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巋微微點頭。


    對費思的擔憂,他相當讚同。


    一旦造成如此重大的事件,那麽他的政績將極其難看。這必然是他一生的重大汙點。


    費思請求自己親自出麵,去和朱玄跡交涉。


    蒙巋同意了這項請求。


    費思的拜帖,很快送達到朱玄跡的手中。


    兩人見麵後,費思直言道:“朱大人,金丹之戰剛剛結束,我方即便想要奪取熔岩仙宮,也絕不會想看到,這樣的混戰再次發生!”


    “我相信,朱大人也是和我方,有一樣的看法的。”


    朱玄跡點頭。


    他本就號稱察隱安民,又是王室中人,天然維護國情和國民。


    費思再道:“眼下情勢詭譎,本人忝為代城主,一時之間也看不清。”


    “不管朱大人信不信,在下此次來,是想告訴朱大人:城主府從未有過什麽黑影魔修,也從未收到過魔門真經。”


    “我嗅到了陰謀的氣息。這很可能是,一個神秘的勢力在幕後布的局。他們打造了這一場金丹混戰。他們原本的目的,是想要促使你我兩方的對決。”


    “隻是過程中出現了意外。”


    “鄭家的那份機關兵器,實在過於犀利,及時遏製住了混戰烈度的上漲。”


    “否則,按照之前的趨勢,繼續打下去的話,整個火柿仙城都會遭殃,到時候生靈塗炭,滿城都將哀嚎遍野。”


    朱玄跡神情嚴肅,深深看了一眼費思。


    費思的感受和他的感受是一致的!


    因為他也感覺到古怪,也在猜想是否幕後還有第三方勢力。


    既然如此,朱玄跡也告訴了費思:“不管你信不信,我們搶奪來的那份真經是假的,很有問題。鄭雙鉤將真經帶回族地的防禦法陣中,那份真經就煙消雲散了。”


    “並且,載體消失後,沒有任何的真經內容流傳出來。”


    費思聽完之後麵色微變,仔細斟酌了一下,這才道:“那麽回頭來看,第三層流言是最關鍵的。”


    朱玄跡輕笑一聲:“你無需試探。”


    “這第三層流言,就是我方流傳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抗衡你們城主府,以防對寧拙下手。”


    費思震驚道:“我城主府為何要對寧拙下手?”


    接著,他恍然大悟,感受到了強烈的寒意。


    “我明白了。”


    “你們懷疑,是我城主府利用寧拙,炸了仙宮,暗中在火柿林中安排了黑影魔修。你們懷疑,黑影魔修和我方是一夥的?!”


    “絕無此事!!”費思鄭重強調。


    朱玄跡隻是微笑。


    費思有點急了。


    這怎麽回事?


    向來隻有他冤枉別人,怎麽現在他被人冤枉了?!


    費思旋即冷靜下來。既沒有爭辯解釋,也沒有發誓。


    因為他知道,城主府和朱玄跡一方有著深深的裂痕。圍繞著熔岩仙宮的爭奪,兩方處於敵對態勢。


    在這樣的關係下,他說什麽,朱玄跡都不會相信的。


    就算是動用法寶等手段發誓,也是無用的。


    因為朱玄跡會在瞬間猜想,城主府是不是早就準備了解除誓言的辦法!


    分別後的兩人,皆是若有所思。


    盡管兩人都無法取信對方,但這一次會麵仍舊極有必要,也有收獲。


    兩方都達到了主要目的——那就是控製彼此爭鬥的烈度。


    蒙家並不想造反,而南豆王室也想維持國內的穩定。


    南豆王室若因蒙家內亂而空虛,必然會引發周圍的修真國度的侵蝕。


    眼下的修真世界,正維持著恐怖的平衡。大小國家拚盡全力進行軍備,已經有近百年了。


    火柿山巔。


    雲煙深處。


    蒙巋懸空盤坐著,他目光湛藍,穿透重重雲煙,俯視整個火柿仙城。


    金丹混戰深深觸動了他。


    和費思、朱玄跡的感受一樣,蒙巋也感到在暗地裏,也潛藏著一股神秘力量。


    並且這股力量正在利用熔岩仙宮,在某種程度上操控著整個火柿仙城的局勢。


    金丹混戰,是這股力量企圖引發南豆王室、蒙家之爭!


    “到底是誰?”


    “給我出來!”


    自從上一次坐山觀虎鬥以來,蒙巋就鎮之以靜,巋然不動。


    這一次,受到觸動的他再一次出手了。


    神通——坐山觀!


    他施展神通,同時又取出符籙。


    大風符!


    雲揚符!


    大風起兮雲飛揚,坐山觀兮聽鬆響。


    任憑山外風雲激蕩,我自山中靜坐,傾聽鬆濤之音,不染風波雲翳,洞察勢力變幻。


    蒙巋默運神通,持續片刻後,視野陡然一變。


    再不是尋常的仙城、火山的景象,而是一幕氣數具象的奇景!


    隻見赤焰熊熊,熔岩石板上一頭巨大的龍龜,曲首望天,龍睛中盡是渴望。


    而在夜空中,一頭巨大的玄鳥在盤旋,鳥羽湛藍,雷霆加身,金喙銀爪,極為神駿。


    在黑暗中,一株龐大得撐天踏地的巨木,不見全貌,隻延伸出了枝幹和樹根。


    墨綠色的樹根蔓延,紮根在熔岩石板中,也紮根在赤焰龍龜的身上。


    枝幹上結著一顆碩大的紅果。紅果延伸在龍龜的頭頂上空,綻射著紅光,照得龍龜抬不起頭來。


    蒙巋的雙目流淌出兩股血淚,劇痛從他的魂魄深處產生。並且痛楚隨著他每一次呼吸,迅猛加深。


    蒙巋心知自己觀察的時間極為有限,聚精會神,全神貫注,審視細節。


    他很快發現,龍龜的四肢都深埋在它腳下的熔岩石板中。熔岩石板下,是沸騰不休的恐怖岩漿。


    龍龜的龜殼上建築林立,竟是火柿仙城的模樣。


    龍龜蠢蠢欲動,想要起身騰挪,想要從石板中拔出四肢。


    然而,一旦它這麽做了,岩板勢必破碎,到那時金紅色的岩漿將會瞬間淹沒它。


    但是如果它不這麽做,夜空中盤旋的雷霆玄鳥就要俯衝下去,伸出利爪,抓破它的龍睛。黑暗中蔓延過來的樹根和枝幹,會刺穿它的身體,讓它成為永遠束縛在這裏的囚徒!


    蒙巋眼前猛地一黑。


    他眼眶溢流下來的鮮血,也轉變成了一抹黑血。


    同時,他的頭發有大片瞬間花白。微風一吹,就像是陽光下的雪,迅速消融。


    “原來如此!”


    “這熔岩仙宮似乎不甘承載重任,想要脫困而出了。”


    “更準確地說,這裏的龍黿火靈想跑。難怪它三番五次,不斷發瘋做妖呢。”


    蒙巋的理解中,那雷鳥無疑是代表著他、蒙衝,城主府的勢力。


    熔岩仙宮、龍黿火靈的氣數,凝聚出龍龜的形態。


    而陰暗中蔓延伸展過來的巨樹根枝,便是代表了南豆王室,代表了朱玄跡。


    蒙巋雙眼緊閉,一邊療傷,一邊審時度勢:“快到最關鍵的時刻了。”


    “龍龜想要擺脫困境,就得同時麵對三重困境。”


    “第一重是它腳下的熔岩,代表著火柿山。若它抽身離開,岩板破碎,必然會岩漿反噬,將它吞沒。”


    “第二重是雷鳥啄目。”


    “第三重是巨樹侵蝕。”


    “那巨樹枝幹上的紅果,便是朱玄跡了吧?此人乃是南豆王室在金丹期中的碩果。”


    “他照住了龍龜,讓龍頭始終抬不起來,且睜不開眼。”


    上丹田神海。


    我佛心魔印忽然一陣劇震,綻射佛光,護住寧拙。


    “怎麽回事?!”寧拙驚愕。


    佛光照遍他的全身,寧拙立即催動雲隱含苞,將自身遮掩。


    佛光持續了半晌,這才緩緩消散。


    寧拙驚疑不定,不知道是什麽危機,引發了我佛心魔印再一次渡己!


    “該怎麽辦?”


    “我的身上恐怕還遺留著金丹修士們的偵測手段。”


    “朱玄跡是否還在觀察我?”


    寧拙陷入了困境當中。


    他必須一舉一動都要小心,不能露出絲毫馬腳。


    按照他的分析,他大概率還是被暗中關注著的。


    皆因朱玄跡之前說得很清楚,他懷疑有幕後黑手,告誡寧拙不要放鬆警惕。


    “按照朱玄跡的個性,他明知我有危險的情況下,是不會主動撤銷監控手段的。”


    這讓寧拙感到極不方便。


    從今往後,他的一舉一動都要嚴重受製。


    不能再和孫靈瞳暗中見麵,也不能嚐試去解除監控手段。


    一旦寧拙嚐試解除,就無疑告訴金丹修士們——他有異心!


    正常情況下,還有危險尚存的少年修士,巴不得自己身上被種下的偵測手段越多越好。


    “朱玄跡為何忽然要審核我的三丹田?”


    “在金丹混戰之後,他發現了什麽,以至於將懷疑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


    “是韓冥落網了嗎?”


    “還是魔門真經自毀導致的?”


    如果韓冥落網,暴露出垂髫客擁有袁大勝屍首的事實,那麽寧拙這邊也早就準備好了說辭。


    但寧拙深知,這種說辭的效果是微弱的。


    眼下朱玄跡已經開始懷疑自己,這種說辭甚至還會起到相反的效果!


    “城主府的後續反應,也需要重點關注。”


    “費思……同樣是不好糊弄的。”


    “唉,毀掉的魔門真經是一個破綻!”


    如果有可能,寧拙寧願將真的真經交出來。


    但事實並不如他所願。


    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足夠幸運,能請到楊嬋玉出手造假。


    關於這個事情,孫靈瞳已經在後續,通過熔岩仙宮這個方式,告知了寧拙。


    “孫老大能請動楊嬋玉,一定是付出了代價的。”


    “雖然,他告訴我是重金邀請。但我還不了解他?哼,他在隱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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