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社儀式


    胖子一直在看向我的後麵,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裏。


    “怎麽了,胖子,看什麽昵?”我回過頭,什麽也沒有,窗外黑黑的,有一棵不知名的樹伸展著枝條。


    “你沒看到嗎?”胖子有些猶豫,他問著我旁邊的吳婷。


    吳婷搖搖頭,她旁邊的莫雨也默不作聲。我們三個剛才都背對著窗戶,根本不可能看到背後有什麽。


    胖子思考了很久,突然沉沉地說:“我剛才看到有一個女的在窗外,她一動不動,就一直冷冷地看著我們。”


    現在是午夜十二點,在學校的406教室裏,我們四個在舉行社團的成立儀式。


    說是成立儀式,其實這個社團已經成立了很久,而此時之前的社員已經全不在了。上一屆社團留下來的規定,每當有新成員加入社團時,都必須在午夜十二點後來到406教室,朗誦人社詩。


    我們加入的是學校的詩社。


    “於華怎麽還不來啊,這都過十二點了。”莫雨忍不住抱怨道。其實,誰都知道,這是為了岔開話題。


    “那我們開始吧。”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我打開從上屆學長那裏拿來的紙袋,有一張白紙,上麵有六行詩:


    我從你的眼裏慢慢流下,


    親吻著你的肌膚,


    侵蝕著你的身體,


    踐踏著你的聲音,


    壓抑著你的呼吸,


    隻是為了得到你的愛。


    氣氛有些奇怪,明明隻是讀了幾句詩,教室裏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你們怎麽了?”話還沒說完,桌子上的蠟燭突然被吹滅,教室瞬間陷入黑暗中。


    隨後響起了女生的尖叫聲。


    “火,快拿火!”我大叫道。


    胖子趕緊拿出火機打著火,就在這時,我看到一個小小的人影映襯在牆上。


    隨後,教室裏響起了腳步的聲音,當蠟燭再次被點燃的時候,門突然被打開,就好像有一個人從教室裏走了出去。


    我突然有種恐怖的想法,剛才在教室裏不止我們四個,還有第五個人。


    腦海裏一下閃現出死人般的麵孔——是胖子說的那個女孩。


    過了好一會,胖子才小聲地說:“總覺得有些邪門兒啊,你們聽沒聽說過,上一屆的詩社就是因為詛咒,才……”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於華打來的。


    “他已經到了,沒找到這間教室,讓我去接一下他。”我掛斷電話,一個人急匆匆地出了教室門。


    樓梯道上隻聽到我輕輕的腳步聲,突然,手機又響了。


    於華發來短信,上麵寫著:我看到你了。我下意識地看向樓層號,這裏是二樓的過道上。


    你在哪兒?我回複。回了短信後,將電話打了過去。


    在不遠處的黑暗中,有微光一閃一閃,不過沒人說話。


    我看到微光一點一點向我靠近。


    就在一瞬間,那個光芒突然消失了。眼前除了黑暗外,似乎還有別的東西。


    我慢慢走了過去,在剛才光芒消失的地方停了下來。地上有一個手機,那是於華的,還有一些東西沾在手機上麵。


    是血,大滴大滴的血從天花板滴落下來。


    我一抬頭,看見於華的那張臉,沒有眼睛。


    隻有兩個黑色窟窿掛在他的臉上,不斷有血從裏麵流下來。


    隨後,他的身體無力地向後倒去。


    我聽到前方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正慢慢遠去。


    不過,我沒有看到任何人。


    一行血腳印從於華的身體旁邊,一個接一個慢慢地延伸到走廊盡頭……


    親吻著你的肌膚


    於華死了,死於失血過多。


    他死在了人社的那天晚上,就在我讀完人社詩後。


    胖子一直堅持這是詛咒,但是他沒說為什麽,他狠狠地甩下了一句,你們都會死的,便獨自一個人跑出了教室。


    莫雨什麽也沒說,倒是吳婷要找上一屆的學長。


    “要不去問問上一屆那個學長吧,你不是從他那裏拿到入社詩的嗎?他說不定知道什麽。”


    不過事實並沒有想得那麽順利,那個學長叫王興,於華死後,他也因病請假了,當我去找他的時候,隻看到了一張假條。


    “說不定真的像胖子說的,這是詛咒。”莫雨突然絕望地說。


    “怎麽可能,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詛咒。”


    莫雨指著那個不祥的入社詩:“你們不覺得這詩有些怪怪的嗎?感覺就像是在描述殺人的過程。胖子說在那天晚上看到一個女的,可是那個時候,誰還會在教學樓裏 走。之後,教室的門就被打開了,你們都聽到了,有腳步聲,就像是有人從教室裏走出去了一樣!還有就是於華,他是被挖去眼睛死的,你們不覺得和第一句詩有點 相似嗎?”她低著頭,小聲的哭泣著,“這是詛咒,我們都要死啊!”


    吳婷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和莫雨,喃喃地說:“下一個是誰呢?”


    其實,當時加入這個社團的肘候,都是因為聽說過這個社團發生過靈異事件,本來抱著好奇的態度,可是沒想到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


    晚上,吳婷把我又叫到了406教室。沒有其他人,她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


    “沒人跟來吧?”她謹慎地把我拉進教室,在門外看了好久,才慢慢說:“其實,那天晚上你去找於華的時候,有人出去了。”


    “什麽,你難道懷疑我們中有殺人犯?”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胖子因為上廁所,所以出去了,莫雨說擔心你,也出去找你了。”吳婷的表情很激動,她的嘴唇有些顫抖:“我也不相信是詛咒,而且我隻是不想死罷了。”


    我沉默了。


    “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她的身體慢慢消失在教室門口。


    莫雨和胖子都沒有理由殺於華,那麽會是誰幹的呢?


    時間過的很快,但是吳婷沒有回來。


    我的心跳的很快,飛速衝出教室,腦海裏反複出現那句詩。


    腳步停在了女廁所門口,光線很暗,有一個像是木頭一樣的東西躺在門口。


    我慢慢走了過去,那個東西好像在動,我蹲下身子,借著手機的光線看向那個東西。


    我下意識地尖叫起來。


    那是一具沒有皮的屍體。


    上半身鮮紅的肉還在連接著殘破的皮膚;她的皮被活生生地剝掉了。


    耳邊突然傳來了細細的聲音:


    “親吻著你的肌膚。”


    我看到不遠處,一個身影消失在拐角處。


    侵蝕著你的身體


    我要瘋了!


    如果說於華的死是人為的,那吳婷的剝皮事件讓我深刻意識到這絕不是人能幹出來的。


    “吳婷可是一直很喜歡你的。”莫雨傷心地說,“你說我們會不會都要死啊?”


    我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緊盯著那首詭異的入社詩。前兩個人都像詩上說的命喪黃泉了,也就是說,我們都會像詩上所描述的死法而死去。


    不過,如果說能猜出來死法的話,是不是可以避免呢?


    就在這時,電話突然響了,竟然是王興學長打來的,他要我去學校外麵的咖啡屋,想和我談談詩社的事。


    走進咖啡屋的時候,王興一個人窩在最角落裏的座位上,他一看到我就把我招呼過去了。


    “你身上有邪氣。”他淡淡地說,給我要了一杯咖啡。


    “你讓我來不會隻為了說這個吧?”


    他喝了一口咖啡,沉默了許久:“其實,上一屆的詩社也發生過這樣的事件,但是平息之後,沒想到你們這屆又發生了。現在是科學時代,總不可能因此而禁止學校的文學社團,所以你們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麽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這樣也算是幸運的嗎?”


    “我可沒有這麽說。不過,你就不想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嗎?”王興沒有生氣,、而是繼續說,“其實,準確地來說,詩社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學校社團,它是學生裏的邪教組織。”


    我吃了一驚,張大嘴巴,許久說不出話:“你說的是什麽憊思?”


    “上一屆的詩社,社長因癡迷邪教的禁術,把所有的社員都當成了祭品,最後自己也自殺了,整個詩社據說因此而受到了詛咒。於是,詩社因此也停辦了很長時間。 但是之前我也說了,這是科學的社會,學校也不敢戴著迷信的帽子。於是到了你們這一屆,詩社又重新開張了,自然,詛咒也轉移到了你們的身上,這不是很正常的 嗎?”


    他突然停了下來,目光全部注意到了我的身上:“其實,我所說的萬幸,就是你還有存活的機會……”


    回到學校的時候,天色已經很黑了,街上陸陸續續經過放學的學生。


    “莫雨叫你去,說是有事找你。”班上的同學給我傳了話。


    她怎麽會讓我去那個地方,到底會有什麽事呢?


    我慢慢走進倉庫,裏麵很黑,隻有莫雨一個人在裏麵。


    “有什麽事啊?”我慢慢走了過去,她背對著我,沒有說話。


    我感覺有點不對勁兒,快速跑過去,一把抓住了她。此時,她已經僵硬了,在她的旁邊,還放著一個空的玻璃瓶,標簽上寫著“硫酸”。


    她的身體內部已經被硫酸溶解了。


    踐踏著你的聲音


    我發瘋般地逃出倉庫,在旁邊的樹叢裏劇烈嘔吐起來。


    這簡直是一個噩夢,周圍的人都以各種不可思議的方式一個個死掉了。


    我突然想起了胖子,他一定會是下一個!


    手機響了很久,我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終於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電話那端出現了聲音。


    “胖子,你沒事吧?”我急切地問。


    等了一會兒,他突然說:“現在你相信了吧,這就是一個詛咒。我之前就告訴過你們,這是一個詛咒,可是你們都不相信,哈哈,都死了,都要死啊!”


    “你到底知道些什麽?”我想起了在於華死後,胖子好像想要說什麽的,但是他沒說。


    “我知道所有你們不知道的事。”他得意地說著,“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一個小時後,到小樹林裏等我,你應該知道的。”他掛斷了電話。


    沒有到一個小時,我已經一個人在小樹林裏停下了腳步。現在是晚上十點多,大部分人都已經回了寢室,學校內基本已經看不到學生了。


    然而,半個小時後,卻沒有看到胖子的身影。我又等了一刻鍾,依然沒有入朝這邊過來。


    難道他出事了?正這麽想著的時候,胖子突然打來了電話,電話那端傳來了胖子的喘息聲,他像是在拚命地逃跑一樣。


    “你在哪兒,發生什麽了?”我有些著急,朝四周望去。


    “不要管我了,我要告訴你的是,詩社根本就不是研究詩的,上一屆的詩社,就是借著詩的名義,發展著邪教組織,他們專門研究的就是西方的禁術。”


    手機換了一邊,聲音突然小了:“上一屆的社長據說用一個女生作為祭品,想要做什麽禁術,結果失敗了。那個女生化作了冤魂,並詛咒了這個詩社。一旦有新成員加入的時候,就會以入社詩的方式殺死所有人。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那個女生就是冤魂啊!”


    好像快到了,我看到不遠處好像有亮光,但是心裏卻一沉,因為那個亮光是從樹林深處向外跑的。


    “我本來隻是好奇才加進來的,但是那天於華死後,我終於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了,你……”突然,聲音消失了,不過那個亮光還沒有消失。


    我快速跑了過去,看到了胖子僵硬的身體。


    他手上的手機因為顫抖而掉在了地上,亮光照在他的臉上。


    他的口裏吐著鮮血,半根舌頭被他吐了出來。


    他也死了,最後的秘密和他的聲音~起被封印在黑暗的最深處。


    而胖子,嘴角似乎透著一種邪邪的笑,似乎很滿足、很欣慰。


    是了,想要複活女孩,胖子也是一個犧牲品。


    原來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那個割舍不了的愛。


    尾聲


    兩個月後,406教室裏。


    “喂,可以開始了吧。”一個女孩小聲地問。


    另一個女孩不放心地說:“你們聽說沒有,上一屆詩社的社員都死了呢。”


    “怕什麽?都是騙人的。”男孩興奮地拿著白紙,那上麵有熟悉的詩詞。


    六句詩讀完後,教室裏突然安靜下來。


    過了很長時間,終於有人小聲地說:“你們看到了沒有?窗外好像有幾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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