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萍渾濁的眼睛,慈祥的看著女兒,遲疑了半天,還是聽話的出去。


    她怕女兒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嫌棄她,距離女兒還有兩米就停下來。


    雙手不安的來回搓著。


    “棠棠,對不住啊,娘給你丟臉了!吳月娥一大早把娘拽出來,娘還以為她讓娘去外麵做活,沒想到她把娘帶來見你了!”


    “娘要是早知道見你,一定把自己收拾幹淨一點!”


    她說完盯著女兒看了幾眼,見女兒沒有說話,她又說:“娘知道你活著日子過得還不錯,娘就開心了,娘現在就回去告訴你爹這個好消息!”


    “你放心以後沒什麽事,娘不會來打擾你的!”


    自己嬌寵養大的女兒,以後不能見麵,個中滋味隻有當娘的懂。


    薑棠歎了口氣,什麽都沒說:“娘,你過來!”


    崔秀萍疑惑,對上女兒笑意盈盈的眼睛,好像看到了從前和她撒嬌的女兒。


    不自覺的放下心裏的羞恥,朝著女兒走過去。


    薑棠帶著崔秀萍去了洗浴室,她剛才燒了滿滿兩大鍋熱水,倒進了浴桶裏,裏麵還添了一些靈泉水。


    隻是看麵色,薑棠都能猜出來崔秀萍身體虧空的多厲害。


    靈泉水能洗掉身上的少部分雜質,回頭她再給她好好補一補。


    “娘,你把衣服脫了進去洗澡,我給你找幾件我的衣服!”


    崔秀萍錯愕,不敢相信這個好像專門用來洗澡的屋子,比她家住人的房子還要好。


    屋裏熱烘烘的,一點炭火都沒有,可是就是暖和。


    快有一人高的浴桶就放在屋子裏,旁邊的橫杆上搭著一塊幹淨的帕子。


    浴桶裏還冒著熱氣,崔秀萍活了一輩子都沒有在這樣敞亮的地方洗過澡,她不敢想要是在裏麵洗澡該有多舒服。


    “棠棠,娘真的能在裏麵洗澡?”話一出口,崔秀萍察覺自己聲音都在顫抖。


    薑棠彎著嘴角:“娘,您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掙來的,春哥和年哥去上學了,君姐去了京城,家裏就我一個人!”


    “我去給您找衣服,您放心的洗澡!”


    看著女兒出去,崔秀萍一摸臉,發現自己又哭了。


    當年他們兩口子對女兒好,全村人都笑話他們,薑家的親戚為此要和他們斷絕關係。


    他們都說女兒是白眼狼,日後過得再好都和娘家沒關係。


    可是她的棠棠過好了,沒有嫌棄她,還讓她把這裏當做自己家,還讓自己洗澡。


    崔秀萍不是個矯情的人,既然女兒讓她洗澡,她就脫掉衣服洗澡。


    整個人泡進水裏的刹那,她舒服的歎氣。


    女兒真貼心,知道她喜歡水熱一點,就把水兌的熱乎乎的。


    崔秀萍已經快一年沒洗澡了,身上不舒服的時候都是拿帕子,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用涼水擦一擦。


    她知道自己有多髒,不知道自己下次洗熱水澡是在什麽時候,把整個身體都泡在水裏。


    泡的差不多了,就用手使勁搓著。


    她洗了整整半個時辰,薑棠覺得水冷了又進來添水,看到崔秀萍把身上都搓破皮了,後背有些地方還是夠不著,她就拿過絲瓜絡幫忙搓著。


    崔秀萍是抗拒的,雖然薑棠是她女兒,可是吳月娥把她給賣了,這兩年他們都沒有來看過她,她覺得對不起薑棠。


    “棠棠,娘身上太髒了,娘自己來!”


    “娘,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我怎麽會嫌棄我自己的娘!”


    薑棠說出了崔秀萍的心思。


    崔秀萍摸著眼窩,一定是這裏太熱了,熱的她都流眼淚了。


    洗澡出來,薑棠拿幹淨的純棉帕子給崔秀萍把身上擦幹淨,崔秀萍看見薑棠讓她穿幹幹淨淨沒有一點補丁的衣裳。


    忘記了自己還沒穿衣裳,不停的往後躲。


    “棠棠,不行,你這衣服太新了,娘不配娘會給你弄髒的,娘洗了熱水澡已經很知足了,娘把娘的舊衣服穿上就行!”


    “娘!”


    薑棠冷了眉眼,命令:“你過來!”


    崔秀萍嚇得一哆嗦,三兩步走到薑棠跟前。


    “伸手!”


    薑棠命令,她就乖乖的把手伸出來。


    純棉的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從一種溫暖到另一種溫暖,直到衣服穿好,崔秀萍的心都不能平複。


    她活了快四十歲,還是第一次穿這麽好的衣服,還是她的棠棠給她買的。


    等給她回去了……


    想到回到家就會麵對吳月娥,吳月娥一定會把她的新衣服扒下來穿到自己身上。


    崔秀萍就阻止薑棠要給自己係扣子:“棠棠,娘這輩子能穿一回這麽好的衣服娘已經很知足了!”


    “這衣服就留下來,等娘下次來了再穿,咱家情況你不清楚,這衣服隻要娘出了這個門就不知道哪去了!”


    “娘,我這裏沒有你的衣服,隻能給你找幾件我不穿的衣服,等回頭我再重新給你做衣服!”


    “這裏是我家,你的東西都是我給你的,誰也搶不走,你今天就在我裏住下!”


    “能行嗎?”崔秀萍嘴皮子哆嗦,她有很多話想和女兒說。


    如果能住上一晚上最好了,等她回去了她就可以和村裏人炫耀,她的女兒日子過得多好多孝順。


    她洗過敞亮的熱水澡,住過敞亮的大房子。


    洗過澡之後,薑棠就給崔秀萍梳頭,崔秀萍的頭發因為營養缺失又細又黃,比之前莫宜君的頭發還要糟糕。


    唯一好一點的就是沒有虱子。


    她用木梳輕輕的給她把頭發擦幹又梳開,弄好之後她出了一身汗,崔秀萍舒服的昏昏欲睡。


    “娘,你去炕上睡!”


    薑棠扶著崔秀萍在炕上躺下來,幫著她脫掉鞋子,蓋上被子。


    崔秀萍摸到了軟綿綿的被子,身子底下熱乎乎的,她還想和薑棠說點什麽,眼皮子使勁打架。


    很快就睡著了。


    薑棠把崔秀萍換下來的衣服輕輕一扯就撕開了,裏麵的稻草掉出來。


    清澈的眸子起了了霧氣,胸口燃燒著怒火。


    崔秀萍都這樣,那她這具身體的便宜爹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


    薑棠把崔秀萍的衣服一把火點燃燒了,把大門打開打算出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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