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自然不清楚公司又新簽了誰。“是前段時間剛簽的。”這時二人站得頗近,汪澤月得以細看身前人的長相。應該也就是上大學的年齡,倒是比同齡人要穩重很多。可他明明一副沉靜禮貌的姿態,眉眼卻天然帶著股鋒銳的意氣。這點倒是和那天在舞台上唱歌的樣子極為相似。“……不用來公司裏那套,我是到這度假的,順便玩點攝影。”汪澤月算是回應了他之前沒說完的話,進而隨意問道:“晨練?”“嗯,我是在a市上的大學,以前周末有時候也會來。”“挺健康。”汪澤月笑笑,倒是一點架子也沒有。他又將相機打開,略微操作了幾下往譚軼眼前遞。“拍了張有你的,要麽?”譚軼就算不看照得怎麽樣也不可能拒絕,何況……確實很好看。“那您……加我微信?”“嗯,待會把原圖發給你。”汪澤月於是拿出手機,打開軟件界麵的時候還補上一句:“我不會亂用。”“我知道的,謝謝您。”譚軼沒想到汪澤月這麽好說話,兩人交換完聯係方式,空氣靜默了一瞬。“……您還拍嗎?”譚軼首先打破沉寂。“拍,你呢?”“我……至少看到日出結束吧。”“常來這個地方?”“對,在這一片山峰裏,感覺就是這裏的風景和日出最好看。”汪澤月繼續捕捉著逐漸消散的朝霞,聞言淡笑:“那我還真是挑對了地方。”他那時候尚不知道,這裏會因為他的一組照片成為六年後的著名打卡地,有人將千裏迢迢地趕過來,隻為見到他此時拍下的風景。譚軼也就站在他身邊,目光和汪澤月的鏡頭落在同一個地方。但時間久了,注意力便開始有些逸散。身邊人的狀態又專注而鬆弛,眼神一直凝在一處。譚軼沒忍住去觀察他的相機,隨後,目光又漸漸從相機轉移到了汪澤月拿著相機的手上。膚色冷白,骨節分明。是漂亮又有力的樣子。視線再向上移,很隱蔽地掠過汪澤月的麵頰。遠遠看著,汪澤月通常給人一種過於出挑且不好接近的感覺,可當他凝神於某物的時候,卻不會讓人覺得太疏離。譚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偷偷看。……可能因為是領導吧。汪澤月知道譚軼在用餘光瞥自己。不過,他沒挑明。這是第二次見麵。後來汪澤月在山上拍的那組風景照火了,但沒人知道還有另一張照片。是同樣的背景,卻多了一個人的背影。後來他們也在公司碰到幾回,但說實話,即使有聯係方式也沒什麽交流,最多就是寒暄幾句,大多情況下隻有問好完了匆匆而過。本來也就沒什麽交情。因為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譚軼這樣想。因為唱歌和電影是兩個行業,汪澤月這樣想。不過譚軼出新歌爆了的話,他倒是會去聽一下。可惜譚軼統共也沒出幾首新歌。時間默默流逝,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幾乎碰不到麵了。汪澤月幾乎要忘記這個人,他那時忙於《鏡中花》的準備工作。好像也偶然間看到過譚軼的負麵新聞,是什麽“和同期……”?……他沒什麽深刻的印象。直到真正意義上的第三次交集。非常突然。毫無征兆。是在公司年會的酒店裏。汪澤月打開電子門鎖,就看見坐在沙發上、雙手撐著膝蓋艱難喘氣的人。耳朵紅,臉也紅,衣服上有水漬,簡直狼狽不堪。他聽到聲音似乎嚇了一大跳,猛地抬起原本低得幾乎要折斷的脖頸。他看著站在門口的汪澤月,起伏的胸口倏然頓住幾秒。表情先是凝滯住,再是一片空白,最後變成近乎崩潰的神色。如果在房間裏的不是譚軼,汪澤月大概能立刻反應過來肯定是哪一方往他這裏塞人。但如今在房間裏的就是譚軼。他反而也愣住了。汪澤月緩步走過去,與此同時,譚軼扶著沙發背站起來。“是什麽情況?”“您……”譚軼被他問得一怔,原本那種絕望感驟然消退大半。“……您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說。”那個時候,汪澤月才知道譚軼最近為什麽沒怎麽出現。是他同期的另一個偶像搭上了公司高層……在黑料、網暴和資源減少的前提下,譚軼能有現在的狀態簡直可以稱得上心理素質強大。不知道他經濟人從哪裏得來的消息,也許是見過自己在公司和譚軼打照麵的情形畢竟汪澤月在公司一般也不會跟誰寒暄點頭於是默認了汪澤月對人有想法。是在酒桌上被下的藥。譚軼的反應其實已經很快,一察覺不對就迅速離開回房。沒人攔他。因為從一開始,給他的房卡就是汪澤月房間的。“是公司高層的問題……我也有疏忽。”汪澤月上下看了看眼前人的狀態:“這件事我會處理,關於你的資源和輿論……原本該是什麽樣就會是什麽樣。”“您……”譚軼似乎沒想到他說得這麽輕巧。他在察覺有人進來的瞬間就明白了經紀人的算盤。但因為最開始腦子裏一團漿糊,眼周也都是熱汗,他尚未看清來人是誰。看清是汪澤月的那刻才是真的絕望。不僅因為汪澤月才是新澤實質上的老板,還因為……還因為什麽呢?就憑那一張照片和幾次寒暄麽?他尚未想清楚,便聽到了汪澤月問他什麽情況。“……”那一秒的感覺好比從地獄回到人間。然而,更在他意料之外的,是汪澤月說會處理這件事。死局就這麽……過去了?還順帶解決了資源待遇問題。什麽都不用付出?汪澤月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麽,淡聲道:“你知道我的性向吧。”“是……”“你難道願意?”“!”心裏是本能在抵觸的,但等到真正被對方直白點出的時候,譚軼卻覺得莫名難堪。