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熠辰的飯量不大,沒吃幾口就一直說飽了。


    沈簡初現在的條件有限,沒辦法給厲熠辰吃更多有營養的東西,便隻好哄著他,讓他把菜都給吃了。


    “辰辰晚餐想吃什麽?媽媽再給你帶。”沈簡初問。


    “我都可以的。”厲熠辰笑嘻嘻的,隻要能和媽媽在一起,他就很滿足了。


    唯一的小遺憾就是雖然找回了媽媽,但是媽媽沒辦法有太多的時間陪著他。


    “那好,你先休息吧。”沈簡初打量著剩下的米飯和例湯,厲熠辰馬上著手要收拾。


    “沒事,我來吧。”沈簡初把食物打包好了,帶了出去,“我拿去丟掉。”


    厲熠辰的吃相很好,沒吃完的食物就跟沒人動過一樣,看上去和剛打包回來沒什麽區別。


    沈簡初實在餓得不行,偏偏她現在的手頭十分窘迫,不敢亂花錢。


    她扒拉著剩下的白米飯配著例湯全吃了。


    吃完把剩下的餐具丟進垃圾桶,她再回病房,厲熠辰躺在病床上乖乖午睡。


    沈簡初摸摸他的小腦袋,輕聲和他說:“辰辰,媽媽還有工作,先出去了,晚上再回來。”


    厲熠辰睜開眼,拉住了她的衣擺,“媽媽,我現在感覺很健康,我可以不住在醫院了嗎?”


    “emm,過幾天,等你再做個體檢,出完報告,看看醫生怎麽說再說。”沈簡初沒有能力讓他去更好的大醫院接受更好的照顧,就已經很是內疚了。


    他現在的身體又很是虛弱,沈簡初十分擔心他的身體還會不會有什麽不妥。


    “好,我都聽媽媽的。”厲熠辰用她的小手拍拍沈簡初的手背。


    沈簡初又陪了他一會兒,就又出去找工作。


    和早上一樣,沒什麽收獲。


    無奈,到了傍晚,沈簡初便為厲熠辰打包了一份鮮蝦雲吞回來。


    回厲熠辰的病房,要經過醫院中央供人休憩的長椅。


    沈簡初提著雲吞,想著趕緊時間回去,可以早點見到厲熠辰,卻看到旁邊有個地方圍了很多人。


    原先,沈簡初並不感興趣,但旁邊的路人的議論聲還是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那個小男孩真可憐,都生病住院了,家裏沒人過來照顧不說,還要為了醫藥費出來乞討。”


    ——“切!現在的人為了錢,什麽秀都作,我怎麽那麽不相信,真會有大人放著那麽小的孩子不管。”


    ……


    這些話,沈簡初莫名聽著刺耳。


    她順著人群聚集的地方望去。


    從那些人的腿與腿之間的間隙,看到了被圍在了中心的厲熠辰。


    刹時,沈簡初瞳孔劇震,心髒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痛到無以複加。


    “辰辰!”


    沈簡初立即衝了過去。


    “麻煩讓一讓!我是小孩的媽媽!我來接他了!”


    人群給沈簡初騰出空間,沈簡初得以更加清楚地看到厲熠辰所處的情況。


    他穿著最小號的病號服都顯得寬大,跪在地上,麵前擺了一個一次性小碗,在那裏乞討。


    他的小碗裏放了幾張一塊錢的紙幣。


    “媽媽……”厲熠辰看到了沈簡初,頓時就像驚弓之鳥,立刻抱著小碗跑了起來。


    “辰辰,是我呀,是媽媽!”沈簡初在後邊追。


    厲熠辰不敢停。


    “辰辰!”沈簡初還在他的身後呼喊著他。


    她的體能有限,追不上厲熠辰,沒一會兒就撐著膝蓋,在那籲籲喘氣,看上去十分難受。


    在前邊的回頭的厲熠辰見狀,邁著狐疑的小步子向後試探著靠近沈簡初。


    “媽媽……”


    沈簡初難耐地抬頭,把手伸向了厲熠辰。


    厲熠辰乖順走過去,肩膀被她搭住,攬到了她的身旁。


    下一秒,沈簡初高抬起手,狠狠地拍向厲熠辰的腿。


    厲熠辰吃痛,“哇”的一聲爆哭了起來。


    沈簡初也在流淚,但她打厲熠辰的手沒有停。


    “誰教你在這做乞丐的?”沈簡初帶著沙啞的哭腔嘶吼。


    打在厲熠辰的身上,痛在沈簡初的心上。


    她已經沒有尊嚴和驕傲,她不希望她的孩子也沒有。


    她不需要厲熠辰這麽懂事,他甚至可以自私些。


    厲熠辰嗚嗚大哭。


    他當然知道乞討是件很不好的事。


    但他想幫幫媽媽。


    不是隻有媽媽會心疼關心他的,當他趴在窗戶,看著媽媽偷偷吃他留下的剩飯,他也很難過。


    他的媽媽也曾經是別人家很受寵愛的小女孩,才是他的媽媽的。


    是他沒用,沒本事,還要因為生病,讓媽媽煩惱。


    看他泣不成聲,沈簡初還是心軟了,把厲熠辰緊緊抱在懷裏,她用盡了全力擁緊了他。


    可他還是太瘦太小了,沈簡初抱緊了,也在他的身上感覺不到實感。


    明明他就在沈簡初的麵前,他帶給沈簡初的感覺卻像她還在監獄的五年,以為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隻能靠不停地做噩夢,懷念她剛剛出生都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眼的小孩。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她不舍得。


    “不要。”厲熠辰還在哭,“可是媽媽,會很累。”


    “媽媽,是不是我不要在你身邊,你就不用吃那麽多苦?”他哭紅了眼。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沈簡初的雙手捧起厲熠辰的臉,用指腹幫他擦去淚水。


    “媽媽很需要你,很想要你在身邊的。”


    “能和你在一起,媽媽不會覺得辛苦。”


    “媽媽隻是想讓你好好的。”


    “你聽媽媽的,再也不要乞討了,好嗎?”沈簡初心如刀割。


    如果她真的如厲妄霆說的“罪大惡極”,才活該受罪,那她的小孩又做錯了什麽?


    厲熠辰哭著點點頭。


    周圍有不少人看著這對哭泣的母子指指點點。


    沈簡初還來不及抹去眼眶上的淚水,就用手掌擋住厲熠辰的臉,帶著他去往沒人的地方。


    她輕輕挽起厲熠辰的褲腿,看到他纖瘦的腿上是她留下的指印,心裏頭又是一陣翻攪,像被人捅了一把刀,疼得厲害。


    “對不起……”沈簡初很是自責。


    厲熠辰乞討,歸根結底,是她無能。


    “沒事噠。”厲熠辰搖了搖頭,靠著沈簡初,抱住她的手臂,“媽媽,我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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