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夢。是一個清晰的夢,每一個細節都曆曆在目。


    我夢見自己的出租車行駛在路上,擋風玻璃不知道為什麽碎了,寒風刺骨。路過一個開滿梅花的村莊的時候,車頭一聲悶響。壞了,下車一看,果然,一個穿白色羽絨服的女孩躺在了車下。女孩的麵容姣好,眉間有一顆朱砂痣,點上去的一般,暗紅。她的表情沒有什麽痛苦,反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鮮紅的血正從羽絨服下汩汩地流出……


    我從夢中猛地驚醒,瑟瑟發抖,夢中的寒風好像還不時地灌到身體裏來。細看,原來是被子掉到地上去了。看了看表,淩晨四點,就沒有再睡,洗漱一番,開著出租車出了門。


    這年頭,錢是越來越不好掙了,每天起早貪黑也隻能混個肚子圓。天未亮,灰蒙蒙的一片。一個人招手。上車的是個女孩,我回頭看到了她的臉,傻了。她的眉間有一顆朱砂痣,點上去的一般,暗紅。


    就是夢中的女孩!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很白,白得刺眼。


    隨著女孩進來的是一陣清晨的寒氣,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硬著頭皮問,去哪兒?美人坡。


    美人坡在郊區,那裏是公墓。


    我的心亂了,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調轉了方向。一路上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要疑神疑鬼。行進中,汗從我的臉上流下來。我不停地安慰著自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依稀聞見了一股芬芳,抬頭一看,前麵的一個村子,兩邊的路上正開滿了梅花,暗香四溢。


    夢境再一次成為現實。我幾近崩潰,在那個通往村口的岔道口之前,將車強行停了下來,粗重地呼吸。小姐,前麵我不去了,麻煩你下車好嗎?車錢我不要了。行嗎?突然,我想起之前所說的消災之法。便說,小姐,能求你一件事嗎?你能把你的羽絨服賣給我嗎?我給你錢!我的口氣是可憐的,甚至是哀求的。麵對這奇怪的要求,女孩竟然點了點頭,但是她沒要我的錢,而是提出一個條件交換:你必須在後天夜裏的9點到這兒來。說罷,脫下羽絨服,丟在了後座上消失了。看來,真的撞邪了。我拿起那件輕得若有若無的羽絨服,小心地鋪在了車輪的前方。車子再次被發動起來,轟鳴聲伴著狂亂的心跳。車緩緩軋過了那件羽絨服十米的距離,如同駛了半個世紀那麽漫長。我虛脫地靠在了車座上,哆嗦著點燃了煙,一口一口地猛吸。不知過了多久,陽光溫暖和煦地照在了車窗上,我才醒過神來,那件羽絨服已經不見了。一切都是一場夢?


    兩天後,我略略平靜的心情又一次忐忑起來。因為那個女孩讓我9點再去那個地方,9點,不是午夜,還好。美人坡。我在黑夜中感受梅花撲鼻的香。驀地,我看見了村口的岔道口上一個白衣女孩的身影,還是那身潔白的羽絨衣。身後開過來一輛車,白衣女孩在車身的前麵輕飄飄地飛了起來,羽毛一般。那輛車的車速根本沒有減緩,轟鳴而去。我驚呆了,肇事逃逸!我明白了那個女孩為什麽要我到這裏來。


    一定是因為她不甘心被不明不白地撞死!我立即發動了車,追了過去。我知道,如果不能追上這輛車,給那女孩一個交代,那場血淋淋的夢將永遠不會結束。兩輛車,在午夜裏追逐。


    我本準備一直跟隨到天亮。可是油箱的警報響了,車快沒油了。怎麽辦?前方急轉,那輛車的車速慢了下來。我僅僅猶豫了一秒鍾,就將油門踩到了底,箭一樣向那輛車的車身撞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病床上,隔壁有一個長相凶殘的人也傷得不輕。隻是,他的胳膊上還多了一副手銬。我問警察,那個女孩怎麽樣了?警察奇怪地問,哪個女孩?雖然你幫助我們抓了一個殺人犯,但也不能逃脫你交通肇事的罪責。事情就像是一起巧合,撞上去的那個司機竟是個殺人犯。而路過美人坡,正是他倉皇出逃的路徑。隨後,我才真正地明白,殺人犯那晚根本就沒撞到什麽女孩,他的車上載著殺死女孩的罪證──一件白色血衣。可是為什麽夢境中有個女孩不停提醒我?難道真是冤靈托夢?哎,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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