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中陣內,眾人神色各異。


    林珊珊頗為後悔,她發現原來自己錯估了令狐酒!


    “大師兄對劍術天涯孤雪,已是掌握純熟,收放自如了。”


    她還發現,自己更大大低估了寧拙。


    “即便我不插手,以寧拙剛剛這一擊的威能,也能一招致勝。”


    “我卻是自作多情了!”


    “林姑娘。”寧拙的呼喚讓林珊珊芳心一顫。


    她轉身回看,就看到寧拙對她露出誠摯的笑,雙眼裏盡是感激:“林姑娘,多謝你相助!”


    “我和令狐兄長隻是切磋,剛剛卻是急切了,欠缺思考,就下了重手。”


    “多虧林姑娘及時相阻,才令我沒有犯下大錯。”


    一番寬慰,讓林珊珊不由心生暖意。


    令狐酒緩緩收起長劍,笑道:“我不過是本體的一番映像,是映照壁凝聚的法身而已。賢弟無須顧慮。”


    寧拙卻搖頭,眼眸清澈若水:“兄長,我一直都是將你當做本體真身對待。”


    “若不是這樣,豈不是不尊重你麽?”


    “我知兄長你必定顧忌我乃血肉之軀,所以從未下過重手。我豈會因此大開大合,全無顧忌,這樣不就是占你便宜嘛?”


    “我更想這場切磋公平一些。”


    令狐酒哈哈大笑:“賢弟啊,賢弟。”


    林珊珊擊掌,也露出笑容:“此次切磋當是平局,嗯,我覺得這個結果最好不過了。”


    談笑間,在她心中之前的芥蒂也消解了許多。


    林不凡:……


    “珊珊、酒兒還欠缺鍛煉啊。”


    “寧拙這小子,該不會是故意求平的吧?”


    林不凡看向寧拙的目光,已經有了隱晦的改變。


    之前,他是純粹的長輩看待晚輩,居高臨下,但見到鐮刀一斬之後,他更加重視寧拙起來。


    “寧拙居然具備仙資!又有如此心性,真不知道他將來能發展到什麽程度。”


    五行神主仍舊在研究那道紫色刀痕。


    寂寞劍君浮現出來。


    他眼神如秋水般深邃,帶著一絲蒼涼,看透了世間的繁華。肌膚微顯蒼白,似在風霜雨雪中浸染多年。


    他一襲青衣,素雅如水,身形修長挺拔,此刻懷抱帶鞘利劍,流露出氣息讓人感到淡淡的憂傷與孤寂。


    “此乃外道。”他淡淡開口,然後目光轉向寧拙。


    明明他語氣、目光皆是平淡,寧拙卻感到在他的目光下,自己如置冰雪之中,被看個透徹。


    寂寞劍君道:“寧拙小友,請教你掌中鐮刀的來曆,是否源於夜雨皇朝呢?”


    寧拙連忙施禮,恭敬地道:“劍君前輩法眼如炬,正是夜雨皇朝的魔兵。”


    血戮皇朝、禁絕皇朝、夜雨皇朝,這三大皇朝分別代表著三個重要的曆史時期。


    五行神主仰頭感歎:“可惜我本體已逝,這具法身被拘束在映照壁內。若是能闖蕩天下,會盡天下豪傑,該是多麽暢快的事情!”


    寂寞劍君也微微點頭,露出向往之色:“前浪滾滾,後浪洶洶。若是能再一次試劍天下,縱使敗亡,也是歡喜的。”


    在劍君的時期,他也是全天下有數的強者,曾單人單劍,試劍天下,挑過各路英雄豪傑。


    朱玄跡開口:“寧拙手中的這柄鐮刀,並非尋常的夜雨魔兵,相當特殊。”


    “二位前輩,在下頗感好奇。”


    “琳琅映照壁源自血戮皇朝之後的武帝時代,也經曆了後續兩大皇朝,三大帝朝,無數王朝。”


    “但剛剛聽二位所行所言,卻不知曉這些身後事……”


    五行神主正待解釋,又一位法身顯現而出。


    他眉毛濃密如墨,目光深邃,雙手修長而有力,指節分明。


    在他的衣袍上繡有毛筆、青草的圖案。


    他行動間如清風拂柳,帶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


    見到他,林不凡當即施禮:“草聖大人,晚輩終於又得見到您了!”


    來者正是草聖張懷旭的映像。


    張懷旭看了一眼林不凡,目光掃視一圈後,又在了紫色刀痕上頓了一頓。


    “仙妃大人已知諸位來意,有請入內一敘。”張懷旭道。


    林不凡頓時麵露激動之色:“靜玉仙妃大人竟能召見我等,實乃三生有幸啊。”


    張懷旭淡淡搖頭:“但凡後輩天才人傑,都有可能被仙妃大人召見。今天是個好日子,先有令狐酒,後有寧拙、朱玄跡、孫靈瞳。諸位,隨我來。”


    林不凡的臉色便黑了一些。


    張懷旭的意思很簡單,你們都是沾了令狐酒、寧拙的光,才能進來的。


    朱玄跡麵色不變。


    寧就範、寧拙心頭發緊,知曉己方的秘密在靜玉仙妃眼中早已曝光。


    林珊珊左右張望,詢問道:“孫靈瞳是誰?”


    寧拙訕笑:“林姑娘,之後容我向你解釋吧。”


    林珊珊頓時哼了一聲,傳音道:“伱個臭大頭,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張懷旭徑直在前領路。


    寧拙心中感激了一下張懷旭,對林珊珊道:“林姑娘,當下還是琳琅映照壁要緊啊。”


    林珊珊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過去。


    “小家夥,待會見。”五行神主對寧拙擺手,原地消失。


    寂寞劍君微微點頭後也消失不見。


    眾人隨著草聖張懷旭一路前行。


    一個陣法空間穿行到另一個陣法空間中,一個接著一個……


    連續十幾個陣中陣,讓眾人經曆了好奇、震驚、麻木的心路曆程。


    孫靈瞳手撫額頭,大喊大叫:“老天爺,快看看這是什麽程度的防護!簡直讓人發指啊,就算是一國之都,也沒有這樣的級別啊。”


    “這一座座的法陣相互聯係、嵌套,天底下還有什麽地方,比這裏的防禦更深厚?”“林不凡想打映照壁的主意,我佩服他的毅力!”


    寧拙不由扭頭看向林不凡。


    這位元嬰級數的萬藥門掌門,此刻臉色難掩蒼白之色。


    他此前從未深入過,也是第一次真正見識到,原本琳琅映照壁的防禦法陣有二十多重,且每一座法陣都類比玉漏猶滴陣等等。


    林不凡耗盡上百年光陰,才讓原來山山神侵蝕了最外層的兩座防禦法陣。


    此時此刻,他駭然發現,自己的百年努力尚不及整體的一成!


    草聖張懷旭語氣悠悠:“這些法陣皆是由映照下的法身們出手,營造而出的。”


    “譬如陳玄奕、王九、趙元極、周青城、李天野等。”


    林不凡臉色更白了幾分。


    張懷旭所言的這些人,無不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陣道大能。


    林不凡想要侵蝕這些法陣,等若於以一人之力,同時對付曆史諸賢的聯手。


    這還有什麽希望?


    一時間,林不凡竟有些心灰意冷。


    這裏是一處地下溶洞,也不知道有多深邃。


    原本幽暗寂寥,常年濕冷的溶洞,因為長久安置了琳琅映照壁,從而被逐漸改造。


    垂掛的條條石乳,皆化為玉質,晶瑩剔透,瑩光流轉。


    洞壁亦似琢玉雕瓊,光滑如鏡,透出柔和的金銀之輝。


    洞中石柱,森然林立,皆泛玉色,仿佛瓊樓玉宇,巍然壯觀。


    洞底有一汪清泉,水光瀲灩,映照壁的光暈投射其上,使其波光粼粼,金銀交輝,好似龍宮寶池,璀璨瑰麗。


    清泉中有一支魚群,通體透明,遊動之間,光影交錯,幻彩紛呈。


    “等等,這是萬年水精?”朱玄跡眼中金芒一閃,失聲低呼。


    眾人頓時被魚群吸引,目光炯炯。


    被眾人灼熱的目光驚擾,魚群迅速沉底,化為清水,消散不見。


    但驚鴻一瞥,也讓寧拙感到心驚:“這魚群數量至少有兩三百隻。兩三百隻的萬年水精?!”


    “不,其中體型稍大的,何止萬年?”


    洞內的空氣一點都不渾濁,清新而靈動,沁人心脾。


    靈氣濃鬱卻隻是氤氳,並未成霧遮擋視線。


    在這樣的環境中,琳琅映照壁的真正本體展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它高約三丈,寬兩丈多,形如巨大鏡子,但表麵略帶弧度。


    它呈現半透明狀,主體是一片巨大的琉璃金晶。它表麵閃耀的光暈十分奇妙,時而如晨曦初綻,溫潤柔和;時而若夕陽餘暉,燦爛輝煌。光影變幻之間,溶洞中的光景亦隨之而異。


    有時好似春日百花齊放,有時或若秋夜星河燦爛……


    此情此景,宛若仙境,一片玉質金銀,光輝燦爛。


    眾人置身其中,宛若凡夫俗子般驚歎流連。


    “這便是琳琅映照壁了麽?”朝思暮想上百年的靈寶就在眼前,林不凡此刻的神情卻相當複雜。


    “我大師兄呢?”林珊珊驚歎過後詢問。


    “他正在壁中和妖獸交鋒。”一位女修法身從映照壁中走出來。


    她的容貌宛若天成,眉如遠黛,眼如秋水,鼻梁挺秀,唇色如櫻。


    她膚白如雪,透著淡淡的玉光。


    她身穿一襲淡綠色的絲綢長裙,裙擺上繡有精美的白玉蘭花,與她的氣質相得益彰。


    此時行走而出,長裙輕盈飄逸宛若行雲流水。


    在她的腰間係著一條玉帶,帶身鑲嵌著潔白珍珠,顆顆飽滿晶瑩。


    在她的發間,點綴著幾支精致的玉簪,每一支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她的耳垂上懸掛著兩顆小巧玲瓏的白玉耳墜,步履輕移間,耳墜隨之輕輕搖曳。而她的手腕上戴著一對晶瑩剔透的玉鐲,輕輕碰撞時發出清脆的琳琅般的聲音。


    她的氣質秀麗而柔和,舉手投足間皆散發出一種恬靜與溫婉,仿佛一塊溫潤的美玉。


    她的聲音則輕柔如流水,言語間總帶著幾分關懷與體貼,讓人如沐春風。


    正是靜玉仙妃!


    仙妃現身,頓時令眾人眼前一片華彩,不禁屏住呼吸,隻覺得地下溶洞在刹那間,晉升成了華美龍宮。


    如此人物,實在叫人發自內心的驚讚。


    眾人俯身下拜,起身時已經天地變幻,被攝入了琳琅映照壁中。


    “諸君,且往下看。”靜玉仙妃麵對眾人,伸手指地。


    眾人腳下如雲似海,迅速飛散開來,露出一個巨大的,猩紅和深黑交織的妖巢。


    妖巢森然若地獄之門,澎湃的妖氣像是海嘯般,不斷衝擊四周,令人毛骨悚然。


    巢穴的外體由無數的黑藤組成,藤蔓扭曲攀附,宛若蛇舞,蠕動不止,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仿佛訴說著無盡的怨恨。蛇藤上荊棘叢生,尖銳如刃,滴落暗紅毒液,腥臭彌漫。


    一座座巨大的骨骸,散落在巢穴內外。它們形態各異,有人形,有獸形,殘破不堪,啃噬之痕清晰可見,猙獰恐怖,令人心膽俱寒。


    還有一塊塊巨大的幽綠妖石,光芒閃爍,陰森詭異。光影交錯間,令巢中景象忽明忽暗,仿若無數冤魂在幽光中哀嚎哭訴。妖石照耀下,眾人勉強可見一條條蜿蜒通道。這些通道迂回盤旋,宛若深淵之血脈,將整個巢穴連成一體,渾然天成。


    巢穴當中的重要節點中,各自分布著古妖祭壇。祭壇上古符密布,符文玄奧,透出無比邪惡且濃鬱的妖氣。壇上陳列著種種器具,有些殘破不堪,有些著沾染著幹涸血跡,顯係邪惡祭祀所用。


    而在巢穴的最深處,一片片幽洞深淵,黑暗如墨,深不可測。無數低沉的咆哮,淒厲的嘶鳴聲不間斷地傳出。


    單單隻是遠望,眾人就覺得一股寒意自腳底直衝天靈。妖氣是如此滂湃,令人窒息,仿若置身無盡噩夢,沒有一絲逃脫的希望。


    靜玉仙妃輕聲道:“此乃一座絕世妖巢。”


    “妖之道,源自天外。”


    “這座絕世妖巢從天而降,乃是世間妖之源頭,不死不滅,唯有鎮壓、封禁。”


    “昔年,武帝攜大軍圍攻昆侖山,必鎮壓絕世妖巢,方能從根源上解決妖患。”


    “然而妖巢不死不滅,時刻運轉,衍生無數妖獸,尋常手段,萬難鎮壓長久。”


    “武帝、軍師與其餘大修苦思冥想,最終合力製造出了琳琅映照壁,由我、五行神主等人親赴昆侖山內,秘密作戰,最終將絕世妖巢封印,獲得了決戰的勝利。”


    靜玉仙妃吐露古早的秘辛。


    她繼續道:“琳琅映照壁本是靈寶,能映照諸多賢能,取留影像,製造法身。法身隻能在璧中活動,擁有修士本體的全部戰力。”


    “無數年來,絕世妖巢衍生無窮妖獸,而我則主持著琳琅映照壁,借助無數歲月中湧現而出的奇才、大賢,凝造法身,加以抗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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