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片是死水,附近的人都知道,水旁是竹林,到晚上陰森可怖,怪嚇人的,聽說那裏以前淹死過人,還不止一個,人們都謠傳半夜不要去那裏玩,會被鬼纏的,還說那裏晚上會有燈,亮得很,照得竹林白茫茫一片。


    阿木是村裏有名的大膽,哪裏有稀奇古怪的事,哪裏就有他的身影,他會看風水,還會看相,村頭村尾很多人都信他,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找他,說他在你手上畫個圈圈,回家睡一覺,第二天準保精神,神得不得了。


    最近村裏老死人,小的、老的、中的,沒有任何相連特征,但都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死在家裏了,死相很恐怖,就像看到鬼一樣,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合不上,臉色都發青,阿木心裏嘀咕著是不是鬧鬼了?


    “他們都去過竹林”一村婦挑著扁擔,擠進人群。


    “竹林?死水竹林?”阿木眼神發光。


    “是啊,我這幾天都看到過他們去那”村婦放下擔子。


    “你怎麽看到的?”阿木有點狐疑,死了三個人,個個都被你看到去過死水竹林?你神咯。


    “我天天打那過,死掉的三個人我都看到去過”村婦顯然不把阿木懷疑的眼神看到眼裏。


    “天那,肯定是鬼殺人了”圍觀的村民開始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一】


    趙林是個木匠,經常深更半夜從外麵風塵仆仆的回來,這天,正背著鋸子哼著小曲路過死水竹林。聽說這裏鬧鬼,晚上進去會被鬼纏。趙林有點懷疑,這年代誰信鬼?都科技發達時期了,神舟號都上天了,還有鬼?不信。


    一村婦挑著賣完的糕點扁擔,遠遠看見一個牛高馬大,身材魁梧的男人對著竹林裏張望,那裏鬧鬼哦,這人腦子有問題,望什麽啊?村婦正想著,怎料,這八尺漢子扛著鋸子就鑽進了竹林。


    林子裏很黑,一根竹子接著一根,走路都難走,腳底下鬆鬆軟軟的,顯然平時沒什麽人來,當然,誰沒事幹來這鬼地方?轉悠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嘛,打著打火機,也就看到一些垃圾,有穿破的衣服和鞋,也有誰家用壞的馬桶,還有那些破銅爛鐵,看來這裏是垃圾站。


    趙林點了一支煙,放下鋸子,靠在一根竹子上,向竹林深處的死水潭看去。嗯?那裏倒挺美,月亮照在水麵上,還有波光,粼粼的,隨著風擺動,挺幽靜啊,還什麽鬧鬼?都是些屁話,老子才不信呢。


    趙林三兩步衝到死水潭邊,蹲了下來,掬了一捧水,撲在臉上,水很涼,好像整天曬不到太陽一樣,夏天的溫度卻像冬天那麽刺骨,這潭還真是死水,難怪沒人來,都沒氧氣的,流不走,流不進的,不涼才怪。


    趙林,等了半晌,啥動靜都沒有,吐掉煙,罵了聲娘,背起鋸子轉身就準備走。突然身後大亮,照得趙林的影子在竹林裏拉得好長。他奶奶的,這麽晚了,還有哪個工地開探照燈?


    趙林回過頭,呆了。


    水麵上,漂浮著一個沒有燈罩隻有燈泡的燈,燈泡看樣子就是平常家裏用的四十瓦功率的,可是從它的裏麵照出的光卻似施工地的探照燈,那光白得刺眼,趙林眯著眼使勁在看,燈泡還在順著水遊,一浮一沉的。


    趙林突然害怕了起來,背脊上爬滿惡寒,那燈光漸漸弱了,趙林的腿也動彈不得,嘴巴張得老大,卻喊不出來,燈光由白色變成青色,忽閃忽現,慢慢又變灰色,若隱若現,最後像磷火那般隻剩淡淡的藍,包裹著整個燈泡,隨著水麵緩緩遊動。


    這燈,這,這,這水上能通電?媽呀。


    趙林眼睛一閉一睜,沒了,燈滅了,水麵上空空如也,安靜得可怕,就像來到另外一個世界,世界裏隻剩下自己和無盡的空靈。腳、腳,我的腳,趙林渾身開始顫抖,額頭的冷汗一顆一顆往外冒,媽呀,真的有鬼呀。


    我的腳,能動了,能動了,趙林拔腿就跑,鋸子也不要了,一路狂奔到家,關了門,上了鎖,大熱的夏天,抱了床被子就鑽裏邊,直哆嗦。


    夜深人靜,沒動靜,外麵很安靜,屋裏也安靜,趙林大氣不敢出一聲,沒事吧?是不是幻覺啊?還是誰在惡搞?嚇唬老子啊?趙林心神漸漸緩和下來,癱軟在被子裏,蜷縮成一團,睡意開始綿綿。


    “吱嘎…”開門的聲音。


    趙林渾身肌肉一緊,腦子裏都是漿糊,天啊,天啊……


    【二】


    三天死三個人,真邪門了。阿木坐在家裏抽著煙,第一個趙林,大齡光棍,蠻高大的一個漢子,死在被子裏,臉色鐵親,像看到鬼一樣,活活被嚇死的,第二個張家小四,四狗子才十六歲,也死在家裏,麵色鐵親,又像見到鬼,又是被嚇死?


    阿木抽著煙,站起身,跺到村口,再次掀起蓋在第三個死者臉上的布,這老爺子也可憐,死法一樣,家人都給抬了扔出來,晦氣啊。究竟怎麽回事?


    劉阿嫂說她連續三個晚上賣完糕點回來看到他們三個人都進過那片死水竹林,會不會真的跟傳說有關?阿木,扔下那塊蓋死人的布,站起身,徑直向村居委會走去。


    “高書記,我很想打聽一下關於咱村口那片死水竹林的來由”阿木是外鄉人,暫住這個河潭鄉也不過三月之久,來時並未聽多少關於死水竹林詭異的事情,這兩天似乎有些異常。


    “孫先生,我們知道你比較喜歡研究這些奇怪的現象,但是我們確實無可奉告”高偉民似乎沒有任何一絲想要告知的趨向,阿木知道再問也是無濟於事,索性笑笑走了。


    “孫先生在家嗎?”門外有女人的聲音。


    “哪位?在,進來吧”孫成木回回神,站起身給開了門


    “哦,是劉嫂啊,有什麽事情嗎?”阿木看到門口站著早上在村口說見過三個死者都進過竹林的劉家嫂子,她一臉的苦相,半邊臉像是被利器傷過,著實醜得緊。


    “孫先生,那片林子,那片水鬧鬼,您可千萬別去啊,死了就死了,都是他們自找的,幹嘛要去啊?”劉家嫂子語氣很沉重,也很擔心的樣子,可她的眼中卻放出活該的表情。


    “哦,劉家嫂子,你知道什麽嗎?”阿木像在一片汪洋中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神迸射著光芒,直射向劉嫂


    “嗬嗬,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進過林子,看到過水裏的東西的都會死”劉嫂說罷,轉過身走了。


    就這麽走了?喂?你這不是教我上吊嗎?不請自來,以為會說個啥,結果又是霧茫茫,這死水竹林究竟隱藏著什麽啊?鬼?真有鬼?我行騙江湖這麽些年,還真沒遇見過鬼,還真想見見這究竟是個什麽鬼?男鬼?女鬼?還是什麽不男不女的鬼?


    阿木被劉嫂氣得兩眼發花,狠狠甩上門,點上一支煙,又坐了下來,腦子裏回憶起二十年前。


    “阿木,我恨你,我死也不會放過你”記憶猶新的一句話,是她走時撇下的,當年若不是自己年少無知又怎會傷害了她呢?阿木煙抽得更深了,吐出煙圈,看著它們在半空中破散。


    “我要去看看,我一定要搞清楚”阿木,突然眼神空洞,似乎無盡的悲傷在眼中。


    我一定要搞清楚,我不能再這樣下去,既然來了,既然已經來到死水竹林,既然真相就快浮水水麵,我不能放棄,我不能再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更多的人死於無辜。


    阿木甩掉煙,拉開門,夜很深,看不到前麵的路,阿木頭也不回,向村口走去。


    【三】


    死水竹林,這個傳說鬧鬼的地方,是她的家鄉,這裏是她曾經最愛玩耍的地方。阿木定定得站在竹林口,腦子裏一片混亂,一片模糊。他點了一支煙,抽著煙踱來踱去,煙滅了,他四處望望,進了竹林。竹林外不遠處,一個黑色身影,默默地望著他沒入竹林的背影。


    “阿木,你既然愛她,我就成全你們,我會帶著你給我的傷害回到死水竹林”阿木的眼睛濕潤了,小瑛,當年我並沒有背叛你,隻是誤會,一切都是誤會,你就這樣離我而去,我這麽多年一直不敢麵對,如今終於來到你曾說要帶我來看的死水竹林,可是你,究竟在哪?


    阿木回憶著二十年前和小瑛的點點滴滴,他記得小瑛曾說過,她的故鄉很美,叫河潭鄉,鄉裏有一片竹林,竹林裏有一潭死水,雖說是死水,但是卻像湖水一樣美麗,小瑛最喜歡在這裏玩耍,一直還說要帶自己來死水竹林看一看。


    如今我終於有勇氣進了這片竹林,看到這潭死水,小瑛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害人?你想要的人是我,為什麽還要害死這麽多人?


    阿木,順著黑暗的竹林,一步一步逼近死水潭,潭裏很安靜,水麵什麽都沒有,連一片葉子都看不到,今晚沒有月亮,水麵上隱約反射了遠處的燈火,暗暗地發著光,照得湖麵詭異、陰森。


    阿木知道那個鬧鬼的傳說就是二十年前開始的,小瑛恨自己,懷了自己的骨肉卻離開自己,一個人回到這裏,為鄉親所不容,而投這個死水潭而去,後來有人打撈過,卻沒有找到屍體。


    一路探尋而來,聽到不少關於死水竹林的傳聞,有人說當初那個投水的女人往自己身上灑汽油,焚燒自己,而受不了灼燒投河自盡,又有人說,投水的女人手裏提著一盞燈,慢慢往水裏走,直到燈和身影沒入水中…


    而今,究竟是不是你?究竟你是怎麽而去?誰能告訴我?我該怎麽做?阿木抱著頭,痛哭失聲,驚起竹林裏的夜鶯,騰飛在竹林陰暗的上空,澀澀作響,像鬼魅的咆哮,又像陰魂的哭泣。


    突然,死水潭的水麵,隱隱約約有光線浮出來,是從水底慢慢往上漫,阿木循著微弱的光看到一個沒有燈罩的燈泡,大概家用四十瓦樣子的燈泡,慢慢浮出水麵,燈光越來越強,直到燈泡全部浮上水麵,強光像探照燈一樣照得阿木睜不開眼。


    阿木兩隻手擋在眼前,透著餘光望向水麵,那燈隱隱約約,若隱若現,像飄在水麵的幽魂,光線漸漸弱了下來,不斷變幻著顏色,由白色到青色,再到淡淡的藍色,最後微弱的淡藍色光包裹著燈泡在水麵隨著水波飄搖。


    阿木定定地望著水中央的燈泡,燈光越來越弱,燈泡也漸漸下沉,轉著圈圈往水裏沉,當燈泡全部沒入水裏,水麵便恢複了平靜,如當初,什麽都沒有發生,依然陰森可怖,依然隻剩黑暗,零星反射著遠處的燈火。


    阿木並不怕,他笑了。


    【四】


    阿木回到家裏,燙了一壺酒,美美得喝了一頓,舒服地躺下了,阿木對著窗外的天,傻傻地笑了。


    “小瑛,我知道你會來的,如果你真的恨我,就來吧,我等你”阿木,閉上了眼,靜靜地躺在自己不足十平方的空間。


    窗外風很大,呼呼的,吹得樹葉沙沙在作響,風穿過牆縫,發出絲絲的聲響,像幽靈在嬉笑,阿木心想,快下雨了吧?


    “吱嘎…”門響了


    阿木笑了。


    從門口到阿木的床頭,流淌過一道深深的水印,水印裏襯著一個少女的臉,白皙柔和,美麗得不得了,水隨著少女的影子來回流淌,靠近床頭,卻又流回門口。


    阿木緊緊閉著眼,屋裏燈忽明忽暗,隨著門外吹進來的風搖擺不定,照著躺在床上的阿木,像一具屍體,一聲炸雷,阿木睜開了眼,燈滅了,阿木的視線突然一片黑暗。


    “小瑛?是不是你?”阿木坐起身,朝空氣裏摸索著


    “小瑛你說話啊,我沒有拋棄你,我愛你的,我真的愛你”阿木帶著哭腔


    風,越吹越狠,打得阿木的房門劈裏啪啦響,又是一聲炸雷,閃電飄過阿木的房間


    “啊……”我當道士那些年:book.dangdaoshi


    阿木倒地。


    阿木的眼前一襲白衣,散著青光,扭曲的臉上長滿蛆,成千上萬,扭動著密密麻麻的身體,在臉上的眼窩裏、鼻孔裏、嘴巴裏來回鑽進鑽出,一頭淡藍的亂發直垂到地。


    “小瑛,小瑛”躺在地上掙紮的阿木仍然喊著小瑛


    “砰…”床頭的杯子掉地


    阿木驚醒,原來是夢?


    阿木神情呆滯,望著窗外,風依然呼嘯著,隻是沒有下雨,門?是關著的,還好,隻是夢。


    嗯?怎麽門口一灘水?直到床邊?是杯子裏的水被我打翻嗎?阿木呆呆地望著地上一條水印。水印從門口一直延伸到床邊。阿木的背脊,爬上了冰霜。


    我一定要弄清楚,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阿木,眼神突然射出一道幽光,他站起身,拉開門,向死水竹林的方向踱去,而,他的身後,黑色的牆根裏,一道白色的影子,匆匆跟了過去。


    【五】


    阿木眼光無神地來到死水竹林,這裏一片寧靜,仿佛夜剛剛來臨一般,安逸、恬淡。阿木左右看了看,沒有動靜,小瑛,我來了,你等我。


    阿木一骨碌滾了下去,滾到死水潭邊,潭水很靜,連一絲波紋都沒有,這水平靜得可怕,阿木蹲了下來,捧起一捧水,水順著指縫滑了下去。


    小瑛,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不能害別人啊,我來了這裏三個月,你殺死了三個人,他們都是無辜的啊,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要的是我,為什麽不放過他們?


    阿木眼中充滿了內疚,他們是被自己害死的,是因為自己的孽,造成的。正在阿木眼淚奪眶而出的時候,死水潭的水麵升起一道薄薄的霧,霧慢慢朝著四麵八方擴散開來,阿木站直了身體,看著霧一點一點將自己籠罩了起來。


    霧,就像下的雪,很快便將阿木的視線全部掩埋,阿木仿佛來到一個冰雪的世界,裏麵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見,隻看到一片白,阿木向四周都看了看,什麽都沒有,死一般的靜寂。


    突然,阿木的正前方“騰”地一聲爆出一扇門,門是木質的,看上去破爛不堪,跟著門的出現,四周就像海市蜃樓一般,晃晃地生出許多畫麵,很多人,男女老少,很多房子,接著聽見吵鬧的聲音。


    人們圍成一圈,很多人,吵鬧不堪,聽不見說些什麽,家家戶戶的燈光很昏暗,看不清人們圍著的究竟是什麽,突然人群裏鑽出一個人,阿木看到了她,是她,是心,她怎麽會在那裏?


    阿木揉了揉眼睛,看見心正對著一個中年男子說些什麽,那男子怎麽那麽眼熟?阿木仔細一看,他怎麽那麽像?像?他?天哪,他怎麽那麽像第三個死者?那個老爺子?難道是老爺子的兒子?阿木,再次揉了揉眼。


    心,心在跟他說什麽?阿木眯起眼睛,豎起耳朵,卻什麽也看不清,聽不到。就在這時,像老爺子的那個男子揮了一下手,人群的騷動立刻停止了下來,人們三三兩兩向兩邊散開,阿木,竭力地瞪著眼,向人們讓開的那條縫裏看去。


    一個穿白色裙子的女人低著頭,趴坐在地上,背一上一下地顫抖著,看得出來她受傷了,如果沒有猜錯,是被剛才那群人毆打的,他們在毆打一個女人?阿木,驚呆了。那像老爺子的男子走到白色裙子女人跟前。


    她抬起了頭,小瑛?阿木,驚慌失措地向前衝了過去,一個踉蹌,掉進了死水潭。死水潭的水冰冷冷的,阿木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小瑛,那個女人是小瑛,她怎麽了?人們為什麽要圍著她?阿木掙紮著想要從死水潭中爬上來,可是怎麽努力,都無濟於事,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泄去一般。


    【六】


    不要掙紮了,我不會放你走的。一個聲音在阿木的背後想起。心?阿木愣在那裏,緩緩轉過身,他向聲音的方向望去,沒有人,隻有一個暗色的燈泡,跟家用四十瓦的差不多大,可是,那聲音,明明就是心。


    心,是你嗎?你在哪?阿木,浮在水麵,四處張望,四處扒拉。我就在你眼前,隨著阿木扒拉著的水波,燈泡上下浮動著,慢慢地射出微弱的藍光,那光線越來越強,刺得阿木睜不開眼。


    阿木,你終於來了,你的小瑛呢?哈哈哈哈,燈泡,隨著一聲長笑“突”地一下子變得通亮,像工地裏施工時的探照燈,照得死水潭一片通明。隨著燈泡亮起,死水潭的潭水竟然狂風驟起,翻滾著浪濤,將阿木死死包圍,周邊形成一股很強大的力量,將水卷起,繞成一個漩渦。


    阿木被旋進漩渦裏,水流很急,阿木看不到眼前的一切,水已經將阿木整個人淹沒,就將沉入潭底。“不要????心,放了他”一個聲音在竹林內響起。燈泡突然暗了下去,水也漸漸安靜了下來,漩渦平了,阿木被吐出水麵。


    小瑛?燈泡發出一聲長籲。你終於來了,哈哈哈,你還是舍不得他,你還是舍不得他。燈泡發狂似地片刻寧靜後又在水麵旋轉起來,隨著旋轉的力度,水麵再次掀起波瀾,還沒有清醒的阿木被水波再次翻騰進了一個新的漩渦。


    不要,心,你不要這樣,那是一個意外,沒有人要害你。你已經殺死了我的兒子,你還要怎麽樣呢?這些年,我一直隱姓埋名,就是不想再將往事提起,現在阿木來了,你又興風作浪,為了什麽?


    燈泡漸漸平息,水波不再波動,水麵回複了平靜。燈泡在水麵上隨著水波微微地上下浮動。阿木,漸漸清醒過來,模糊中聽見小瑛的聲音。


    心,那天,你們把我綁在竹子上,抬到這裏,想要將我沉浸在死水潭裏,我真的沒有怪你,我知道你愛阿木,所以你想我死,我們是多年的好姐妹,我從沒有因為你勾引阿木而怪過你,我還是當你是好姐妹。轉載請注明鬼大爺鬼故事。


    呸,你當我是好姐妹?可是最後死的卻是我!是你害死我的,是你。燈泡在水中旋轉起來,越轉越快,拚了命地轉,像要把水全部轉飛一般,濺起的水花打在阿木的臉上。阿木衝著竹林深處喊,小瑛,你沒死?竹林深處的白影微微晃動了一下。


    阿木,你聽我說。小瑛走到了潭邊,將阿木拉了上來。阿木坐在小瑛身邊,喘著粗氣。阿木,當年你被心灌醉和她在一起被我看到後,我就帶著身孕離開了你們,想從此不再出現在你們跟前。


    沒想到你竟然趕走了心,從此杳無音訊。後來心也回到了這裏,找到了我,在我麵前道了歉,可是那時候我們這裏對於一個沒有丈夫,卻懷著孩子的女人,是萬萬不能容忍的,我原本以為心真的知道錯了,可是沒想到她卻想我死。


    哼,你本來就該死,我們從小到大,你什麽都比我好,我在你身邊,做你的丫鬟,什麽都聽你的,你什麽都比我強,我都忍了,可是你卻愛上了阿木,你不知道是我先愛上他的嗎?他是我的!水裏的燈泡上下急速地晃動著。


    心,對不起。小瑛垂下了頭,阿木看著水中的燈泡,看看身邊的小瑛,頭漲得發疼。


    【七】


    心,真的對不起,我真的愛阿木。我不能沒有他。小瑛看了看身邊的阿木。心,那天我本來已經準備好一死了,當你們把我侵入水中的時候,你說怕我死不了,就拔了村裏人手中的探照燈,扯開裏麵的電線,插在水裏,想電死我。


    結果你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也拉下了水,我們一下子電到了很多人,大家嚇死了,急忙都鬆開手,各自跑掉了。水中的燈泡接著說。


    是的,你被電昏了,栽在水中,而我幸免於難,我拚命地想解開自己被綁著的手,那時候,我隻想趕緊解開,然後拉著你一起上去。水中的燈泡忽然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可是,就在那個時候,有一個小木匠,扛著一把鋸子跑到林子裏來,他解開褲帶,往水裏解手,我便大聲地喊了他。他看到我後,便把我拉了上來,解開了我,我正想反過來拉你,可是發現,你不見了,天又下起了雨,我看見水麵不遠處飄著白白的東西,我肯定那是你。


    於是我就求那個木匠去救你,可是???可是什麽?阿木緊張地看著小瑛,等待小瑛繼續說下去。可是小瑛卻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可是他卻沒有救我,而是強奸了你!水中的燈泡又旋轉了一下。阿木,看著水中的燈泡,再看看身旁的小瑛,小瑛你抬起頭,讓我看看你,看看你!阿木伸出手,托起小瑛的下巴,啊?劉嫂?


    是的,他強奸了我。劉嫂的眼中閃過淚花。下了好大的雨,我流產了,等我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心已經不見了,水麵安靜得出奇,前夜掙紮的我,臉被那個木匠劃傷了,毀了,我忍著痛,躲了起來,改了姓氏。


    多年後,我遇見了後來的丈夫,他不嫌棄我,和我一起生活,誰料他居然是河潭鄉的人,把我又帶回了河潭鄉,又見到了村長和木匠。小瑛說到這裏,眼淚再也止不住,一頭紮進了阿木的懷裏。


    於是你就利用死水潭鬧鬼的傳說殺了老村長和木匠趙林?阿木撫摸著在自己懷裏抽泣的劉嫂。眼神充滿了憐惜。


    是的,是我殺了他們。我假裝水鬼,進了他們的家,嚇死了他們。小瑛抽泣得更加厲害。可是,我的兒子小軍,他也死了。小瑛放聲哭了起來。


    小瑛,對不起。我不該嚇死你兒子。水中的燈泡忽閃忽現著微弱的藍光,在水中慢慢悠悠地旋轉起來,很慢很緩。我知道阿木來了,心裏又生起了恨,當我去村裏想看看阿木的時候,才發現,你沒有死,你還好好地活著,而且居然還有了兒子,兒子居然寄養在別人家裏,我恨死了你,我要殺了他,讓你永遠都痛苦。


    是的,自從我跟著丈夫再次來到咱們河潭鄉後,丈夫身體越來越不好,沒過多久就死了,我覺得自己是個不祥之人,我身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於是我便把兒子送到了一直膝下無兒的姑父家,讓他們代養。


    河潭鄉居然一直沒有人知道小軍竟然是你劉嫂的兒子?啊哈哈哈,燈泡旋轉著發出一陣陣怪異的笑聲。


    心,對不起,我當時真的想救你的!小瑛再度大聲地抽噎起來。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我,我不該出現在你們的生命裏,是我的錯。阿木靠在小瑛的頭發上,眼神空洞地看著水中央。


    燈泡慢慢旋轉著向水底沉去,水麵的光亮隨著燈泡的沉入而漸漸淡了下去,阿木和小瑛在黑暗裏,各自抽泣。


    我不恨你們,你們走吧。水中央泛起弱弱的水花。


    【尾音】


    孫先生,您真的要走嗎?高偉明帶著一村子鄉親站在阿木的門口,劉嫂坐在阿木的屋內,低著頭。是的,我不屬於這裏,是我該走的時候了,那片死水潭,大家還是去開墾一下吧,把竹子都砍了,建個小亭子,以後大家晚上沒事去散散步吧。


    眾人聞話,個個瞪大了眼睛。沒事的,你們別怕,那裏不會再有鬼了。阿木轉過臉看著屋內低著頭的小瑛,嘴角揚起了一絲笑容。


    那孫先生,今晚我們村子裏的人一起聚會吧,為了給你送送行,大家都準備了很多節目呢。在河潭鄉這個民土風情比較濃厚的地方,來人去人,都很熱鬧的,盡管大家還本著不少封建的思想,但大家的熱情還是曆曆在目的。


    那好吧,今晚,我和大家一起狂歡。阿木說罷推上了門,拉著小瑛的手,小瑛今晚我們就要跟河潭鄉告別了,以後你要跟我浪跡天涯,你願意嗎?


    小瑛抬起頭,轉頭看著桌子上的骨灰壇,把它抱在手中,低下眼,我們帶著心,好嗎?阿木看了看小瑛手中的骨灰壇,笑了。


    晚上的時候,河潭鄉的鄉親父老們,齊聚一堂,歡歌笑語,為了河潭鄉的安寧舉杯歡暢。男女老少,笑逐顏開,篝火烤肉,滿天飄香。小瑛坐在阿木的身旁,心中總有絲絲的失落。


    小瑛,這裏是你的家鄉,我們以後還會回來的,放心吧,阿木緊緊握著小瑛的手,生怕她再次跑了。


    而,死水潭邊,月光下,一襲白色的長裙,正在對著潭水梳妝。水中晃動著梳妝的倒影,倒影裏,小瑛的臉,慘白無光,眼角滴著絲絲血跡,她笑了,嘴裏射出一道水光?????水中央,一盞四十瓦的燈泡,一道亮光,劃破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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