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告辭之後,門人便領著寧拙,攀上小爭峰。


    一路上,門人旁敲側擊,多番試探。


    寧拙直話直說,告訴對方,自己來自火柿仙城,此次來求教取經,隻是不認識路,偶遇了林珊珊,得她相助。


    門人自覺探查清了寧拙的底細,語氣不由變得輕鬆,態度也隨意起來。


    寧拙在交流中,“驚訝”地發現林珊珊的真正身份。


    門人取笑他:“算你小子運氣好!林師姐就是這樣樂於助人的性子,時常會帶著外人來到這裏。”


    “如此門風,萬藥門名不虛傳!”寧拙發自內心地感歎道。


    門人哈哈大笑,臨走前,還是叮囑了寧拙一句:“你初來乍到,就得了二百多號的洞府。要小心些,按照我們萬藥門的規矩,若是被人挑了,就要喪失了這個洞府的居住權。”


    “當然,你要是對自己實力有自信,也可嚐試挑戰更前麵的那些洞府。”


    寧拙便道:“在下先住下來,看看情況。”


    說著,他取出了十枚靈石,塞到門人的手中。


    “區區十塊下品靈石……”門人心中不屑,但還是麵無表情地收了。


    寧拙之前送林珊珊兩株霧秀蘭的情形,依舊曆曆在目,門人對眼下的這份薄禮的接受程度,被順勢拉高了很多。


    “你好好住下去吧。”門人最後敷衍了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門人走到半山腰,從林中閃現出一人來。


    來者麵目白皙,十分富態,臉上堆笑,先對門人拱手施禮,一上手,就塞給門人一塊中品靈石。


    門人接過中品靈石,十分自然地塞入儲物腰帶中,心底較為滿意,直接道:“李景卿,你消息倒是挺靈通!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你的運氣不好,一直看中的洞府,已經被他人占了。”


    富態的中年男修搓著雙手:“所以,在下就是想來請教,這占我洞府的人又是何方神聖?我打探到,他是由林大師姐親自領來的?”


    門人微微點頭:“是這樣,你就不要節外生枝了。”


    富態男修李景卿卻搖頭:“修真在於爭。這裏又是小爭峰,我現在退縮還太早。”


    “據我所知,林師姐熱心親民,也領過不少外人到小爭峰上來。”


    “所以,這寧拙也未必不是這等情形。”


    門人再次點頭:“你既然有覺悟,那麽……”


    “看在靈石的份上,我告訴你詳情吧。”


    “這寧拙的確和林師姐沒有什麽瓜葛,兩人是第一次見麵。”


    “不過,林師姐以往帶人來,都是匆匆來去。這一次卻主動過問,還不滿意我第一次給寧拙安排的洞府。”


    “我知你早已上下打點,圖謀洞府多時,我亦想有存留給你的心思。”


    “但很可惜,林師姐麵前,我無法阻止,隻能將這份洞府用來交差了。”


    “原來如此,可惜、可歎啊!”李景卿一臉遺憾,辭別門人的時候,又擠出笑容,再送出去一塊中品靈石。


    等到他一個人時,他一臉的陰沉。


    萬藥穀地理優勢得天獨厚,蘊含極為豐富的靈氣。


    靈氣滲透在小爭峰中,讓山上的每一處洞府,都有充沛的靈氣,能給修士提供十分可觀的輔助效果。


    不僅如此,序號越排在前方的洞府,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萬藥門發放的豐厚福利。


    李景卿乃是一位商人,常年從萬藥門購貨,向其他地方售賣草藥、丹藥等等。


    序號排得越前,他就能和萬藥門溝通,以更低的價格進貨。這當中涉及到的靈石利益,差異是很大的。


    所以,即便聽到寧拙是林珊珊領來的人,李景卿也不想輕易放手。


    他獨自一人離開,決定謀定而後動。


    他先是盡量打探寧拙的情報,結果幾天下來,收獲極少。


    皆因,寧拙入駐洞府之後,就很少外出,哪怕隔壁洞府有人拜訪,也吃了閉門羹。


    李景卿眼看著下一批草藥就要成熟,到了出售的時候,他深知自己不能拖下去,便開始主動出擊。


    他的洞府數序排在寧拙之後,按照規矩,李景卿有權力對寧拙發起挑戰。


    不過,他卻沒有這麽做,而是去找人助拳。


    他早已物色過許多人選,此時出手,直接挑了他最有把握說服的那個——


    寒洲!


    原來山。


    門主府邸。


    書房。


    林珊珊敲開房門,端來茶點,送到父親的桌上。


    “爹,你忙於門派事務,已經一夜沒合眼了。不妨先吃些茶點,緩一緩。”


    林不凡是一位中年男子,比較清瘦,長須垂胸。他背靠在椅背上,抬起頭,歎息一聲:“沒辦法。再過幾日,那片草藥就該收割了。”


    “門中必須要將草藥售賣的情況,考慮詳細,每一位購貨的商人、商行,都要妥善處理。”


    “這是我萬藥門立身之本啊,為父上任以來,一直緊抓這個環節,從未讓人代勞,你可知道為什麽?”


    林珊珊微笑:“爹你考較我,這一次可難不住我。我曾經聽大師兄講起過,他說,爹你接任之前,門派貪汙腐敗極為嚴重。尤其是這種環節,哪怕是最有清名的長老,長期以往地把持下去,也會被腐蝕。”


    “所以,你就親自把守這一層。”


    “大師兄說到這裏時,還誇讚爹你英明神武,親力親為,認真負責呢。”


    林不凡頓時冷哼一聲:“酒兒的那個脾氣、個性,我這個做師父的,豈能不知?”


    “他這個憊懶性子,嗜酒如癡,這話肯定不會出自他口。”


    “你想要給他求情?”


    “免了!”


    “這一次,不把他罰足時日,是不可能讓他出來的。”


    林珊珊被父親嚴厲的話語,嚇得吐了吐舌頭,再不敢繼續談論令狐酒。


    她看到書架上新到的一批玉簡:“爹,你先吃,我給你放些你喜歡看的影像吧。”


    林不凡微微點頭,開始就餐。


    林珊珊從書架上,取出了玉簡,又取出一個機關造物。


    她將三枚玉簡,放置在機關造物之中,隨後催動法力,將其開啟。


    下一刻,機關造物中飛出各色泥沙。


    泥沙在半空中,迅速凝結出一片薄薄的山地戰場。戰場上,又有兩個泥沙彩人,開始了作戰。


    兩個泥彩小人完全複刻了,已經過去的一場戰鬥。


    林不凡一邊觀戰,一邊吃著茶點,饒有興趣。這是他在繁忙事務間,僅有的一點休憩時間。


    他時不時發出點評。


    “這鄭星塵雖出身修真家族,但卻修行魔功,他心狠手辣,與魔功相得益彰,因此屢戰屢勝。”


    “羅瀟的機關甲胄,飽受實戰的考驗,已經能應對各式各樣的對手了。這和他剛來的時候,區別很大。”


    “寒洲……這位乞兒無名無姓,隻以其來源之地代稱。奇遇所得的功法十分特別,表麵上是體修、武修,但內核卻似佛門功法,講究精神內蘊,紅塵頓悟。”


    “賴無影的劍越來越快了,不是前十洞府的修士,基本上走不過他的前三劍。”


    “哦?常衍這頭蛇妖的土行法術,又有精進了,換做以前,他會戰敗,但這一次,卻是險勝一籌。”


    萬藥門主看得津津有味。


    林珊珊道:“爹,你貴為元嬰修士,看這些築基級的相互對戰,為什麽總是這樣興致盎然呢?”


    “你看這些,不應該就像是看幼兒互毆,了然無趣嗎?”


    萬藥門主搖頭,麵露肅穆之色:“珊珊,這你就不懂了。”


    “修士作戰,若光講修為,太過偏頗了。須知,戰術、戰鬥意誌、施法技巧等等,都是從始到終,貫徹修士一生的。”


    “這些東西,即便是在元嬰修為之上,也是通用,是極具價值的。”


    “當然,你爹我號稱戰癡,的確很喜歡觀看戰鬥。哈哈哈!這是你爹我唯一的愛好了。”


    林珊珊歎息一聲:“爹你酷愛觀戰,大師哥則嗜酒如命,你們還真不愧是一對師徒呢。”


    這次,萬藥門主收斂了笑容,卻沒有責怪林珊珊:“小丫頭,你又在變著法,想給你師兄求情呢。”


    就在這時,下屬來匯報。


    萬藥門主的桌案上,又多了一摞的玉簡,需要他去處理。


    萬藥門主歎息一聲。他身體並不感到疲憊,但精神上卻已接近極限。


    剛剛觀戰,得到了放鬆和休憩,讓他對自身精神的疲憊感受更深了些。


    “先讓我看看,接下來的小爭峰上,會有哪些精彩的對決?”


    “嗯……羅瀟再次挑戰鄭星塵了?”


    “賴無影這一輪表現得很強勢,所以,下一輪,無人挑戰他。”


    “寒洲挑戰寧拙……寧拙?”


    這個陌生的名字,讓萬藥門主感到些許意外。


    林珊珊卻是啊了一聲,麵露吃驚之色。


    萬藥門主扭頭看向愛女:“珊珊,你知道這個寧拙?”


    “爹,是這樣的。”林珊珊說清原委,為寧拙擔心,“寒洲乃是小爭峰中有數的強者,寧拙一上來就被他挑戰,凶多吉少呀。”


    萬藥門主卻看著自家愛女,手撫長須,心頭微微詫異。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林珊珊對剛剛結識之人,如此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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