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女人


    城市的夜晚,燈火淒迷。


    每一個在夜間遊蕩的年輕男女,都各懷著誰也看不到的心事,也都有著誰也看不到的愁緒,誰也觸及不到的妄想。


    白天不能幹,或者是不敢幹的事,到了晚上,一顆不安的心總是要蠢蠢欲動起來。


    如一個孤魂沉溺在醉生夢死裏,很想自拔,卻也不願自拔。


    因為每一個人的心裏都裝著難填的寂寞。


    而寂寞,往往會讓人願意浪費大量的時間去學會享受消遣,做一些生活主題之外的事。


    而且,大多是不可思議的事。


    喬月便是如此。


    她又喝酒了,而且醉得一塌糊塗。


    她是這個城市的漂泊者。


    當年獨自一人風風火火地來到這個城市,是因為她所愛著的男人就在這裏,她想接近他,即便他不知道她的存在。


    即便她已經知道他有了女朋友,後來還跟這個談了不是太長時間戀愛的女朋友結了婚,她依然留在了這裏,不肯離去。


    固然很是傷心,其實更多的是一個人獨守一片空虛天地的寂寞。


    她本來是不會喝酒的。


    在上大學的時候,跟室友在一起四年,她滴酒未沾。


    臨畢業了,聚在一起瘋狂,她依然是拿雪碧之類的飲料代替,不肯喝酒。


    而現在,她變了。


    她變得每天都在喝酒,每天都讓自己喝得大醉。


    不需要人逼著,她“自學成才”。


    不是沒有想過找一個男人,試著談一場戀愛,不管結不結婚,至少有人陪伴著自己,也比身邊什麽人也沒有好得多。


    拿身體換取生活上的慰藉,已然不算是什麽奇怪之事。很多女人都會,她身邊的很多女性朋友便是這樣的。


    她的女性朋友是不少的,但她們都有自己的生活軌道。


    每一個夜晚,她們都忙於應付自己的男人的饑渴,也排除掉自己身體的需要,解決掉自己心理上的缺欠。


    白天大抵還能在一起,但誰會願意在夜晚陪著她呢?


    一個人在外麵混著,她是該考慮如何應付自己生理與心理上出現的問題了。


    但她總是邁不過去橫亙在心理上的那一道坎兒。


    她曾發過誓,自己即便做不了愛著的那個男人的女人,也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他。


    而事情的發展往往太出乎別人的預料。


    她試著去接近他的時候,他已經有了女朋友,她已經成為了他身邊為數不多的女性朋友的時候,他給她送了一個囍帖,邀她參加他的婚禮。


    雖然有過很邪惡的想法,盼著他們有一天鬧掰,以離婚結束他們感情的“鬧劇”,但她也知道,再等下去,也不可能會有什麽好的結果。


    他們是那麽恩愛,生活之中有吵有鬧,反而增添了生活的情調,更加融合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這樣的一對佳成的玉人,怎麽可能給第三者插足的機會呢?


    男人固然很是花心,她也試著誘惑過他,後來確實已經到了撩起兩個人內心之火的地步,他卻還是很理智地斷掉了瘋狂的舉動,給她的理由是:“我不能對不起我的老婆。”


    看著他慌慌張張地離開,已經被他脫了衣服的她,心碎了,所有的夢也碎了……


    從那以後,她學會了喝酒。


    天天買醉,不醉不歸。


    對生活已經失去了信心,對一切似乎都失去了熱情,唯獨酒,是她熱衷的東西。


    在這個城市裏,她已經沒有了什麽希望。


    她也想過離開,可是,她竟然已經把這裏當成了心靈和身體的歸屬之地,沒有勇氣決然地離開,讓自己重新適應一個陌生的環境。


    於是,她繼續獨守著寂寞,一個人頹廢地消耗著一個女人大好的時光,沒有想過去珍惜什麽。


    2.男人


    出了酒吧,外麵的風有些大。


    風漫過全身,狠狠地刺激了喬月的胃。


    她踉踉蹌蹌地走到路邊堆著的垃圾之處,躬下身,想要嘔吐。


    她吐了,大口大口地吐了。


    吐得翻天覆地,似乎要把身體的內髒都掏空了。


    這時,一個男人走了過來,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問道:“你沒事吧?”


    她神經質地搖了搖頭。


    他遞過去了一張紙。


    “喝成這樣,一定很難受吧?”


    她接過紙,卻沒有回答。


    這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她以前從沒有聽過。


    “家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說著,他便主動攙著她的腰,讓她的身體傾在了他的身上。


    她拒絕,“我不認識你。”


    “我不是什麽壞人,看你在路邊嘔吐,知道你喝醉了,擔心你睡在路邊,著了涼。”


    他將她抱得很緊。


    她依然反抗,“但我不認識你。”


    他沒有說什麽,拉著她,便走到出租車停靠的區域,上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去龍惠路133號。”他對司機說道。


    “我……我不住那裏。”


    她想逃走。


    但他不聽她的解釋,沒有改變要去的地點。


    在車裏,他肆無忌憚起來,摟著她的脖子,扣住了她所有不軌的動作。


    司機啟動了車子,向前駛去。


    他沒有做出更大膽的動作,隻是臉貼著她的臉,做出一副親昵之狀。


    而司機似乎是認識那個男人的。


    “老張,又撿到了一個?”


    “嘿嘿,當然。今天運氣不錯,撿到的這個長得很漂亮。”


    “哦?”


    “撿了那麽多年,她算是最漂亮的一個。”


    “今晚你可有福氣了。”


    “當然,今晚我會一戰不休,累死在床上也情願。”


    “注意身體,也要防止感染髒病。”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然後,那個男人聊起了家常——


    “哥們兒,早就跟你說過了,有機會你也去試一試……”


    “這種事我雖然很想,卻不敢,我沒有這個賊膽,還是老老實實地開我的車,掙我的這一份安心的錢吧。”


    “泡妞還需要成本呢,這個根本花不了多少錢。——你拿膽子也該練了啊,不然的話,別人能吃香的喝辣的,你連喝湯的資格都沒有。”


    “隻要生活過得穩,喝什麽我都願意。”


    “真是沒出息。實話告訴你,其實我在這個城市的真正職業是本市的那家甲等醫院的內科醫生。”


    “哦,真的麽?”


    “當然是真的。晚上我幹這種事,白天我還照樣拿我的高工資,成為社會上公認的高層人士,被很多人羨慕,也被很多女孩子追。”


    “老張,沒想到你的身份是那麽‘特殊’啊。”


    “你所熟悉的龍惠路133號,不過是我在這個城市裏買的其中一棟小別墅。實話告訴你,我還有四五處房產呢。”


    “你那麽有錢,願意跟你上床的女人又多的是,你何必做這種勾當呢?”


    “像你這種隻想圖安穩的人,哪裏知道什麽叫生活的激情,什麽叫人生的樂趣?”


    “什麽意思?”


    “願意跟你上床的女人,讓男人找不到那麽多的快樂,不願意跟你上床,你卻硬要拉著上床的女人,才能讓男人找到征服的快感,趴在女人的身上,才能擁有很至高的滿足感。”


    “……不懂你說的是什麽。”


    “你當然不懂,因為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說真的,老張,其實我也想成為你這樣的人……總是拉著像你這樣的不花錢就能玩到女人的男人,我不僅羨慕,還很嫉妒。”


    “哪個男人不花心呢?不要把自己的生活繃得那麽緊,該放鬆的時候,還是要放鬆一下的。”


    “有機會你教我一下怎麽撿唄,成功了,我請你吃飯。”


    “可以。不過,如果你真的學會了,我以後找出租車,可見不了你這個司機了啊。”


    兩個男人都笑了。


    龍惠路133號很快就到了。


    那個男人扶著醉得一塌糊塗的女人下了車。


    然後,他很霸道地扛起了她,開了大門,將她扛進了眼前的這一棟外形很別致的小別墅裏。


    女人的反抗與掙紮,儼然沒有了什麽用處。


    3.殺人犯


    打開亮如白晝的白熾燈,客廳簡單的布置很像是一個賓館的樣式。


    男人把喬月放在了沙發上。


    然後,他坐在另一張沙發上,喘著粗氣,默默地看著她。


    在他的肩上,她被顛得有些吃不消。


    本來還想睡過去,卻不得不醒來。


    倒在沙發上,她睜開了眼睛。


    白熾燈的燈光有些刺眼,她一時有些難以適應。


    “這是……這是什麽地方?”


    “我的安樂窩。”


    “為什麽帶我……帶我來這裏?”


    “因為你是今晚被我撿到的女人。”


    “什麽意思?”


    “我是撿屍人。”


    “……我明白了。”


    他說得顯然很粗淺,她當然會很快就明白了。


    隻不過,他有些感到吃驚。


    因為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流露出過恐懼。


    ——一個女人在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不感到恐懼呢?


    他想到了以往被自己撿到的女人。


    她們在聽到了他所說的話後,一般都會流露出恐懼,之後會求他放過自己。


    看著她們無助地求救著的表情,他隻感到內心裏會湧現出說不出的快樂。


    那一種對女人的征服感,像是白粉一樣,讓他擁有說不清道不明卻很享受的快感。


    但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你應該感到害怕才對。”


    “我為什麽要感到害怕呢?”


    “因為今晚你很有可能碰到前所未有的事情。”


    “哦?”


    “一個女人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強奸,總該表露出驚慌失措,抑或是恐懼萬分的表情吧?”


    “你要強奸我?”


    “不僅如此,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是什麽?”


    “你總會知道的。不會太久,就在今晚。”


    “那你現在要對我做什麽?”


    “當然是脫光了你的衣服,拉著你去洗一個澡。”


    “你要跟我一塊洗?”


    “強奸之前的調情,還是挺刺激人的。”


    “你知道,我是不可能願意的。”


    “你的反抗,會讓我精神大振,更是感到刺激。”


    她歎了一口氣。


    “我想喝杯酒,——不知道你這裏有沒有酒。”


    “有,當然有。”


    說著,他站起了身,走到客廳隔壁的一個小房間裏,拿出了一瓶價值不菲的白酒。


    客廳的矮幾上本來就有杯子。


    他拿起一個,倒了一杯,遞給了她。


    “我沒有想到,來到了我的這裏,你還想喝酒。”


    “讓自己一直保持腦子清醒,豈不是很痛苦?”


    “也是的,用酒來麻醉自己,等會兒你又醉了,便什麽也不知道了。什麽也不知道的人,就沒有什麽不良的心理,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也不會有什麽接受得了接受不了的情緒了。”


    “我倒是並不這麽想。”


    “你是怎麽想的?”


    “我之所以喝酒,是因為酒能排除我心中的寂寞,也能讓我感到自己似乎還活著,即便生活很是墮落,即便我怎麽也找不到自己最終的歸宿。”


    “你的生活確實有些墮落,但你想要找的歸宿……今晚,也許我就能提供給你了。”他狡黠地說道。


    她卻搖了搖頭,“你給不了我想要的歸宿。”


    他沒有回答,卻走到她的身邊,奪了她手中的酒杯,粗魯地扒了她的衣服。


    直到她一絲不掛。


    但她竟然一點兒也沒有反抗。


    很奇怪,她竟然沒有反抗。


    這個女人讓他越來越無法理解。


    而跟這個女人拚湊出這麽一個夜晚的生活,他忽然感到很興奮,很刺激。


    那是一種比征服了女人更強烈的情感。


    他看著一絲不掛的她,眼睛裏漸漸燃燒起了火焰。


    但那不是欲望的烈焰。


    那是嗜血的渴望,是看到一個人倒在血泊之中後,身體激發出來的快感。


    這麽想著,他便掏出了一直隨身攜帶的匕首。


    然後,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他撲了過去,將她摁倒在身下,一刀一刀地捅著她的身子。


    連插了數十刀,每一刀他都有比得到了性的高潮還更癡迷的感覺。


    他貪戀那種感覺。


    ——一個嗜血的殺人犯,對那種感覺總是偏執地愛著。


    4.鬼


    很奇怪,她竟然沒有反抗。


    一刀一刀地捅著她的身子,她連一點兒反抗也沒有。


    她的表情上也沒有恐懼,也沒有痛苦。


    她隻是冷冷地看著他,任由他胡來。


    即便他捅了她數十刀,她依然是那樣的一種表情,那樣的一種眼神。


    他很是吃驚。


    如沒有意外的話,此時的她已經被恐懼襲擊全身,痛苦會讓她的表情變得猙獰,她本該是奄奄一息了才對。


    他很有把握,刀刀不致命,卻絕對會讓被捅的人表露出應該表露出的東西。


    但她好像和正常人一樣,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他倒是有些害怕了。


    從她的身上滾下來,他連連後退,躲在了離她較遠一些的地方。


    與她離得較遠,白熾燈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那一絲不掛的身體。


    她站了起來。


    她的身上確實有數十個被他的匕首捅過的刀痕。


    但每一處刀痕,卻沒有湧出鮮血。


    她像是一個紙糊的或者是布縫的娃娃一樣,竟然沒有流出一滴血。


    ——那麽多刀下去,她怎麽可能不流血呢?


    他忽然發覺,自己遇到了一個非人的女人。


    今晚,他將被迫扮演那些來到這一棟別墅的女人所扮演的角色了……


    她一步一步靠近了他。


    走到他的跟前,她問道:“你帶多少個女人來過這裏?”


    他咬緊牙關,不敢回答。


    “你故意站在酒吧之類的路邊等待,見女人喝醉了,你就跑過去撿,然後帶回家裏,做一些禽獸之事,這樣的行為是否可恥?”


    他的臉色變得很是蒼白。


    “不僅行禽獸之事,你還要殺人,你的行為實在是令人發指,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很無恥,很變態?”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像你這種人渣,活在這個世上,得有多少無辜的生命蒙受不白之冤?”


    他顫抖著聲音,驚恐地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我就是這個城市的漂泊者,曾經為愛而留在這裏,並希望在這裏紮根的女人。有著自己的寂寞,有著自己的痛苦,也有著自己的悲傷,更有著自己的絕望。”


    “可是,你不像是一個有太多情感的人。”


    “是的,因為我的情感已經在很多年前就如東流之水,一去不複返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很多年前,我便已經死了。”


    他嚇得打了一個激靈。


    “你是怎麽死的?”


    “當初是我在某個酒吧裏喝得爛醉,被人撿了屍,然後我失去了第一次……其實,我早就失去了活著的勇氣,對生命早已經沒有任何留戀,借著這樣的一種可怕的羞辱,我有了可以死去的理由……”


    “你……你竟然是一個鬼。”


    “是的,我是一個鬼。我在這個城市裏的另一麵生活著,總是在扮演著一個角色,被撿屍的人。”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要報複那些不能專心愛著一個女人的男人,我要報複那些借著某種機會玩弄女人的男人,我要報複欺負可憐的爛醉的女人,並將她們帶到某個陌生的地方,企圖占她們的便宜的男人。”


    他忽然發覺頭上像是多了一層厚厚的陰霾。


    “我在這個城市的夜晚行走了很多年,我殺死過不止一個男人。也許,每一夜,都會有一個男人死去,因為撿到我的每一個男人,都企圖在我爛醉的時候,占我的便宜。”


    “求求你,不要殺了我。”他如當初那些跪在他麵前求饒的女人一樣,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


    “如果我不殺你,你捅在我身上的那麽多刀痕,讓我怎麽抹得去?你殺死的那麽多女人,怎麽能瞑得了目?”


    他麵如死灰,依然磕著頭,頭都磕破了,流出了血。


    她彎下腰,伸手從地上摸了一把血,然後塗在了身上的一個刀痕上。


    那個刀痕忽然就消失不見了。


    然後,她笑著說道:“看,你的血是良藥,這個刀痕忽然就不見了。”


    “如果你要用我的血,我獻給你……”


    “你能獻給我多少?”


    “讓你身上所有我捅的刀痕都消失不見……”


    “但是,我不能滿足。”


    “你還想要什麽?”


    “男人的精血可以讓我如現在這般,永遠保持青春又漂亮的容顏,身體也不會失去光澤,也永遠很有彈性,但男人的心卻可以讓我吃了之後,不懼光明,不懼酷熱,如正常人一般,可以在這個城市裏到處行走。”


    “你要……殺了我?”


    她輕蔑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他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不,我不想死。我……我可以跟你做一個交易,隻要你不殺了我,我每天都給你帶來大量的鮮血,也給你帶來一顆新鮮的心。”


    “哦?這個交易聽起來挺不錯。”


    “我是一個有名的內科醫生,就在本市最著名的那家甲等醫院上班……不管是多少鮮血,多少顆心,我都可以給你偷來……”


    她看著他,微眯著眼睛,“沒想到你還是一個醫德完全喪失的醫生……”


    “隻要能讓我繼續活下去,我寧願做你的狗,寧願做你的奴隸。”


    她皺了皺眉頭,問道:“活著,有那麽好麽?”


    “看過了太多的死人,我隻認為,隻有活著,才是好的。”


    “為什麽?”


    “因為隻要活著,你就有機會得到,而一旦死去,你連得到的機會都沒有了。”


    “得到什麽?”


    “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她沉默了。


    他的話淺顯易懂,她卻思考了很久。


    5.所謂愛


    喬月去找了曾經那麽深愛著的那個男人。


    一直作為鬼,在這個城市裏遊蕩著,但她很少再接近他。


    她已經淡出了他的生活,沒死之前,她就淡出了。


    現在的她,很想知道他已經變成了什麽樣子,他跟自己的妻子的關係怎麽樣,他是否還能如以往一樣,對自己的妻子愛得那麽專心。


    她穿過曾經的自己很熟悉的地方,來到了一直記著的那一個屬於他的家。


    奇怪的是,進了他的家後,她沒有找到他。


    家裏隻有他的妻子,還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卻沒有他。


    那麽深的夜裏,他為什麽沒有回家呢?


    難道他因工作的事情,出差去了?


    她嗅了嗅房間裏的氣息,奇怪的是,這個家裏屬於他的氣息,竟然是那麽稀薄。


    隻有很少進出這個家的人,氣息才那麽稀薄。


    難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為什麽呢?


    她帶著疑惑,隱了身,守在這樣的一個像是已經沒有了他的家裏。


    他決定在這裏守著,直到直到與他有關的那些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本來以為自己要等好幾天。


    可是,今晚淩晨三點的時候,她便知道了答案……


    他那酣睡的妻子,卻在淩晨三點的時候醒了過來。


    然後,她沒有開燈,走到了臥室的壁櫥旁,拿起了一個密封的小瓶子。


    當她打開了小瓶子的刹那,喬月驚訝地發現,屬於他的氣息撲鼻地傳了來。


    ——為什麽他的氣息會從那個小瓶子裏傳出來呢?


    喬月很疑惑。


    而他的妻子打開了小瓶子之後,用一根牙簽一樣的東西,從裏麵挑出了一小塊東西,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咀嚼了幾下,她吞進了獨自裏。


    然後,她又將小瓶子密封好,放回了原處。


    然後,她便心滿意足地躺下了,並且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屬於他的氣息漸漸地薄了。


    喬月有些不明所以,眼睛一直盯著那個小瓶子,想知道裏麵裝著的是什麽東西。


    她沒有發現,有一個人影在那個妻子打開瓶子的時候,就站在了她的身邊。


    ——更確切地說,那不是一個人影,而是一個鬼。


    當她發現了他的時候,她不由得流露出了驚訝之色。


    “你……你怎麽也……”


    “是的,我已經死了。”


    “你是怎麽死的?”


    “被那個善妒的女人殺死的。”他指了指床上的那個酣睡的女人。


    “她為什麽殺你?”


    “她一直認為我有外遇,疑神疑鬼的,弄得我疲憊不堪,而她卻始終不肯消停,對我的不信任與日俱增。”


    “這並不能構成她殺你的理由。”


    “後來,我故意有了外遇,還把我跟一個女人上床的照片傳給她看……”


    “……我明白了。”


    “當時的我活得真的生不如死,而沒想到,我的死卻也……”


    “你是怎麽死的?”


    “她將我碎了屍,然後將我的血肉裝到十幾個小瓶子裏,儲存著。”


    她忽然明白了,“她變態地認為,隻要每天吃一小塊你的肉,你就會如在她身邊一樣,是不是?”


    他點了點頭。


    “我死了兩年多了,她吃了我兩年多。”


    “你已經變成了鬼,為何不找機會報複,殺了她?”


    “因為我發現,讓她活著,比讓她死了更加讓我覺得是一種報複。”


    他的聲音很冷,帶著惡毒的冷。


    他看著那個躺在床上酣睡的女人的眼睛,也帶著冰一樣的冷。


    她卻歎了一口氣,“早知道如此,當初的你,是應該選擇我的。”


    他似乎也有些後悔,“是啊,已經把你的衣服脫了,卻沒有勇氣與你發生關係,我真傻。”


    “你還記得那天你做過的事?”


    “當然記得,畢竟你活著的時候,出現在了我的生命裏,而且願意為我付出你自己。”


    “你知道?你竟然知道我是愛著你的。”


    “是的,我知道。你活著的時候,看著我的眼神是充滿了愛的,也是不加掩飾的,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如果她還是一個活著的人,她現在一定心跳加速,並流出幸福的淚水。


    可是,她已經死了。


    而即便已經死了,她依然能夠感覺到作為鬼的某一種莫名的情緒。


    她拉著了他的手,“活著,我們不能在一起,死了,我們是否可以在一起呢?”


    他將她的手攥得很緊,“其實,我知道你已經死了,我一直在找你,但總也找不到你。”


    “我一直在這個城市裏遊蕩,從來沒有離開過。”


    “我也是。”


    她看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麽,“你為什麽如我一樣,依然保持著年輕的容貌,皮膚也跟正常人一樣,沒有因為死去有什麽變化?”


    “因為我每天都要喝女人的鮮血,吃一顆女人的心。”


    “你殺的是什麽女人?”


    “不顧惜自己的感情,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以及因為自己的疑心和猜忌,總是把男人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女人。”


    他長得很英俊,靠著自己的色相,他想要找到這樣的女人,在這個城市裏確實不算什麽難事。


    原來,他在死後,跟自己所做的,竟然是那麽相似。


    她忽然想到了今晚被自己殺死的那個男人。這樣的男人,真的是早就該殺死的。


    她讓他死得很慘。


    一刀一刀紮著他的身體,紮了成千上萬次,他的身體定然被紮得爛碎。


    “做鬼,我們找到了彼此,我是愛著你的,以後我必然要與你結伴而行,——現在咱們去哪裏?”


    “你想要去哪裏?”


    “也許,我還會去做以前做過的事。”


    “我想,我也會繼續做的。”


    “那麽,咱們就做一對鬼搭檔,鏟除這個城市裏的可恨之人吧。”


    “我知道今晚有一個女人,為了買到一個心儀的項鏈,瞞著自己的丈夫,跟一個闊佬上了床。他們開房的賓館,離這個曾經屬於我的家不遠。”


    “女人交給你,那個闊佬交給我……”


    兩個鬼影突然就消失在了這個房間裏。


    床上的女人並不知道發生在這個房間裏的一切。


    她也不知道,每吃一塊自己的丈夫的肉,她的身體就會趨於腐爛一次。


    現在的她身上已經有一些任何香水都掩飾不住的臭味了。


    這是她的丈夫下的毒咒。


    ——那個因為花心,流連在眾多的女人之間,之後竟然不幸染上了性病的男人。


    ——她傷心欲絕,拿著菜刀剁碎的那個男人。


    他的報複,隻有對她的恨,卻再也沒有了對她的愛。


    他做鬼也要風流……


    喬月被他騙了。


    他總是在強奸了某個活著的女人之後,才會讓她死去。


    其實,他也是一個撿屍的鬼,總是在每個夜裏,站在酒吧的外麵,伺機等待著爛醉的女人。


    做一個風流的鬼,他很滿足,畢竟活著的時候做不出來的事,他死了之後,大都能做得出來。


    他感覺,做鬼比做人還要瀟灑。


    於是,他殺人,吃人心,讓自己永遠保持年輕又英俊,看起來青春永駐。


    作為一個鬼,他當然沒有任何感情了,包括愛。


    ——喬月這個女鬼,能殺得了那些活著的可恨的男人,她怎麽能殺得了已經死去了的可恨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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