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說起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


    “今天早上我一開門就看到了你婆婆,站在我的店門口。”


    “她很狼狽,各種意義上的,蓬頭垢麵,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腿一軟,就倒在了我店門口。”


    “她這是餓的,我給她下了一碗粉,吃完後,她就沒什麽事了,說聲謝謝就走了。”


    她現在日子肯定不好過,精氣神都快磨沒了。


    說實話,看到好好一個人變成這樣,憐憫之心,肯定是有的。


    薑雪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吐出幾個字:“她這是自作自受。”


    “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偏偏還去逞那個強,別人是多年媳婦熬成婆,直接熬出頭了,她之前的日子多好過啊!我們又沒有苛待他,齊術是個心軟的,對她很好,經常偷摸給她塞零花錢。”


    “結果呢,她自己想不開,跟個野男人跑了,就前段時間,那姓秦的,被人打斷腿的時候,齊術還去郊外找過他媽,想讓她回來,一家人好好過日子,結果她偏要倔,認準了那老頭,不肯離開。”


    她是恨其不爭,這把年紀眼瞎,想不開,去遭這種罪。


    “對了,她早上吃粉的錢,我給,以後...以後她要是再來,你也給她下粉,事後,跟我說一聲,我再把錢給你。”薑雪說著,就要從兜裏掏錢出來,付賬。


    潘葉直接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不讓動了:“我說出來,可不是讓你交錢的,這是我自己請的,心甘情願的那種,跟你沒關係。”


    “你別給我找不自在啊!”


    “這錢你要是給了,下次就別來了,這麽見外,根本就沒拿我當朋友。”


    薑雪看著潘葉認真的神色,輕歎了一口氣:“行吧,你放手,我不給就是了。”


    “這就對了,你別有太大的心理負擔,你婆婆過成現在這樣,跟你沒什麽關係。”潘葉安慰道。


    “你婆婆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潘葉跟薑雪一跳,因為兩人知道,這不是對方的聲音。


    不過,腦袋一抬,看到是陳美玉後,兩人齊齊鬆了一口氣,是熟人,危險解除。


    “大伯母,快坐,我去給你倒杯熱茶。”


    陳美玉坐在薑雪身邊,很是同情的看著對方:“孩子,你不用為你婆婆的事,感到自責,這都是她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你是個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剛剛薑雪的話,她都聽到了。


    這是個心軟的兒媳婦,可惜,家婆不珍惜。


    齊母的事跡,她是聽潘葉跟王梅說的,她就不明白了,齊母現在的生活,正是一生當中最舒服的那個時間段,說的俗氣一點,就是苦盡甘來,到了享福的年紀了,誰知道,她自己想不開,跟個野男人跑了。


    薑雪很是認同的點頭,不過委婉的客套話,還是要說的:“她畢竟是我男人的親媽,光是這點,我們就不能不管她。”


    “現在的關鍵是,老太太倔的很,死活不願意離開對方,我們也拿她沒辦法。”


    此時的文愛英,帶著在菜市場撿的菜葉子回秦老頭家了,此時,這個家裏麵,是真的一貧如洗了,秦老頭騙女人,置辦起來的那點子東西,當的當賣的賣,都換成錢,用來治他的腿了,隻不過,效果不咋地,他依舊隻能躺在床上,每天等著文愛英來給他喂飯。


    天天吃著爛菜葉子,以前身板還算是挺拔的老頭,迅速衰敗了下來,再加上病痛的折磨,薄薄的一張皮,貼在他的顴骨上,看著就像是形如枯槁,行將就木,命不久矣的老人。


    文愛英對他的愛意早就消散了,畢竟每天麵對一個臭烘烘,生活不能自理的老頭,還能升起愛意,那才是奇葩,奇葩中的奇葩。


    她現在每天都過的渾渾噩噩的,明明隻要離開,就能掙脫泥潭,可她每天都會回到這間小屋,渾渾噩噩的渡過一個夜晚,第二天,再出去找吃的。


    直到某天,秦老頭死了,是餓死的,也是病死的,斷腿反反複複一直在發炎,伴隨而來的是高燒,再加上吃的不好,沒營養,他最終還是沒能撐過這個冬天。


    喪事是旁邊的幾家人來幫忙處理的,直接一卷破草席裹了,埋了,這事就算是結束了。


    文愛英不敢待在死了人的屋子裏,渾渾噩噩的跑出去,剛巧,天上下起來了小雨,撐著一股勁,走到了瑞興學校前麵的那條大馬路的邊上,就徹底撐不住了,直接倒了下去。


    有認識她的,直接去學校找了齊術,這家人前段時間,實在是太出圈了,別人都知道,這老太的兒子兒媳,都在瑞興學校教書,都是老師。


    在學校裏稍微打聽一下,問一問,那被老頭騙了的女人的兒子,別人就立刻反應過來,這人說的是誰了。


    齊術連忙撐著傘跑了出去,可到了地方,卻沒看到人。


    “人呢?”


    “這裏的人呢?”


    大家都能體諒他此時的失態:“送醫院去了,倒在地上,也不是個事啊!”


    “她發著高燒呢!”


    齊術聞言,趕忙往醫院跑,那可是含辛茹苦養大他的寡母,哪怕有再多的不是,他也是放不下的。


    此時,醫院裏麵,齊母已經被針紮醒了,換上了病號服,之前的濕衣服,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打點滴的時候,齊母躺在床上,醫院裏的棉被,給她冰冷的身體帶去了一絲暖意,此時,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已經活過來了。


    等齊術跑到醫院,問清齊母的病房在哪兒,母子相見,久違的歡喜,縈繞在兩人身邊。


    之前的那點隔閡,似乎是消隱不見,隻為失而複得高興了。


    薑雪來的慢一些,她帶著孩子,自然是要格外小心一些的,要是孩子淋雨生病了,對她來說,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至於婆婆,隨便吧!反正她去的早,她的病也不會好,去的晚,人也不會死。


    對於婆婆來說,她隻是一個外人,客套才是正解,還是多留一些時間,給他們母子,抒發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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