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雲粥扔掉手裏的鐵栓，埋進溫暖熟悉的懷抱裏，心跳還未平複。他聞到席律修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趕緊抬起頭：“你受傷了？”“沒有。”席律修牽住雲粥的手心：“先回房間。”雲粥目光微移，順勢看到了他身上的標簽。四個標簽裏，有兩個正在閃爍，並且十分陌生。[暴戾][殘忍]但片刻之後，標簽裏的字又轉換成了“溫柔”與“耐心”，也不再出現不穩定的閃爍。雲粥著實愣了一下，被牽著往回走。他腦子裏有點亂，而且剛剛受到了驚嚇，這會兒還沒緩過神來。地上的奇骨還一動不動地躺著，附近不見第三個人，雲粥小心翼翼回頭看了一眼：“他死了嗎？”奇骨仰麵倒地，看起來沒了氣息，背部隱約有鮮血滲出。但他身上本就沾了不少血跡，血腥味濃厚。雲粥心裏忐忑，他害怕歸害怕，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現在手心還有點麻。“不用管，”席律修抬手擋住雲粥的視線，“與我們無關。”待兩人返回走廊另一邊的房間，雲粥聞到了白蘑菇的氣味。他欣喜扭頭，看見熟悉的白色一閃而過，藏到牆邊的裝飾柱後麵。能跑得這麽快，那說明好好的，沒有受傷。雲粥終於又放鬆了些，跟隨席律修進屋。席律修讓雲粥坐在沙發上，去浴室拿了熱毛巾，為他擦拭拿過鐵栓還在泛紅的手心。雲粥看了看他，遲疑著問道：“你在外麵，看見了什麽？”“什麽都沒有，”席律修淡聲回答，“那個受傷的人，可能是闖入的盜賊，來這裏躲避追捕。”雲粥假裝信了，低頭“噢”了聲。白蘑菇和頭頂的118就在門口，也聽見了這句話。“這個理由不錯！”118立刻打開通訊，告訴220就這麽編。奇骨沒有死，還剩下半口氣撐著。他不是擁有純黑色印記的偷渡客，正常任務者之間不可輕易殺人，220打算把奇骨丟進無人駕駛的小飛船。沒了數據薄膜，他要麽被係統發現不屬於這個世界，強行召回，要麽等死後直接返回管理局。反正118和220都已把他的事情報了上去，惡意傷人且破壞別人的任務，是會蹲大牢的。房間裏，雲粥猶豫片刻，突然牽住了席律修的手掌。席律修抬眸看過來，雲粥很快鬆開：“我……我想喝水。”他剛才又看了一遍席律修的標簽，確認全部恢複正常。先前的異狀，仿佛隻是幻覺，但自己不可能看錯。889解釋過，角色的性格與本性，加上絕大多數時候的情緒狀態，才自動生成了標簽。一般情況而言，即使情緒變化，標簽也不會改變。不過雲粥基本可以確認的一點是，席律修那兩個變了的標簽，不是麵對自己時出現的。席律修起身倒來一杯溫水，雲粥接過來，低頭喝了幾口。大約十分鍾後，機器人二副手匆忙趕來。它帶著兩名下屬，並送上更多新鮮的水果和糕點，把房間裏剩下的直接換掉。“實在是抱歉，讓二位受驚了，”二副手彎下笨重的上半身，“是我們的疏忽。”關於倒在走廊裏的人，它的解釋與席律修一模一樣，還加了一點細節，讓這事聽著更加真實。主星那邊來接人的星艦快到了，這時候說出實話，又會牽扯更多，解釋不清浪費時間。反正雲粥和他的任務目標都沒事，等任務完成了，白蘑菇會把一切都坦白。雲粥看了看機器人，又看向席律修，“噢”了一聲。003此刻回到了席律修身邊，仔仔細細掃描著機器人，想找出是否有不尋常的地方。機器人帶著下屬離開時，白蘑菇悄悄溜回來，鑽進雲粥的衣兜裏。889見它沒事，激動地一把摟住。白蘑菇拍了拍它的腦袋以示安撫，一抬頭發現衣兜被拉開，雲粥繃著臉看過來。它裝作若無其事，翻身躺倒睡覺。半個小時後，機器人再次前來，將雲粥和席律修帶去星艦的停泊站。停泊站中央早已準備好一艘小型飛船，會自動駕駛送兩人前往安全的坐標，那裏會有來自主星的星艦接應。“我們真的是好人，”機器人站在雲粥麵前，抬起頭眼巴巴望向他，“隻不過還有要緊事沒處理，不方便直接送你們回去了。”青蘑菇藏在機器人的腦袋裏，眼神依依不舍。它都沒能和雲粥相處多久，而且它現在是星盜首領，直接跟著雲粥走掉太不負責任。白蘑菇留下了一個坐標，讓青蘑菇處理完一切，就過來找他們。雲粥站在席律修身邊，點點頭：“……嗯。”他不討厭這個機器人，直覺它沒有惡意。並且不知為何，它說話的聲音和語調，讓雲粥總覺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來。他最後一次打量眼前的機器人，視線在它胸前的圖案上停留了兩秒。這個圖案，在這艘星艦的許多地方都有，形狀很像蘑菇。是巧合嗎……雲粥想了想，問道：“對了，你送來的糖，是什麽味道的？”機器人不假思索地回答：“芒果呀！”220記得雲粥最愛吃芒果味的糖，發現綁來的是雲粥後，知道他不會受到昏睡彈的影響，也就沒有給什麽藥丸。而它可能忘了，送去房間的零食裏沒有糖果，雲粥吃過的隻有一顆。雲粥先是呆了一下，神色既驚訝又困惑。不等他深究，機器人一旁的下屬輕聲提醒，再不走時間來不及了。他們畢竟是星盜，幹了當眾綁人的事，等把雲粥和席律修送走，也得趕緊離開，避免被主星的艦隊捕捉到行蹤。機器人點點頭，朝雲粥揮揮手：“再見。”它看著雲粥三步一回頭，與席律修一同進入飛船。青蘑菇在機器人腦袋裏偷偷抹淚，220無奈安慰道：“好了好了，堅強點脆脆葡，交接好首領工作，就可以去找粥寶了。”沒記錯的話，白蘑菇說雲粥的任務時間，也隻剩下最後的四十多天。返程的路上十分順利，飛船提前設定了路線和坐標，還未抵達目的地時，就被主星的星艦發現，並接入停泊站。得到這個消息，另一艘星艦中的老將軍和其管家第一時間趕來。兩人的身份地位都不一般，又是被近期猖獗的星盜所綁架，老將軍放下一切公務，從連霧星趕了過來。見到安然無恙的雲粥，他緊繃的神色終於一鬆：“沒事就好。”而兩人從主星被帶到陌生的星艦，再到平安歸來，其實沒過去多長時間，這期間從未受傷，或遭到脅迫恐嚇。為了不讓爺爺擔心，雲粥也沒有說出奇骨的事情。星盜組織就這麽把人送了回來，甚至是先主動聯係的一方，全程不索要任何贖金。這事十分詭異，讓人猜不透他們的意圖。又或者，這件事的發生，本身就是一種挑釁與威懾，星盜組織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從主星輕鬆綁走兩個人，再給送了回來，又輕鬆逃走無法追蹤，跟玩似的。不論如何，老將軍的怒意尚未平息，將雲粥送回去後，連夜趕去主星議事廳。雲粥則先去了研究院，和席律修一起做詳細的身體檢查，確保星盜沒有偷偷做什麽手腳。等一切陸陸續續結束，雲粥吃了晚飯，終於能徹底休息。他和席律修明天才能回家，住院部的病房都是單人的，不能睡兩個人。席律修將雲粥送回房間，喂他喝了藥，看著他躺下後關燈離開。黑暗中，雲粥睜開眼，翻身喊道：“豆豆？”白蘑菇從枕頭底下擠出來：“嗚？”雲粥盯著它模糊的傘帽輪廓，慢吞吞說道：“我覺得，你肯定有事瞞著我。”889也擠了出來，蹲在旁邊左看右看。白蘑菇沉默片刻，含糊著“嗚嗚”幾聲。它還是什麽都沒說，任務都快完成了，不願意影響到雲粥的心情。而且萬一……他知道了蘑菇們的真實身份和情況，就不想好好做任務了怎麽辦。這一點還是比較重要的，能好好完成第一個任務，是雲粥作為任務者成長的第一步。哪怕隻是一個最簡單的穿書任務，錄入了雲粥的簡曆當中，往後就能更加簡單方便。雲粥還盯著白蘑菇看，它眼神飄忽，開始吹起口哨。見什麽都問不出來，雲粥“哼”一聲，轉身背對著它。過了一會兒，枕邊響起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