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改修隊員們越說越過分,鄭化冷喝道:“夠了!”


    “這種沒有證據的猜測,都給我咽進肚子裏去。”


    “我知道你們此時此刻,心中充滿了悲傷和憤怒。但不要被這些情緒衝昏頭腦。記住!你們姓鄭,背負著我鄭家的榮耀。”


    “不要讓外人看了笑話。請那寧拙進來吧。”


    寧拙走進堂中。


    放眼望去,一片縞素。


    鄭家修士們排列兩旁。有人昂著脖子,緊閉雙目,默默垂淚。有人掩麵跪地,在燒著紙錢。大多數人則轉頭看向寧拙,對他怒目而視。


    鄭箭生前的威望很高,他的死讓鄭家改修隊上下同仇敵愾,有一股強烈的哀兵之意。


    寧拙不禁想起之前,這幫人麵對金丹級的楊嬋玉,都敢打敢衝。


    當時,寧拙就滿懷感慨——鄭箭竟得人心至此!鄭家血勇可見一斑!


    空氣中,洋溢著鄭家眾人對寧拙的敵意。


    寧拙一臉哀傷,走到棺材前。


    他先是對鄭化行禮,然後站在鄭箭的屍體前,一言不發。


    他麵容沉肅,眼簾低垂,似乎在靜默中感受著已逝英雄的餘溫。


    一陣微風吹拂他的衣袍下擺,寧拙緩緩睜大雙眼。


    此時此刻,他的眼眶泛紅,目光中流露出無盡的哀傷。


    “鄭箭兄台!”寧拙悲呼一聲,打破堂中的死寂。


    “小弟苟存於世,兄長你卻走了!”


    “從此日月兩望,天人永隔。”


    “小弟我此刻心如刀絞,痛斷肝腸!”


    寧拙悲鳴,雙膝跪地,開始痛哭流涕。


    “嗚呼鄭兄!憶昔與君同煉機關猿猴,君謀略高遠,吾手藝相輔,你我二人配合天衣無縫,精妙機關由此而成。君之才華卓絕,吾深為敬佩,能得君為友,真乃三生有幸。”


    “痛哉鄭兄!複憶試煉關卡,吾與君並肩破敵,攜手闖關。雖敵勢凶險,然君我同心,所向披靡。惜因寧小慧,功虧一簣,然吾得君寬慰,重英雄意氣,而非得失,方才解懷。”


    “哀哉鄭兄!君我雖為各自家族奔波,然心意相通,已有約定:吾願退讓醫館,君當回饋重金。今斯人已逝,諾言成空,心痛如焚。”


    “如焚啊!”


    寧拙撕扯胸前衣裳,淚如泉湧,聲嘶力竭,痛徹心扉。


    見寧拙如此情真意切,堂中眾人無不動容。


    許多人敵意大減,哭泣起來。少數人即便對寧拙保持懷疑,此刻也被巨大的悲傷、哀痛之情所感染,默默垂淚。


    哭聲連成一片,漸漸增大。


    寧拙忽然聲調一揚:“兄長之死,絕不輕置!小弟必為你報仇雪恨!”


    “我堂中無數鄭家兄弟,必為你報仇雪恨!!”


    悲傷中的眾人被這一聲高喝,激起了心中的仇恨和怒吼。


    他們紛紛吼叫起來。


    “報仇、報仇!”


    “有生之年必殺楊嬋玉!!”


    “我誓要屠戮不空門全宗!”


    鄭化聽得眼皮子直顫。


    鄭家子弟說得越來越過份,情緒完全被寧拙調動了。


    鄭化為什麽被緊急調派過來,一方麵是保護改修隊,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穩定局勢,穩定人心。


    寧拙的呼喊,讓堂中一片激憤,局勢似乎要失控。


    這讓鄭化不得不開口,厲聲喝道:“複仇是必須的!但是瞧瞧你們現在,一個個煉氣期,連築基期都不是。如何能殺得了一位金丹?!”


    “現在要複仇?是複仇,還是送死?嗯?!”


    鄭化頗有權威,被他這一番話,堂中的少年修士們紛紛噤聲不語。


    沉寂中,寧拙身軀搖晃著,站起身來。


    他麵對鄭化,躬身一禮:“鄭化前輩。”


    “之前,鄭箭兄長幾乎已經和我商量妥當,我方人員將大部分退出醫館職務的競爭,隻保留數個名額,貴方則取一筆重金作為補償。”


    “鄭箭兄長是我敬重之人,他雖然去了,但我仍舊願意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何複仇?”


    說到這裏,寧拙站直身軀,垂下手臂,掃視四周。


    他繼而道:“我們雖然隻是煉氣期,但也有獨屬於我們的複仇之法!”


    他舉起拳頭,擲地有聲地道:“敵人不願意我們獲取仙宮職務,我們就一定要做成,讓敵人的圖謀落空!!”


    “我願相助鄭家,親自出手,幫助每一位鄭家改修隊的成員,共同做修理任務,盡最快速度提升堂中修士們的功績,好讓你們更快地進入醫館,領取醫士職務。”


    “並且,我在此和諸位約定:從今以後,寧家改修隊獲取職務的重心,絕不會是醫館!”


    “我們寧家雖然在醫館中獲得了一些職務,但我在此以我寧家的名譽發誓,我們身上的醫館職務不會再有提升!”


    此言一出,全場動容!


    鄭化也對寧拙刮目相看。


    等待寧拙離去,鄭家修士們相互交流,已是對寧拙的印象大為改觀。


    “沒想到這個寧拙也有擔當!”


    “如此高風亮節,是我誤會他了。”


    “哼,就算他不這樣做,我們鄭家難道還不能擊敗寧家,奪取醫館嗎?”


    “不要小看寧拙。我們當中隻有鄭箭老大,能壓製他!”


    “我覺得我之前看錯寧拙了。他完全可以不這樣做,但他卻做了。”


    “他剛剛哀悼頭兒,痛哭流涕,想來他和頭兒雖然出身不同的家族,但英雄惜英雄,已是引為知己了。”


    寧拙回到臨時住處,拜見寧就範。


    他行動之前,已經向寧就範作了報備。


    寧就範:“看你神色,已是成了。你真要如此相助鄭家?”


    寧拙一臉肅穆地道:“老祖宗,我是這樣想的。”


    “一來,鄭箭的確為我分散了火力,若是楊嬋玉先對我動手,寶符能支撐多少刀呢?我能僥幸生還,他有貢獻!”


    “二來,我寧家、鄭家在醫館上的矛盾,仍舊沒有解決。”


    “三來,做成此事,我便能獲取許多正道的名望。而我不這麽做,依照鄭家之強勢,一片哀兵之氣,仍舊會逼退我寧家。”


    “四來,讓鄭家修士先占領醫館職務,也是不錯的。別忘了,太清宮、不空門,都是鄭家之敵。說不定將來,會有轉機。”


    寧就範聽完這番分析,這才露出歡喜之色,撫須道:“好好好。小小年紀,思慮卻是周詳。”


    “不空門想要做的,是全麵遏製你等行動。那楊嬋玉之所以先殺鄭箭,應當是感應到了你身上的寶符。”


    “畢竟,她師承不空門,十分擅長感知寶物。而這份寶符,也不是由你祭煉的,不能收入體內,氣息始終外泄,被發現相當正常。”


    “因此,你大可不必如此感激鄭箭。怪就怪他家兩位金丹老祖,對自家天才修士如此不上心,護身之物給的太少,或者給得不夠優秀。”


    寧拙恍然大悟,露出受教之色:“原來如此!”


    至此,他搞定了鄭家、寧就範兩方,打通了正大光明相助鄭家的路。


    寧就範又道:“將那油光水滑符拿給我,我來給你補足法力。”


    “我再賜你一符,名為水到魚行符。它雖無靈性,但受精血祭煉之後,仍舊可以勉強使用。”


    “將來若是遭遇今天的情景,油光水滑符被激發出來,你便用水到魚行符,正好能搭配油光水汽,使得速度激增,兼具靈活轉向,恰到好處。”


    不需要寧拙提醒,寧就範已是主動給予他更多保命的手段了。


    畢竟,鄭箭這個天才修士的隕落,近在眼前啊。


    此後數天,寧拙履行諾言,身體力行地幫助鄭家改修隊,提拔他們的功績,讓他們迅速進入醫館,獲取到醫士之職。


    期間,寧拙去了一趟重症醫治間,取了新的靈匣。


    楊嬋玉侵奪了鄭箭之魂。後者落到孫靈瞳手中後,被火葬般若解靈經煉化,提純出了一股靈性。


    因為隻有魂魄可用,靈性隻有三成。


    寧拙成功製作了一枚機關指環,收納了鄭箭靈性,戴在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上。


    寧拙一麵尋求寧小慧、鄭箭生前之物,一麵照顧寧家,盡量安排他們進駐五行炮樓。


    又和周澤深達成約定,相助他們盡快取得了點將台的職務。寧拙因此獲得不少報酬。


    火柿山巔,雲煙深處。


    蒙巋雙目綻射精芒,再次神通作法——坐山觀風雲!


    大風符!


    雲揚符!


    大風起兮雲飛揚,坐山觀兮聽鬆響。


    蒙巋視野陡然一變。


    熊熊烈焰,龍龜如山,背負仙城,踏碎石板,昂首向天長嘯。


    夜空漆黑一片,一頭巨大的玄鳥綻射電光,盤旋飛舞,幾欲撲下。


    一株龐大得撐天踏地的巨木,延伸出的枝幹和樹根,深深地紮在龍龜的身上,比之前紮得更深!


    龍龜虛弱,被紮根的傷口處流淌出熔岩般鮮紅的血火。


    它處境岌岌可危,岩板破碎,讓它下半身都跌入熾熱的岩漿中,有淹沒的劇烈趨勢。


    蒙巋努力觀望,雙眼流出血淚。


    “怎麽可能?”


    “為什麽?我為什麽看不到不空門的氣運?那孫靈瞳、楊嬋玉代表的氣運,哪裏去了?!”


    這已經是蒙巋第二次施展這個神通。


    之前第一次,是在金丹混戰之後。


    但這兩次施法,他都沒有看到不空門的氣運!


    這讓他難以理解。


    忽然。


    岩漿猛地噴發,形成一股巨大的浪潮。


    熾熱的岩漿形成漩渦,將龍龜狠狠吸攝、拖拽下去。


    龍龜發出一聲悲鳴,努力想要爬出去,卻隻能越陷越深!


    看到這一幕的蒙巋,頓時忘掉了之前的疑問,滿臉凝重之色。


    “赤焰妖獸潮的恐怖開始展現了!”


    與此同時,真實的火柿山中,元嬰級別的走火蛇發出一聲悠長的嘶鳴,顯露而出,烈焰身軀直接撞向了熔岩仙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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