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韓子諾做了一個夢,夢見龐誌高祝她生日快樂,又說了一堆肉麻的話,最後故作神秘地說:“子諾,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要送你一份神秘的大禮,一定讓你驚喜萬分!”


    韓子諾不耐煩地說:“快點給我吧,我趕時間。”


    龐誌高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嗬嗬,我就知道你會心急,等等,這份神秘的大禮馬上送到你的門口。”


    韓子諾還想說什麽,恍然隻是個夢,醒後她有點個惡心,居然夢見龐誌高這個傻小子。


    一陣風吹過,她竟然覺得冷,這可是9月的天,雖然早晨晚間涼快了,但不至於冷。宿舍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她拿起手機看眼時間,23:56,這一天馬上要過去了。今天是她的生日,與幾個要好的姐妹好吃好喝一頓,她不勝酒力,進宿舍後一頭紮下就睡了,現在她還有點迷糊,頭也隱隱作痛。說來也奇怪了,按照龐誌高的德性,他應該會屁顛屁顛地送來一份禮物,再次也得打電話祝祝福,怎麽一天都快過去了,他連一點動靜也沒有?


    似乎是在回應她,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韓子諾的床在靠窗的上鋪,她才不願意下床。敲門的聲音雖然不大,卻異常的清晰,整棟宿舍樓似乎隻剩下敲門聲了。換作平時,門旁的二姐早就怒了,今天卻沒有一點動靜。


    “韓子諾,你的快件。”門外傳來聲音。


    韓子諾一個激靈,原來是找她的,可是她最近沒有網購。帶著疑惑她打開了門。


    “簽收。”男人直挺挺地背光而立,看不清臉,一手拿包裹,一手拿筆。


    她瞧見快遞單上的“韓子諾”三個字知道這是發給她的,她接過包裹和筆,低頭簽上了名字。剛簽完字筆就被抽走了,韓子諾有點惱火,然而抬頭一看,寒毛卓豎。


    送快遞的男人消失了,她沒聽到一點動靜,低頭——抬頭,男人就沒了!


    靜寂的走廊空無一人,除了她頭頂的一盞聲控燈亮著,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望不穿的黑暗中有無限的恐怖。


    送快遞的往往在校門口打個電話,讓人自己來領,根本不會送貨上門,何況宿舍的大門11點就鎖了,不可能讓男人進來。那剛才送快遞的男人……韓子諾嚇得躲進宿舍插上了門。


    她剛插上門,走廊唯一的聲控燈也熄滅了,連帶她的宿舍也陷入黑暗。


    她拿出手機瞧了一眼,0:00!


    過了一會兒,她的恐懼才不那麽強烈,她發現手裏還拿著一個東西,馬上想起了詭異男人給她的包裹。


    包裹是長方形的,跟課本的大小一般,整個包裹居然是白色的,手機的閃光燈照在上麵顯得異常慘白。無端的,韓子諾心裏一抽,恐懼悄悄在心底生根。更令她發毛的是,她從來沒有見過快遞單上的文字,歪歪斜斜的,除了上麵的“韓子諾”外,她一個也不認識。


    “這簡直是……”她忙把喉嚨裏的話咽了下去,晚上談鬼不詳。


    她已經沒有打開包裹的勇氣了,把它放到桌上便爬回床鋪,溫暖的被窩使她感到些許心安。


    剛閉上眼,她的腦海響起龐誌高得意的聲音:“我就知道你會心急,等等,這份神秘的禮物馬上送到你的門口。”難道,這個包裹是他派人送的?可是,送快遞的男人是怎麽進來,怎麽找到她的宿舍,又怎麽消失的?


    這夜她沒有睡好,除了滿腹的疑團,她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盯著她。


    “啊!”


    一個女生的尖叫聲劃破了安靜的早晨,驚醒了宿舍裏的每個人。受驚的女生指著桌子,深身不住顫抖:“死人……死人的……”


    當韓子諾看到桌上的包裹時,衣服也來不及穿便下了床,她拿起包裹心裏直發毛。包裹居然是一層劣質的白紙,又薄又粗糙,極似燒給死人的那種。可是,她記得收到包裹時不是紙質的,怎麽白天就變成樣了?


    “子諾,這個東西是你的?”大姐鎮定地問。


    韓子諾點了點頭,把收到快遞的經曆說了出來。


    “哪會有深更半夜送快遞的?還送來一個紙糊的包裹,一定是招鬼了!”受驚的女生是宿舍裏最小的八妹,她聽完韓子諾的話做出了判斷。


    大姐瞪了她一眼,“胡說,子諾平日裏跟誰都無怨無仇,不可能招惹什麽鬼。這件事很可能是惡作劇,我來打開,看看到底是什麽。”說著她就上去拿包裹,而韓子諾先她一步直接撕開了它,這件事由她而起,就由她打開吧。


    大姐見此,暗地裏鬆了一口氣,盡管她不相信招了鬼,但萬一呢?


    包裹打開了,是一個筆記本,令人汗毛豎立的是,筆記本的大部分麵積染了血,盡管已凝固了,卻仍然散發著一股腥味。簡單地翻過之後,韓子諾才發現這是日記本,染血的扉頁上有一行字:送給心愛的韓子諾


    破折號的下麵注了作者大名——龐誌高!


    女生們鬆了一口氣,原來虛驚一場。


    三姐一把搶過日記本,隨意翻看幾頁之後興奮了起來:“哇!整個日記裏滿滿的全是愛,龐誌高對咱們子諾真是情根深種,像他這樣癡情男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快念念!”女生們被勾起了好奇心。


    三姐清了清嗓子念起來——


    10月10日 周五 晴


    兩個10,是不是象征著十全十美?


    不知不覺,我與“那一抹明媚微笑”相識已經33天了,有部電影叫《失戀33天》,我不是失戀,是愛戀了。


    33天,我愛了!


    之前我不相信愛情,更不相信網戀,現在我卻認為愛在任何地方都生根發芽,什麽也不能阻擋。


    想到“那一抹明媚微笑”,我連課都聽不進了,恨不得拿起手機與說說話。可她喜歡學習,我不能因此打擾了她,何況她還不知道我愛上了她。如果冒昧說出口,可能會把她嚇跑,慢慢來吧,我相信我的愛遲早會打動她。現在,讓思念在我心中瘋狂地生長吧!


    “好有文采呀!”一個女生讚歎道。


    三姐笑道:“可不是,這樣的男生咱們子諾都看上眼,要是換成我早就投懷送抱了。”


    另一個女生說:“切!就你,恐怕人家誌高還看上呢。”


    “再讀一篇……”女生們興奮地叫道。


    韓子諾沉著臉奪過來日記,“日記屬於個人隱私,你們能不能不要這樣?”


    三姐見她臉色不太好,連忙撒起嬌來:“小諾諾,人家知道錯了還不行嗎?”


    韓子諾被她的撒嬌的樣子逗笑了,忍俊不禁地說了聲算了。


    “你這是在維護他嗎?老實說,你的心裏是不是有他?”三姐馬上變得八卦起來。


    “沒有。”韓子諾毫不猶豫地說:“既然我不喜歡他,就不會隨意翻看他的日記,我得還給他。”


    從早飯過後韓子諾給龐誌高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提示關機,之前龐誌高每天一個短信,要麽噓寒問暖,要麽勵誌警言。她對這種保姆級的男生一點也不感冒,甚至……有些厭惡,可是今天沒收到他的短信,電話也不通,這讓她心裏有點不爽。


    中午回到了宿舍,她打開櫃子看到了染血的日記本,正與她日用品緊緊挨著,等於龐誌高與她間接的親密接觸了,這讓她很是惡心。於是她將電話打給了龐誌高的好友,這個電話是龐誌高留給他的,當時他故作幽默地說,我的電話24*365為你待機,但萬一遇到了不可抗拒力因素時你可以打這個電話。


    龐誌高現在是不是遇到了不可抗拒力因素?


    接電話的男生得知是韓子諾,忽然沉默起來,就在韓子諾等不耐煩時男生說出一個驚人的消息:“龐誌高已經死了,就是昨天的這個時間。”


    “什麽?龐誌高死了……”韓子諾不敢相信。


    昨天是韓子諾的生日,中午放學後龐誌高連飯都沒吃就跑回了宿舍,寫下當天的日記,然後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精美包裹,將他日記本放到裏麵,一路小跑著往快遞點而去。


    不幸的事就在此時發生了,由於龐誌高滿腦子隻想著韓子諾,穿過路口時忘記觀察路況,於是被一輛出租車碾壓身亡。案發後出租司機被捉了起來,經調查是出租車在學校區域超速行駛,又加上龐誌高過馬路時心不在焉,結果導致了這場悲劇的發生。


    龐誌高死前將一個變形的包裹緊緊護在懷中,當警方打開包裹後,裏麵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本該裝在裏麵的日記本卻不見了蹤影。


    韓子諾聽完男生的講述,握手機的手一陣哆嗦,她戰戰兢兢地問:“龐誌高準備寄給我的日記本,在他死後不翼而飛?”


    “是的,我也想不明白怎麽回事,也有可能是他在路上不小心掉了出來。”男生說:“可惜他還這麽年輕……”


    (2)


    韓子諾已經聽不清男生在說什麽了,她滿腦子都是那個血跡凝固的日記本,龐誌高沒有把日記本送給快遞就死了,那她昨晚收到的什麽?送快遞的又是什麽人?或者不是人?以及包裹在天亮後變成紙糊的,這一切太過詭異和恐怖了。


    她覺得,她招鬼了!


    想到這裏,她拿起日記本像送瘟疫似的,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下了宿舍樓,把它丟進了一輛裝垃圾三輪車上。


    望著裝垃圾三輪車漸行漸遠,她不由得想起了與龐誌高的相識,上大學是她第一次出遠門,在生理和心理上有種種不適,於是她在網上很偶然的找到了龐誌高。從一開始她就將對方定義為情緒垃圾桶,專門傾倒各種負麵的情緒。生活裏多了這樣一個垃圾桶,她感覺自己更加健康向上,因此一直與龐誌高保持著密切的聯係。


    龐誌高家裏貧窮,之所以能夠上大學完全是國家的政策好,然而此人悶騷,摳門,又有些偏執,外表的文采是在掩飾內心的自卑。龐誌高與她的學校是相臨的兩個市,他曾不知一次地提出見見她,都被她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九月份開學不久,龐誌高又提出見一麵,這次她答應了。為了這二十公裏的距離,他乞求了一次又一次,現在她答應了,文字上也都洋溢著他的興奮。


    見麵那天飄著如絲的細雨,不少情侶牽手漫步在校園。她過來的時候,龐誌高望著過往的情侶笑,在她看來龐誌高笑得那麽的色,那麽猥瑣,因此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簡單的寒暄過後,她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謝謝你陪伴我這麽久,現在我已經有了男朋友,咱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謝謝你!”


    龐誌高的臉當場就變了,身體都有些站立不穩。當他失魂落魄地消失在細雨中時,她以為這個男生將從她的生活消失,沒想到次日他便發來消息:“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以後他們以“朋友”的身份繼續聊天,他也不發曖昧的消息了。盡管她知道對方還存有幻想,但也不去揭破,反正女生這麽多,時間久了他自然會放棄。


    下午龐誌高的好友打來電話,希望她參加龐誌高的葬禮。掛斷電話,韓子諾想了想,不管怎麽說,龐誌高是為了給才死的,參加葬禮也是應該的。


    葬禮於明日在龐誌高的家鄉舉行,為了準時參加,她連夜就動身了。等她到達的時天蒙蒙亮,火車站稀稀拉拉隻有幾個人,前來接她一個是龐誌高的好友,另一個居然是龐誌高的父親。


    “對不起,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薑森。”


    龐誌高的父親語氣地低沉地說一句:“給你添亂了。”然後便不再說話,一心開著破舊的電動三輪車。


    她與薑森坐在三輪車小小的車廂的板凳上,車子顛簸,他們的人也跟著顛簸。


    忽然,她後悔了,她一個女生,又是龐誌高的生前所愛,這種尷尬的身份參加葬禮算什麽。萬一……萬一龐誌高的父母起了歹意怎麽辦?


    望著越走越偏僻,越來越顛簸的道路,她的心更不安了。偏遠鄉村的風俗往往很恐怖,有的還保留著沒有人道的傳統,比如送葬時活人與死人同棺,美其名曰親情難舍。


    在龐誌高的家鄉未成家的人死後不設靈棚,所謂的葬禮隻是死者的親朋好友圍著棺材走一圈,相當於告別。當然,禮錢是要有的。韓子諾隨了五百,算作對龐誌高情感的力所能及補償。


    當她走進存放棺材的屋子時,一股臭味撲鼻而來,想必是龐誌高身上的,過了今天中午他死去就整整三天了。屋裏寥寥幾人,其中一個婦女最是傷心,顯然是龐誌高的母親。


    韓子諾進來後龐誌高的母親抬起了腦袋,她約摸五十多歲的樣子,紅腫雙眼刻滿了悲傷。她全神貫注地打量著韓子諾,這一刻她似乎忘記了傷心。


    韓子諾在她注視下,不禁有些害怕,失去兒子的母親會不會對她不利?不管怎麽說,她兒子的死是自己間接造成的。


    “娘!”婦女身邊的一個男生拉了拉她,對韓子諾鞠了一躬:“謝謝你來見我哥最後一麵,他如果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韓子諾點點頭,往棺材方向走去,隻希望早點離開這裏,所以連龐誌高弟弟長什麽她都沒印象。龐誌高麵容安詳地躺在棺材裏,換了一身新衣,這身衣服比他生活照裏的衣服都好。此時的龐誌高看上去除了麵色蒼白和發臭以外,似乎與活人沒什麽不同,不,肚子凹下去了一些。他是被出租車軋死的,也許被軋的地方就是肚子。


    說時遲,那時遲,等韓子諾即將走到棺材另一端時,龐誌高的母親忽然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站住!你逆著棺材走,是不是想我誌高不得安寧……”


    韓子諾聞聲轉過頭,瞧見龐誌高的母親像是發怒的母獸,恨不得將她撕裂。她心裏的一下子裝滿了委屈,她一個女生千裏迢迢趕來這裏,不過為了心安而已,哪裏會想到與死者告別還有這麽多的規矩?


    屋外忙活的人聽到聲音,一個個擠了屋,有勸的有看的,卻沒有人過來安慰她的。就在這時,一個人碰了碰她的手,是薑森,“別愣著了,順時針繞棺材走一圈。”


    她在眾人的注視下,退回到了門口,重新以順時針的方向往棺材走去。在她即將走完這一圈時,眾人忽然發出了一聲聲的驚叫,其中一人口齒不清地叫道:“詐……詐……詐屍了!”擠在門口看熱鬧的人,一個個麵色恐懼地往後退,屋裏也有女人尖叫。


    韓子諾一時怔了那裏,過了好一會兒,她扭過頭去。龐誌高坐在棺材裏,臉上掛著濃濃的笑,驚喜、滿足、喜悅。


    她忘了是怎麽離開的,她隻記得視線裏的龐誌高越來越遠,龐誌高的母親和弟弟上前去按龐誌高的屍體,卻怎麽也按不下去,他坐在那裏癡癡地望著她,一如生前。


    回到學校後她病倒,一周後才緩過來,病例的那些天她一閉上眼,腦筋裏就會浮現出龐誌高麵帶微笑的詭異模樣。她不相信龐誌高的詐屍隻是一個巧合,不然為別人看他他沒事,自己看他就詐屍了?死後詐屍她聽說過,但她從來沒聽過人死後還能笑,而且感情那麽豐富。


    “站住!你逆著棺材走,是不是想我誌高不得安寧……”龐誌高母親的話言猶在耳,難道是因為她走錯方向,驚醒了龐誌高的亡魂?


    她給薑森打了一個電話,問他那天除了詐屍外,還發生別的怪事沒有。薑森在電話那頭笑了笑,說她想多了,詐屍是偶然的,屍體微笑是的正常反應,新聞上報道過不少類似事件。至於順時針繞棺材走,則是當地的一個風俗,意謂來世順順當當。聽到薑森這麽說,她懸著的心放了下去。之所以會病倒主要還是驚懼,現在一切已經明了,她不再怕了身體自然恢複得快。


    然而,隨後發生的一件事使得她又變得不安起來。出院後她打宿舍的櫃子,赫然發現那本染血的日記躺在她的衣服上麵。腦袋傳來一聲轟響,她差點栽倒,丟進了運垃圾的三輪車裏的日記本,是如何回來並進入上鎖的櫃子?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既然日記本已經回來了,它為什麽能夠回來似乎不重要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讓它消失,徹底消失!丟掉是行不通的,於是她想到火燒,常言道水火無情。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次日一打開櫃子,日記本又仍舊躺在她韓子諾的櫃子裏。日記本像是可怕的病毒,擁有死而複生的能力!


    她快要發瘋了,一把抓過來日記本,不顧上麵的發黑的血跡,放在手臂上打開了它。簡單掃過十幾頁後,日記除了記錄平日的生活外,更多的是對她的思念和愛慕,那些露骨的文字讓她這個當事人看了直發毛。日記裏龐誌高把她想象得很美好,並且愛上了自己幻想出來的女生。


    “你根本不了解我,竟然口口聲聲說愛我!”她直接翻到了後麵,接著她的瞳孔縮緊了,上麵的內容嚇得她差點把日記本丟掉。


    9月18日 周六 多雲


    今天是諾諾的生日,半年前我就開始動腦筋想生日禮物了,諾諾是上天賜予我最珍貴的寶,一定要給她一份不尋常的禮物,否則就是對她,對我自己的不尊重。思前想後,我想到了我手頭最珍貴的東西,就是這本日記。


    寫日記是我從小養成的習慣,也許你不敢相信,我在小學時開始寫的,一寫就是十多年,從小學寫到了大學。這個日記本是我來到大學後換的,預示新的開始。這本日記如同從前一樣,我認真地去寫,記錄生活中的事,生活中的人,生活中的心情……


    平時我在夜深人靜後寫當天的日記,今天不一樣了,今天是我諾諾的生日,我要把本日記當作禮物送給她,所以我要早點完成今天的日記——諾諾,你從第一頁讀起就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男生,選擇我絕對不會錯!


    不寫了,因為趕時間,我要在今天把日記本送到諾諾的手裏,相信她收到這份獨特的禮物後一定十分驚喜,說不準直接就對我傾心相許了。我在這裏向諾諾保證,從今往後我的日記都會給你看——當然,隻給你一個人看。


    因為你是我的諾諾,我願將我的一切毫無保留地給你!


    這篇日記的字有些潦草,顯然是在趕時間,薑森說龐誌高是當天中午放學寫的。9月18日的日記並沒有結束,下麵還有內容,正是下麵的這些內容令韓子諾心驚膽戰。


    (3)


    我太思念諾諾了,走路、吃飯、上課、方便、走神、睡覺都在思念她,去往快遞點的路上當然也在思念。正因為我太思念諾諾了,使我沒有注意來往的車輛,結果被飛快行駛的出租車撞倒。在出租車即將碾壓我的身體的千鈞一發,我將日記本護在了懷裏,這是我送給諾諾的禮物,我死可以,但禮物不能破損。


    我死了!


    慶幸的是日記本沒壞,雖然沾了點血,不過我相信諾諾不會在意的,因為這是我的血。


    日記本必須在今天送到諾諾的手裏,我找到了陰間的快遞員,可是我剛死還沒人給我燒錢,快遞不給送。這可不行!我苦苦哀求他,他聽了我的經曆後被感動,答應了我的請求。快遞員向我保證,夜裏12點之前一定送達。我期待諾諾收到禮物時的驚喜。


    看完這篇日記後,韓子諾心裏一陣發毛,龐誌高竟然如此偏激。她從來沒對他表達過一絲的好感,他從哪裏來的那份自信?還惡心地稱她“諾諾”!這分明是自以為是,自我幻想。更可怕是,龐誌高死了之後仍然忘不了她。


    另外,送快遞男子的直麵目也因此得以揭露,原來是陰間的快遞員,難怪可以來無影去無蹤。


    她的目光往下移動。


    9月19日 周日 陰


    陰天,我的心情也很陰鬱。本以為諾諾收到我的禮物一定會驚喜萬分,沒想到她不僅沒有絲毫的喜悅和感動,反而將日記本丟進了垃圾堆。她怎麽可以這樣?這還是我心目中的諾諾嗎?


    我承認嚇到了她,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唉!算了,既然諾諾不再愛我了,那我便默默離去好了,我不想讓她嫌棄。


    看到這裏韓子諾鬆了一口氣,他懂得放下就好,願他來世幸福。


    她接著往下看。


    9月20日 周一 陰


    今天也是陰天,可是我的心情異常的好。因為諾諾來到了我家,遠遠的我聞到了她的味道。


    真好!


    我被諾諾拋棄,傷心之下回到了家鄉,母親在我屍體旁不斷流淚,有好幾次都暈了過去,父親和弟弟也很沉痛。因此,我也很痛苦,但諾諾來了,我就不會痛了。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化痛傷於無形。


    諾諾肯來見我最後一麵,哪怕讓我再死一回也值。我躺在棺材等諾諾前來,好像等了千年諾諾才出現,望著諾諾那副專注的神情,本已死灰的心瞬間燃燒起來。


    那一刻,一個聲音我腦海心心田響起:不論生死,我不能沒有諾諾!


    韓子諾蹙起了眉頭,她沒想到她的善意之舉竟會招來此等飛禍,原本灰心的龐誌高因為見到她,反而對她更執著了。


    “小諾,你看什麽呢這麽入神?”三姐好奇地問道。


    韓子諾轉頭看過去,“三姐,我……”


    “你怎麽了?”三姐看到韓子諾拿著的日記本,奇怪地說:“你把它撿回來了?”


    “不是的,是它自己回來的。”


    “什麽,日記本自己回來?”三姐難以置信,“它長腿了?它是怎麽回來的?”


    韓子諾也不知道日記本是怎麽回來的,於是它把日記本給了三姐,並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她。三姐帶著疑惑接過日記本,看了一會兒,滿腹狐疑地說:“小諾,你給看什麽呀?上麵什麽也沒有。”


    “三姐,你開玩笑吧?我說的是真的,龐誌高陰魂不散,死後仍然對我念念不忘,還把這些寫到了日記裏……”


    三姐把日記遞給韓子諾,“你好好看看,上麵真的什麽也沒有呀。”


    韓子諾不信邪地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麵依然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三姐,你真的沒看到?”她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顫抖。


    三姐鄭重地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宿舍裏其他的女生也回來了,她們知道後既害怕又興奮。可是,她們看過日記本後的結果跟三姐一樣,什麽也沒有看到。


    這時八妹說:“聽說隻有將死的人,或者運氣低下的人能看到髒東西。按照小諾說的,這個日記本能自己回來,死去的男生還能往上寫日記,所以這個日記本就是髒東西!”


    “按照你的話,小諾豈不是……”三姐緊張地問道。


    八妹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是在網上看到的,準不準就未知了。”


    大姐開口了:“既然這樣,那你打算怎麽辦?”


    韓子諾委屈地看著大家:“我也不知道,他簡直是陰魂不散。”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八妹忽然開口叫道:“我有辦法!我有辦法!”


    八妹的辦法也是從網上學來的,鬼怕汙穢之物,比如屎尿、雞血等,其中女生經血的效果最好。韓子諾不知道靠不靠譜,反正目前沒有好的辦法,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


    她為了安全起見,將能找到一切破邪的汙穢之物都找了,然後將這些汙穢的東西全部潑在了日記本上。這些汙穢惡臭的東西甫一落下,日記本無火自燃,燒了起來。詭異的是,火的顏色居然是黑色的,且燒完之後沒留下任何灰燼,使在場的女生們不寒而栗。


    經此一事,韓子諾的生活恢複了往日的寧靜,日記本沒有再出現。最近男生孫萬裏開始追求她,要是換作從前,她想都不想就會拒絕了,但經過日記本靈異事件,她覺得有個男朋友也好,至少心裏踏實些,於是她順水推舟接受了孫萬裏的追求。


    兩人都有心發展這段感情,於是他們的關係進展的很快,感情迅速升溫。戀愛的一個月後,他們手牽手來到了學校旁邊的小旅館。


    不幸就在這時降臨了,穿著性感的韓子諾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左等右等男友就是不出浴,難不成他比自己都緊張?過了十幾分鍾,男友仍然沒出來。她感到了不對勁,嘴裏叫著男友的名字走進了浴室。


    孫萬裏再也不能出來了,因為他死了。整個人泡在浴缸裏,一動也不動,他雙眼暴睜,死死地盯著前方,似乎在看什麽。他是被淹死的,可浴缸裏的水那麽淺他是怎麽淹死的?


    一番折騰後,天色已經亮了,警察看在韓子諾是個大學生的份上,沒有追查她的責任,隻讓她留下了筆錄。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難以相信那個帶給她快樂的男生,就這麽突然地離開了她。“萬裏,你在哪裏?不要離開我好嗎?”


    她一邊走一邊回想著孫萬裏的死,忽然,一道光芒在她腦海閃過,她立即加快了腳步,也許她找到凶手!


    回到的宿舍的時候,女生們已經上課去了,她打開櫃子,那個燒得連灰也沒留下的日記本又回來了,靜靜地躺在她衣服上,好像很愜意。


    她無端的升起一股怒火,一把將日記本摔出去,用雙腳憤怒地踩著。她踩得沒有力氣時才將日記本拾起來,她相信這上麵一定有了新的內容,果不其然——


    10月30日 周四 多雲


    我不怪諾諾將日記本毀掉,盡管我為了恢複日記本付出了大的代價,可我不能接受諾諾跟我以外的男生好,更不能接受諾諾要把清白的身子給了我以外的男生。


    那個男生簡直是該死,所以,他死了!


    嗬嗬,孫萬裏這個色狼見到我之後不僅不怕,反倒讓我離開諾諾,說什麽人鬼殊途。我笑了,他是看電視劇看多了吧,人鬼殊途?見鬼去吧!


    真愛沒界限,人與鬼也會有真愛!


    我把孫萬裏按在浴缸的水裏,他不斷地掙紮,不斷地求饒。本以為他跟我一樣,為了諾諾可以至死不渝,沒想到剛受到一點威脅就慫了,這種人更活不得,就算不禍害諾諾也會禍害其他女生。


    唉!諾諾畢竟是個單純的女生,容易被壞男生的甜言蜜語所騙,我看我必須得回來,哪怕諾諾不開心。從今往後,我要一心一意做好諾諾的護花使者,我相信的真誠早晚會打動諾諾的勞心!


    “龐誌高,你混蛋!無賴!流氓!”韓子諾憤怒在心裏漫罵,同時又升出一股無力,化為鬼的龐誌高把她當成禁臠,雖說不直接傷害她卻不讓她與別的男生好。


    沉默片刻,她換了一種低姿態對著日記本說:“龐誌高,求求你放過我好嗎?我承認是我對不起你,曾經把你當成了情緒垃圾桶,遇到不快的事就找吐露。你原諒我吧,我多燒些紙錢,算作對你的賠償好不好……”她相信日記本一聽能到她的聲音。


    這時一陣腳步響起,她趕緊把日記本藏到了櫃子裏,自從鬧鬼的日記本出現後,宿舍裏的女生對她已有所疏遠。


    大姐帶著一個女生回到宿舍,當她瞧到韓子諾時很意外:“小諾,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在她看來初為“人婦”的韓子諾,應該躺在男友的懷裏才對。


    “大姐……”韓子諾內心十分委屈,想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她流下了淚。


    大姐忙問她怎麽了,她把孫萬裏的死說了出來。孫萬裏死去不久,學校不會這麽快就公布消息。當然,在她的述說中是把龐誌高陰魂索命的事剪掉了,按照警察的說辭來的。被一個死鬼纏身已經夠可怕了,她不想要好的姐妹也遠離她。


    11月23日 周日 多雲


    什麽,連薑森也想染指我的諾諾?!我真不敢相信。


    朋友妻,不可欺。我曾不止一次托夢警告他,讓他遠離諾諾,可他以事實告訴我——他不聽勸。


    唉!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他一再觸犯我的逆鱗,以我隻好忍痛將我最好朋友……送上路!


    望著他的絕望的表情,你可我的心也在滴血?大學一年,你我親如兄弟,別人嫌棄我,唯獨你沒有過……往事已矣,你我的情意豈是幾行文字說得清?如有來世,我願贖罪!願你一路走好!


    望著一行行似無情又多情的文字,韓子諾心裏怒氣衝天,龐誌高生前偏執死後變態,為了所謂的“真愛”不惜與父親決裂,兩次殺害無辜,他就是惡鬼!


    孫萬裏死了,薑森死了,如果不是她,這兩位男生一定會好好的。


    “龐誌高,你有什麽衝著我來!我這麽年輕,為什麽你不許我談戀愛?你說是你對我是真愛,狗屁,你就是一個自私鬼,從來不懂什麽是愛……”


    這一夜,韓子諾歇斯底裏。


    韓子諾如往常一樣的上課,隻是大家看她的眼光漸漸不同了,有意無意疏遠她。她知道一定是她與龐誌高的事被大家得知了,以為她是一個不詳的人。不說用,一定是宿舍裏的姐妹將此事宣揚出去的。如此一來,她漸漸變得內向了。


    那個日記本,她壓了櫃子最下麵,龐誌高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吧,反正眼不見心不煩。


    一天夜裏,她感覺有一雙手在她的雙乳上作弄,刹時驚得大失顏色,睜開眼想看看,但薄薄的眼皮怎麽也睜不開,她的身體也被禁錮了,動不能動。


    她的心一瞬間跌到了穀底!


    “不!……”她在心裏狂叫著,侵犯她的人似乎能聽到她的心聲,動作更輕柔了。


    良久。


    禁錮她的力量消失了,她淚流滿麵,打開燈她看到身上壓著一個染血的日記本,下體已是……落紅點點。


    她帶著羞辱打開了日記本。


    12月19日 周五 小雪


    初雪,好美,細雪如絲,洋洋灑灑。


    諾諾今天早早地回到家,靠在窗台,讀《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此情此景好溫馨!這多像一個家!


    想到家,我好想有一個家,我是男主人,諾諾是女主人,將來我們的孩子是小主人。


    嗬嗬,家,多美的字眼!


    諾諾好久沒有看我的日記本了,我好寂寞呀。


    諾諾很開心,晚飯她做了豐盛的三菜一湯,色香味俱全。我就坐在她的對麵,她雖然看不到我,我卻能看見她。諾諾優雅的吃飯姿勢令我的心一陣陣的動,心動!


    諾諾,成為我的女人吧!


    我不想再等了,既然婚前我無法打動的諾諾心,不如婚後培養感情好了,正所謂日久生情。


    此夜良辰,此夜美景,此夜更有美人依身畔,我想是個男人就會心動——我也不例外。


    諾諾,我要你!


    看完日記韓子諾隻覺得異常惡心,她跑出去將昨晚的飯全部吐了出來。


    自從那晚之後,韓子諾隔三差五的就遭到龐誌高的陰魂侵犯,她擔心她真的懷了孕,每次完事後她忍著屈辱將龐誌高留下的髒東西掏出來。


    幾個月後她的肚子仍然無法阻止地大了起來,然而詭異的是,她有懷孕的各種特征,檢查結果卻是子宮內空空如也。


    龐誌高在日記本上寫,她懷的是魂胎,屬於半人半鬼的胎兒,醫院當然不可能查出什麽。


    韓子諾不曾一次的想要自殺了事,可是為了家人,她不能這麽做。她為此想了許久,最終做出了一個決定——退學。


    多年後。


    一個年長的婦女和一個年輕的男子手牽手走在一起,看來他們是老少戀。隻是老少戀中多是男的老女的年輕,像是他們這樣的也有,隻是太少見了,何況這位年長的婦女並沒有什麽出色的外表和氣質。


    “媽,你就不能高興一點?這麽多年了,我好像從來沒見你笑過。”一個男生抱怨道。他居然和他爸一樣年輕,旁人一定認為他們是兄弟。


    年輕的男子瞪了兒子一眼,“住嘴!有這麽對待媽的嗎?”


    “算了,別訓孩子了,要不是你……”年長的婦女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下去。年輕男子忙說著一堆好話哄妻子,妻子始終麵無表情,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回應。


    這是他們家奇怪的地方之一,妻子從來不笑。


    更奇怪的是,左右的鄰居從來沒見父子倆白天出現過,他們父子隻在天黑之後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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