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以來,為了減輕家裏人的負擔,我一直勤工儉學,兩年下來,做了好幾份兼職工作。其中最讓我記憶猶新的是那晚去酒吧兼職。


    倒不是說酒吧霓虹的燈彩魅惑的燈光,舞台上性感的兔女郎吸引了我,而是那次做完兼職我在回校的路上,發生的一件事。


    兼職的酒吧是24小時營業的,一天三班倒,我是第二班,等做完後剛好是晚上10點鍾。從酒吧出來時,街上已經很少有停靠站台的車倆了,很多公交都是9點30分下班的,無奈之下我隻好等夜班車。我看了看站台,回學校的車是11點鍾發車,每半個小時一趟。也就是說我還有一個多小時來等那一班車。


    這一個小時間,我百無聊賴,除了刷微博就是刷微信。朋友圈有很多秀恩愛的,我看到學校的劉子洋發了一條動態說:今天好天氣,跟女友一起去郊遊,自行車壞在半道上了,今晚要夜不歸宿。後麵連綴著幾個陰險的表情。明眼人都看的出,這貨他娘的又是坑單身狗呢。就你有妞,就你的車壞在半道上了,誰不知道你丫的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的,今晚夜不歸宿,難道還想露宿山野,來場野戰。


    作為一個資深單身狗,心裏難免有點羨慕嫉妒恨,所以我毫不客氣地在動態下評論:你丫的,祝你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等發完評論後,我又無聊了,也是,滿大街除了一些匆匆行駛過得小汽車外,人流很少。倒是在地鐵旁有一些拉客的摩的,我過去一問,說回學校最少要50元。一聽,我心肝兒都顫了,嘴上沒說出來,但心裏那個不滿:奶奶的,一趟就要50元,你咋不去搶啊,哥哥我一晚上的兼職下來才百八十塊錢,等搭上摩的回學校我這一天豈不是白幹了。摩的大哥看我一副窮酸吊絲樣,也沒興趣搭理我,姿態很傲嬌,斜睨著看我。我討了個沒趣,隻得坐在電梯口自顧地磨起牙來。


    半個小時後,大街上徹底靜下來了,摩的大哥們看著晚上客流很少也一個個悻悻的回家了,大街上除了我一個,剩下的就隻有垃圾堆裏窸窸窣窣竄出竄進的灰色老鼠了。我這人生平最怕老鼠,記得學校有一次做生物實驗,那還是大一的時候,叫什麽“白鼠灌胃實驗”。一個個養肥了的白鼠,眼睛紅紅的,嘴上的胡須很少,體格碩大,尾巴溜得很長,看上去硬硬的,不知觸感怎麽樣,反正我是不敢摸得。雖然我是男生,而且是那種很純的爺們,但不可否認這是天性使然,與生俱來的對老鼠恐懼。寫到這兒,大家也別笑,每個人都有自己命裏相克的東西,比如說有的人會無緣無故地怕蛇,而我就不怕。有的人敢生吞鼠肉,而我卻連碰都不敢。那群老鼠也真是坑爹又坑妹,我明明怕的要死,一個個都還挺不安分地非要發出點動靜來。所幸,時間過得很快,正當我快有點精神緊張到崩裂的時候,414路公交從遠處駛過來了。


    阿彌陀費,逃過老鼠劫。鬼大爺鬼故事。


    那晚,414路公交看上去空空的,車前麵沒坐人,後麵隻寥落地坐著一男一女,414路公交裏麵沒開燈,光線很暗,隻約莫地可以辨認出在車左邊的那個人是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右邊隱身在一片黑暗中的是一個高個子男生,我上去的時候,還沒站穩車就開了。由於慣性作用,手中的兩個硬幣還沒來得及扔進投幣箱就脫手而出流竄到車後麵去了。


    當時心情早已經被等車的時間給磨得差不多了,脾氣立馬騰地上來了。也不顧後果怎麽樣,我厲聲說道:大叔,你眼瞎啊,我還沒上來呢,你就往前開,你有沒有職業道德啊。我本以為那司機大叔肯定會怒目圓睜,一場罵戰是少不了的。我已經做好了和司機大叔開罵的準備,不過讓我大失所望的是司機大叔貌似不準備跟我這乳臭未幹的小兒計較。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前方,模樣看上去有點怪,全把我當成了隱形人。


    得,這是第二次討了個沒趣。我又從錢包中找了兩塊錢塞進了投幣箱後,便訕訕地找了車前麵的座位坐了下來。


    車開的飛快,一會兒便掩入了夜色中,大道兩旁的路燈一個勁地往後麵亂竄,那情狀就像地獄中那些閃爍的磷火,在暗夜裏隱隱綽綽,忽明忽暗。我靠在車扶把上,也不知怎的,困意襲來,竟然一下子睡過去了。當我醒來的時候,公交車已經駛出了郊外,車窗外隻有瘦骨嶙峋的樹木和一片片農家荒地。


    奇怪?這是什麽地方,我以前坐夜車也沒有經過這樣的地方啊,難道是新開的幹線。要說新開的,公交公司也應該標明站名啊。心裏麽猛地咯噔一下,冒出了一個念頭:該不會是司機大叔為了懲罰我,要將我棄屍荒野吧。不能夠呀,我雖然嘴上沒積德,但言語也沒有那麽不堪啊。


    心中有點發怵,我大著膽子問司機大叔:大叔,您這是往哪裏開啊?這是回大學城的路嗎。


    車廂裏死一般的靜,司機大叔不回我話。這時,我可是徹底膽寒了,兩條腿打擺子似得抖起來。腦中那些在恐怖大片上看的各種橋段一下子閃現出來:碎屍案、無頭案、人肉粉碎……心中惴惴不安,這時我突然想起,剛上車的時候,車後麵不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嗎?先前隻顧得跟司機大叔鬥嘴了,倒沒注意後麵。這時我忙轉過頭去看。男生和女生幸好還在。不過,這次讓我驚奇的是,那男的隱隱約約地看上去像劉子洋。我眯起眼睛,再仔細地辨認了一下。沒錯就是他,這貨的鷹鉤鼻是一個很醒目的標誌。


    剛才驚懼的心一下子寬慰不少,有老同學在我還怕你司機大叔能把我怎麽的?我朝著黑暗的角落處喊了幾聲:劉子洋,我啊,紅子,你丫的躲在角落裏竟然不叫我。喊完後我突然醒悟過來,對了,人家旁邊有美嬌娘陪著,叫我這個電燈泡過去幹嘛。我嘿嘿地幹笑了幾聲,表示理解理解。


    但還是死皮賴臉地坐到了劉子洋的前麵。


    本以為劉子洋至少會和我打個招呼,但令我失望的是,後麵一直沒有動靜。空氣裏冷冷的,有股窒息的感覺。我想起也許是那條微信動態惹得禍。怪我不該拿他女朋友開涮。過了好一會兒,我見劉子洋還是沒動靜,就腆著臉皮轉過頭去準備當麵認錯。


    那一瞬間,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我看到正貼著車扶手的是一張猙獰無比的臉孔。劉子洋的臉上的皮膚縮水般的腐爛成了一團,左半邊臉像被鈍器所傷一樣變得坑坑窪窪地不平整。讓我倒吸一口涼氣不僅僅是劉子洋的臉,還有她旁邊的女孩的。那是一張千瘡百孔,血肉模糊的臉。她看著我陰森森地笑著。


    我天生膽小,看到這一幕的幾秒種後,大腦一片空白,七魂六魄都被嚇了出來,隻感覺大腦中像短路了一樣,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看到的是一片刷的雪白的天花板。


    這不是我宿舍的上鋪位置嗎?我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回來的?頭暈暈沉沉的,先前發生的一切我竟然一無所知。這時,門“吱呀”開了,室友老五端著一個飯盒走了進來。我隱隱約約記得昨晚我不是在公交車上嚇得暈倒了嗎?


    我將那晚發生的事告訴了老五,問他,我是怎麽回來的?老五說,一大早門衛大爺就發現我直挺挺地躺在校門前,他叫了幾聲我都沒應,後來從學生證上知道了我的名字後就直接送到宿舍裏來了。但當他聽到我說在公交車上碰到了劉子洋的時候,他驚訝地長大了嘴,然後才吞吞吐吐地說:剛……剛……我打飯的時候,學……校裏公告欄上貼著告示:本校管理係二班劉子洋同學在外郊遊的過程中,不幸發生車禍,望本校全體同學引以為戒,一定要經過學校相關部門審批確保人身安全的情況下,結伴出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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