人了吧,什麽怪胎,我記得你是夏天的生日,這……十七歲的玄關!你這資質根骨,當真是妥妥的天驕行列。”


    “還望師兄勿要見怪失約之責。”陳苦繼續抱歉。


    “這什麽話,當然是你突破境界為重中之重。”江少遊說道:“不過,你三十晚上沒來,的確有些遺憾,我和一眾家丁仆人,真的在那逮到了一頭二境年獸,可惜你沒參加,不然能分你一份妖魔肉,不說價值上千兩,對於修煉也大有好處。”


    “可惜可惜。”陳苦作惋惜狀。


    江少遊這一說,他倒是不由想到,他那頭三境的妖魔肉,賣錢的話,固然能值不少錢,但……不如等花狐貂回來,喂給花狐貂,讓花狐貂的修為更進一步。


    二境妖魔花狐貂,吃下三境年獸,估摸著怎麽都能大有長進……


    也就在陳苦和江少遊攀談聊天的時候。


    忽的,在這條文玩字畫一條街上,響起了一連串的鑼鼓鞭炮聲,不一會兒,鞭炮聲和鑼鼓聲,居然停在了通文館的外麵。


    然後,外麵就有人喊道:


    “城隍出遊,巡視本境!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咦,是城隍老爺出遊,師弟,隨我出去看看。”


    江少遊聽著聲音,忽地興奮起來。


    陳苦心中微動,便也跟著走了出去。


    到了店鋪門口,便見到外麵一條街上,百姓們都已經站立兩旁,在一陣鞭炮過後,走來了一個隊伍。


    頭前打路的是一個頂著‘引路香’的老人,臉上畫著油彩,腰間纏著紅腰帶,鳴鑼開道。


    在他後麵,居然還有舉著‘回避’‘肅靜’的牌子。


    在牌子後麵,則是一個八人抬著的大轎子,轎子當中有一神龕,神龕前麵有人捧著神牌位,上寫著:


    “大紀敕封寶蛟縣男段鳴陛城隍位”


    陳苦對於寶蛟縣的城隍早有聽聞,在去年九月九日,還是城隍節,貌似就是這位段城隍的誕辰。


    他看著這條城隍遊神隊伍熱鬧無比的打馬走過這條街。


    卻忽的聽著江少遊對著店內的人說道:“去準備一百兩銀子,一會兒就要給出去了。”


    陳苦微奇,道:“還要給錢?”


    江少遊小聲說道:“這都是潛規則了,每年的大年初五還有城隍節,都是‘城隍廟要翻修’的日子,縣裏不說家家戶戶吧,至少有產業的人家,都得自覺給城隍廟‘捐’一些香火錢,說是香火,其實就是契稅。”


    陳苦皺眉,啞然道:“收稅不是朝廷的事兒,城隍廟也要收稅?”


    江少遊搖了搖頭,道:“師弟你有所不知啊,我大紀王朝雖然罷黜了百家奇門法術邪教,但為了讓百姓們心中信仰不亂,則是設立了朝廷敕封的正神,譬如‘城隍’‘土地’,就是朝廷敕封的正神,一般都是由給朝廷立功之人死後追封授爵,亦或者是本地德行名望高卓者,死後追封授爵為城隍。”


    “授爵?城隍還有爵位?”陳苦倒是第一次聽說。


    江少遊道:“那是自然,我大紀王朝的爵位一共有九等,分別是一等親王、二等郡王、三等國公、四等郡公、五等縣公、六等縣侯、七等縣伯、八等縣子、九等縣男,一共九等爵位。”


    “這爵位又分為兩種敕封方式。


    一種是封給活著的人,賜予爵位,一般都是皇親國戚和開國功臣,即便是最小的九等爵位,那也可以讓王朝九成九的官員跪下行禮,同時還享有‘食邑’,也就是稅收,比方說最小的九等縣男,那也是能夠食邑三千戶的爵位,基本相當於把蛇魚鎮那樣的鎮子的稅收,都劃給這位爵爺了。


    第二種則是給某些死後追封的爵位,這種爵位,隻有美名,沒有食邑,就像咱們這位寶蛟縣的城隍爺,生前就是一位曾經在沙場上戰死的將軍,死後被追封‘縣男’,封為寶蛟縣城隍,九月初九,便是他的生辰。”


    “雖說是死後蔭封,可畢竟也是有爵位的,還是一縣的城隍爺,他的後人便自然而然的成為了城隍廟的廟正,固然沒有食邑稅收來延綿家室,可憑著那九等蔭爵敕封的城隍之位,到底是朝廷官爵勳貴,後人年年要些‘捐契’,去‘修繕’廟宇,誰又敢不給?那就是不敬城隍,不尊勳貴,城隍廟給縣衙遞個條子,打三十大板算是輕的,最難說的是……


    朝廷敕封的城隍,固然人死,可終究是有香火侍奉,其實還是有些靈驗的,就更是不敢不給了。”


    “靈驗?”


    陳苦不由驚問:


    “意思是說,城隍爺是有意識的?大紀王朝不是不讓邪神法術存在嗎?”


    “那是滅的邪道法術,城隍又不是邪法,是正神,意為護城之神,其與國運掛鉤,是朝廷敕封,不同於妖人們供奉的邪神不服王化,朝廷正神受限於敕封,生於斯,死於斯,朝廷的國運敕封,是他們存在的根,哪天收官罷爵,撤去神位,也隻是一紙聖旨罷了。”江少遊說道。


    陳苦心中道:“這倒是能理解,邪法不邪法,得看對大紀有沒有用,要是完全服從於國家,且是自己培養敕封出來的,生死捏在掌中,既能安撫民眾,又能導引信仰,還能掌握一批用來對付外道妖術的‘正神’,倒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卻就在他心頭念叨著這些想法的時候。


    【有城隍段鳴陛者,為圖主降下三天黴運,對主不利,已衝生煞。殺之,可得煞氣。】


    陳苦大驚。


    什麽鬼?


    推書:大齊賢良師


    一切上真天仙神將,不附生人之體,若附人語者,決是邪魔外道,不正之鬼。小友,我看你與我有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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