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津鎮的驛站裏,因為這一樁買賣熱鬧了好幾天。


    在砍價環節,還得是佘氏等人。


    隻把那些做了幾十年生意的布行老板,都砍得差點自閉了。


    完成交易後,傷患們還在相互打聽著:


    “柳哥,你最後投了幾兩銀呀?”


    “昂的私房銀和分得的那五兩一塊投了!你小子以往那般摳搜,這回用了幾兩?要知道千夫長和秀才娘子每人可都投了二百兩的!”


    “嘿嘿嘿,柳哥你可別再罵昂摳搜了,平時摳搜出來的銅板,關鍵時候不就派上大用場了麽?昂一共投了二十兩呢!”


    “嘶!好家夥,鐵公雞拔毛了!”


    “昂這不叫拔毛,這個叫錢生錢!再過幾個月,昂這二十兩就能變成五十兩或更多嘞。”


    “......”


    男人們對棉布市場的購買力與潛力一無所知,如今不過是出於對上位者的信任和跟風。


    醫護隊的二十幾個婦人,卻是在第一時間就投入了所有身家。


    她們都對棉布市場很看好。


    這個說:“但凡以前過過幾天好日子的婦人,外衫用葛布可以,用粗麻也行,但裏衣一定會選貼身且舒適的細棉布。”


    那個道:“孩子,還有孩子呢!一歲之前的孩子皮膚最嬌嫩,還有什麽比細密柔軟又吸汗的棉布,更適合給嬰兒做衣裳的呢?”


    又有聰明人分析:


    “臨洮府、金州關、懷慶府等地兒的棉布供給全靠西京城,但聽之前田將軍的意思,西京城的破軍現在且顧上咱們西北。今年,甚至明年後年,棉布在西北幾個州府可能都會變成緊俏貨!”


    最後幾人齊齊感歎:


    “還是咱們隊長有魄力!湊出來的銀子,都把海津鎮所有布商庫房裏的大布(標準布)和提花布給買空了。”


    “恨不得明日就把這些棉布運回邊城!好想叫那位少夫人睜開她的瞎眼看看,來之前可沒少陰陽咱!”


    “......”


    被醫護隊成員惦記著的,千裏之外的少夫人呂氏,這會兒正與男人一塊在家裏招待貴客。


    貴客就是負責左氏一族勞役安排的百夫長陳千夫。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陳千夫好酒好菜的招待了左文軒一頓後,兩家人在過年期間就有了走動。


    三天兩頭,不是在陳家喝酒,就是在三十六號院的西次間吃肉。


    呂氏顯然對家裏的廢物男人能攀上這麽一位現官,很是滿意。


    每回貴客上門,都會主動幫著張羅好酒好菜。


    反正,她手裏不缺銀錢。


    今天晚上的好酒,陳千夫隻喝了半斤就帶了三分醉意,微醺的人談興最濃:


    “好兄弟,你們到了邊城都有一個半月了吧?這個月下旬,可就得開始正式服役了!你們夫妻倆,一個得去夯土,另一個須得進紅帳。


    這可都不是什麽好去處!


    兄弟你這小身板不是哥哥瞧不起你,沒了一把力氣的,這活兒能讓你脫一層皮!還有那紅帳,唉喲,弟妹這般好相貌進去可得受大罪。”


    一直沉默給兩人斟酒的呂氏抬起頭來,“百夫長可否詳細說說,邊城的紅帳是個什麽光景?”


    對方又“吸溜”了半杯酒,才慢悠悠道:


    “軍中紅帳不是地方教坊,伺候的都是些官老爺。讀書人向來對女人都講究一個憐香惜玉。


    到了軍營紅帳裏。


    年輕且姿色上乘的,白日要給將軍們跳舞、唱曲、彈琴助興,夜裏再給將軍們侍寢。


    上了年紀或姿色普通的,隻能伺候底層兵卒了。


    在昂們邊城,過了今日說不定明日就看不見太陽,隻要不是防禦和打仗期間,兵卒們沒事可做隻能進紅帳消遣。


    十萬邊軍裏至少有五萬個光棍,僧多粥少,紅帳裏一直都是人手不足,反正每日每位妻婦都得接待一二十人。”


    呂氏聽到這裏,臉都白了。


    她雖然自詡容貌上乘,但年齡畢竟擺在這裏。


    且她沒有唱曲、跳舞和彈琴等助興的技能。


    這就意味著,她多半會被分配去伺候普通將士。


    一日一二十個!


    不死不能休!


    左文軒在一旁搓著手,討好的問:


    “大哥,能不能幫想想法子,我們願意用銀子免役,就是錢多些都沒所謂......”


    陳千夫又是搖頭又擺手:


    “昂一個小小的百夫長可辦不到這些,你們族裏不是有能耐人能與總兵大人搭上線麽?這邊城一畝三分地兒,趙總兵的話,可比那什麽旨都管用。”


    “......能耐人現在也不在,遠水救不了近火呐!大哥,我一個大老爺們夯土什麽的不過就是苦力活兒,三千多裏路都走過來了,倒不是不能吃那個苦。就是這紅帳能不能幫想想法子?”


    “弟妹是個甚想法?”


    呂氏奉上了一張百兩麵額的銀票:“請百夫長賜教。”


    陳千夫推辭了一番,最後勉強收下。


    拿了銀票的他,正襟危坐:


    “你們知道邊城五衛有多少個官老爺不?除了最上頭的總兵大人,還有協守、都督僉事、都指揮,分守的參將。


    下到統領各營層麵的長官,大的為遊擊將軍,小的為守備、千總、把總。正七品以上的武官不低於一百人!”


    呂氏若有所思。


    左文軒滿腦子問號,“所以呢?”


    陳千夫恨鐵不成鋼:


    “所以,隻要弟妹能拿下任意一個遊擊將軍以上的官老爺,就不用去伺候那些普通將士了。


    找個有權有勢有地位的官老爺庇佑,弟妹不用吃一對多的苦,甚至你那夯土的活兒都能找你幫你做!”


    他的這個建議,正中這夫妻二人的下懷。


    接下來。


    陳千夫就將邊城這些五品以上的武官,從年齡到各自的權利範圍,再到他們遠在懷慶府的妻妾情況一一做了贅述。


    期間,不乏一些隱晦的引導。


    對某些參將的脾氣秉性和一些不為人知的嗜好,閉口不提。


    無意間告知兩人,這位三十五歲的參將嫡妻與兒女都在商都,有幾位姿色平平的侍妾還留在了懷慶府。


    他說得很隨意,卻被呂氏立馬提取了裏麵的關鍵詞。


    一個正三品,嫡妻不在,妾室無姿色,三十五歲壯年參將。


    他不是肥肉,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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