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家族長對忽然冒出來的寧拙,本就相當好奇,此刻查看一番眾多後,有些釋然地道:“原來寧拙這孩子,早就已經展露機關天賦了啊。”


    第一條情報就說了:寧拙的娘親孟瑤音,就是一位機關修士。雖然她很早就去世,但給寧拙留下了許多機關術的典籍。寧拙將這些典籍當做他娘的遺物,分外珍惜,小時候經常抱著這些典籍入睡。逐漸長大之後,受到了這些典籍的熏陶。


    寧拙在幼童時期,開始對機關術表露出濃重的興趣。他經常進出慈幼園,觀看李雷峰的木偶戲。


    慈幼園就是孤兒所,在火柿仙城中收容無家可歸的孩童,由城主府、城中各個大戶聯手資助。


    這是南豆國的一項國策。


    李雷峰便是慈幼園的園長,他擁有雷靈根,同樣是機關修士。他構築出來的機關塔,能汲取外界雷電,化為動力維持機關塔的運轉,不需要消耗任何靈力。等到對敵的時候,機關塔內儲備電力,會迸發出道道閃電,宛若鞭鏈,鎖住敵人,不斷電擊炙烤。


    “李老的木偶戲的確是一絕啊。”看到這裏,寧家族長由衷感歎。


    他看過多場李雷峰的木偶戲,歎為觀止!


    或許是受到了李雷峰的影響,寧拙從小就很喜歡木偶,喜歡此類的玩具。他經常玩的玩偶分別是一輪、二郎腿和三毛。


    等到他進入家族學堂,他對機關術最有興趣,勤學好問,導致自顧不暇,其他科目越來越糟糕。


    一直等到十歲之後,他的各科目的表現才逐漸好起來,在學堂中逐漸排上了中上等。


    寧家以符籙為重,寧拙的大伯、大伯母自然不願意他走入邪道,自毀前程,就對他嚴格管教,光是砸爛的機關玩偶就有三大筐之多。


    但寧拙雖然表麵上被遏製,但內地裏卻仍舊抓住一切機會,鑽研機關術。他甚至會主動跑去一些機關作坊做童工,即便不要工錢。對他而言,能接觸到機關造物就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了。


    或許是因為堅持和熱愛,寧拙的機關術一直在增長。


    十五歲的時候,寧拙製作的一隻機關鸚鵡,已經超出了所有同窗的水準,被一位學堂裏的家老意外看到,當場稱讚了一句。


    但原本被某些家老微微期待的寧拙,卻在家族大考中發揮失常了。


    “他太緊張了!”寧家族長看了玉簡,長歎一聲。


    玉簡中的正是寧拙這一屆,家族大考的具體情景。


    “是啊。”寧曉仁讚同道,“當時那提線意外打結,寧拙偏偏又沒有看到。等到要出手時,提線糾纏起來,讓寧拙根本沒有發揮的空間。”


    “若我是監考的家老,必定會通融一次,讓寧拙重考的。”


    寧家族長搖頭:“監考的家老並無失誤。按照規則,考生就該在考前,多檢查一番。出了這個事情,寧拙就該負責。”


    父子倆議論間,有侍從來報:風繼輕來了。


    “請他進來。”寧家族長點頭。


    風繼輕是一位中年男子,眯眯眼,青色長發,身材高瘦,背後背著一個風車般的刀輪。


    風繼輕是風靈根,有一手機關造詣。雖然不是正統的機關修士,但他製作、操控的機關風隼,速度快如迅電,攻如狂風,十分犀利。


    寧家在招攬垂髫客失敗之後,一直都沒有停止對外人才的吸納。


    直至近期,寧家不斷加碼,終於招攬到了風繼輕。他便是寧家招攬外姓人才迄今的最大成果。


    “族長、少族長。”風繼輕拱手行禮,腰杆子筆直。他本人乃是築基巔峰,深知機關修士的行情,自恃價值,對寧家兩位高層態度一般。


    少族長寧曉仁微笑:“風師傅,此次請你來,是想讓你辨認一番這兩座機關火爆猴,評價一番創造、製作它的人,究竟有何等機關造詣。”


    有關寧拙乃是機關火爆猴發明者的事情,寧家族長、少族長父子倆並不想太快泄露出去。


    一方麵,寧曉仁還想靠著假裝不知情,偽造自身形象,要讓寧拙感受到他的“滿滿誠意”。


    另一方麵,機關火爆猴的事情,畢竟事關費思。泄露出去,就讓費思為難。寧家並不想因此得罪費思。


    後者作為實際上,處理火柿仙城日常事務最多的仙官,權力很大,不好惹。


    兩人的隱瞞,無意間給風繼輕造成了一些誤解,他不由自主地猜測:“難道寧家想要重金聘請陳茶來?”


    風繼輕當然不願意此事發生,不動聲色,開始上手檢測兩隻機關火爆猴。


    這兩隻機關猴一隻做工講究,用料紮實,是之前版本。另一隻則粗製濫造,已經破損了不少,是寧拙之後特意的改版。


    風繼輕檢測了一番後說:“猴皮的主材是火絨鼠皮,用傳統的靈力刺繡編織而成。傳統手藝,沒有提的必要。”


    “用天金做骨架是必須的,因為要布置儲物陣,天金通常是最好的選項。”


    “但如果是我,會更進一步,選擇雲鯨的空肺。這樣做,布置出來的法陣能夠儲藏活物,現在的這種隻能儲備死物。”


    “機關火爆猴設計出來,是為了摘取火柿的。火柿雖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看成是火精,但它本質上是生命,是火柿樹的果實。放置在會活物儲備陣法空間中,更適合它們,能讓它們保證更好的滋味。”


    風繼輕隻說自己方案的優勢,絕口不提雲鯨空肺的稀少。


    “機關火爆猴的肌體用料,是不錯的。”最大的亮點之一,被風繼輕一筆蓋過。


    “手掌中陣法很多,搭配的方式算是比較新的,挺不錯。”風繼輕不可不誇的時候,會盡量降低誇讚用詞。


    “猴腦中的遛彎彈丸,是我認為,這個機關設計中最亮眼的部分。”


    風繼輕迅速誇了一下,又立即轉折。


    “不過,這樣的選材雖然會節省大量成本,但非是築基期不能使用,極大地限製住了買家數量。”


    “如果沒有這個弊端,機關火爆猴銷量要翻上數倍,乃至十多倍。”


    “這設計是有缺陷的。”風繼輕最後總結一句話。


    寧家族長、寧曉仁相互對視一眼,前者沒有說話,後者追問:“設計者這樣的機關造詣,可算強否?”


    修真百藝,機關墊底。


    父子倆對此並不涉獵,加上一直是家族高層,整日不是被重重事務纏身,就是勾心鬥角,對機關火爆猴難以把握。


    事實上,別說是機關術了,就連一張全新丹方,他們都難以評估優劣。


    他們不是煉丹師,也不專修機關術。


    在遠古時期還好,築基修士都不多。家族普遍弱於門派,修真國度極為罕見,在曆史長河的上半段,幾乎都是曇花一現。


    但修真發展至今,修真百藝已然博大精深,對於大多數修士而言,隔行如同隔山。


    風繼輕沉吟道:“陳茶經營了飛盤工坊多少年,才好不容易憋出這麽一款機關造物。”


    “也算是難得了。”


    “這機關造物是有巧思,但不多。就算現在賣得火爆,但明年火柿摘取生意肯定慘淡,用途也窄。”


    “綜合來講,這份機關造物算是中等,微微偏上吧。”


    “至於製造機關的人,我就不多評價了。”


    寧家族長、寧曉仁再次對視一眼。


    前者心道:“風繼輕乃是築基修士,評級中等,對於煉氣期的寧拙完全是巨大誇讚了。”


    後者則更加堅定了拉攏寧拙的心。


    與此同時。


    慈幼園。


    朱玄跡隱藏身形,進入園內。


    一位老者正在園內曬著太陽,忽然眉頭一皺,看向隱身的朱玄跡:“什麽人?!”


    朱玄跡一愣,旋即顯露身形。


    他掐指訣,眼冒金芒,發動了某一門偵查法術,觀察四周。


    “原來如此。這裏小院內流轉電因,有無形的雷電勢差。我隻要踏足進來,前後形成電勢差異,便會被你感應到。”


    朱玄跡一邊稱讚,一邊跺腳。


    他腳底下如小雷爆破,炸飛了一層泥土,露出裏麵的磚頭。磚頭上的符文,讓人一眼看去,容易眼花繚亂。


    這種磚頭每隔一小段距離,就在地麵下鋪設一塊,根本不成陣。


    正是因為不成陣,才讓朱玄跡難以把握,無從警惕。自從進入火柿仙城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叫破行蹤。


    “原來是朱玄跡大人,請坐。”老者仍舊躺在椅子上,一動都不動。


    朱玄跡之前在火柿仙城,已經當眾露麵,此事早已全城皆知。


    奇怪的是,老者隻是築基期,且隻是築基前期,但麵對朱玄跡這樣的金丹,態度卻很隨意。


    朱玄跡沒有感到自己被絲毫的冒犯,他來到老者身邊,麵帶微笑:“李雷峰老前輩,晚輩早就聽聞你的大名,特意來看看你的。”


    老者李雷峰冷哼一聲:“要看老朽,朱神捕你這也太遲了。”


    “說是看看,其實是想驗證我是否是那黑影魔修?”


    朱玄跡尷尬一笑。


    李雷峰歎息:“老朽活了這麽長的歲月,見過的事情不少了。朱大人但查無妨。”


    朱玄跡拱手:“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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